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虚无的薄烟笼罩大殿,伏地跪拜着数百位仙官。
每个人都将头压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出。
高坐于大殿之上的女人懒懒倚在椅上,冷眼扫过伏地跪拜的人。
“废物。”弦珠腐
冷冷两个字,原本便将头压得极低的仙官们恨不得变成一捧灰,钻到地板内。
“神女...”站在王座之下的无极玄师抬起眼,刚与人对视上便立马跪下去:“还望神女殿下御驾亲征,荡平鸦蟒海,一统三界!”
此言一出,所有叩拜的仙官高呼:“望神女殿下御驾亲征,荡平鸦蟒海,一统三界!”
“望神女殿下御驾亲征,荡平鸦蟒海,一统三界!”
一阵又一阵的乞求声回荡在清扬殿上,吵得叶清歌头疼不已。
自那日从太白山上回来后,叶清歌整整昏睡了三日。
在昏睡的三日里,叶清歌也被梦魇给折磨了整整三日,无尽的血将她淹没,直至窒息。
她的情劫刚破除,最后一层修为得以突破,昏迷前只记得耳畔边众位仙家高呼的那句:恭贺神女,无情道大成。
而在叶清歌昏迷的这三日内,雾离与死寂屠尽了驻守人间的十二族,集结了无数妖物,正预血洗人间。
边境失守,天界的百余位仙家竟无一人能率兵出征,都在等着神女的指令。
叶清歌刚恢复全部灵力,身子尚未全适应,便强撑着登了殿。
赶来求情的人便跪满了清扬殿。
数不胜数的仙官,以及被灭门的族群。
在阵阵哭嚎声中,高坐在殿上的人冷声道:“众仙家听令,出征鸦蟒海。”
指令回荡在殿内,附和声此起彼伏。
.......
.......
三月三,雪未散。
落满雪的洛阳城依旧热闹非凡,长年不落雪的平原地带突然下起雪,这一下便没个停。尽管春日被压着迟迟不能来,但人们依旧兴致满满,将这场不停的大雪视为祥瑞。
“诶?这天怎么一下就暗了下去?”
听见声响的诸多食客纷纷抬起眼,原本湛蓝的天上漂过去一片黑云,四周瞬间便暗了下来。
“据说是天上的神仙在打架呢!”人群中有人开了口:“不然这大雪也不会一下便是三个月!”
人群中立马有人反驳:“天上的事关我们凡人何事?这天气一年比一年坏,季节更替一年比一年迟,动不动便昼夜颠倒的,怕不是要天地毁灭了吧!”
“不是说天上有神女管着?你等下最好去神女庙拜一拜!”
“切,劳什子神女,我才不信这些。”
“你别不信,据说四年前的年关,华山被屠时神女显灵,保了全山的命......”
“不是说大雪不停便是祥瑞吗?瑞雪兆丰年,可这场雪也太漫长了吧!”
坐在人群边缘的少女似没听见这阵声讨论,依旧端坐在位置上喝着碗里的甜汤。
众人讨论时,天上的黑云已经覆盖了下来,刚刚还明朗的天顷刻间便暗了下去。
原本坐在外面的食客们迅速端起碗,边往店内跑边喊着:“小二快掌灯!天黑了!”
人挤着人,匆忙的食客一不小心撞翻了隔壁桌人的剑。
“对不住啊对不住。”那食客腾出手去俯身捡,只是手刚伸出去那剑便腾空飞了起来,又稳稳落回桌面上。
而那剑的主人却连眼都没抬,只是淡声道:“无事。”
食客被这把会飞的剑给震惊到,一时间忘记往屋里跑,目不转睛地盯着剑主人——
少女一袭明黄衣裙,黑发被白玉冠束住,对这突然黑下去的诡异天气置若罔闻。
从这个角度看不见少女的全脸,只能瞧见她清瘦流畅的侧脸,英气又干练,端坐在暗夜中似一盏长明的灯。
“天黑了小姐,您不进去躲着么?”食客被迷了眼,软着声音问。
铃兰将碗中甜汤一饮而尽,将碗搁到桌面上:“无妨,我已用完。”
少女站起,桌面上的剑立马跟随着飞起,乖乖地贴在她身侧。
直到人走出老远,呆站在原地的食客还是不能回神。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铃兰一脚踏进雪中,鞋袜早已湿透她却毫不在意。
过了洛阳城便要登蛇山了。
相传蛇山是通向鸦蟒海的唯一路径,满座山上全是妖物,个个都妖邪诡异,凶险无比。
可那凶险至极的地方却是铃兰要去的终点。
她摸着贴在心口处的荷包,里面是一块碎掉了的白玉扣。
三年前她在人间年节日登上太白山,在满山烟火欢庆中,铃兰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姜眠好。
不等她靠近,姜眠好便灰飞烟灭消散在眼前。而绿酒却别仙家簇拥回到了天界。
铃兰将那小木屋掘地三尺,只找到了这副沾着血碎掉的白玉扣。
仅分别半月,却不想这是姜眠好留在世上的最后东西。
而绿酒也从那夜便人间蒸发了。
太白山上依旧热闹,只是少了姜眠好的欢笑。
铃兰坚信姜眠好任在世上,辗转寻找三年,登上过无数穷凶极恶的险境,无数次的虎口脱险,却终是一无所获。
而此次,是铃兰赌上最后的希望上蛇山。
相传蛇山上的妖族中,有妖擅一禁术,能复活万物。不论是魂飞魄散还是肉身消散,那禁术都可复活。
铃兰抚摸上皮肉之下的骨骼,带着唯一筹码朝着眼前的黑暗走去。
.......
