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摇晃,下午哭累的人此刻正困得歪歪倒到的。
看着身侧摇摇晃晃的脑袋。
叶清歌微微靠过去几分,让人倚在肩膀上。
歪过来的人就像溺水之人找到了浮木,稳稳地靠着便不再动。
纤长的眼睫垂着,在眼睑下投射出阴影。
华山距长白山要两日的路程,若用灵力球不过是眨眼功夫便能到。
可叶清歌却想就这样慢悠悠地回去。
说出不缘由,只是想与身侧人多呆片刻。
一贯是自己依偎在姜眠好怀中睡的安稳,可此刻姜眠好正枕在自己肩头酣睡。
时间仿佛在身侧人靠过来时静止了下来,叶清歌的内心在此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听见车辙压过泥泞,带起的吱呀声,也听见了商贩担着担子食物沿街散发出,人间烟火气。
叶清歌看着身侧沉睡的人,忍不住又开始想起那日铃兰的言之凿凿。
将她人之性命看的比自己还重,甚至不惜为人去死。
爱是慷慨赴死的勇气,爱是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是日日相伴的安宁。
怪不得凡人肉胎皆苦困与情字之中。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拥有爱......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叶清歌一愣,她私心想着,自己或许也需要这种情感。
可下一秒,想法便被否决。
凤鸣意为爱舍弃登顶的荣耀,姜云眷为爱舍弃至亲家世。
傅晚吟为爱以身缎剑,化作剑灵追着铃兰上华山。
人人困爱却人人求爱,世人皆受困于情爱之中。
“我需要吗?”叶清歌轻声呢喃,侧头看向身侧熟睡的人,又挪开眼。
或许是需要的吧。
叶清歌尚不能明,沉吟良久后她像是轻声说给身侧人听,又像是劝解给自己:“不,神女不需要爱。”
身侧人依旧沉沉睡着,似乎做了好梦,偶尔梦呓几句绿酒的名字。
.......
.......
二人抵达太白山顶时,已然在马车上度过了两日。
姜眠好坐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她抻了抻胳膊,哎呦了两声。
“绿酒你累不累?”姜眠好牵起身侧人的手,叹息道:“但是!我们回家啦!”
叶清歌被人拽着往前走去。
自己用灵力造出来的房子依旧屹立在山头,不同的是周围长出了零星绿意。
卑贱却又富有顽强生命力的野草。
“哇!我之前种下的种子活了诶!”姜眠好欣喜不已,拽着叶清歌往前:“绿酒你看!这是蓉柒婆婆上次给我的一捧种子,说是在之前捡到我的地方带回来的,可能也是好眠草诶!”
蹲在木屋边上的姜眠好欣喜地查看着自己临走时种下的种子。
长久覆盖在薄雪下的种子已然发芽,绿叶刺破土壤顽强地向上生长着。
“真的是好眠草诶!”姜眠好用手扒了扒,将覆盖的雪给拂开,更多的细小绿芽露了出来。
叶清歌对新生出来的好眠草没有什么兴趣。
淡淡地嗯了声,便沉步走回了屋。
留在外面的姜眠好察觉到不对,立马抬脚跟了上去。
久未有人住过的房子里有薄薄灰尘,叶清歌手一挥,室内立马整洁如新。
姜眠好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有些激动地抱住眼前人:“回家了呢!”
“嗯。”叶清歌抬手将人从身后拉了过来:“回家了,你可想做些什么?”
姜眠好歪着头,嗯了声说:“我想去看蓉柒婆婆,然后再在我小房子边上为铃兰搭一间相邻的房子!”
记下她的愿望,叶清歌又问:“可还有别的?”
姜眠好嗯了声,沉吟片刻道:“暂时没有了,脑袋空空想不出来。”
“好。”叶清歌淡淡一笑:“这段时日,你说的一切我都会满足你。”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承诺,姜眠好有些困惑:“为何?”
叶清歌却只是摇了摇头,淡道:“赶了两日路,我累了。”
“好!”姜眠好抬手抱住她:“那你先睡会儿,我去瞧蓉柒婆婆!”
怀中人松开手,便要往门外走。
可刚转身便被拉住。
叶清歌将人搂进怀中,附身吻下去:“不急,先哄我睡。”
吻随之加深,二人推搡间落入床榻。
屋外静静,满室旖旎。
.......
.......
