暑假。
“暑假没什么安排吧？”
“来医院跟着一起。”
莫灿：“好。”
刘国宁不仅要带自己的博士, 还被医院塞进来了几个其他名校的医学生。
众人第一天在科室聊天的时候。
“我是周振科，Z大医学院的博士，看大家的模样突然感觉我自己年纪最大哈哈哈。”
“我叫王浩扬, 是F大医学院临床博一，应该是这里面学历最低的，各位师哥师姐请多指教！”
杨姝：“F大医学院的师弟啊！也是挺厉害的！我是B大的博士，本来是比较偏向理论方面, 但是目前想要转向实操, 到这里来实践学习的, 很开心能够遇见大家。”
一个五官立体、眼窝深邃的外国男人, 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我叫Mark，是斯坦福的医学博士, 这个暑期跟着刘老师积累经验, 请大家多关照。”
杨姝不自觉地感叹了一句：“斯坦福的博士啊！那你中文为什么说得这么好？”
Mark：“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我的小学初中就是在中国度过的。”
杨姝：“原来是这样。”
斯坦福的医学博士一来，对于在场这些天之骄子来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张景年作为大师兄介绍道：“我们几个都是刘老师的学生。大家叫我张景年就好, 博三, 研究的主要方向是T淋巴母细胞淋巴瘤的冲解GTI靶细胞的曲线程度与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中M阈值...”
有了大师兄的开头, 接下来自我介绍的画风变了。
“我叫徐梦缘，博三, 研究的方向是吞噬细胞在膀胱顶部恶性肿瘤的RPO继发症状下...”
“王楚安, 博一，研究的方向是癌症高热治疗, 我一身将奉献于癌症高热事业之中！让这样的情况不再成为外科中的致命杀手！”
王楚安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激动。
当初刘国宁在面试的时候也是看中了自己这个学生对于医学事业始终抱有着的激情与热情，虽然在天赋上王楚安跟那些一起来面试的研究生比起来的确是差了一些。
但是凭借着这一份热情打动了刘国宁, 选择了自己这个都博一了拿手术刀还紧张的学生。
听了王楚安这话，除了大师兄大师姐和莫灿之外, 其他人都有些惊讶了，包括那个斯坦福的医学博士。
没有想到王楚安居然是研究这一方面的，要知道癌症高热症状只要是出现在手术中，基本上造成的是99.99%的死亡。
在现代的医学史上，只有两例从癌症高热症状之中存活下来的例子，不过从高热的症状的死神镰刀下活下来的那两位病人都在三天之内力竭而死。
不知道是该说她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勇气可嘉呢？
“莫灿，研一，研究生阶段的课题是：中医和西医的理论结合。”
“啊？”
“研究生？”
“还是搞理论的？”
“还是中西医？”
除了几位师哥师姐之外，在场几位名校的同学都面面相觑。
莫灿习惯戴着口罩，就算阳过了：“各位师哥师姐，请多多关照。”
空气莫名的有几分凝固。
杨姝笑着问道：“刘老不是一直以来都不收研究生吗？我听说他上一个研究生还是十几年前，莫师妹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展现出来的过人之处啊！”
Mark就比较直率了，眼睛看着莫灿：“研究生一年级，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周振科：“研一的话，应该是来参观参观，待一两天就的吧。关键这位师妹你还在搞理论。”
在这一群博士的眼中，莫灿一个小小的研究生，那简直就是像一只小蚂蚁一样。
就算她是刘国宁的研究生，也不妨碍这群人想到其他的地方去。
毕竟很多人的想象力在看到短袖子的时候就想到裸露的手臂，继而想到没有穿衣服的身体。
王楚安不爽得很：“咋啦，瞧不起搞理论的？你们研究生时期没搞过理论？博士就不需要写毕业论文了吗？以后你升副高、当教授说得像是不需要那论文一样，真是不知道在拽什么拽。”
杨姝感受到了王楚安语气有些不好，于是态度软了下来，走过去还挽住她的手笑着说道：“大家就是好奇，可能在言语上让人听了有些不舒服，我在这里替他们向你道歉了，师妹你不要太介意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王楚安也不好再继续发作了。
Mark冷笑一声：“中医和西医这样老掉牙的研究能够做出什么样的水花，写出来也不过是一篇毫无价值、滥竽充数的烂文罢了。研究生一年级就敢来这里，不是靠关系是靠什么？实力吗？刚刚本科读完能有什么实力？”
