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偏执女主攻略指南>第70章

  这一吻感觉过了好久,又带着些久别重逢的味道。林知羽都有些舍不得放开,然而还是顾念到许方璟身上的伤势,主动终止了这个吻。

  她注视着许方璟的眸子许久,最终轻轻说道:“阿璟,我真的回来了。”

  林知羽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俯下身把掉在地上的话本子捡起来。在帮许方璟整理衣衫的时候,看到琵琶骨处那处惊心动魄的旧伤下面赫然一道新鲜的伤口,虽然包扎得很好,但是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隐隐渗出来鲜血。

  “疼吗……”动作先于意识,林知羽的手终究还是悬在了半空中,没有敢去摸。

  自从许方璟从冷宫出来之后,她就好像是无所不能的战神,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势。

  许方璟摇了摇头,手却攥着林知羽不肯放开,似乎是害怕眼前就是一场幻梦,一松手,林知羽就消失了。

  许方璟说道:“我刚才午觉没睡好,再陪我睡会儿。”

  林知羽从没见过许将军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忍不住扑哧一笑:“好,你睡会儿,我坐在旁边陪着你。”

  许方璟却皱了皱眉,往里面挪了挪:“床很大的。”

  没直说,却把自己的意思表现得格外清楚。

  林知羽心里骤然一软,眉眼之间是化不开的笑意,但还是轻轻微咳,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那要喝完药才行。”

  那一碗被林知羽端进来的药在旁边放了很久,已经有些凉了。许方璟伸手拿过碗,一饮而尽,盯着林知羽的眼睛有些闪闪发亮:“喝完了。”

  一段时间不见,原来智慧美貌的枕边人一下子变成了有些粘人的小动物,林知羽一下子有些没适应过来。顿时也有些忍不住的心酸,虽然她是差点儿没醒过来,但是她在幻境里的时候还有今夏陪着。

  被单独留下的人是许方璟。她面对着一个清醒的林知羽,但是又很真切地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林知羽,抱着一线希望,却总是在失望……最无助的人或许是许方璟吧……

  许方璟看她的眼神一直带着小心翼翼,到现在都没有敢问她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合衣躺在许方璟身边的时候,林知羽嗅到鼻尖熟悉的茶梅淡香,才觉得大梦初醒。

  林知羽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家的人,可这一刻她心里顿时明白,许方璟所在的地方,就是她心里的家。

  许方璟微微侧身,想要把林知羽抱在怀里,虽然伤口被压得有些撕裂般的疼,但她只是眉头轻皱,像是疼不在她身上一样。

  “你别乱动。”林知羽抬头轻呵一声,伸手搂住了许方璟的腰身,“会碰到伤口的,我抱着你睡。”

  良久,林知羽听到头顶上的声音:“小羽毛,我睡不着。”

  林知羽也睡不着:“那要我读书给你听吗?”

  “不要。”许方璟却断言拒绝了,“就这样就好。”

  这样紧密的距离,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才让她觉得一切都是真的。

  林知羽轻声说道:“那不如你给我讲讲故事吧,讲一讲这些年的事情,还有那个叫做许弦思的孩子……”

  许方璟刷的一下转过头来,又快又急地说道:“那不是我亲生的孩子……”

  林知羽看她一脸焦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原本也有怀疑,但是见到许方璟之后,心里的怀疑已经没有了。能够用那般深情的目光看着她的人,心里是不可能做伤害她的事情的。

  许方璟慢慢讲着,林知羽靠着许方璟的手臂听着。

  她有些惊讶,这一觉居然睡了三年。

  当年沉睡之后,徐月对她体内的换魂蛊没有任何办法,就只能从下蛊之人的身上去调查。调查来调查去,最后的矛头居然还是指向了陆允……

  当年进京的时候,林知溪和林知羽能够在太子陆奇升面前出现都不是偶然。

  作为陆奇升的父亲,陆允很清楚他这个儿子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林知溪和林知羽这两姐妹就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准备安插在陆奇升身边的眼线。

  当年他花大价钱请了毒师,给她们两个人都下了蛊。

  因为许方璟这个变数,所以他改变了计划,一个棋子安插在陆奇升身边,一个棋子安插在许方璟身边。、为了找到母蛊,许方璟加速了进攻京都的速度。不过三个月就踏平了京都,陆允也变成了阶下囚。

  但是母蛊并不在陆允的身上,而是被当年的毒师带走了,陆允也不知道母蛊在哪儿。

  所以陆允一直坚信林知羽会听命于他,却不知道林知羽体内那只蛊虫阴差阳错陷入了沉睡。

  原本被控制的林知羽正好在被派到冷宫的时候清醒过来,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母蛊呢?”林知羽微微皱眉问道。她不知道这次醒来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是种都是把悬在头上的利箭。

  “你还记得平崖山吗?”许方璟轻声问道。

  这个地名太过陌生,林知羽想了许久,点头道:“我们离开苏南府的时候,盛誉提到过。”

  “穆青青恨天下毒师,所以这些年来就九霄楼一直对毒师有绝杀令,那些最后幸存的毒师全都在平崖山。是盛誉发现平崖山附近走失了许多孩子,带人去查才查出来的,思思是盛誉救出来的唯一一个幸存者。”

  林知羽点了点头,这的确像是穆青青做的事。她一向如此,痛恨的东西就赶尽杀绝。

  “我们在平崖山找到了当年的毒师,找到了当年的母蛊,但是母蛊已死,你却还没有醒……”

  许方璟说得云淡风轻,但是林知羽却听得心都要揪起来了。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她都不敢想这三年,许方璟都做了多少,每天都是如何度过的……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从许弦思的名字里,似乎就透露出来了很多。刚才林知羽见过她,那是个很单纯的小女孩儿,而且很奇怪,许弦思的眼睛居然有点像她,黑色的圆圆的杏仁眼,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荡起了微波的湖面……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得到了许方璟全部的宠爱,在皇宫这种地方,依旧能保持着天真无邪。

  停了片刻,许方璟仿佛经过了长久的思想斗争,轻声问道:“你呢?”

  “我做了场美梦。”林知羽凑近了一些,在许方璟的耳畔说道,“我梦到小时候遭遇山匪,有个穿着红衣的小将军救了我,她说以后要娶我为妻。”

  前面都是真的,最后一句却是林知羽自己加的。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她们也只差最后的一个仪式了。

  “好……”许方璟转头吻住了林知羽的唇,含糊不清地说道,“小将军说她同意了,但是很怕她的小羽毛会飞走,很怕这是一场梦……”

  林知羽从来没见过这么没有安全感的许方璟。

  她摸到许方璟的手,把自己的手指挤进去,与她十指相扣:“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了,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日子。”

  许方璟也回握住了林知羽的手:“等到思思长大,我就把皇位给她。别忘了,你说过要教我平凡人的生活。天下从来都不是我的目的,如今许家的冤情早已昭告天下,我对京都也没有什么念想了。”

  林知羽轻轻笑着说道:“小小年纪就要担负重责,小心她到时候恨你这个母皇。”

  她没有提出拒绝,因为她也真的很期待这一天,虽然这对于思思来说有些不公平。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三个版本,最后还是放了最短、最简单的一个,总觉得不想再有波折了,这样就很好。有一些遗憾留到番外再补一补吧。副CP的故事和结局也许也会写番外,两对副CP其实我都很喜欢~番外会在半个月之内不定时掉落,想要什么番外的也可以试试vb私聊或者评论区点梗,有感觉的就会写。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李商隐。大部分人认为这首诗是悼亡诗,我只是觉得“庄生晓梦迷蝴蝶”很契合这个故事,所以引用了。)

  【写这本书最大的收获就是一直有人陪,我是个很怕孤单的人,中间经历了一些事情。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评论区的加油,一瞬间就觉得其实有人在身边的。写书可能就是这样吧,有故事,有陪伴,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多谢一路有你们~最后预告一下下本书,应该会在三月份开,现在存了几万字的稿了,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点开文案看看。】

  71番外

  秋高气爽的天气,正是一年一度的秋猎,驮首山下连绵驻扎着军队,中间拱卫着一座座营帐。

  秋猎是文武百官都会参加的盛事。将军们能够纵马驰骋,一展英姿,文官们挥毫泼墨,写出一篇篇鸿篇巨制。更为重要的是,女帝会借这个机会考校年轻一辈的才干。

  若是谁家的儿郎能够在这个时候入了女帝的眼,未来必定会是平步青云。

  本来应该是热热闹闹的欢腾场合,然而,现在整个驮首山脚下一片肃穆,气氛十分凝重。

  因为帝后他们吵架了。

  众所周知,大周建朝以来,帝后和谐,后宫连一个新人都没有。据说当今的皇后乃是沉鱼落雁之貌,勾得女帝都丢了魂,连处理政务都要呆在皇后的咸宁殿。

  可如今这天下最为琴瑟和鸣的两个人居然吵架了,惊掉了一群人的眼珠子。

  坐在上首的女帝一脸阴沉,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不少,吓得人心惊胆战,不敢讲话。

  林知羽气得今日压根就没有去观礼秋猎,顺手还拽住了身边的许弦思:“思思,别理你母皇,她就是残暴,对才九岁的小孩就这么暴力。”

  周围的宫人吓得缩了缩脖子,也就皇后敢这么说,张口闭口一个“残暴”一个“暴力”的,要是换做别人,脑袋早就搬家了。

  许弦思无奈地拽着林知羽的衣袖晃个不停:“母后,我没那么娇气……”

  这不是娇气不娇气的事情,就是许方璟对孩子太严苛。林知羽昨晚上去许弦思的营帐里看她的时候,正好撞上许弦思的侍女在给许弦思上药。

  身为太女,许弦思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许方璟还要求她在这次秋猎的最后一天的狩猎赛里必须夺得魁首。

  许弦思才只是九岁的小女孩,那些和她竞争的人都是十多岁的大孩子。

  而且许方璟还下了命令,此次不准有任何人手下留情,如果被查出来谁故意输给太女,就是革职的大罪。

  许弦思向来很怕严厉的许方璟,又担心在狩猎赛上出丑,只能大晚上自己偷偷练习,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就跌下了马受了伤,被林知羽发现了。

  林知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于是就去问许方璟。

  没想到许方璟却点了点头:“嗯,她是太女,本就该为别人做好榜样。”

  林知羽不解道:“可是她才九岁,弓箭可没长眼睛,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许方璟都没把目光从手上的奏折移开:“我九岁那年就已经随着母亲上战场了,不过是参加狩猎赛,就算是我下令不准他们谦让,他们也会暗中放点水的。”

  这教育理念惊得林知羽差点儿没反应过来,然后无奈地说道:“思思怎么能和你比?”