等姜眠好再醒来时,窗外已然是漆黑一片。
绿酒正枕在怀中睡着,室内桌案上燃着一盏烛火。
看着怀中人熟睡的模样,姜眠好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再次回到太白山上时,竟距下山已有半年之久。
而半年时间内许多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明离山时是四人,回来的却只有自己和绿酒两个。
而自己和怀中人的关系也从离山时的生疏变得如此亲密。
再次想起化形夜时的惊心动魄,与此刻的满室安宁有着天差地别。
姜眠好微微俯身吻了吻怀中人的额角,轻声道:“谢谢神女赐给我这样好的绿酒。”
怀中人尚在沉睡,姜眠好却没了困意,抬起指尖轻轻描绘着绿酒的轮廓。
指尖划过额角落到鼻尖,在轻轻落上那嫣红的唇。
姜眠好痴痴地看着怀中人,明明已经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
却怎么也看不够。
姜眠好收紧手臂,搂住怀中人,再次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天边渐渐泛起阳,洒落在窗纸上。
糊在窗纸上的蝶被阳光赋予生命,倒影落进房间内,活了过来。
叶清歌眼睫轻颤,慢慢睁开了眼。
室内静悄悄,怀中空荡荡。
原本还迷蒙的睡意瞬间惊醒。
叶清歌猛地坐起环视了一圈室内,想起那随时会出现的红蛇与翱鸟。
一种不安感涌上心头。
难道是行踪暴露,翱鸟一族追上了太白山?
还是说情劫之事暴露?姜眠好被抓走了?
越来越多的猜测涌上心头,怀中无人让叶清歌有些莫名不爽。
叶清歌皱着眉低声唤道:“姜眠好?”
“诶!”门外传来回应,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走动声。
房间门被推开,姜眠好倚在门上:“你醒啦!”
叶清歌点了点头,嗯了声:“你在做什么?”
“我刚刚去探视过蓉柒婆婆,可是她不在。”姜眠好乖巧道:“然后我便将屋外的好眠草浇了水,现在在同她们讲话。”
叶清歌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耐:“同一群野草有什么好讲的,过来。”
“她们不是野草。”姜眠好轻声反驳着,可却是乖巧地走上前:“怎么啦?”
叶清歌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人,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刚刚还不安的心渐渐放下。
叶清歌皱着眉说:“这几日你要时时刻刻都与我带在一起,不要一个人跑出去知道了吗?”
“知道啦。”姜眠好语气温柔,缓步上前抚了抚叶清歌的额发:“是做噩梦了?”
叶清歌嗯了声,敷衍道:“梦见你被坏人抓走了。”
听着这满是担忧的话,姜眠好鲜少看见绿酒有这样失态的样子。
轻轻将人搂进怀中,姜眠好轻声说:“我不会被人抓走的,有你在呢。”
叶清歌没有说话,将头埋在姜眠好胸前,静静闭上了眼。
“我不会离开你的。”姜眠好承诺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叶清歌抬手环住她的腰肢,应道:“好。”
二人谁也没再讲话,依偎在一起,紧紧抱住彼此。
“眠好啊?你回来了吗?”
门外传来问询声,隔着门板传进来。
没有得到回应的人困惑道:“奇了怪了,刚刚我分明瞧见有人蹲在这里的。”
“高羊茅你是不是看错了啊?”冰草往里望了望:“这门窗都是紧紧关上的,若是眠好回来了,怎么可能不打开?”
黑麦草说:“许是还在睡?眠好向来嗜睡。”
听见屋外的声音,姜眠好轻声说:“是高羊茅她们,我可以出去和她们讲话吗?”
叶清歌抬眼看去,将室外等待的草木真身给查阅清楚后,松开了手:“去吧。”
得到许可的姜眠好粲然一笑,附身吻了吻怀中人哄道:“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同她们说话。”
叶清歌点头应允,看着人走出门去,便又躺回去。
只是元神离体,赶往清扬殿。
见门打开姜眠好走出来,守在门口的小草们全都围了上来。
“眠好啊!你真的回来了!怎么感觉你与往日大不同了!”黑麦草新奇的看着眼前人,忍不住道:“面色红润,灵力充沛,哪有当初下山时病恹恹的样子?”
姜眠好有些羞涩,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下山半年里她的灵力始终低微不见涨,平日都是靠着绿酒和铃兰的保护才安然无恙。
说是下山修习姜眠好却什么都没学到。
至于她们所说的修为大涨,灵力充沛.......
姜眠好有些耳热,自从那夜与绿酒有过云雨之欢后,体内灵力便大增。
原本损坏的根基真身,此刻也已经痊愈。
见人不讲话,高羊茅有些不解:“可普通草木下山仅修习半年,怎么可能变得这般厉害?眠好你可是有什么秘诀?”
“秘诀!”冰草立马从小包中掏出炙烤蜜饯递过去,讨好道:“眠好,你教教我们吧!”
看着甜甜的蜜饯,姜眠好有些心痒痒。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姜眠好眼巴巴的看着蜜饯。
察觉到她的视线,冰草立马识趣儿的开了盖子。
炙烤蜜饯的甜腻香气扑鼻而来。
姜眠好刚预抬手接下时,心头一阵翻涌,干呕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