张景年皱眉，语气也不悦：“Mark，你有些过分了，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徐梦缘拉着莫灿直接走了，路过的时候朝着Mark翻了一个白眼。
果然不是所有学历高的人都像大师兄一样有素质和有礼貌。
王楚安炸了：“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快要30岁了才混个博士，真是给你脸了。”
Mark甚至现在开始了无差别攻击：“那也比一个小小的研究生和你这一个跟研究生差不多水平的博一生好。还解决高热，真的是异想天开，做了一个春秋大梦。这世界能够让女人搞科研简直就是对医学和科学的侮辱！”
杨姝被无差别攻击到了。
张景年一听就知道完蛋了，赶紧拉着自己这个已经在暴走的师妹想要跟着莫灿和徐梦缘一起走掉。
自己这个师妹好像是一个新时代独立女性激进主义者，就是那一种，只要你不惹到他，或者是说出一些侮辱性的言语，王楚安是不会真的撕破脸皮。
但是一旦涉及到性别对立或者是性别歧视的话，她就会凶的像一头母豹子一样，如果她稍微极端一点，说不定就被进化为了当下社会的正义之拳！
一边走，王楚安还要一边回头骂街：“真的是mad第一次见到这么自以为是的人，不要以为在国外读个博士就很了不起啊？怎么看不起女人搞科研吗？看不起女人当医生吗？”
甚至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男人都tm给我死！”
一旁被误伤的张景年：“…”
他不是小气的人，此刻没有被师妹误伤的恼怒，反而是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Mark：“男人都死了你们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用处呢！这么几千年来一直被男性碾压的可悲愚蠢的女性！”
王楚安一把甩开了张景年的手，朝着Mark冲了过去，要不是莫灿手疾眼快的抱住了王楚安的腰，现在两个人可能已经打起来了。
王楚安怒吼：“洋人都给我死！啊啊啊！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莫灿和张景年把王楚安合力拉住，刘国宁被通知自己的学生和几个其他学校的医学生产生了冲突，刚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王楚安那一句：“洋人给我死…”
属于泰山级别的人物威严陡现：“都给我安静下来，像什么话！”
王楚安红了眼睛：“老师，这傻逼他…”
张景年猛地咳嗽了一声，抢过话来：“老师，Mark和师妹发生了一点小冲突。”
刘国宁皱眉：“什么冲突说清楚，闹这么大的动静，都让别人看笑话！”
张景年不知从何说起，看向了徐梦缘。
徐梦缘：“因为Mark最开始有些质疑小师妹研究生的身份…然后…就引起了一系列的问题。”
理科生的大师姐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用比较具体形象的语言来描述这件事情。
刘国宁眉头皱的更深了：“就因为这个？暂时也不至于到骂人的地步。”
莫灿看着刘国宁，说道：“最开始是师姐说自己研究的方向是癌症高热治疗，师姐说她将一身将奉献于癌症高热事业之中，让高热不再成为外科中的致命杀手！”
“后来我介绍自己的情况。”
“杨姝前辈说了一声：啊。”
“周振科前辈说：研究生。”
“王浩扬前辈说：还是搞理论的。”
“Mark说：还是中西医？”
全场人：“…”
其中杨姝、周振科、王浩扬、Mark更是：“………………”
刘国宁：“说重点。”
紧接着，莫灿基本是一字不差地把刚才所有人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特别是那两句“男人都tm给我死”“洋人都给我死”说出来的时候，居然有一种莫名的正直和十足的反差感。
她语气平静且严肃，仿佛此刻不是在说着脏话而是在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刘国宁了解情况之后，没有说话没有评价，看了众人几眼之后就走了。
Mark看向了莫灿，突然感觉有些惊为天人。
后来这个斯坦福的医学博士Mark没有在这一次的实践队伍里面。
而莫灿在一群博士中依旧十分优秀的表现，以及惊人的记忆力也让剩下的三个高材生们逐渐佩服。
……
疫情处于平稳期，莫灿在医院跟着刘国宁实操，还担任了几次手术的二助。
期间自己这位老师也看似不经意地提到了：“学校跟剑桥大学的医学院建立起来一个国际交换生平台，这是第一年名额只有两个，研究生本科生都可以报名。”