  就这一句话,许方璟顿时就眉间一皱。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她和许弦思都是从小学习骑射,学武受伤本就是常事。

  林知羽这话说的,就像是她受伤就无所谓,许弦思受伤就是天大的事情一样。

  许方璟心里不爽,说出来的话就能冷硬了:“若是做不到,她就配不上这个太女的位置。”

  林知羽不明白为什么许方璟忽然态度就变得冷了。她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许方璟是谁,那可是前朝时候赫赫有名的女战神,年纪轻轻就镇守一方。

  能够有这样本事的人,全天下也找不出来第二个,许弦思怎么能和她比,这简直就是要求许弦思完成做不到的事情。

  是的,林知羽就是单纯觉得许弦思比不上许方璟,压根就没想到女帝吃醋这一茬。

  “母后——”许弦思干脆坐下了,拉着林知羽撒娇,“母皇说的对啊,我是太女,本就该为天下做榜样的。”

  林知羽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质问许方璟的时候她确实有点冲动了,事后想一想,许方璟其实并没有什么错。而且虽然猎场情况千变万化,但按照许方璟的性子,他一定会派黑翎去保护许弦思。几乎是不会出什么危险的。

  林知羽回来就立刻想开了,想着等许方璟回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和她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没想到,这一夜,许方璟压根就没回来。

  派人去问了,结果回复居然是女帝处理政务太晚累了,已经在那边的营帐歇息了。

  许方璟摆了这个态度出来,她要是低头承认都是自己的错,然后轻易就把许弦思放走,就显得太没有面子了,索性今天连猎场都没有去,就是杠上了。

  外面的侍女打了帘子进来,缓声回禀道:“回禀娘娘,外面御史中丞夫人求见。”

  如今的御史中丞就是盛誉,御史中丞夫人就是秋秋。林知羽点了点头:“让她进来。”

  林知羽知道,秋秋肯定是主动来化解矛盾的,一看到她进来,就说到:“你不必说什么,她都已经不肯进我的房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俗话说七年之痒,这才几天,许方璟就连她的房门都不进了,林知羽就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我可没给陛下当说客。”秋秋施施然在林知羽身边坐下,接过侍女呈上来的茶,悠悠品了一口,“就是今天的围猎取消了,我又闲得无聊,就来找你聊聊天。”

  “取消了?”林知羽纳闷,秋猎最重要的就是后两天的围猎和狩猎赛。

  围猎是围杀大型猎物,考验兵法和配合;狩猎赛是个人赛,考验的是个人的骑射功夫。这两项都是考验年轻子弟的重要项目,按理来说肯定早就做好了一切安排,朝堂里不知道多少眼睛都盯着这里。

  “陛下一时技痒,也骑马上了阵,不知道是这几年没有疏懒了骑射功夫,还是心情不好,晃神的时候被流箭误伤了,自然就取消了呗……”

  “什么误伤?伤势重不重?你怎么进来这半天都没有说道最严重的事情上。”林知羽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那年她刺向许方璟的那一刀成了她心里永远的阴影,从此她见不得许方璟受伤,那血淋淋的画面还是会一幕一幕在脑海里回放。

  她一直都不敢想,如果她冲破阻碍从幻境苏醒,结果发现是自己亲手杀了许方璟,她该有多么绝望。

  秋秋眨了眨眼睛,像是被吓到了,讷讷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我相公说,是在军营后面那片红枫林里受的伤,如今随军的太医都赶过去了,应该没事……”

  林知羽压根没有把秋秋后面的话听完,听了一半起身就往红枫林赶去。

  看着林知羽匆匆忙忙的背影,秋秋轻轻笑了笑,然后和许弦思交换了个眼神,轻声说道:“任务完成!”

  秋秋心里还是有点担忧,她这边的任务很简单,盛誉那边的任务可是欺君之罪,万一许方璟怪罪下来。

  许弦思读懂了秋秋的想法,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母皇肯定明白盛大人的心意,说不准还会重赏盛大人呢!”

  许弦思猜的很准,许方璟匆匆忙忙赶到红枫林,看到林知羽的那一瞬间,就猜到了这是盛誉在背后搞鬼。

  盛誉急匆匆地跑来说林知羽心情郁闷所以一个人去红枫林散步,如今都过去两个时辰了,还不见人回来。

  许方璟听说这消息,也不惦记等会儿就要开始的围猎了,匆匆就带着人赶到了红枫林。担心林知羽会不会出现意外,她还特地带上了随军的太医。

  看着不远处的林知羽,许方璟对着身后的太医和暗卫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林知羽是一路跑过来的,气息还没有平稳,脸颊上一片殷色,上气不接下气,却急急忙忙拉着许方璟检查:“哪里伤到了?你不要瞒着我,让我看看好不好……”

  说着说着,控制不住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她远远就看到许方璟挥退了太医,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方璟怕她担心,所以刻意不让太医在她面前出现,故意瞒着她。

  见林知羽这么着急,许方璟昨日心里堵着的一口气一下子就散了。

  原本打算真的吓吓林知羽,却被林知羽扑簌簌的泪珠砸得心里一疼,她伸手擦去了林知羽脸上的泪痕,温声说道:“没事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没有受伤,是盛誉骗你的。”

  林知羽还是不肯相信地上下检查了一遍。

  许方璟就乖乖站着让她随便摆弄,要不是在野外,她严重怀疑她的皇后会把她扒干净检查一遍。

  林知羽也回过神来,气呼呼地看着许方璟:“你骗我!”

  “我没有……”许方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盛誉是她最信任的臣子,盛誉干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她命令的。

  “以后不准用这件事骗我。”林知羽的语气却弱了下来,抱住许方璟的腰身,把脑袋埋在了许方璟的怀里,语气闷闷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最怕这件事了……我每天做梦都是你身上全是血迹的样子……”

  林知羽的肩膀在微微颤抖,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带着气音。

  她在哭,许方璟一下子就心软了,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林知羽的脊背:“好了,以后不会了,一定不会了,我一定好好的。”

  “还有。”林知羽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许方璟怀里抬起头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许方璟一时没明白林知羽又从哪儿来的这么一出:“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怎么可能?”

  “那你昨天为什么不回来?”林知羽带着水光的眼睛盯着许方璟,“之前的你可不会这样。”

  在宫里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许方璟一定会回到咸宁殿休息,可昨晚就是没回来。

  许方璟解释道:“昨天云南那边递来了财政的折子,你这几天来驮首山都没睡好,我不想打扰你休息。”

  “可是我还看到他们递上来说如今皇嗣不丰,让你延绵子嗣的折子……”

  许方璟是天下之主,林知羽被封皇后的那天,心里就开始惴惴不安。

  虽然她很相信许方璟对她的情谊,但从古至今,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

  好看的男男女女如过眼云烟,又有几个能坚持住?

  许方璟忍不住噗嗤一笑,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能给我生孩子吗?”

  林知羽懵了一下,摇头道:“不能。”她又不是个男人,两个女人在一起怎么可能生孩子?

  “那我就不要。”许方璟认认真真地说道,“思思是我们领养的孩子,她眉眼之间很像你,她也很亲近你。有思思就够了,别人的孩子我不要。”

  许久没听到许方璟这么正正经经地说肉麻的话,林知羽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

  “不过我们也可以试试,说不准有奇迹呢?”许方璟微微靠近,在林知羽的耳边说道,“今日的围猎反正已经推迟了,我们有大把的时间。”

  林知羽瞪了一眼不太正经的许方璟,然后踮脚吻在了她的唇边:“堂堂女帝,一点都不正经。”

  “皇后也不正经。”许方璟环住了林知羽的腰,紧紧的力道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这一天,百官没有在营地内看到许方璟。

  而且,女帝消失了,皇后也消失了。

  看样子明天女帝来观狩猎战的时候不会再冷着一张脸了。毕竟顶着女帝的冷脸,昨天有好几个人都吓得摔下了马,要继续这么下去,这次狩猎战的成绩就要差到载入史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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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番外2

  一辆外观轻便的马车在黎明时分离开了皇城。

  马车内里的装饰简单但是舒适,铺了柔软的细毯,固定在马车上的桌面上精心地设计出一个个小小的凹槽,摆放着吃食和笔墨,几乎感受不到马车的颠簸。

  林知羽还是有点担心:“把思思一个人留下真的没问题吗?”

  一夜之间,女帝离京,太女监国。朝臣们连个提前预告都没有接到,许弦思更是大早上被许方璟从被窝里扒出来,迷迷糊糊地接受了监国的任务。

  就算是知道许方璟有自己的考量,林知羽还是觉得这人简直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许方璟缓缓说道:“放心,她都十五岁了,而且朝堂里文有盛誉,武有黑鹰,别人再怎么也翻不了天。”

  的确如此,大周建国以来,除了几次天灾,没再出现过什么大事。

  主要还是因为朝内文臣都隐隐以盛誉为首,兵权都在王谦和黑鹰的手里,她们都是许方璟最信任的心腹,朝堂内外稳固,高枕无忧。

  而且,曾经两位手握兵权的藩王现在也不存在了。

  陆晔当年伙同倭人陷害许秦双的罪名足够让他死十次,韩丘山起初还不愿意交出来兵权,但是韩霜叶带着藏兵谷自立门户之后,韩丘山就慌了,着急忙慌自请撤去兵权,当了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

  比之许方璟当初的危机四伏,许弦思面前的简直就是康庄大道。

  林知羽点了点头,好奇地掀开帘子往外看:“那我们去哪儿?”

  正是春风和暖的季节,虽是清晨的风带着凉气,但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林知羽抬头看着远方的朝霞,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宫里的这几年林知羽在宫里的生活很舒适,没有乱七八糟的后宫宫斗,也没有什么阴谋算计。但是她心里还是向往自由的,外面的蓝天一望而无际,让人望之着迷。

  “真是好美的风景。”林知羽忍不住喃喃自语,闭着眼睛沉沉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许方璟看着林知羽的笑脸,眉梢的笑意却微微凝固了,她顿了一下,轻轻说道:“一路走走看看,想在哪里停,就在哪里停下。”

  “不如我们去越北?”林知羽转过头,眼睛里亮闪闪的,“听说月姨这段时间在越北开了个医馆,我们也许久没见了。”

  穆青青不喜欢京都束手束脚的繁华,和徐月在一起之后就去了越北。

  而且一夕之间解散了九霄楼。

  按照穆青青的话来说,九霄楼之前的存在是为了杀毒师报仇,后来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找到徐月。现在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是林知羽却明显能猜得出来,解散九霄楼一定是徐月的意思。

  别看这个人行事毫无顾忌,可说到底她是有一颗慈悲心肠的。

  徐月深知天下经不起动荡,而像九霄楼和藏兵谷这样超然的江湖势力如果不掌握在皇权之下就一定会引起动荡。

  越北气候并不宜人,越走风沙越大。

  许方璟眉间忍不住带了几分忧色。长居京都,她竟不知还有这么艰苦的地方。

  黄沙漫天,农作物难以为继,畜牧业也发展不起来。这里的人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却大多被黄沙淹没。

  “不是你的错。”林知羽发现了她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我还记得月姨之前讲过,她在这里捡到青青的时候,这里更糟糕。除了民生凋零,更是有无数毒师来这里抓活人培养蛊虫……”

  那时穆青青所在的整个村子就是葬送在了毒师的手下。

  天高皇帝远,这里地广人稀,总有些是朝堂眷顾不到的。况且大周建朝以来已经在这里加强了巡防和戒备,虽然依旧贫穷,还比之前安全了很多。

  “当年月姨就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许方璟的语气微微沉吟,继续说道:“其实她一直很宠爱青青,她从小就毒医双全,又有一身不错的身手,到哪儿都是被人恭维的神医。她早就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因为青青不肯离开故土,在这穷苦之地生活了十年,甚至闯出了一个越北毒师的名头。”

  越北最大的城市就是洋山城,贴着乱石嶙峋的峭壁,依山而建的城市。

  在洋山城之内,最近有一家医馆很出名。

  简简单单的招牌上写着“越北医馆”,门面很小,但里面收拾得很整齐。

  门口一张告示:治病不问价钱,只看眼缘。

  下面一行大字:钱权不论,请君排队。

  看上去龙飞凤舞的字迹就很有徐月的风格。

  “你们不知道,前度时间这医馆里的医师治好了城东刘铁匠的肺痨。而且分文不收。”

  “这怎么可能?”

