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有两个人挡在了黎幼薇身前,追问道:
“那么千鸟岭的事情是否也应该解决了。”
怎么刚刚救过人,现在就倒打一耙?
而她抬起头时, 又见到千鸟族人身后,荼芜正和池昭缨交谈着什么, 而她抬头时, 正好对上她狡黠的目光。
黎幼薇的手不由分说地套上玄铁链时, 陆笙笙带拽住黎幼薇的臂膀,说道:
“跟我走。”
“追!”千鸟岭的弟子说道。
见到黎幼薇与陆笙笙逃跑, 千鸟岭护法雨燕取下背后的古琴,一指拨弦,弦音便朝着黎幼薇和陆笙笙的背后驶去。
黎幼薇回头而望, 来不及多做思考, 朝着陆笙笙的方向猛地扑去。
琴声方至,黎幼薇便感觉自己的背部一痛,像是被利器划破似的。
黎幼薇吃痛跪地。
陆笙笙并指捏决, 腰间的司巧软剑依言停悬空中, 她握住黎幼薇的手,一脚踏上剑身, 说道:
“师姐, 来。”
陆笙笙瞥过黎幼薇背后长达三寸的伤口:“还能不能御剑?”
黎幼薇点头:“不碍事的。”
司巧剑稳稳地飞起,陆笙笙看着前方的路况, 也不忘拉住黎幼薇的手,生怕黎幼薇出什么闪失。
经过许多次的接触, 黎幼薇没再觉得不妥, 任由她拉着,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
她小心翼翼从陆笙笙的背后探出头, 问道:
“什么时候学的御剑术。”
陆笙笙怎么什么都知道?
陆笙笙一本正经地说道:“从刚开始入门开始。在休沐日和深夜,我会到斩情堂的校场外去看他们练习,虽然没有系统教学,但是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
怎么黎幼薇从来都没有发觉过。
怪不得陆笙笙进步的这么快。
陆笙笙依旧在操控着司巧软剑,问道:“师姐,有些事情我想问你。一共两个问题。”
她的话语比往日更为冰冷一些,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其实从她看完十年前的往事时,黎幼薇就已经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
她已经知晓自己的灭族凶手就是林疏雪了吧。那么,假如她知道宋音尘就是林疏雪该怎么办?该不会真的要屠了整个清风派谢罪吧。
黎幼薇心如雷鼓。
黎幼薇不知为何陆笙笙为什么突然这副神情,她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问道:“什么?”
这个时候黎幼薇并不知道,其实陆笙笙早已经了解宋音尘的真实身份。
“刚开始,师姐是不是就与宋音尘说过……罢了。”陆笙笙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她换了个方式问道:“假如我和师姐必须会在势不两立的境地,师姐会不会对于我动杀心呢。”
黎幼薇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白:“啊。”
没等黎幼薇回答,陆笙笙便为黎幼薇打了个圆场:“我只是随便问问,师姐不必放在心上,我想也……不会到那一天。”
黎幼薇背后的痛楚越来越厉害,让她不禁咬紧了牙关,却不敢吭声,她强忍着疼痛。
可眼前愈发模糊,她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陆笙笙的背脊上。陆笙笙低眸一看,见到黎幼薇脸色苍白,额上渗汗。
“师姐?师姐?”陆笙笙唤道,但是黎幼薇的睫毛微颤着,却是没有反应。
大抵和千鸟岭的弟子周旋了半个时辰,陆笙笙终于将黎幼薇送回了房中,待她帮黎幼薇包扎完毕,已经是午时了,黎幼薇仍旧昏迷未醒。
陆笙笙疲倦地坐在桌旁,盯着床榻上的黎幼薇,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还有一样重要的事情。
陆笙笙喃喃:“师姐莫要离开此地。”
在起身离开之前,陆笙笙回到窗棂处,血红线已经比刚开始多了三倍,她托起坠着的一枚血玉,注视了许久。
她拿起短刀,用软帛擦拭好后,割破了指尖,陆笙笙凝神屏息,用血珠滴在了血玉正中央,玉石吸饱了血,顿时散发出妖异的血红色光芒。
陆笙笙大步迈出门槛,见到荼芜正守在院内,似乎等候多时。
“又是你。”陆笙笙目光警戒。
荼芜双瞳微眯,笑道:“怎么,见到我很意外么?”
陆笙笙向前走上一步,冷言道:“说吧,这次你来做什么。”
荼芜将一封信轻飘飘地放在桌上:
“掌门动用了鉴灵玉,让每个人都去测呢,我是奉掌门之命而来通知二位的。”
所谓鉴灵玉,便是用修士鲜血检测到底是否是神骨,到底体内有无阴煞之气,来判断门派内是否有魔族的奸细。
一般情况并不会挪用,只有出了不可饶恕的大事方可使用。
陆笙笙没有接过信笺,问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荼芜绕着陆笙笙转了一圈:
“通知而已,陆同砚这么紧张作甚,难道是心里有鬼?”
陆笙笙反诘道:
“我还没问你方才怎么突然闯进来的。”
“既然这里也住着池师姐,我怎么不能进来呢?”
听到外面的嘈杂声音,黎幼薇缓缓醒神。
忽然荼芜的目光停留在窗棂处的血红线和飘荡的血玉,“噗嗤”地笑出了声,挑衅道:
“为了塑造活身。陆同砚真是不惜走火入魔的风险苦修禁术啊,你也知道根本救不了她吧。”
陆笙笙打算她道:“你住口。”
邪术?
黎幼薇不由得浑身一机灵,不顾身上的疼痛,偷偷地趴在墙角,仔细去听两人的对话。
一股迷迭香的气味传来,陆笙笙的眼前晕眩。
“说到痛处了?”荼芜的笑意更甚,她故意激火道,“或者说,巫弥,你的灭族仇人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恩将仇报啊,你难道不恨她吗?”