莫灿抬头看了刘国宁的背影一眼，老师并没有转头看着自己，只不过现在跟在刘国宁身的更多学生中只有莫灿一个人是研究生，其他全都是博士。
莫灿对此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去国外留学的打算。
直到某一天在医院食堂，刘国宁跟着他这个小徒弟单独吃饭，开始点明：“你这天赋还真的应该去国外学学回来。”
莫灿没有说话，但是放下了筷子看着自己的老师。
刘国宁若无其事地吃了一口饭，仿佛是闲聊一般。
看到自己这个小徒弟还不说话，于是刘国宁轻轻地咳嗽了一下：“也不是说我教你的东西赶不上国外的那些老医学教授，但是去了那里你的确是可以接触到世界最前沿的医学科技和知识。”
“作为你的老师，我还是很希望你在这个领域能够取得更好的成绩，未来有更多发展的前途。”
刘国宁起了爱才之心，这一次去了剑桥医学院的名额可不是那么好争取，那些研二三的学生肯定是会拼了命的去卷。
刘国宁是这一次名额选拔的评委之一，一起决定的还有另外四个人党委书记、校长、还有研究生处的主任以及一个在神经医学领域非常有建树的老教授。
前几天都有不少人往刘国宁这儿送礼来了，自己这学生近水楼台的，但是丝毫不急呀。
莫灿：“谢谢老师，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去国外留学的打算。”
刘国宁眉头微微皱起：“现在没有？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这几年到国外去学习，把该学的知识都学回来，再过几年你到医院来好好实践。这条路才是你最佳的选择啊！”
莫灿看着刘国宁，眼神之中有对师长的敬意，但是却没有丝毫动摇。
刘国宁眉头皱得深了：“更何况你现在还这么年轻，正是学习精力旺盛的时期，在外面呆几年回来什么都错过不了啊！你怎么就想不通呢？”
刘国宁觉得自己这个学生是怕出国留学几年之后回来有些东西会变化，不确定因素很大，所以才不去争取这一次宝贵的名额。
莫灿微微带着歉意：“老师，对不起。我...”
刘国宁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还是自己再多考虑考虑，有时候人生的抉择比天赋还要重要啊！”说完就端着饭盘子走了。
莫灿重新拿起的筷子，一个人坐在那里吃着饭。
没有吃几口，就起身端着饭盘离开了。
...
下午六点，沈清婵又来接莫灿下班了。
不过今天莫灿下班晚了那么半个多小时，耐不住性子的沈清婵在晚了的10分钟之后就自己找到了胸外科，一路问问到了莫灿所在的科室。
沈清婵点头：“昂昂昂！对对对！就是那个莫灿，我是她女朋友，来接她下班了。”
看着小护士露出惊讶且吃瓜的神情，沈清婵莫名的一阵开心。
刘国宁拿着文件从病房中走出来，身后跟着张景年、徐梦缘、莫灿和王楚安四个学生。
今天倒是没有特别大的手术，拖到了这么久还没下班是因为有一个市政大人物的母亲转院到他们胸外科进行观察，这位病人不知道什么原因癌细胞极速扩散，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转院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南医附属中心医院的胸外科排名是全国前三，手术成功率是全国第一。
病情这些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就等待下个星期的手术。
王楚安一眼就看到了身材高挑、穿着古典马丁靴的沈清婵，本来她人就高，还穿个马丁靴，显得更高挑了，加上现在沈清婵又习惯了不戴口罩，那一张脸就这样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当中，在人群中可以说是非常引人注目。
王楚安：“小师妹，你女朋友来了。”
刘国宁听见，回头，看着莫灿，又扭头，看了一眼莫灿，一下子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扭头他又看到了那个笑得脸都快“烂”掉了，刘国宁第一次觉得张扬这个词可以来形容一个人的笑容。
沈清婵正朝着莫灿这个方向大步走过来的。
沈清婵在一行人的视线丝毫不怯场，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说道：“各位老师、学长学姐好，我是沈清婵，是莫灿的女朋友，还请大家关照我们家灿灿。”
莫灿双颊微红。
徐梦缘：“小师妹，你女朋友好高啊！看起来都跟大师哥差不多高了，比老师都高上半个脑袋。”
刘国宁：“...”