  “医师说只要他日后打三十份农具,不收手工费,平价卖给周围的农民。”

  “这医师还真是菩萨心肠。”

  “她可不是只有善心的菩萨,前段时间金号的王掌柜请她去家里看病,她不肯,王掌柜直接派了人家里的家丁来强行请人。没想到最后一个个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就差跪在地上求饶命了……”

  听着来来往往的人的对话,林知羽和许方璟有些面面厮觑。徐月还真是到哪儿都不低调,一点儿气都不肯忍。

  不过也正常,就算是徐月忍了,穆青青也不会忍,曾经九霄楼的楼主,只是打得遍体鳞伤已经算是便宜他们了。

  门前的队伍很长,都是来就医的。

  许方璟和林知羽没有排队,径直朝着医馆里面走去了。

  旁边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还真有人不排队的,前面已经有很多人用血泪做过实验。看来这两个人今天要被打出去了。

  医馆内正在被接诊的是个锦衣的富家小姐,黛青色的素净长裙,像是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画,和越北的整体风格都有些格格不入。

  堂里除了抓药的两个药童,就只有徐月一个人。

  “萧小姐进来的症状是心悸多梦,夜里睡不安稳。本就有先天的心疾,按照之前的药方继续养着,别有太多思虑……”

  徐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萧小姐打断了:“可是我夜里睡不着。”

  她黛眉一蹙,本就柔弱白净的脸上多了些楚楚可怜的神色。

  “徐姐姐,不如你去我家里做医师。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能睡得安稳……”

  徐月微微挑眉,写方子的手停住了:“我就说萧小姐病情分明没有变化,怎么又来了。我说过了,若还想来看病就来这里就好,其余地方我都不去。”

  她容貌迤逦,说话的时间满是神采飞扬的自信。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凤凰,熠熠生辉地展现出高傲华贵的美。

  萧微看得有点呆住了。从她见到徐月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徐月在她心里占据了很大的位置。

  她始终记得那天在街道上买东西的时候忽然心悸发作,可身后的丫鬟刚刚被她谴走了,她紧紧扶着墙壁,强撑着强撑着……可眼前还是逐渐黑了下去。

  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她心里想的居然是她这二十年过得都是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心悸发作丢了性命。这下总算也是解脱了。

  然后在朦胧之中她就看到了一个身着朱红色长裙的女子朝她走了过来,她走得不紧不慢,步步婀娜,从容而又自信。

  萧微的命是徐月救的,她也常常想如果徐月能够成为她专属的医师,那她以后是不是就能痊愈,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忽然传来一声冷呵:“呵,原来是这样的心思。萧小姐没病装病,在这儿耍把戏可没人看。”

  穆青青一身劲装,满身都是一路的风尘仆仆。

  越北物资匮乏,这里的药材几乎都要穆青青亲自带着马车跑很远的地方采购。徐月对药材的要求又高,她几乎是跑了很多地方才买齐。

  结果一回来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没等萧微说话,穆青青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腕:“看萧小姐的脉象健康得狠,就是满脑子想着勾搭别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作为徐月的徒弟,穆青青医术也不浅。

  她一把脉就看出萧微的病情已经稳固了,而且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徐月至少给萧微行了三次针。

  见了好多次,甚至可能是褪了衣服的赤诚相见。穆青青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青青,别胡闹。”徐月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语气里也没多少责怪。

  她拿出帕子擦掉了穆青青手上的尘土,说道:“这一路辛苦了,恐怕一路上都没有睡好,早点回去休息。”

  “你在支开我?”穆青青的神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你怕我伤害她是不是?”

  萧微是善良柔弱的小白花,她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徐月最喜欢乖乖巧巧的小女孩。

  穆青青小时候,她最喜欢穆青青,现在她可能就会去喜欢别的乖乖巧巧的女孩。

  穆青青绝不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语气冷了几分:“师父,你要是护着她,我就敢杀了她,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你们……你们……不要吵架……”萧微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准备站起身来,但是胸口一阵揪着的疼,如被抽光了所有的空气一般的窒息感。

  她身体一晃,终于径直朝着地上摔了过去。

  “萧小姐……”徐月神色一变,伸手扶住了萧微的身子。

  抱起萧微的身体放到屏风后的软榻上,徐月轻车熟路地解开了她的衣襟。一根根银针有条不紊地刺了下去,平稳有力且毫不犹豫。

  穆青青的神色彻底沉了下去。

  她正欲上前,却被人拉住了手臂:“青青,人命关天,还是先顾念人的性命。”

  穆青青挣扎了好几下没挣开,一回头就看到许方璟的脸,她眉目一冷:“你凭什么拦我?”

  “就凭你没有半点医者之心。”

  徐月觉得自己也是气坏了,一张口就是她自己也后悔说出来的重话。

  她原本是心疼穆青青的一路舟车劳顿,却没想到穆青青却在胡搅蛮缠,还直接惹得萧微心悸发作。

  “我?”穆青青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徐月后悔刚才话有点重,叹口气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萧小姐已经和城南的杨公子定亲,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她只是担心自己不长命,到时候耽误了杨公子。所以想让我去到萧府为她调理诊治。”

  至于只有徐月在才能睡得着,完全是对徐月医术的信赖,所以心里平静,就能安稳入睡。

  穆青青也一愣。她回来就看到萧微往徐月身上贴,自然会往那方面想,却没想到做了错事……

  可是也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她不允许有任何靠近徐月,不允许她对别人另眼看待且关怀有加。

  可还没等穆青青说话,徐月就朝着许方璟说道:“帝后驾临寒舍,我是不是要恭恭敬敬兴个力?”

  知道徐月是在故意开玩笑,林知羽也开了玩笑。

  “月姨的礼我可不敢受,不然明天起床被窝里就是一群虫子,那可怎么办?”

  徐月啧啧道:“你连换魂蛊都不怕,还怕什么虫子?”

  得知林知羽醒过来的时候,徐月也不敢相信过。

  她是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无法挽救之后才离开了京都。之所以来越北,也是因为这里之前有很多毒师,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但是来到这里之际,徐月觉得这里仍然需要她,在得知林知羽已经醒了之后,依旧留了下来。

  来了北越就要好好住段日子。

  虽然风沙颇大,也饶有风味。

  夜空中一轮皓月,周围繁星璀璨。天幕低得像是一身手就能摸得到,这是在京都看不到的美景。

  后院里摆了两张椅子,一张简易的台桌。一壶浓茶,还有一壶佳酿醇酒。

  都是许方璟特地从京都带来的贡品。她一直记得徐月喜欢这些东西。

  酒过三巡,夜风依然有些冷。

  许方璟的眸间有些迷离,她淡淡苦笑:“我常常会想,是不是对她不公平。”

  徐月啧啧两声,调侃道:“这还是我认识的许将军吗?许将军不应该是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想法,然后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力承担,然后不给别人选择的余地……”

  “月姨,你别调侃我了。”许方璟知道徐月说的是她之前和林知羽闹矛盾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她确实有些偏执,过往太多的失去让她只想把林知羽抓得紧紧的,至于会不会伤到林知羽,林知羽会有什么想法,她都没有想过。

  给身边的徐月倒了一杯酒,许方璟继续说道:“小羽毛不喜欢皇宫,不喜欢被束缚,但是为了陪我,她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成了一只养在深宫里的金丝雀。我总觉得,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所以你就想着赶紧把身上的负担卸掉,然后陪她游山玩水。”徐月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难怪之前小羽毛给我来信都是说你对思思太过严苛,其实你是想把她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然后离开京都。我们家青青怎么就没这么懂事呢……”

  徐月道破了许方璟的心思。

  许方璟点了点头:“这次我之所以突然决定出来微服私访,就是因为夜里听到小羽毛讲梦话,她说她看到了好美的草原。”

  眼看着许方璟情绪低落,徐月坐直了身子,摇了摇头说道:“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不明白什么?”

  “她不喜欢皇城,但是她喜欢你。”

  徐月靠回椅靠里,语气懒散地说道:“喜欢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你以为她不知道她不喜欢皇城吗?那她为什么留下来,因为你对她说,足够抵得上其余的一切。这不叫做不公平,这叫做她爱你,她在这个过程里也是快乐幸福的。”

  末了,徐月忽然轻轻笑了笑,说道:“她不想要别的,就想要你这个人而已。你觉得她是妥协,她不觉得。就像是……你会觉得你卸掉皇位是为了小羽毛的妥协吗?”

  “当然不是妥协。”许方璟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瞬间愣住,她好像明白了许多。

  徐月继续说道:“那不就得了?自己觉得舒服就好了,干嘛管那么多。”

  就像她一样,别人都觉得穆青青占有欲太强,压得人喘不过气。可她没这么觉得,穆青青把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料理得清清楚楚,她反而觉得很省事。

  而且她现在已经不能适应没有穆青青的生活了,想一想没有人提前趴到被窝里暖床,徐月就觉得生活过不下去了。

  “你总不会还待在这儿,让小羽毛独守空房吧?”徐月笑着这么说,同时看了一眼在门口停了很久的一片衣角。

  再让她家的小病娇等下去,估计这小病娇又要发疯了。

  跟许方璟解释的同时,徐月也有把这话说给穆青青的意思。她从没觉得穆青青的占有欲是负担,反而会觉得这是相爱的心甘情愿。

  许方璟绕过回廊,背影显得有些匆匆。

  徐月微微舒了一口,许方璟和林知羽在一起得太过轻易,所以可能彼此之间仍有心结。但经过这件事之后,心结肯定不会存在了。

  讲了这么多话,徐月也有点口干,她短起桌上的水微微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毛。

  茶冷了,原本香味溢口的茶香带了点微微的苦涩,茶香大打折扣。

  干脆把茶杯放回了原位,徐月靠在椅背上扬眉一笑,绽开的笑容如牡丹艳丽:“还躲着,许方璟都走了,继续躲着我也要走了。”

  “师父……”穆青青打门边走了进来,表情讪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一不小心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了,没什么大不了。”徐月倒是无所谓,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没什么不好意思了。

  徐月指了指手边的茶杯,淡淡说道:“茶冷了。”

  穆青青没说话,却手脚麻利地添上了热水。她时刻都记得徐月说的话,她说她过舒服的日子过习惯了,所以为了把徐月留在身边,她可以尽自己全力把一切料理好。

  但是她好像还是……惹徐月不开心了。想起上午因为病人闹的矛盾,穆青青喃喃道:“我是不是惹人讨厌了……”

  可是她也没办法,她见不得徐月和别人那么亲近。如果她能控制得住心里无边的占有和暴躁,她也就不是穆青青了。

  “没有的事。”徐月啜饮了一小口茶水。

  穆青青沏茶一直都很合她的胃口,是她喜欢的浓茶,略微带着烫意,但又不至于烫坏了茶叶本身的香气。轻啜一口,香味溢口。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徐月招了招手:“过来。”

  穆青青乖乖地挪了过来,然后半蹲在徐月的身边。她盯着眼前的徐月,睫羽之间有些微微的躲闪。

  徐月穿了身紫罗兰的轻纱褶裙,鬓边簪了一朵富贵的粉色牡丹。明明是大红大紫的颜色,在她身上一点都不显得俗气,反而有种淡淡的魅意。

  徐月伸手把穆青青拦在了怀里,语调微微上扬:“就因为上午的事情不敢来见我?穆青青,我是最懂你性子的人,既然我没走,就证明我没讨厌你。”

  这孩子一遍是极端的占有欲,一边是极度的不安全感。或许是因为曾经找不到徐月的经历,让她现如今仍有些惊弓之鸟。

  “那……我刚才听到了师父说我没有许方璟懂事。”穆青青贴了过来,在徐月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灼热的吐息扑到了徐月的颈边,她的话语里有着淡淡的委屈,“师父是不是不喜欢这里,也想……”

  徐月疼得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一巴掌拍在了穆青青的脑袋上:“这么喜欢咬人,属狗的?松开。”

  穆青青就是只咬人的小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徐月就狠狠咬了徐月一口,现在还是喜欢咬人。只不过是从小时候恶狠狠的咬变成了轻轻的磨牙,伴着撒娇的语气搞得人心猿意马的。

  “哦……”穆青青有些委屈,把脑袋埋在了徐月的怀里。

  趴在她怀里的穆青青实在太可怜的样子,就像一只被遗弃了的小狗,徐月本想逗弄逗弄她,终于还是没忍下心:“你没听到我后面的话?”

