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绿衣的小山坡上, 轻风轻拂,白色的云雾萦绕。
这里有许多绿园。
“格长老就住在这里吗?”
“嗯,她偏爱于安静的地方。”覆之烛牵着她的手, “还记得她是我主教的时候, 每当我迷茫, 我都会来着寻求她的帮助, 而她每次什么也都不做, 只让我在她的后院种花草。”
符鸳:“种花草?”
覆之烛自己都觉得好笑, 有些压不住笑意了,点头, “嗯,种花草。”
“但很神奇的是,我的迷茫都会在耐心的栽植之中消散。”
符鸳眼睛闪了闪, “那这大概也是一种魔法吧。”
“是啊。”
覆之烛望着熟悉的小路, 感慨许久没来了。
每一次踏过这条小路的心情在这刻涌上心头,不由地恍惚一瞬。
好似与那时的时空重叠。
她带符鸳往上走。
路的两边隔着木围栏栽满了小树, 中央的道路铺盖着小石子, 颇有田间小院的味道。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老者和神使, 依她的服饰来看, 似乎也是一位长老。
“艾长老。”覆之烛停下脚步, 颔首。
符鸳跟着问候完, 艾长老微笑着点头对她们以示回应,在神使的搀扶下离开。
等到她们走远, 覆之烛说道,“刚刚过去的是艾辛长老, 她身边的是她的神使,但她们在此之前以不同的身份陪伴了对方太久, 她们的关系远远超过了神仆。”
“她们都是对方最重要的人。”
“就像我们一样吗?”符鸳看她。
覆之烛浅笑,紧了紧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对。”
到了真正居住的地方后,映入眼前的不是华丽的宫殿,单只是一间平平无奇的用木头建成的房子,没有坚固冰冷的外壳,让人感到莫名安心。
符鸳鼻间能嗅到很淡的花香。
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在这的安稳生活,每天在鸟鸣中睁开眼,打开窗户便是一片的绿意,还有停在窗前的蝴蝶。
覆之烛敲完门,里面的人打开一条缝。
“瞧瞧,这是谁来了——”
覆之烛:“格蒂老师。”
格长老哼了声,她的身上还穿着围裙。
门再敞开一些,她看到覆之烛身边带的符鸳后,不屑的面色收下来。
符鸳从覆之烛身后出来,“格长老好~”
这甜甜一笑直接映进格长老这双老眸子里了,她天天和一群老家伙面瘫们在一起开会,哪里还见过这样纯真开心的笑容。
这一见,心都快化了。
但格长老表面还是维持着波澜不惊,“是阿符啊,进来吧。”
符鸳眨了眨眼。
明明这是她第一次见格长老,格长老怎么认识她?
覆之烛带着她进去,格长老卸下围裙,把刚做好的茶点端上来招待她们。
“刚好在我点心出来的时候到,真怀疑你们是不是踩着点来。”格长老坐在她们面前,“便宜你们两个了,尝尝吧。”
覆之烛伸手过去,格长老却把这一碟点心推到了符鸳面前。
“你吃的还少?让阿符尝,你靠边点。”
覆之烛:“?”
格长老示意符鸳去拿,符鸳看了眼覆之烛后,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谢谢格长老。”
“味道怎么样?”
符鸳一下便尝出来了,“是茉莉花吗?好香甜。”
格长老难得露出一笑,“那再试试这个口味。”
覆之烛就这样默默看着她。
而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咳嗽一声,往后退去端正姿态,“行了,今天来什么事,我知道,没点什么事也不会来找我。”
覆之烛也直接说出目的,“阿符想知道些恶魔普莉西的背景,以及她的母亲与上任殿级天使的渊源,我想您应该知道。”
格长老资历高深,较为年迈,对过往的事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她想了想,“就为了问这些啊?”
格长老站起身来,往屋内里走去,掀开两房间之中门上挂着的布帘。
“小阿符,跟我过来。”
符鸳眼睛一亮,转头看覆之烛,覆之烛也对她一笑,让她跟过去。
没想到这么顺利。
“好!”
覆之烛正想跟上。
没想到格长老一回头,冲着她道:“你,去后院打理我的花草去。”
覆之烛有些哭笑不得。
这还不让她听了。
“......行。”
反正阿符会告诉她。
里面的房间便是她的卧室,空间不大,有一张同样木头制成的暖床,布满书的书架,还有暖炉。昏暗的房间靠台烛和墙上的挂烛支撑光纤。
石砌成的暖炉前摆放了一张摇椅,能够想象到冬日便烤火边在椅子上摇晃昏昏欲睡的惬意场景。
格长老到书架前,手一挥,书架便自己转动了一个圈。
她从其中挑出一本书,然后坐在摇椅上,带上单片老花镜,招呼符鸳过来。
符鸳顺着过去趴在她的腿边,轻轻仰头看着她。
澄澈的眸中倒映着烛光。
格长老不禁被这双眼睛吸引。
“真是干净的眼睛啊。”她含笑着翻开书,“告诉我吧,想从知道哪开始?”