刘国宁是个不太高的表情有些严肃的小老头。
刘国宁随口问了一句：“南医哪个专业的？文院的吗？”
南医虽然是医学院比较出名，而且大部分的王牌专业都是医学，但是也是有文院、比如说新闻学、传播学、历史学等专业。
沈清婵的外形和气质看起来的确不像一个学医的人。
加上刘国宁对于自己是个小徒弟的了解，觉得莫灿并不是一个会结交社会人士的老实学生。
还有啊，哪有好人家的医学生穿着带铆钉的皮衣的？
平日里他其实不是一个喜欢八卦学生感情生活的人。
王楚安：“小师妹女朋友是江大的校花，不是咱们学校的。”
刘国宁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沈清婵，怪不得这么漂亮呢，原来是江大的。
没想到自己做小徒弟的女朋友居然是江大的学生。
徐梦缘：“我好像之前在网上刷到过小师妹的女朋友哎！那个戏剧叫什么忘了，好像前两个月在短视频同城上面可火了，我刷到过好几次。”
张景年：“我好像也有印象。”
王楚安：“小师妹，你女朋友来了那你就先走呗，不要让别人等着了，你说是吧老刘。”
刘国宁：“...”点了点头，放莫灿离开了。
...
剑桥留学生的评选马上就要开始了，但是莫灿没有递交任何的资料。
刘国宁：“你为什么不考虑这一次的机会，给我一个理由。”
莫灿：“在您身边我能学到很多。”
刘国宁内心：春天般的舒爽。
刘国宁表面上依旧严肃：“可是你应该去外面看看的，对你的眼界和前途都有着不小的帮助。或许以你的天赋，能够在医学领域上面取得超过我的成绩。”
莫灿面对这个话题，依旧是沉默。
刘国宁不知道想到什么，叹气道：“医学领域比金融法律更需要天才，医学才是真的能够造福全人类文明的事业。”
“这么多年了，我很少见到几个像你一样的天才，不管在任何的领域都能够做出成绩。你也是我见过能在学习西医的同时把中医也学得那么透彻的第一个学生。”
“我问过你为什么会选择中药西药理论结合的这个研究课题，你给我说的理由是，你对中医很感兴趣，你不知道其实当时的我心里有多么高兴，在你说出对中医有兴趣的这句话。”
“如果我能够当时从你的口中听到你对医学抱有兴趣的时候，那么我将会是无比喜悦的。”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但是天才可能有着无穷的精力和学习能力。”
“你来医院跟着我实习之前我碰巧了解过你的学习经历，你的高中班主任是我的一个朋友。”
“数学物理清华少年班的天才，如果当初没有你母亲的这一个意外，现在的你应该是在国外最顶尖的大学里面研究物理。”
“或许未来的你可能是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物理女科学家，也可能是成为攻克世界上10大数学难题的数学家。”
“在得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有一种莫名的欣喜与愉悦，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你母亲的情况，不管你是不是自愿，不管你是否喜欢医学这个专业，但是我非常庆幸的是，你选择了医学。”
“这个领域它需要更多的开拓者，需要更多前仆后继的铺路人，同时也需要像你这样的天才。”
莫灿听了这一番话，心神震动。
刘国宁看到莫灿脸上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这番话一定打动了她，不枉他今天推心置腹地跟她说这么多了。
莫灿：“好的，老师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好好考虑。”
刘国宁：“那你这几天就先把选拔的申请材料交过来。”
莫灿：“我今天回去你就跟我女朋友商量一下。”
刘国宁：“啊？！难道你一直犹豫就是因为你江大那个女朋友？”
莫灿点头：“我的确是不想跟她分开，而且去留学的话相隔的距离也很远。”
刘国宁：！！！
他怎么可能想到自己这个小徒弟居然是一个恋爱脑...
这几天，刘国宁的话术改变了，而且愈发苦口婆心。
“莫灿啊，人这一生有非常多的事业也要去奋斗，爱情在某些时刻可能就只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个小部分，她们都有可能成为你的过客，但是你所拥有的知识，你所热爱的专业是不会辜负你的。”
“年轻人，你应该多去见见外面的世界，遇见更多的人，你才知道什么样的人最适合你可以与你在生活和事业上共度一生。”
“恋爱虽然很重要，但是前途更重要啊！在恋爱的同时也要保持清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