  “什么?”穆青青诧异地抬起头。

  徐月微微一笑:“我不觉得我是妥协,我想要你这个人,仅此而已。”

  穆青青的眼睛骤然一亮,搂着徐月的手臂缓缓收紧,把整个脑袋埋到了徐月的颈窝里,轻声呢喃:“我也是……”

  我也是,别人都说我为了你放弃名震天下的九霄楼一点都不值得。

  但是我很清楚,爱没有妥协,就是遇到了一个人,我甘心情愿为了和她在一起去付出某些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爱没有妥协,本来就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感谢在2022-02-21 22:39:46~2022-02-26 02:5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あいはらめい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3番外3

  告别了穆青青和徐月,林知羽本以为许方璟会尽快带着她回到京都,可没想到许方璟却说还有郸城需要去一趟。

  郸城是边关重城,时刻防卫在外的倭人,所以王谦和沈遥虽也各自领了大将军的位置,却少在京都。

  他们本也都在郸城生活久了,让他们突然回去,他们反而会有些不适应。

  许方璟这一路明显沉默了很多,林知羽犹豫了半日,最终才轻轻问道:“是要去看母亲吗?”

  许秦双当年被敌军围困,尸骨无存,京都内许家陵墓里也只有一一座衣冠冢。

  她当年满腔热血全都撒在了郸城这片沃土,所以在许方璟登基之后,就在郸城重新建了衣冠冢。

  和京都的尔虞我诈比起来,许秦双一定会更喜欢郸城的风光。

  许方璟点了点头:“再过一个月就是母亲的生辰,你还没见过她。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时间刚好差不多。”

  许方璟来郸城立衣冠冢的时候,林知羽还没有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后来这段时间京都事务繁忙,她们也就再也没来过郸城。

  这么算起来,林知羽的确是还没见过许方璟。

  “母亲会喜欢我吗……”林知羽也不知为何,忽然就有这样的担忧。

  这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紧张,就是见父母之前的忐忑。

  许方璟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光芒万丈的人,无论在哪儿,她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但是林知羽不是,她很平凡很普通。

  林知羽从来不怀疑她们之间的爱情,但是在去见对方的父母之前还是会有一些忐忑。毕竟总觉得自己不够好。

  “母亲是个很好的人,她一定喜欢你。”

  想起许秦双,许方璟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出来笑容。

  “我小时候,家里仆从的孩子都可以在府里一起长大。甚至比我还得母亲喜欢。”许方璟徐徐讲着,“母亲很喜欢盛誉,总说我读书不及他努力。别的孩子也都是她眼里的宝。”

  林知羽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真的很遗憾,没有见过母亲的样子……”

  许方璟是传言中冷血无情的战神。

  许秦双却是传说中的一个神话,拥有着极高的人格魅力。

  她可以是厮杀战场的将军,也可以是慈爱温柔的母亲。面对下属她既有严格治军的一面,又有细心关怀的一面。

  或许正是因为她是这样完美的人,所以才遭到陆允的记恨,遭到命运的记恨,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结束了自己传奇的一生。

  行到苏南府,林知羽和许方璟接到了许弦思的来信,上面写着京都全都安好。

  太女虽然才十五岁,但是已经颇有一朝之主的风采。朝堂上几个大臣为了今年科举殿试的事情差点打起来,最后也被许弦思从中斡旋解决了。

  同时还起来了一封太史令的手书。

  如今的太史令是当年许家的幕僚,对许家忠心耿耿。

  但是在信里他却表达出了对现今朝堂的担忧:现今太女日益强势,在陛下离开京都的这段时间,太女已经有了不少的附庸。前朝的父子相残仍历历在目,今朝……

  林知羽啧啧两声说道:“也只有他敢这么说话。”

  太史令经历过前朝的动荡,所以心有余悸。他无比信任许方璟,因此才能直言不讳。

  林知羽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太史令大人也算是忠诚赤胆,只是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现今陛下是个满脑子都想要跑路的陛下。”

  历朝历代的皇帝知道继承人觊觎皇位,都会有些担忧。但许方璟不一样,许弦思成长得越快,她反而越高兴。

  许方璟故意逗她:“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反悔呢?”

  林知羽嘴里刚被塞了块甜甜的麦芽糖,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反悔什么?”

  “天下谁不想要至尊之位?说不准我现在就反悔了,要天下不要美人。”

  “你敢?”林知羽一瞪眼,脸上浮现出薄怒的淡淡粉红色,圆圆的杏仁眼里波光粼粼。

  许方璟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她本就是英气且带有压迫感的容貌,这几年身居帝位又养出来一身的矜贵。

  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林知羽看得都有些呆住了。

  倾国倾城的女帝陛下像极了一只高傲的凤凰,但是对着她笑的时候,满是温柔,没有一点高高在上。

  林知羽轻声嘟囔道:“美色攻击……”

  这人越来越熟练地用美色迷得她神魂颠倒了。

  林知羽怒起来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下去了:“罢了罢了,你要是后悔的话,我就勉为其难陪着你。反正京都里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不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过起来也不错。”

  “不过……”林知羽想起来什么似的,沉吟了片刻,说道,“不过我只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要是有了别人,我可就不陪你了。”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许方璟拉住了林知羽的手,眼睛里很认真,“别人都喜欢的尊位,我并不喜欢,因为那个位置太小,只能一个人坐在上面。可是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许方璟平日里都是很正经的样子。

  在朝堂上,她是庄严肃穆的女帝,在军民心中,她是那个永远战无不胜的许将军。

  可独独在林知羽面前,一本正经的表面下藏着一颗不太正经的心,每一句话都逗得林知羽面红耳赤。

  林知羽很满意女帝大人撩人的情话,凑过去在许方璟耳边轻轻吻了吻:“这句话我很喜欢,所以奖励一个。”

  “不够。”

  说着,许方璟拉住了蜻蜓点水之后就准备溜走的林知羽。

  林知羽没有挣扎的意思,反而是主动朝着她的怀里扑了过去。

  许方璟本就只在床榻边上只坐了一半,一个不慎就被林知羽整个扑倒在了床上。

  娇软易推倒的女帝大人让林知羽觉得有点稀奇:“难道女帝陛下想要试一试新奇的感觉?”

  “嗯,在宫外的小客栈里……”许方璟沉吟了一下说道,“有种背地里偷‘情的感觉。”

  林知羽故意可怜巴巴地说道:“可这要是被皇后发现了怎么办?”

  许方璟一时有点没接住林知羽的话,实在是林知羽整个戏精附体,变化得格外快。

  她倒是很乐意陪林知羽玩,因而故意说道:“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皇后这个妻早已是糟糠之妻了,怎么能和你比?”

  明知许方璟这句“糟糠之妻”在估计逗她生气,林知羽反而就不气了,翻身跨坐在了许方璟的身上:“那我们背着糟糠之妻,晚点儿刺激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林知羽忽然觉得腿下压着的地方有些硌。她伸手到被子里摸了摸。

  摸了好久之后,惊讶地掏出了一堆东西。各色色样的玉势小玩意儿,还有各种增加趣味的道具。

  许方璟倒没什么反应淡淡说道:“店小二说,这是这家店的特色……”

  林知羽:“……”还真是有的刺激可玩了。

  保暖思那啥,看来最近边关稳定,苏南府这两年真的是越来越有钱了。

  林知羽俯下身,轻轻在许方璟耳边蹭了蹭,轻声说道:“那等会儿女帝陛下要温柔一点,不然下次我就不敢瞒着您的糟糠之妻出来和您玩刺激了……”

  两个人的身体都已经几乎完全贴在了一起。

  林知羽主动压着许方璟的唇沉了下去,从唇齿之间到耳鬓颈窝,一点点尝了个遍。

  林知羽的确是很久没有这么疯狂过了,实在是京都皇城的规矩太多。

  许方璟身为女帝,一言一行都有人跟着记录。自打林知羽知道她们夜间休息的时候,窗外也有人听着的时候,顿时就觉得少了大半乐趣。

  她说是瞒着皇后。其实意思就是暂时把皇后的身份放到一边去,反正都已经是两个人秘密的微服私访了,若不趁机做点什么,就觉得亏大发了。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木质的窗框上,砸出扑通扑通的声响。

  然而在雨声里似乎还混杂了一些别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的,伴着微微喘息的欢愉声音。

  “这声音好耳熟……”林知羽趴在许方璟身上,手指却仅仅攥着手下的锦被,额上浸出了一层薄汗。

  许方璟的手抚在林知羽的背上,一下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然后才轻声说道:“嗯,遥遥的声音。”

  郸城的守城大将军,擅离职守,跑到苏南府寻欢作乐,还直接被女帝当场撞破。

  林知羽都忍不住替沈遥尴尬起来了……

  俄而,她居然抬起头来:“我们能听到,意思是她们也能听到?”

  说什么特色客店,连最基本的硬件设施都不到位。

  瞧着林知羽渐渐失去了性质,许方璟伸手敲了敲墙壁:“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林知羽:“……”

  都是如此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直接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吗?

  俄而,隔壁传来微微的低笑,然后是韩霜叶的声音:“好的,交易达成。”

  沈遥怒道:“韩霜叶,我答应了吗……”

  一句话没说完,剩下的话忽然就弱了下去,像是被逼得有些语不成调:“好好好……我都说了……我答应了……”

  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的地位。

  苏南府如今百业振兴,因为毗邻郸城,更是不用担心治安的问题。哪怕是夜色浓厚,街道上还是有很多买东西的商贩,各大酒楼依旧营业开张。

  夜不闭户,繁华异常。

  身穿藏剑谷服饰的弟子们绷着脸按照清单上的东西一样一样买清楚。

  其实他们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甜品这么讲究。枣泥糕要买东城祥和居的,绿豆酥要买天聚楼的,冰片糖和酸酿梅子要买恬客酒家的……

  一堆甜食摆在面前的时候,林知羽居然就觉得刚才已经耗完的力气又回来了一些,闻到味道就垂涎三尺。

  沈遥和韩霜叶就坐在她们对面,或许是沈遥觉得丢了人,这时候的脸色有点沉。

  见了沈遥,许方璟关心的仍然是郸城的军务:“遥遥,如今郸城的情况如何?城外的倭人每年冬末春初还是会来骚扰吗?”

  “这倒是没有。”沈遥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自从那次我用火炮轰了一圈之后,他们安分多了。”

  不仅不敢挑衅,都不敢在郸城范围之内出现了。

  但沈遥说过这句话,就有点不敢抬头看许方璟了。

  当年她在山崖下面发现了一批火炮,并且找到了制作火药的秘方。可碍于制作工艺,秘密制作了几年,也就做出来了很少一部分。

  当年许方璟进攻京都的时候,沈遥全部把它们从库房里拉出来了。本来是想把皇宫炸飞天了,幸好被许方璟拦住了。

  火炮这种东西伤害范围广,杀伤能力强。许方璟严厉批评了她把火炮往自己家丢的行为。

  然后沈遥拉着火炮回了郸城,懒得送回到库房,于是她直接冲上城楼,给对面的倭人送了一份大礼。

  从此,郸城之外的土地荒芜了三年。但是倭人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在郸城之外。

  一谈到公事,就没有人顾及到桌面上的吃食了。

  除了林知羽。

  林知羽才不管别人有没有食欲,她现在非常饿,拿起桌上的绿豆酥咬了一口。

  外皮是酥脆且满是香味的,内里是软糯甜香的绿豆馅儿,一口下去就是满满的满足感。

  韩霜叶见了林知羽就忍不住和她杠起来:“这种糕点和甜食都是小朋友喜欢吃的。”

  “我就爱吃,要你管?”林知羽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说的就好像你不喜欢一样……你要是不喜欢,怎么这么会买?”