.......
有了神女领兵,众神有了主心骨。
一路上斩杀无数袭来的妖物,黑色血液蔓延了一地,直直流淌进鸦蟒海。
正处繁衍期的蛇鸟反应不及,还没有躲避便惨死在剑下。
叶清歌负手而立,站在鸦蟒海上,冷眼看着发生在脚下的杀戮。
她只略一拂袖,无数冰刃自她袖中挥出,速度快到看守的蛇鸟都没有反应过来便死去。
有了神女开了第一道杀戒,其余仙兵纷纷呐喊着朝着鸦蟒海杀去。
等冲锋的仙兵一路屠进鸦蟒殿上时才发现,并未看见雾离与死寂的身影。
留在鸦蟒海里的蛇与鸟年龄段不同,上至刚孵化而出的蛇蛋鸟蛋,下至正生产的蛇鸟。
“神女殿下,这雾离与死寂似乎早已潜逃!”领头的仙兵跪在叶清歌脚下,“但,此时正是蛇鸟繁衍之际,所有余孽皆被斩杀。”
叶清歌嗯了声,“就在来前一刻,她们下到了蛇山。”
“神女意思是?”仙兵不敢妄动,静静等待着叶清歌的吩咐。
“留一队人在此清理残渣。”叶清歌语气淡淡,她轻轻抬眼,身侧的霜寒剑便腾空而起。
霜寒剑微闪,剑灵化形成人,跪在叶清歌脚下。
“霜寒听令,请神女殿下吩咐。”
“下蛇山,斩余孽。”
“是!”
蓝色剑灵一闪,便消失在眼前。
领了命的仙兵迅速分好队伍,随着霜寒一起下蛇山。
正当众人分散时,藏匿在殿内柱子中的壮年红蛇与翱鸟猛地出现。
将没有防备的仙兵给扑倒在地。
“蠢货。”叶清歌一拂袖,径直飞下鸦蟒殿。
无数冰刃随着她的动作飞出,将偷袭的红蛇与翱鸟们全都钉死在地上。
领头的翱鸟飞起来时便化作人形,高举利刃朝着叶清歌刺来。
只是尚未近身,便被叶清歌给斩杀。
在原地站定的叶清歌看着喷洒到脚边的鲜血,眼前恍惚了下,竟踉跄几步。
身后的嘈杂喧嚣远去......
倒在血泊中已经死去的人却在此刻慢慢站了起来,心口破了一个大洞,正在不断往外涌着鲜血,那四肢似新接上去的一般,晃悠悠地站不稳。
冰刃在指尖转动,叶清歌冷眼看着眼前爬起来的人,指尖的冰刃要飞出去时,眼前人抬起了头。
指尖的冰刃钉在了地面上。
叶清歌如遭雷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的脸——
姜眠好。
那‘姜眠好’晃悠悠地站起来后并不言语,只是冷冷盯着自己,眼神中是怨是恨是疑惑。
叶清歌的脸色白了几分,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触碰,可‘姜眠好’却张开了嘴,殷红的鲜血自她的口鼻中蔓延而出,翁动的嘴唇正说着什么。
“神女殿下!”
“神女殿下!”
叶清歌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眼前的‘姜眠好’瞬间消失,匍匐在脚下的是早已死去后化成原型的翱鸟。
是梦魇,叶清歌皱了皱眉稳住了心神。
窒息的心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叶清歌被体内躁动的灵力冲撞的一晃,喉头中有血腥味翻涌。
“神女殿下,您怎么了?”站在身侧的侍卫轻声问着,“您怎么满头大汗的?殿内人都在等您回去呢。”
叶清歌冷冷抬眼,压下心头的痛意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疏离:“何事?”
侍卫担心地看着眼前人惨白的脸色,沉声道:“启禀殿下,扫荡鸦蟒海时在那翱鸟寝殿发现了一株植物,此物与殿内布置完全不符,我们进去时那植物刚发芽,需要将它一起毁掉吗?”
“植物?”叶清歌心头一惊,语气有了几分情绪:“是什么?”
那侍卫在脑海中回忆了下,沉声道:“卑职愚钝,看不真切。”
“似乎是一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