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景的运气不错,在太阳下山前把戚拾杉手里的塑料小桶填满了一半。桶里面大部分是蛤蜊和海螺，小部分是一些零碎的其他海货。
“今晚养着吐吐沙子，明天吃个海鲜大杂烩怎么样？”顾烟景说道,用小铲子扒拉了一下桶里的海货。
“大杂烩？”戚拾杉把桶往上提，掂量了一下里面的分量,“去掉大或许会比较符合实际。”
“嗯？你这是暗示我的收获太少了？”顾烟景挑眉，“我都没有计较某个人只跟在后面不动手呢。”
“我没有暗示什么,我根据事实提出了合理的建议而已。”戚拾杉嘴角上扬，语气很是放松，“严格来说，还要考虑一下海鲜的存活率，蛤蜊或许没有问题，但是章鱼和螃蟹,不一定可以活到明天。”
“那就有多少吃多少,三样以上就是大杂烩了。”顾烟景轻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小铲子丢进了桶里，“不干活的人没有资格评价。”
戚拾杉反问：“拎桶不算干活吗？”
“不算，你最多就是在海边吹风而已。”顾烟景说道,把手上的橡胶手套也一并脱了下来，丢到了小桶里面，“不过我为人善良,愿意和你分享而已。”
戚拾杉颔首，“是吗？那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声谢谢？”
“我记得谁好像说过,不熟悉的朋友之间才需要说谢谢，我们好朋友之间就不用那么客套。”顾烟景低下头，观察了一下戚拾杉没有拎桶的那一只手，确定她的手很干净以后,才伸出手握住。
“走了，已经到酒店自助晚餐的时间了，要是去迟了的话，就吃不到好东西。”顾烟景说道。
戚拾杉没有应声，不过她任由顾烟景拉着自己的右手，带着她一起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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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助给两人订的是星级酒店，四位数一晚上的房价包含了早晚两顿自助餐。
自助餐的品质不错，大部分都是刚刚捕捞上来的海鲜，只需要简单的烹饪，就可以尝到独特的鲜美味道。
“今天晚上吃海鲜了，明天的海鲜大杂烩就取消好了。”顾烟景说道，夹起一个虾仁丢进了嘴里，鲜嫩弹牙，搭配上一点点海盐调味，还真的有一点大海的味道。
“那你要怎么处理今天的收获？冷冻寄回去？”戚拾杉夹起了一块片好的螺肉，蘸了些许酱料。
“快递费估计都比里面的东西贵。”顾烟景腮帮子微微鼓起，声音有些含糊，“明天中午找个餐馆，让老板帮忙加工一下吧，怎么也是我努力两个小时的收获，不能浪费了。”
戚拾杉嗯一声，见到盘子里的虾仁所剩无几后，非常自觉地带上了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了。
在戚拾杉剥到第一只虾的时候，一道稍显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和谐的用餐氛围。
“那个，小姐姐，我可以加你微信吗？我今年一十三，研究生在读，我觉得小姐姐你很像我一个认识的人。”一个年纪和顾烟景相似的男生出现在了餐桌附近，有些磕绊地说出了老套的搭讪词。
他的样子看起来略显秀气和腼腆，身上是简单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看起来学生气很足，右手紧紧握着手机，白皙的脸蛋有些微红。
“嗯？你在和我说话？”顾烟景把最后一颗虾仁吞下，对着男生笑一下，“抱歉，我已经是打工人了，一般不和学生交换联系方式。”
“啊，是这样啊，抱歉了。”男生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但他还是没有移开脚步，一边舔嘴唇一边说道，“小姐姐，我明年也开始工作了，我可以给你留个电话号码吗？如果那个时候小姐姐还能想我的话，可以加我的联系方式。”
顾烟景脸上的表情不变，依旧委婉地拒绝了男生，“明年的话，那就看缘分了，如果我们可以再一次遇见的话，我们或许可以交换联系方式。”
连着询问两次已经用掉了男生所有的勇气，再次道歉后，他就小跑着离开了。
戚拾杉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从盘中某颗断成两半的虾仁来看，她的情绪应该还是有波动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十三岁的生日应该在明年的三月份，他比你大。”戚拾杉说道，声音显得格外平淡，“他不应该喊你小姐姐。”
“啊，你是说他比我大吗？”顾烟景用手背撑着下巴，“小姐姐只是一个称呼，并不代表年龄。”
“举个例子，我也可以喊你小姐姐。”顾烟景说了一下，“小姐姐，我可以这样喊你吗？小姐姐~”
顾烟景拖长了尾音，睁大眼观察着戚拾杉脸上的表情，发现她没有什么波动后，有些小小的泄气。
“怎么了，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吗？”顾烟景问道，身子微微向前倾。
戚拾杉把最后一颗虾仁剥出来放在了盘子上，“我只是觉得不熟悉的情况下，这样的称呼显得有些轻浮，互称姓名才是尊重。”
顾烟景：“你要是和陌生人搭话呢？总不能开口就问对方叫什么名字吧。”
戚拾杉略微思考了一下，“我觉得称呼女士先生会更加礼貌一些，或者加上对方的职业。”