  这绝对是天聚楼的绿豆酥,林知羽一口就尝出来了。

  韩霜叶不甘示弱:“我乐意,我了解知识比较多。”

  林知羽嘴里含着绿豆酥说话有些不清楚:“有的人就是嘴硬,明明喜欢,还非说不要。”

  “谁说的?”韩霜叶拍案而起,“我喜欢的东西我都能得到,我为什么要说自己不要?”

  林知羽朝着许方璟勾了勾手,然后带着笑意凑过去窝在了许方璟的怀里:“阿璟,我想吃冰片糖,你喂我好不好?”

  她笑得像只小狐狸,明显不安好心。

  许方璟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很配合地表演,含了一块儿林知羽从许方璟的怀里探出头来:“韩谷主怎么不要呢?是不喜欢吗?”

  她这是明晃晃的挑衅,韩霜叶最喜欢的就是和林知羽在各种小事上争来争去,在这件事情上更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服输。

  “遥遥……”韩霜叶拽着沈遥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沈遥皱眉,然后甩开了韩霜叶的手:“不可能。刚才让你停的时候你停了吗?现在还提要求?”

  韩霜叶自觉理亏,马上举手投降:“遥遥我错了。以前你不是越到这个时候越兴奋吗?我今天真的没反应过来……”

  “闭嘴!”沈遥忍无可忍,摔门回自己屋睡觉了。

  这下彻底在许方璟面前把脸丢完了,沈遥反手锁了房门,她可没觉得韩霜叶是真心认错了,今晚就别进房门了。

  林知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桌子上笑得抖得不停。

  扳回一局,而且韩霜叶再努力也扳不回来,爽快!

  折腾了许久,林知羽几乎是吃着吃着就睡着了,眼皮重得撑都撑不起来。

  她依稀感觉到有人把她抱到了床上,然后她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梦里很温暖,周围仿佛开了一整片的向日葵,没有道路,她就顺着向日葵田的边缘一直往前走。

  天上有温暖和煦的太阳,耳边有柔和的春风。

  走着走着,林知羽前面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姜黄色的长裙,外面搭了一件嫣红色的轻纱薄衫。

  她回过身来,笑起来居然比前面的暖阳还要明媚和煦几分。

  她走近了,站在林知羽的面前,揉了揉林知羽的脑袋,语气温善宠溺:“你是个好孩子,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

  “母亲?”林知羽愣了一下,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

  林知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居然会在梦里见到许秦双。在梦里她依然是一个完美温柔又强大的女人。

  醒来的时候,林知羽还有些怔忡。

  “怎么了?”许方璟早就醒了,见她这么愣愣的,忍不住有些担忧,“是不是昨晚上折腾过分了,现在身体还不舒服?”

  “没有……”林知羽摇了摇头,然后顿了一下说道,“我在梦里见到了母亲,她说阿璟是她最最喜欢的孩子,虽然她会对所有孩子都很好,但是阿璟是最重要的。”

  “嗯。”许方璟轻声应了一声,把林知羽紧紧搂在了怀里。

  这句话是谁说的一点都不重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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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执子之手

  林知羽拿着手里的信件凭窗看得笑意满面的时候,伴着脚步声传来许方璟的声音:“思思今日又来信了?”

  “嗯。”林知羽扬了扬手里的信件,“她在信里说,昨日齐侍郎上书要举荐一位有识之士,结果被她直接当中戳穿那人就是齐侍郎的私生子,当着朝堂骂了他一顿,还差点撤了她的职位。”

  许方璟放下手里的账本,笑着说道:“不错,颇有我的风采。”

  新帝继位,下面百官心里都忐忑不安,有不少人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许方璟把脑袋搭在林知羽的肩膀上,草草看了一遍来龙去脉,点了点头:“就该这么做,这群人以为思思刚接管朝政,所以不了解朝局,所以想要浑水摸鱼。这次齐侍郎主动撞上来,当了一次杀鸡儆猴的猴子,也是立了一件大功了。”

  林知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可不想立这种功劳,乌纱帽差点儿没了。”

  许弦思正是立威的时候,齐侍郎就巴巴地送了上来,他推荐的那个所谓年轻有为的青年人,不仅是他的私生子,而且根本就是个草包。齐侍郎想要给自己的私生子谋个闲职,其实就是为了讨好在外面养着的外室夫人。

  许方璟看到末尾,齐侍郎只是官降三级,忍不住说道:“思思到底还是心肠软,若是我,可不止是丢了乌纱帽这点事情了。”

  战场出身的许方璟杀伐果断,归根结底是因为见过太多京内不管事的官员,最后前线的粮草和军饷全都没法解决,她最恨的就是这种占据位置不会干活的人。

  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准一个京内的草包的一个草包决定会葬送掉前线无数将士的生命。

  转头之间,林知羽的唇差点擦过许方璟的脸颊,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许方璟的身上,高高在上的威严女帝卸去了一身的凌然气势,被阳光笼罩出柔软的温度。

  多了一些柔软的温度的许方璟,看上去就很好亲的样子……

  这想法很流氓,但是两个人之间早就做过所有能做的事情了,林知羽也没压着心里的想法,轻轻贴上去,柔柔地触觉从许方璟的脸颊上划过。

  林知羽在她耳边说道:“陛下既然已经走出了京都,今天不关心朝局了好不好?”

  在皇宫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许方璟的心思总是会被朝堂的事情牵走,林知羽那时候就有点吃醋,她心里全都是许方璟,许方璟心里却有很大一块留着装朝局,留着装着天下苍生。

  可就算是吃醋,林知羽也没有闹过。

  和许方璟这样优秀的女人在一起,她早就做好了许方璟并不完全属于她的准备。许方璟的心只会给她一部分,而她会深爱许方璟到骨血里。

  林知羽并不觉得不公平,反而很庆幸终于在一个方面胜过了许方璟。那就是林知羽爱许方璟,比许方璟爱林知羽更深,更投入。

  “关心什么?”许方璟的眸子里酝酿着笑意,“关注一些有趣的事情吗?”

  正正经经的许方璟,总是会用一些严肃的口吻说一些不正经的话,林知羽倒也习惯了。

  可是今天她关注的不是这个,眨巴眨巴眼睛把许方璟的脑袋推开了:“我是说,隔壁刘掌柜成亲,人家特地送来了请帖,我们难道不准备点贺礼?”

  许方璟仿佛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淡淡说道:“这事交给黑鹰办就好了。”

  “或者我们今天可以去看看,能不能帮帮忙……”林知羽沉吟思索着,“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有没有布置好,这几日那边人仰马翻的,我们身为邻居,总也要关心一下。”

  林知羽和许方璟最后选择居住的地方是个位于临水岸边的小镇,这里不繁华,但是横跨镇子流淌而过的水面给小镇带来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这处房子紧邻着水面,楼下就是玉明记的一家分店,时而有悠悠画船从窗前划过。

  偶尔去楼下看店算账,心情好了就去到郊外踏青赏春。

  但是林知羽最喜欢的还是话本,尤其是知道隔壁茶馆里请了说书先生之后,不仅每天算着时辰去听说书,甚至还自己尝试着写话本子让说书先生讲。

  一来二去,就和隔壁的刘掌柜成了好朋友。他前几日告诉林知羽,因为过几日要成亲娶妻,所以茶馆关门几天,这几天林知羽都觉得有些无聊了。

  刘掌柜的定亲的未婚妻是小镇南边一家胭脂铺掌柜的小姐,名叫温楚楚,那是个典型的温柔小意的江南女子,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好看,但是别有一种细雨淡柳的气质,温温软软的让人很是喜欢。

  林知羽闲着,但是许方璟是个闲不住的人。

  禅位之后,许方璟就接管了玉明记的生意。

  这里虽然表面上是一家小分店,但是已经隐隐成为了玉明记的总部。

  林知羽随手翻了翻许方璟刚才拿进来的账本,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看得人眼晕。每一页上都有许方璟认认真真的批注,这人做事真的很认真,接管玉明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十年之内的所有账本都看了一遍。

  因此抓出了不少问题账目,还□□了几个藏在玉明记里的倭人卧底。

  玉明记是皇家产业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但是许方璟继位之后,玉明记就成了和皇家关系亲密的皇商,一来二去还是免不了传出去一些细小的风声。

  倭人这几年被沈遥和王谦打得服服帖帖,表面上看似做起了缩头乌龟,背地里还是在搞事情。许方璟发现这件事之后,对玉明记内部的审查就更严格了,现在玉明记和国库的钱财密切关联,这是牵扯到国之根本的大事。

  翻着翻着,林知羽忽然顿住了,点着其中的一笔账目说道:“阿璟,这笔账目不对劲吧。”

  这是一笔极大数目的支出,上面标注的是胭脂水粉的进货成本费用。

  许方璟又看了两遍,问道:“怎么了?我看过,没什么问题。”

  “这说的是玫瑰花做的胭脂,据我所知,这种价钱的胭脂只有京都的官员,或者是大城里的富商才买得起。寻常人用的都是红蓝花的胭脂,价钱低廉不少……”

  林知羽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可这批胭脂的数额非常巨大,而且上面记录着,都是运到了一些边陲小城。”

  玉明记在十年前的时候的确做过胭脂生意,后来逐渐就走上了只出售珍宝的道路,这些陈旧的账单也就被压到了仓库里,长久以来没有人看过。

  许方璟没看出来,林知羽也不意外,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女帝,哪里会关心这一点点胭脂的差价。

  其实林知羽也不怎么了解,还是前段时间温楚楚送了她一盒玫瑰胭脂的时候说了一句:“这是我父亲前段时间从外面带来的,虽然我知道玉明记不缺好东西,但是也是我的一份心意。这是西域的玫瑰胭脂,就算放在店子里卖,这小镇里也没几个人买得起,你就收下吧。”

  这一句话引起了林知羽的兴趣,跑去胭脂铺看了各色各样的胭脂,被各色各样的胭脂吸引了。

  林知羽从来没想过胭脂还可以有那么多花样,试来试去就知道了各个胭脂的价钱。所以,她今天一看到账单上胭脂的价钱,顿时就觉得非常敏感,然后就意识到了账单背后的问题。

  “负责人……”许方璟顺着账目册子往后翻,然后顿住了,上面签着一个熟悉的名字——许秦双。

  许秦双亲自批下的这笔有问题的账目,足足将近十万两银子的胭脂不翼而飞,到底去了哪儿?

  许方璟微微一愣,眸间的神色微微泛起波澜:“我去给黑鹰和思思传信调查当年的事情。”

  事情过去了太久,账目上记载的这几个边陲小镇相距甚远,甚至有些可能已经搬迁,难寻踪迹。玉明记的实力已经不足以追查当年的事情了,最快的法子还是直接动用朝堂的力量。

  能够如此牵动许方璟的事情一定是大事,林知羽也没心思继续坐着了,掩了门去胭脂铺找温楚楚,关于胭脂的事情问她最为清楚了。

  临水岸边的一条幽静街面,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昨日里下了一场小雨,踩到青石板上的时候,偶尔会踩到一个个的水坑里。

  小镇上的人行步缓缓,挑着扁担,或者是挎着一个小小的竹篓,清新的空气里偶尔传来叫卖的声音。

  街面最南边的一家店就是温家胭脂铺。

  柜台里正站着一个少女,一袭青绿色的长裙,柔柔静静的样子,打开了桌子上的胭脂轻轻闻了闻,然后指尖抿出来一些涂到手背上:“这批胭脂没有上一批的好,用的花料都不够新鲜,这样的胭脂我们是不会收的。”

  对面是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他拿着手里的胭脂盒,面上全都是为难:“温姑娘,您也心疼心疼花农,前段时间下了几场暴雨,种的花儿全都被暴雨砸倒了,花农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这些花瓣就扔了吧?”