“想知道普莉西的母亲。”
“好——”
后来,符鸳从格长老的口中知道。
普莉西的母亲本是现任的魔王奥瓦狄的第二任王妃。
她与众多身份高贵的恶魔不同,她的一生都在致力于维护天使与恶魔之间的关系——这或许也跟她成为王妃前曾是一个优秀的外交官有关,在先前,作为一名外交官,她时常为了种族和睦而奔波。
即便是与魔王相爱,坐上了王妃的位子,也始终没有放弃自己想做之事,种族和谐,打破偏见。
因此,在她在世的那段时间,天使恶魔两族关系格外平稳。
可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恶魔,她患上了重病,无法治愈的重病。
魔王为她寻找了许多法子,见了许多巫师都无果。
她的身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脆弱。
“之后,奥尔狄找上了上一任的四个殿级天使。”格长老说道,“他乞求她们能够使用纯洁的神力剔除她体内的脏物,只要用她们的神力滋养,这样她的病即使无法根治,也能得到生命的延长。”
“但,因为她的身份,没有天使愿意出手。即使她从未对天使族做过坏事。”
“只因救她,对恶魔有利,对天使族无利。”
符鸳放慢了声音,“所以最后,她就这样死去了吗?”
或许......普莉西做出那些事的有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她的母亲。
格长老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点头。
“你要明白,有时候我们没办法站在最公正的立场上选择。因为我们属于天使族。”
“你看这里的记载。”格长老指尖指着书籍一处,“这一块讲述的是许多年前的审判会。”
“这里都被标红了诶,看起来很重要。”符鸳注意到。
格长老扶了扶眼镜,呵笑道,“这是以前,覆之烛给我标的,她啊就是嫌弃我眼睛越来越不行。”说到这心里泛起些暖意。
“有时候吧,她这个人......”
讲到一半时。
覆之烛掀开布帘,有些无奈。
“您怎么又换布局了?那两种花类在一起明显会打架。”
上一回来的时候她明明就嘱咐过了,说了好几回那几类不能栽在一起。
格长老被打断,加上这带着问责的话,面上挂不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
覆之烛欲言又止,只得认命,又从后门折了回去。
“哼,活得还比我长了,懂得还比我多了?”人走后,格长老晃着摇椅咂咂嘴,口上嫌弃她胆子大翅膀硬。
符鸳笑了笑,感觉好温馨。
在这里似乎没有了高位的束缚,就只有长辈与晚辈之间的嬉闹。
格长老告诉符鸳许多事后,摸摸她的头,“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问我。”
“每天除去晨会,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儿,随时可以来。”
符鸳乖巧点头。
“我曾是覆之烛的主教老师,对她了解很深。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真选中你了。”
“她在带你来之前,就在我身边聊过好几回你。所以我在刚才才看见你的那刻叫出了你的名字。”格长老的话像一场祝福,“我想,你们会在一起很久。”
符鸳侧头一笑,“谢谢您。”
“想去看看后院吗?我顺便也去看看那丫头做的怎么样了。”
“想!”符鸳点点头,跟上去。
打开后院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缤纷的花海。
“天呐,格长老种这么多花吗?好厉害。”
符鸳走入其间,被花朵拥簇,一时之间不知道目光该往哪放。
一只小精灵飘过来,围绕着她飘了飘,然后送来一朵小花放在她的头上。
紧接,从花群中冒出来好几个云朵小精灵,都学着上一个精灵放花。很快符鸳头顶就放满了它们送的小花,像一个小花圈。
“真是个干净的孩子啊。”
格长老倚靠在门框上,嘴边漾着浅浅慈祥的笑意。这时的覆之烛已经洗完手回来,停到她的身边,注意到她的视线所落之处。
少女与精灵在花海中追逐,白色的点点神光记下她们的所过之处,色彩交叠,欢声笑语,好似形成了一幅天然的画。
“只敢在我耳边提她的名字,不敢提你们之间的关系?”格长老是对着覆之烛说的。
覆之烛知道她意味所指,靠着另一边门,“怕您不同意。”
“呵。拉倒。”
“我确实是老了,但倒不至于是除天使族事务之外消息闭塞的老古董。该知道的我都知道。瞒着我也没用。”
“没有这个意思。”覆之烛缓缓道出自己的真实所想,“毕竟,就算您不同意我也照样——啊。”
格长老手指曲起,一扣覆之烛的头,像往日敲醒她那样的力度。
“胆肥?”
覆之烛捂着脑袋,不说话了。
“不过,你的担心确实是多虑了。”
许久过后,格长老道:
“天使界包容一切纯粹洁净的爱。”
爱从不分性别。
任何性别都无妨,只要是洁净的爱,盛大的天使界都会无条件地包容。
正因如此,天使界从始至终光芒万丈。
“......”
临走时,格长老塞了两份打包的点心。
并且还附加道:“这是给阿符的,你可别给我私吞了。”
覆之烛无奈一笑,“知道了,您回去吧。”
她们对着她一行礼,便从原先来的路回去。
“格长老再见!”符鸳往前走几步后,回过头对她挥手。
刚刚的礼是一个对高位者的敬意。
而这个挥手,是她真正想说的再见。
格长老笑着,也抬起手对她挥着。
随后望着她们消失的背影感慨好些时候,才折身回去,大抵是接着研磨去了。
“......”
“阿符。”
回去的路上,符鸳听见覆之烛叫她,应道,“怎么啦?”
“格长老刚才跟你说了些什么?”
符鸳眼珠子转了转,掩唇轻笑,“不告诉你~”
“嗯?”偏离了覆之烛的预想,鼻间疑问了一下,反而更是好奇了,“这么神秘?”
符鸳没回答,蹦蹦跳跳向前跑去,拉开她们之间一段距离。
“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覆之烛愣了愣,转而一笑,追上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