顾烟景把手放了下来，“这样感觉好正式啊，我们还是喜欢喊小姐姐和小哥哥，这样更有利于拉近关系。”
戚拾杉脱手套的动作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和顾烟景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合得来，但这并不能抹除她们之间的年龄差距。
她们差了十一岁，在当下这个发展那么快的社会，十一年的差距，足够产生好几个代沟了。
戚拾杉自认为不是那种在意年龄的人，她也不排斥自己三开头的年龄，反而觉得年龄有些时候是岁月的馈赠，是成熟稳重的一种代表。
但在明确意识到自己和顾烟景的认知有所差距时，戚拾杉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来了一个想法，要是自己再年轻一点就可以了。不用太多，将两人的距离缩小五岁就可以了。
不对，年龄怎么可能会影响到两个人的友谊呢？这不是自己应该担心的问题，除非……
戚拾杉的眼神微变，先是看了看盘子上自己剥好的虾仁，然后又看了看正在吃虾仁的顾烟景。
“顾烟景。”戚拾杉喊道。
“嗯？”顾烟景抬起了头，“怎么了吗？”
戚拾杉：“你刚才为什么拒绝那个人。”
“他明显是来搭讪我的，我对他不感兴趣，当然要拒绝啦。”顾烟景说道，歪头看向戚拾杉，“怎么了，我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吗？是不够有礼貌吗？”
戚拾杉沉默了片刻，她默默拿起了筷子，当着顾烟景的面夹了一颗虾仁，然后举起放在了她的嘴边。
顾烟景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地张嘴咬住了虾仁，“怎么了？”
戚拾杉依旧没有开口，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很快就把剥出来的八颗虾仁全部投喂到了顾烟景的嘴里。
“你这是要干什么，是要堵住我的嘴吗？”顾烟景的腮帮子微微鼓起，努力咀嚼着嘴里的虾仁。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戚拾杉放下了筷子，脸上重新出现笑意，“吃完去海边走走？”
“好啊。”顾烟景一口应下，并没有深究戚拾杉之前的异常。
还能是怎么回事呢，多半是戚拾杉终于意识到，她对自己的感情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朋友，而是另一种更加具有占有欲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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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的海风带着一丝寒意，在往海边吹的时候，总喜欢带上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让它们和自己一起起舞。
戚拾杉的手被顾烟景握着，两人就和平时吃晚饭散步一样，从酒店走到了海边，随后沿着海岸线继续往前走去。
“你看网上的消息了吗？有人举报傅一城和他的父亲违法乱纪，如果警方找到足够证据的话，傅家很快就会倾覆了，傅一城应该也会失去自由。”走到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后，戚拾杉开口了，“你怎么看这件事？”
“傅一城这是罪有应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在监狱待上一辈子。”顾烟景说道，微微仰头看向戚拾杉，“如果我现在出来告他非法拘禁，可以让他坐牢的时间变长吗？”
“或许可以，但你没有确切的证据。”戚拾杉说道，停下脚步和顾烟景对视，“我想知道在那以后，你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如果傅一城进监狱的话，我应该会做一顿大餐，好好犒劳一下自己。”顾烟景也跟着停了下来，思索着说道，“其余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干的事情了，他远离我的生活，这样很好。”
“只是这样？”戚拾杉问道。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我难道要去监狱特意嘲笑一下他？”顾烟景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耳朵，笑了一声，“虽然这样说似乎很解气，但我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我要把时间用在自己身上。”
“比如？”戚拾杉追问。
“努力工作，提升自己的能力，然后升职加薪吧。”顾烟景说道，很认真地开始展望未来，“我还是很喜欢大海的，要是有钱的话可以先在靠海的地方买个房子。如果有很多钱的话，或许还可以买一条船，退休的时候可以出海捕鱼或者钓鱼都不错。”
听到顾烟景描绘的未来后，戚拾杉脸上的笑意慢慢小了下去。
为什么顾烟景话里的未来，没有自己的存在了？
她明明之前还说过，退休以后拉上自己一起跳舞，一起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