  “蒋老板,虽然温家胭脂铺不大,但是不能砸了咱们自家的招牌,这种次品我们不收。”虽然看似柔柔软软,但是温楚楚说话却很坚定,坚持自己的看法,把手里的胭脂递给了对面的男人,“沾了泥土的花瓣不仅不新鲜,而且还有一股腐味,肯定不是前段时间暴雨砸下来的,我们是不可能收的。”

  那人见温楚楚不为所动,把胭脂盒一拍,冷声道:“温姑娘,我们可是签过协议的,这半年的胭脂供应单子我都带来了。”说着,他把单据拍到了温楚楚的面前。

  温楚楚柔柔地笑了笑,然后淡淡说道:“可协议上也说了,蒋老板必须保证胭脂的质量,否则温家胭脂铺有权拒收。蒋老板这是要强买强卖,做强盗不成?”

  “谁说这胭脂质量有问题的?”中年男子厉斥道,“温姑娘这是想要败坏我们家的名声。”

  “你瞒得了一般人但是瞒不了我。”温楚楚继续说道,“镇子的里的人都知道,所有的胭脂都逃不过我的鼻子,所以她们都愿意相信我,都来我家铺子里买胭脂。”

  “温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您不就是想便宜一点吗?我让利一分,您也能多赚点。反正卖出去之后,那些普通顾客是闻不出来分别的。”

  他是可惜那些落在地上的花瓣,所以擅自瞒着花农们把花瓣捡起来,攒了一批花瓣之后做出来了这一批的成品。

  他对制胭脂师傅的手艺很满意,刚刚制作出来的时候,他就拿给家里的女眷都看过,根本没人发觉有差异。

  却没想到,只是拿了两盒样品出来,就全被温楚楚闻出来了。

  原本想着的是空手套白狼,现在只能吐出来一些给温楚楚,他觉得分外憋屈,可是有没有办法。

  因为乡民们都跑来温家胭脂铺买胭脂,十里八乡的胭脂铺子都开不下去,所以就没有其他铺子有这个财力能吞得下这么一批货。

  “不可能。”温楚楚的语气顿时严肃起来,“就算是闻不出来也不行。这是大家对温家的信任,我绝不可能因为这点让利就欺骗大家。先不说这是次品,腐烂的花瓣做成的胭脂,我可不敢卖给大家去用。”

  “你……”中年男子被这么一个弱女子严词相向,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啪啪啪啪——门外忽然传来掌声,林知羽刚跨进门槛,就笑着说道:“楚楚这话说得对,蒋老板要是不高兴,不给温家胭脂铺送货不就是了,何必要如此气急败坏?”

  “林姑娘。”中年男人认出了林知羽的身份,神情有点难看,“玉明记难道也要插手胭脂生意?”

  这位林姑娘是现今镇子里那间玉明记小分店的掌柜的夫人,按理来说,只出售珍宝的玉明记是不会在这样的小镇子里开店的。

  所以玉明记这种大招牌在镇子里立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巨大的波澜,同时整个镇子的人都认识了许方璟和林知羽。

  林知羽故作苦恼地说道:“我也想啊,可是我比不过楚楚,到时候好坏胭脂都分不清楚,进货被人骗了就不好办了……那还是别做这份生意,毕竟能者才能做得更好嘛。”

  这话看似平淡,明里暗里都在讽刺蒋老板刚才的行为。

  蒋老板虽然气愤,但是想到林知羽背后站着的是玉明记,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扯出一个笑容:“林姑娘说笑了,玉明记是皇商,哪有人敢骗玉明记。温姑娘,这次是我不对,下批再有好货色,我再送来。”

  瞧着蒋老板讪讪地离开,温楚楚才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说道:“林姐姐,还好你来了,爹爹出了远门,这段时间都不在家,我刚才吓死了。”

  现在这个担惊受怕的小女孩儿和刚才严词拒绝的温姑娘完全像是两个人,林知羽噗嗤一笑:“你啊,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可别这么直接硬来了,就你一个人看着铺子,要是他直接动手怎么办?”

  温楚楚的脸皱成了苦瓜:“可是我真的不能让这批胭脂进到店里。这次连带着连累林姐姐一起得罪他了,他是肯定不可能善罢甘休的,知县大人要是为难你们……这该怎么办啊?”

  十里八乡的供货商不止他一家,但是蒋老板家里据说是和知县大人有些关系,把那些供货商都打压了一遍,虽然还有几家仍在生存,但是还是比不过蒋家。

  温楚楚倒是不发愁货源,大不了去隔壁县进货就好了,她是担忧蒋老板背后的知县大人。在这一方小镇里,知县大人就是一手遮天的存在,官威之下,百姓们都不敢忤逆。

  “那就让他来咯。”林知羽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

  她家里藏着前任女帝,她女儿是现在的女帝,她还能怕一个小小的知县?

  温楚楚却急了:“林姐姐,玉明记虽然是皇商,但是那是大掌柜的事情,一个小小的分店说到底还是民间的产业,民没资格和官斗,知县是不会忌惮的。”

  “罢了罢了,不说这事了。”林知羽也想不出怎么和温楚楚解释知县一点都不可怕这件事情,干脆转移了话题,“你不是最近要和刘掌柜成亲了?怎么你爹爹现在还出远门,让你一个人料理生意啊?”

  “什么成亲?”温楚楚笑着说道,“林姐姐你别打趣我了,我早就和义哥说好了,胭脂铺子里的生意离不开我,得在等几年,到时候我把下一任接班的掌柜培养出来,再说婚嫁的事情。而且他也同意了,说这几年也忙着茶馆的生意,所以不急。”

  不急?林知羽愣住了。茶馆都关门了,那天她见刘义去买龙凤烛,所以问刘义为什么不开门,刘义有些害羞地藏起了龙凤烛,然后亲口告诉她是因为最近在筹备成亲的事情,所以茶馆的生意要停一个月。

  刘义成亲,结果温楚楚不知道。那刘义娶的人是谁……

  林知羽看着温楚楚温婉恬静的笑颜,一瞬间不敢往下继续想。之前一直觉得他们虽然是媒妁之言,但是情投意合,是一段佳话。如今看来那刘义竟然是想瞒着温楚楚娶别人?

  难怪……林知羽暗暗咬了咬后槽牙……难怪刘义不在茶馆里准备婚礼,非要道镇子外面的庄子里去准备,从头到尾都是准备瞒着温楚楚的。

  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这样。温楚楚目前一心扑在胭脂铺上,那刘义肯定是等不及了……

  温楚楚有些不解地问道:“林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呢?”

  林知羽迅速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没把嘴边的话说出来。最后说道:“我是来问你一件事,我记得你曾经送我一盒玫瑰胭脂,我想知道十年前这种玫瑰胭脂都在哪儿流行啊?”

  “那你算是问对人了。”一提起胭脂,温楚楚就有些神采飞扬,“其实这种玫瑰胭脂并不是我们创造出来的,是从西域流传过来的,而且西域最开始是流传到了倭人那边。后来倭人与我们打仗,战败了之后送了一批贡品来,里面就有一批西域的玫瑰胭脂。”

  拧眉想了想,温楚楚继续说道:“只是当时京都里没人用这种胭脂,所以一直堆在库房里。后来说是军饷不足,这批胭脂就随意塞到了当年镇守边关的将士们的军饷里,充当了一部分军饷。”

  “用胭脂充当军饷?”林知羽没想到背后居然这么荒唐。

  “谁说不是呢?”温楚楚也撇了撇嘴,“当年大梁的皇帝太过离谱,前线就算是有女将女兵,可哪儿用得着胭脂啊?”

  难怪这件事情和许秦双联系在了一起……

  可能当年就是许秦双让玉明记出面买下了这批胭脂,拿出了十万两银子充当了军饷。只是后来为什么许秦双会把这些胭脂分批运走,这就不得而知了。

  林知羽也没问温楚楚,她知道这么多,已经是因为她对玫瑰胭脂格外喜欢,所以查了很多资料了。

  接下来的答案可能就只有等着许弦思和黑鹰动用朝堂内的势力去查了。

  林知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楚楚。”

  末了,她还是有些担忧,试探着问了一句:“楚楚,你和刘义真的是情投意合吗?你要等好几年,他不会着急吗?”

  “当然不会了。”温楚楚毫不犹豫,说着微微红了脸颊,“义哥说除了我,天下的女人他都不要。”

  看温楚楚这么自信,又这么一副小女儿的情态,林知羽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猜想说出口了。

  算了,还是她先去外面的庄子里看一看,要是刘义那个混小子敢欺负温楚楚,她就让许方璟把刘义五花大绑到温楚楚面前,任凭温楚楚处置。

  镇子往西走十里地就是一座小山,因为山上有着天然的温泉水,所以镇子里有钱的富人都会在这里买一处庄子,刘家的庄子就在最靠近山脚下的地方,那里最靠近温泉的泉眼,是温泉最舒适的地方。

  林知羽来过好几次,对于这段路很清楚。

  最开始是温楚楚邀请她和许方璟来玩。林知羽泡了一次温泉就被这里的温泉俘获了,这是纯天然的温泉水,里面有着硫磺成分,洗起来感觉滑滑嫩嫩的。泡着温泉,再喝上两杯冰镇的果酒,这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生活。

  刘义和温楚楚都忙着自家的生意,林知羽和许方璟反而经常闲着。先不说开在小镇子里的玉明记压根没多少生意,就算有生意,不想做也就随便关门了。

  所以后来就不需要温楚楚陪同了,林知羽和许方璟想要玩了就会来这里泡一泡。

  马车在庄子的门口停下,林知羽下了车,转身对车夫说道:“你在这儿等着,过一个时辰我还要回去,今天你的车我包下了。”

  庄子的门口是红彤彤的颜色,张灯结彩地挂着成亲用的装饰绸子,门上两个大大的喜字。

  林知羽顿时怒火中烧,一脚踹开了大门:“刘义,你给我滚出来。”

  “林……林姑娘……”最先迎出来的不是刘义,而是茶馆里的小伙计小猴儿,十三四岁的小孩儿见了林知羽顿时就慌了,“林姑娘怎么来这儿了?”

  “刘义在这儿对不对?让他出来见我。”一见小猴儿这么慌乱,林知羽几乎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小猴儿本是个孤儿,是被刘义收留的,所以刘义到哪儿他都跟着,想必刘义做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

  小猴儿拦住了林知羽往前的步子:“林姑娘,掌柜的说了,不能让别的人进去。”

  想到刘义居然带着小孩子做这种混蛋的事情,还让小孩子给他放哨。林知羽更气愤了:“小猴儿,你躲开,你看不住我的,我什么事情都知道了,把刘义那个混蛋给我叫出来。”

  小猴儿一脸震惊:“您是怎么知道的?掌柜的说,这是天大的事情,这件事要瞒着林姑娘啊,茶馆里除了我就只有小辉也来帮忙了,难道是他告诉您的?”

  小猴儿正气凛然:“小辉这小子真是个叛徒,连秘密都把守不住,亏我还把他当做是亲兄弟。”

  林知羽没空听他在这儿抱怨兄弟感情,脸一沉,冷声道:“让开!”