陆笙笙扶住自己的额头,一股莫名其妙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你到底是谁?!”
荼芜的笑容愈发灿烂:“不熟悉吗?十年前的事情没有看到我么?”
陆笙笙摇摇晃晃地扶住墙,眼前乾坤颠倒,万象渺然。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是当时林疏雪献给宗温茂的,可以肉白骨、活死人的神药。可窥长生,可窥他人过往,是一种独立于时间之外的存在。
对于生有期限的凡人来说,长生无异于是极具诱.惑的存在,而但他们真正修成长生时,方才知道长生才是劫难。
长生具有未知的可能性,只有窥视未来,规避苦厄才最为重要。
而左重瞳只能窥见过往,右重瞳才能窥见未来。具有右重瞳的只有陆笙笙。
荼芜变本加厉地说道:“当年可是林疏雪杀了你的爹娘啊,七根魂钉,她如今给你撬开三枚,更是要将你逼上绝路啊,你不愤怒吗?”
陆笙笙的身形微微颤抖着:“闭嘴!”
“别激动嘛。”
荼芜与陆笙笙擦肩,走近陆笙笙的耳畔,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跟你一样,我也重生过三生,所以只有将你和黎幼薇除去,我才能确保池昭缨也才会活命。”
原著中,在陆笙笙入魔后,池昭缨曾经阻止过陆笙笙,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决战中受伤。
虽然不知如今的结局走向到底是什么模样,荼芜只能杜绝一切可能造成的灾祸。
陆笙笙:“你休想。”
“哦?”荼芜继续煽风点火,手上的长刀故意截断窗棂前的血红线,和陆笙笙商量道:
“但是只要你将荧惑之心还给我,我就给你指明一条生路,就像是告诉林疏雪那样。”
陆笙笙飞速捏住荼芜的咽喉,目眦欲裂地瞪着荼芜,咬牙切齿地说道:“荼芜!”
“陆笙笙,你在做什么!”
此时,各堂弟子匆忙赶来,皆是用长剑对准了陆笙笙。
但陆笙笙手指的力度越收越紧,荼芜一个声音都无法发出,眼见着她眼底的腥红愈发明显,俨然是又要入幻的征兆。
池昭缨去拦,将荼芜与陆笙笙分开,厉声说道:“陆笙笙,护法让你停止,听见了没有!”
黎幼薇心里一紧。
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入幻。
黎幼薇不管还没愈合的伤处,奔向屋外,挡在陆笙笙身前,对着池昭缨说道:
“误会。都是误会。”
但池昭缨并没有念及私情,她的目光冷不防地掠过黎幼薇,紧接着,听见领事堂的护法瞿华楚说道:
“所有人,带走陆笙笙。”
奇怪的是,这些人中不乏千鸟岭的人,再次见到黎幼薇,却并没有往日的厌恶和敌意,相反,对陆笙笙倒是恶意颇深。
“诶,你们怎么回事——”黎幼薇本想问个明白,池昭缨却按住了她的肩膀,似乎是有意为之。
黎幼薇心中暗暗思量着对策,可眼见着陆笙笙被人带走,黎幼薇迷惑地抬起头:“昭缨?”
池昭缨松开了她的肩膀:“带她去测鉴灵玉。”
“啊?”黎幼薇有些摸不清状态,不明白这是闹哪一出?
只不过晕厥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势头怎么变化的这么猝不及防。
“你先不必担心你师妹的状况。”
池昭缨顿了一下,眼睛里透着复杂的色彩:
“方才在你晕厥时,共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怎么这年头,连一向直来直往的池昭缨都开始打起了哑谜。
黎幼薇颦眉:“先听好消息。”
池昭缨平淡地说道:“今日护法重新选举,我主动请辞了护法的职位。领事堂见你除邪祟表现极佳、忠诚勤勉,又是不负堂的首席大弟子,便破例将你推荐为护法。”
黎幼薇如遭晴天霹雳。
这太荒谬了。
“护法是我?!”黎幼薇难以置信地说道。
她伸出手掐住了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疼痛后,她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不是昨天青鸟岭还说要置自己于死地么,怎么今天门派内部还举荐自己成领事堂的护法了。
池昭缨将灵丹递给黎幼薇,继续说道:
“不要多想,现在不负堂里,宋堂主和阴煞有所勾结,而你师妹也有很大嫌疑与阴煞勾结,你的处境十分危险,临行前,陆笙笙已经跟我说过尽量保全你。”
难道全门派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池昭缨垂眸,看得出已经默认此事:“我也已尽力而为。”
原来现在不负堂已经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保全自己的方法时让自己升入领事堂。
黎幼薇嘴角抽搐了一番:“这护法要不还是你当吧,这么大的名头,我……一咸鱼实在担当不起。”
“无妨。若能救同门师姐妹的性命,一个护法之位相让又有何妨?”
而且池昭缨已经离开门派数月,对不负堂门内之事,也不甚了解,自然不清楚陆笙笙和宋音尘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敢擅自求情。
池昭缨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将一枚温热的玉佩放在黎幼薇的掌心中:
“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更改,你身体有恙,我代给你取了护法印。”
黎幼薇并不喜欢这些有关功名利禄的事情,也没时间推脱,随随便便将护法印装入乾坤袖中,又捉急地低声问道:
“那……坏消息呢?”
她隐隐觉得,肯定会有大事发生。
“坏消息是……”
池昭缨目光复杂地凝望着黎幼薇,缓慢地说出口:
“我也本有意保你们二人,比我意下更早一些时……陆笙笙便已将青鸟长老的死的事情、以及禁术阁失窃的事揽为她所为。”
黎幼薇震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