  怒意盎然的声音吓得小猴儿一激灵,讪讪地挪了步子,站在一边不敢再挡在林知羽的面前。

  他一把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平日里只是觉得许掌柜是个气势不一般、让人不敢靠近的人,怎么这林姑娘生起气来也这么可怕……

  这里已经装饰得七七八八了,灯笼和红绸把院子里装饰得分外喜庆。林知羽只觉得分外扎眼,尤其是想到温楚楚提到刘义的时候总是一脸不好意思的娇羞,就为温楚楚觉得不值得。

  林知羽一脚跨入正堂的时候,就看到正在和小辉一起打扫卫生的刘义。他今天穿了身伙计才穿的短打,衣袖和裤腿都挽起来,在认认真真趴在地上把一块块地砖擦干净。

  林知羽冷笑一声说道:“刘义,楚楚把一颗真心都给了你,你对得起楚楚吗?”

  “林姑娘……”刘义吓得啪的一下,手里的抹布都掉了。

  他站起身,把湿漉漉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慌忙解释道:“林姑娘,不是你想的这样……”

  林知羽完全没听进去他后面的话,因为那一句质问说出口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正堂中央挂着的一幅画。

  画纸上是飘落冬雪的梅树,红梅点点绽开在枝头。

  树下,一个人抱着刚折下来的梅花枝,笑得满脸灿烂。

  正有一只蝴蝶翩翩起舞,落在画中人的发髻上的九里香绒花上,画面静谧安好。

  在这个身边还有另一个看上去简略但是却格外和谐的火柴人,火柴人脸上补上了五官,嘴角洋溢着笑容。

  是当年许方璟和林知羽共同画的那幅画,林知羽记得清楚,那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写字丑的马脚,她在许方璟这幅好看的画上随意涂鸦,没想到许方璟居然真的把这幅画留到了现在。

  刘义的声音在耳边一点点清晰:“林姑娘,不是我想瞒着你,是许掌柜让我瞒着你的。这房子里的喜字是许掌柜亲手一个个贴上去的,就连嫁衣的绣样都是她亲手画的,然后找镇子里的绣娘绣出来的,她说你对之前的成亲仪式不满意,你们之间还缺一个完美无缺的成亲礼,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做。知道你喜欢这处庄子的温泉,就花了大价钱把庄子买了下来,托我帮她一起准备……”

  当年的许方璟登基的时候,林知羽正在昏迷之中。

  清醒之后的封后大典虽然盛大,但那是皇家的仪式,一整日下来不是祭天就是祭祖,到晚上林知羽累得抱怨:“皇家的仪式这么多,一点都不像是成亲,反而像是在折腾人。”

  那些一点一滴的过往,她随口一句的抱怨,许方璟都记得。

  林知羽望着正堂那幅画,眼睛忽然就湿润了,喃喃的声音带了鼻音:“我总以为我更爱你,结果你才是更在意这段感情的人……”

  身为皇帝,日理万机的情况下,许方璟依然记住了她一句小小的抱怨。就算是在这方面,她也输给了许方璟,许方璟的爱深得透不过底。

  林知羽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放心,我会装作我不知道的……你别告诉她我来过。”

  许方璟既然想给她一个惊喜,她能做的就只有完全的配合。

  正堂柱子上的喜字有些歪掉了,林知羽搬了一把椅子踩上去,踮起脚尖,一点点把喜字扶正。然后对刘义说道:“还有多余的抹布吗?我和你们一起打扫。”

  这是她们一起拜天地的地方,她总也要做些什么事情。

  林知羽到最后都没有提出来去看看许方璟准备的嫁衣,她想把最美好的惊喜留在惊喜的那一天。想看到一身红衣的阿璟只为她而来。

  雨下了好几日,终于挺了,待在铺子里温楚楚有些心神不宁,前几日她就预感到了一些不对劲。

  这几天来铺子里找麻烦的人多了不少,各个都是生面孔,进来就开始砸东西,张口闭口就说温家胭脂铺的胭脂都是劣质胭脂,家里的女眷因为涂抹温家胭脂铺的胭脂,所以各个脸上都红肿流脓,不敢出门见人。

  他们还总是专门挑铺子里人多的时候来,没几天功夫,这件事就传遍了十里八乡。而且他们每次来都到处乱砸,砸坏了不少胭脂和家具。

  温楚楚去报官的时候,官衙却说这些人根本没有砸东西,没人看见他们砸东西。

  前段时间刚出现那种摩擦,这段时间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温楚楚几乎不用想就明白了,这背后就是那个蒋老板捣的鬼,只有他有本事能够让官衙包庇这种事情。

  没得办法,温楚楚最后只能选择了暂时关门歇业,躲着这群人走。

  “温楚楚,你这个小贱人给我滚出来。”

  “温家的胭脂不能用啊,用了之后脸上全都流了脓水,这不是害人吗?”

  “温楚楚,你们温家的胭脂没有问题,那就别躲着啊。”

  “大家看见了吗?温掌柜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温楚楚也闭门不出,他们就是心虚,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听着门外的人已经把脏水泼到了温家身上,温楚楚抿紧了唇,终于忍无可忍,纤弱的手一把拽开了门栓,她停止了身板站在门口,扬声道:“我温家行得正,坐得直,我从来没有卖过黑心的胭脂,我不认得你们,也没有把胭脂卖给你们,你们这是在愿望我温家。”

  “你终于肯出来了?”带头的彪形大汉一脸凶神恶煞,把手里的胭脂往地上一砸,“这不是你家的胭脂是谁家的?”

  温楚楚蹲下身子,指尖抿了一些放在鼻尖闻了闻,抬头说道:“这不是我家的胭脂,这胭脂里面一股子腐烂的味道,是用了沉积了很久的花瓣做的,我家的胭脂都是最新鲜的花瓣,绝不会有这种味道。”

  “现在出了事情,你当然不会承认。”男人大声说道,“这就是温家胭脂铺的胭脂盒,怎么就不是你家的东西了?”

  地上打翻了的胭脂盒子的确是温家的,温楚楚攥紧了手指,面色冷肃:“温家卖了那么多胭脂,卖出去的胭脂盒子那么多,你随便装点东西进去就能诬陷我们吗?我温家的名声是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的,怎么可能会卖这种劣质胭脂自砸招牌。”

  门外围观的人听到温楚楚的话一片哗然。有人觉得温家这些年生意做大了,所以就店大欺客。然而更多的人还是被温楚楚的话说得动摇了。

  “我觉得温姑娘说得有道理。温家胭脂铺的生意一直都很好,没必要为了那一点点利润……”

  “温掌柜是个心善的人,每年的年底都拿胭脂铺一整个月的收入去捐助那些穷苦的人家。”

  “温姑娘辨别胭脂的本事可厉害了,上周别人送了一盒说是从京都买的胭脂,温姑娘一闻就知道是京都红妙坊的……”

  听着耳边的声音,围观的人渐渐都开始倾向于温楚楚。带头来闹事的男人急了。

  这可是知县亲自交给他的任务,要让温家胭脂铺在镇子里开不下去,而且还承诺温家倒闭之后,蒋家开的新胭脂铺会请她来做掌柜的。

  “你分明就是再胡说。”男人说着,把手里另外一盒香粉朝着温楚楚扔了过来。

  那盒子是木头盒子,足足有半个拳头那么大,而温楚楚身形纤弱,弱柳扶风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躲得开。要是被这么大的盒子砸到脑袋上,至少也得头破血流。

  香粉盒子带起了一阵劲风,就在即将飞到温楚楚面前的时候,盒子堪堪停住了。

  挡在温楚楚面前的是一个黑衣男人,五官硬朗,轮廓分明,气势带着压迫感,他的眉骨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更是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股凶煞之气。

  黑翎掂了掂手里的香粉,然后回头看向温楚楚,挤出一个有些憨厚的笑:“温姑娘,抱歉,让你受惊了。”

  闹事男人看黑翎轻而易举就接住了盒子,看到了刚才黑翎的身手,有些忌惮:“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你刚才当众伤人可是被所有人都看到了。现在跟我去县衙走一趟吧。”

  闹事男子本来还有些害怕,黑翎要是和他们动起手来,他们这一群人都打不过黑翎一个人。但是要是去县衙,他就一点都不怕了,背后站着知县大人,他们很有底气。

  “去就去,谁怕你啊?”

  温楚楚却拽住了黑翎的衣袖,眼眶红红地摇了摇头:“这位大哥,谢谢你今天出手相救。还是不要了,去了也没什么用的。”

  “温姑娘放心,有用的。”黑翎一笑就露出两排大白牙,像是个朴实的庄稼汉。

  黑翎做久了暗卫,他非常不习惯朝堂的事情,干脆把手里的兵权和事务全都扔给了黑鹰,然后就投奔许方璟来了。来了之后就撞见这种事情。

  他在暗处躲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抓证据。明显这件事情背后的人就是知县,但是如果现在直接抓了闹事的恶人,知县肯定有很多方法把自己摘出去。

  黑翎就是要等这人出手伤人,然后和他一起到县衙,到时候知县要是敢庇护闹事的人,自然就不可能再狡辩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楚楚,楚楚,你有没有受伤……”远处人群中一个人挤了进来,满头大汗,正是听说了消息急急忙忙赶来的刘义。

  上下看了看温楚楚还是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然后挡在了温楚楚的面前:“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你们难为一个弱女子算是什么本事?”

  “义哥,没事了。”温楚楚拽着刘义衣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她勉力压抑住了心里的害怕,抬头说道,“你们不是说要去官衙吗?我温楚楚奉陪到底。”

  在这群闹事之徒的眼前还能有这样胆识的人不多见,黑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他点了点头说道:“温姑娘好气魄,别怕,不过是县衙而已,龙潭虎穴我都去过,自然能保温姑娘的安全。”

  “我陪你。”刘义毫不犹豫地拉住温楚楚的手,和她站在了一起。

  黑翎撇了撇嘴,温姑娘这未婚夫看起来像是吃醋的样子。但是他可不喜欢我温楚楚这种女子,就算以后要成亲,也要找一个像许方璟一样学武的姑娘,至少能和他骑马驰骋江湖才行。

  温楚楚直接和闹事的人闹到了县衙之上,这件事情迅速传遍了整个小镇,很短的时间内,县衙前面就围满了人。小镇的生活平淡,这已经算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大事了。

  没想到到了县衙,知县却说此案影响不好,所以要闭门审理。围观的人一个个舍不得离开,纷纷在县衙门口等最后的结果。

  闭门,无非是为了不把沆瀣一气的情况暴露出去。

  带头闹事的男人一进到县衙,就转变了脸上的神情,看着黑翎冷哼一声:“你们还真是愚蠢。”

  从堂上的屏风后绕出来一个人,是个发须皆白的老头,穿着一身知县的官府。他看着眼前几个人黑了脸,她也没想到居然能够闹到县衙里面来,找了这好几个壮汉,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知县大人,我在温家胭脂铺给我夫人买了胭脂,却没想到这胭脂是劣等货,我夫人现在满脸红肿,我只是想要个说法,没想到他们店大欺客,不但不承认,反而反咬我一口,说我打人……”那闹事的男人一见到知县就跪了下来,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好像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不是这样的……”温楚楚一看这情况,慌忙开口,顺势也要跪下,却被黑翎拦住了。

  温楚楚疑惑地看向黑翎,黑翎朝她摇了摇头。开玩笑,这可是许方璟的朋友,怎么可能去跪一个小小的知县,而且这个知县明显还是个糊涂官。

  黑翎上前一步说道:“是这位恶人先告状的动手在先,我当时全部都看到了,可以给温姑娘做人证。你说你夫人因为温家的胭脂现在满脸红肿,那能不能把你夫人请到这里,让我们眼见为实呢?”

  “我夫人岂是你能看的?”那男人厉声说道,“嫁人之后的女人就该三从四德,怎么能随便走到外面给别的男人看?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这种女人算什么女人。”

  后一句话明显是在说温楚楚,刘义眼神一凝,上前握住了温楚楚的手,冷声说道:“谁说女子不能做生意?就是你这样的男人,总是要女子三从四德,自己没什么本事,到头来反而把女人禁锢在家里。让你去经商,你能做成温家胭脂铺现在的名声吗?”

  这句话不仅惹到了刘义,还惹到了黑翎。什么女人三从四德……他跟着许方璟的时间久了,只知道一切都看自身的本事,当年整个靖远军里,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许方璟的男人。

  “够了!”坐在上位的知县拍了惊堂木,然后捋了捋胡子说道,“本官已经清楚了,温家胭脂铺贩卖劣质胭脂,致使别人毁容。本官就判温家胭脂铺赔偿一千两银子,以后关门不得营业。”

  “我不服,你这是包庇。”温楚楚喊出这句话之后咬紧了唇。

  知县不怒反笑,乐呵呵地说道:“包庇别人,你又能如何?温家胭脂铺这几年垄断了附近的胭脂生意,你们赚的钱够多了,也是该给别人一些赚钱的机会的时候了。”

  “你……”温楚楚气得差点哭出来。

  黑翎微微轻笑,给了温楚楚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走上前说道:“也就是说你承认了?你是嫉妒温家胭脂铺的好生意,所以和闹事的人勾结,故意包庇他们……”

  心里的龌龊被完完全全说了出来,知县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县衙里几乎都是自己人,他松了口气:“我承认了又能怎么样?”

  心里的心虚被压下去之后,知县坐回到位置上,拍了一下惊堂木:“大胆!是我问你们,还是你们问我?你们见了本官居然不跪,这是不遵法纪,扰乱公堂!来人,把他们拿下。”

  他本来不想用这种手段,难免落人话柄,但是现在黑翎把他的事情都猜出来了,要是他放了黑翎,指不定就是个祸害。知县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给眼前的三个人定下了死刑。

  “啧……”黑翎像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怕自己死得慢。”

  说着,就在周围的衙役还没有围上来的时候,黑翎的身影动了,他随手就拔出了离得最近的衙役的手里的刀,身形一闪,刀背就拍在了那个衙役的背上。

  他手里用的始终都是刀背,完全没有伤人的意思,只不过几个瞬息,屋子里所有的衙役都已经被拍得倒飞了出去,躺在地上哀嚎。

  “大……大胆!”公堂上的知县大人气得胡子都要吹起来了,但是又被吓得面色苍白,说出来的话都没有那么通顺了。

  黑翎伸手掏了块令牌举到了知县大人的面前:“徇私枉法,鱼肉百姓,你这种狗官就应该直接处死。”

  黝黑的令牌上是烫金的字体,上书一个大字——禁,黑翎从京都走得匆忙,也没带其他东西,倒是这块禁卫军的令牌一直带着。

  “看清楚了?”黑翎咧开嘴笑了笑,随手从衙役身上扒下来一件衣服,把知县捆了个严严实实。

  知县知道踢到了铁板,但依旧嘴硬:“禁卫只是护卫皇城,你没有资格绑朝廷命官。”

  禁卫的确没有资格,但是这事儿都撞到眼前了,黑翎才不管那么多,嘿嘿一笑说道:“的确,我现在还不能杀你,你怎么都算是个小知县……那就先捆着吧,过两天有权利砍你脑袋的人就到了。”

  末了,黑翎还转头看了一眼刚才带头闹事的男人,说道:“刚才是你说的女人就不该抛头露面?曾经保护万里河山的许秦双将军是女人,建立大梁的也是女帝,当今的陛下依然是女人……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本事,敢说这样的话一定不是一般的人,不如明日就发配边关,去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

  黑翎这话说得那人顿时面无人色,发配和参军虽然都是去边关,但是完全不一样。发配而去的就是罪人,时时刻刻有人监视,而且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

  至于那个知县,黑翎却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堵上了嘴巴随手丢在了地上。

  其实没必要非要等道许弦思的旨意,黑翎虽然离开了京都,但是身上卫国大将军的职位并没有卸下去。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县官,砍了也就砍了。

  但是黑翎就喜欢这种让他慢慢等着,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往往是知道自己要死的这个等待的过程。

  那些被知县毒害的乡民不也是如此吗?就像温楚楚,就因为一件事情惹怒了他,就整日生活在恐慌惊惧之中,就像是头上悬了一把不知何时坠下来的屠刀。

  不过刚说完这句话。黑翎一拍脑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完了完了,忘了大事了,这下完蛋了。”

  温楚楚愣了愣,刚才这位大哥在李知县面前威风凛凛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一瞬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急得在原地打转,出了一脑门的汗,满脸都是懊悔,甚至还有一点点因为事情没做好的恐惧。

  怕谁?知县都不怕,还能怕谁?

  温楚楚赶紧说道:“黑翎大哥,你别急,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忘了我是来接林姑娘的,这时候再去玉明记接人,再赶去城外,肯定误了吉时了啊……”

  误了吉时不打紧,要紧的是许方璟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过,千万要踩准时间,按照民间的说法,成亲误了吉时是不吉利的事情,到时候就不能白头到老了。

  黑翎背后起了一层的冷汗,这……投奔许方璟的第一件事就没有办好……

  都怪他路过温家胭脂铺的时候,想起刚回来的时候许方璟跟他说的知县的事情。所以一时头脑发热,居然只想着要惩治狗官,把最重要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刘掌柜都清楚,我现在急着去接林姑娘……”

  黑翎火急火燎就要往外跑,却被刘义拦住了:“别急别急,您就是许掌柜说得那个黑翎大哥吧,我来之前就想着可能会耽误时间,所以早早就派了马车去送林姑娘了,这会儿应该快到庄子里了。”

  这几日,许方璟明显忙了起来,林知羽知道她是在偷偷做着什么事情,但是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这人,很明显是想要一直瞒着她,直到成亲那天给她惊喜。

  林知羽也很乐意陪她去演戏,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反而比真正数着日子更加让人心情难以平静。

  所以,刘掌柜派来马车,不说清楚原因就说要送她去庄子里的时候,林知羽早就猜到了。

  没想到,刚上了马车,林知羽就愣住了。

  马车里不是空着的,那人一身红装,就在马车里坐着等着自己。

  许方璟本就是卓越出众的容貌,英气的眉角眼梢带着微微的锋芒,今日这一身的红色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之色,红衣上的凤鸟如凤唳九天一般,冲天而起。

  她平日不施粉黛,今日却带了微微红色的胭脂,一枚瞄着淡淡金色轮廓的鲜红色花钿印在眉间,艳丽却不显得庸俗。

  难怪都说她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只是平时总没做过妩媚的装扮,此时林知羽忽然明白了何为倾国倾城。就是当这人出现在你的面前的时候,忽然觉得外面的蓝天白云都失了色彩,她微微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觉得仿佛是盛开在百花丛中最尊贵的牡丹,色泽艳丽,百花之王。

  许方璟微微笑了笑,朝着林知羽伸出手:“小羽毛,我来娶你了。”

  尽管早有准备,可是这人出现的时候,林知羽忽然就湿了眼眶,说话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鼻音:“这几天你就在忙着这个啊……”

  “你说你不喜欢热闹,不喜欢招人眼目,所以我们一切从简,但是我想给你一份特殊的仪式。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平常处理军国大事都格外果断的许方璟,这会儿却明显有着不自信的犹豫。

  她不知道这份仪式会不会让林知羽满意,之前她开始准备的时候,本想着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却没想到林知羽竟然说,她不喜欢热闹的礼节,一整天的仪式走下来,成亲的人都累垮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可许方璟又不想就这么留下一个遗憾,最后还是刘义提出来的办法,一切从简,简洁但是体现出重视,这是最好的。

  林知羽凑过去搂住了许方璟的脖颈,重重地点了点头:“喜欢,只要是阿璟准备的,我都喜欢。”

  被一个人这么重视地捧在手心里,明明这个人才应该是如珍如玉、高高悬挂于天边的耀眼星辰,可偏偏星辰主动靠近,主动褪下光环,只为了她。

  许方璟紧紧抱住了怀里的林知羽,淡淡的九里香的香味传来,像是绝佳的安神香料,让心神逐渐安宁下来,许方璟缓缓说道:“我原本是计划在庄子里等着你,但是我等不及想要见你一袭红衣的样子。”

  为林知羽准备的红色的嫁衣上面也是凤鸟的纹路,和许方璟身上的相似,但是又有些不同。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十指相扣的时候,林知羽感受到了许方璟掌心的温度,也完全感受到了许方璟内心的温度。

  “双凤合鸣。”林知羽缓缓念了出来,吧嗒吧嗒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之前的封后大典是龙袍与凤冠,无论如何举案齐眉,龙凤之说仿佛说她终究是许方璟的附庸。

  可现在许方璟却在用这样小小的细节告诉她,谁都不是谁的附庸,她们两个人对彼此来说都很重要。

  换上嫁衣的时候,林知羽怀里忽然掉出一封信来。

  林知羽犹豫了一下,把信捡起来放在了许方璟的手里:“思思查清楚了那笔胭脂的事情,那些边陲小镇里住着的全都是当年牺牲在战场上的英烈的亲属。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

  许秦双曾经买下了那批胭脂,然后以牺牲的将士的名义送给了他们在家苦苦等候的夫人,就像是替远去异界的人送上了一份深沉的思念。

  许方璟看着许弦思在信里所写,以后会把所有遗属的消息登记造册,也会给予她们一定的经济支持和生活关心。她眉间缓缓淡了笑,缓缓说道:“母亲原来一直都在用最温柔的眼睛看这个世界。”

  “阿璟也是。”林知羽靠近过来,搂住了许方璟的脖颈,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吻,“我原本不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让你看到这封信,免得你又想起那些不快乐的事情……”

  “不,思思送了我一份很好的贺礼。”许方璟此生所愿均已获得,而心中当初对边关将士的最后一点愧疚也被许弦思填满。这封信的到来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让她觉得接下来的时光终于不再背负任何东西,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人。

  伴着一声“礼成——”,林知羽抬头和面前的许方璟对视,周围尽是热闹的红色,但是却一点都夺不走她的视线,眼前的人倾国容貌,而此刻眼睛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不觉,视线逐渐模糊。

  许方璟伸手擦掉了林知羽脸颊上的眼泪,轻声说道:“别哭……”

  “怎么,你心疼了?”林知羽打趣着,靠近凑到许方璟耳边说道,“谁让你做这么多事情,非要引我哭?”

  许方璟继续说道:“不是。”

  林知羽愣了一下:“嗯?”

  许方璟笑了笑说道:“今夜还没有开始,怎么能现在就开始哭?长夜漫漫,有你哭的时候呢。”

  林知羽:“……”

  她翻身把许方璟压在了身下,顺手褪下了身上的嫁衣,手指从许方璟的颈边划过,带着热气的声音扑在许方璟的颈侧:“那我等着,等着你让我哭。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没人能打扰我们。”

  长夜漫漫,而未来还有很多日子。

  无论她是废后许氏,是许将军,是女帝,亦或是一个普通人……她都在用尽一切地去爱着身边的林知羽,纵使身为普通人的时候稍显笨拙,她的爱永远比海深。

  林知羽无比确信,这辈子她都没办法逃出去了,那就不如拉着许方璟一起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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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结束,番外也结束了,和这个美好到腻味的结尾说拜拜了。计划3.8开新文,新文固定晚上九点更新~感谢在2022-02-27 03:03:12~2022-03-05 00:0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北夜色、草莓爱上西瓜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