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云中锦书>第29章 第29章

  钟离时常在想,是不是有些人,连出生都是错误。不然为什么又总是有数不尽的苦难在等着她。

  钟离低着头,看着怀里的陈幼安。

  能这样真切的抱着她。之后会怎么样,也就都无所谓了。

  萨满前些日子偷派着人去了京城,私下找了大皇子商谈议和之事。

  什么都不要,城池也可以退回,该给的进贡都会给,提出所求条件只有一个,要陈幼安。

  大皇子不能做主,但心知这是笔划算买卖。毕竟当初,九转蛊便是大皇子派人给陈幼安服下的。

  若非钟离偷换了药。按大皇子的推算,陈幼安应该熬不过来年春天。

  营帐外走来一名士兵,紧低着头,面上还有着布纱掩脸。

  “嗓子和最后一处地方,都修整好了?”钟离言语淡漠,眼神也没分给对方一个。

  “已经修整好了”其实声音还有一点喑哑,但配上陈幼安先前提过的装病方案,也就没太多问题。

  来者的目光直直扫着钟离怀中的陈幼安,藏着的都是被死死压抑着的狂热。

  自己终于,再一次见到她了。

  来者摘下了黑纱,虽面色苍白,但面容与陈幼安一般无二。只是正主毕竟就是正主,怎么模仿,也不过是皮相罢了。并无陈幼安半分神韵。

  钟离把玩着陈幼安的发丝,好会才抬头看向来者“虽然这个问题,按理我不该再问,但我破例了,我还是想再问问你,真的愿意替她赴死?”

  来者嘴角抖了抖,目光片刻都未曾离开过陈幼安。眼酸到近乎落泪,才撇开头,颤抖着声问道“殿下,我能碰碰她嘛”

  似乎是生怕被钟离拒绝,来者忙忙说道“就碰碰衣袖,一下下都好”

  钟离看着来者,又看了眼沉睡着的陈幼安“她若知道了有人为她而死...醒来后定是自责后悔要恼我”

  钟离又道“碰吧”

  来者的面容本还僵硬不够柔和,但在听见钟离这话后,露出了笑。那是极难形容的一个笑,恰似春日桃红美景,又似秋意吹散浓愁。

  钟离这才突然想起,这姑娘,在没成为陈幼安的替身前,也有着一副好皮囊,也是有了那样一副好皮囊,才会在逃亡的日子里,差些给人欺负了。

  来者摸了摸陈幼安的衣角,目光痴痴。

  “为将军,万死不辞”来者轻声喃喃,并不靠近陈幼安,只是尽可能的攥着陈幼安衣角那一块布料,反复揉摸着。

  都说这姑娘啊,爱人不能爱太早,否则心中就永远要有那么个影子。这姑娘也不例外。

  不过是在逃亡差些被辱身子时,恰好被来平乱的陈幼安救下,便丢了心,弃了寻常百姓能过的日子,一心想着她该有的将军。

  钟离早在几年前便一直在准备陈幼安的替身,正好有着那么个身形符合,心甘情愿的姑娘,便收于麾下。

  褪去自己原先该有的模样,化成了陈幼安的模样,对这姑娘而言,怕也是欢喜大于苦痛。

  “殿下,我不后悔”来者语气温柔,怕极了吵醒陈幼安的好梦“能再见到将军,对我而言已是极大恩赐”

  逃亡的日子是荒芜昏暗的。只是那日握着□□,一身戎装的陈幼安骑在马上,划破天际,姑娘这才看见了日月。

  陈幼安醒来时,正在一辆板车上。有着一层篷布掩盖者,见不到天色。

  板车嘎吱嘎吱响着,被人推动着,陈幼安的身下垫了好几排的麦秆,躺着也还没什么大感觉。

  陈幼安没急着出声,只是掀开篷布一角,冷风便不断往那一角吹进。陈幼安本还温热的手,一下子被冻的冰凉。

  身上穿着的还是原先的便服,只是身上多披了一件披风,还挺厚实。

  已经是夜晚,星辰闪烁,在夜里发出强烈的光。原先被乌云遮盖的月亮,也露出了模样。

  又白又亮,还掺杂着些淡黄色。显得月夜更凄清。

  陈幼安已有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夜景。便发了会呆。

  虽然当时闻到迷香时,便已经预料到了要发生些事。只是一番推算,这迷香怎的也是茯苓当时给自己送药时点上的。

  倒真是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一起密谋。能让茯苓这样的,想来事关自己颇多。

  一滴雨落在陈幼安眼角旁,陈幼安用手摸了摸,再看向天时,已有纷纷细雨落下。

  板车停了下来,一老汉吹着火折子走进陈幼安。见篷布一角被掀开,便凑近想合上,却不巧,正见陈幼安眨着眼,老汉忙忙跪下。

  陈幼安这才掀开篷布,坐起身子看了眼跪着不敢动的老汉道“这是哪了”

  老汉抖了抖身子,想起最先给自己下了吩咐的姑娘,忙从身上摸出一封信纸,跪着挪了好几步递给陈幼安。

  陈幼安接过信封,粗略扫了几眼,将信件揉成团。

  信是茯苓写的,但文字语气却像极了钟离。

  【安安,见信如见吾等,萨满已与大晋议和。勿忧】

  议和.....?陈幼安神色不明,只是攥着信纸的手又多用了几份力,为何议和!

  陈幼安心中恼火,气的身子发抖。就这样白白算了?那,那些死去的百姓,又该怎么算.....

  陈幼安深吸好几口气,才强忍住怒意。若是议和,想必萨满那定是提了什么条件,加上自己被迷晕一事,陈幼安猜测,或许是与自己有关。

  若非如此,陈幼安想不到其它理由。

  “这是哪?”陈幼安看着跪在地上的老汉再次问道。

  “是往清河县走的路上”老汉镇定许多道。

  陈幼安握住披风,从板车上走下。看了眼老汉,便朝清河县的相反方向走去。

  “大人,您这是要往哪走?”老汉站起身,抚着膝盖问道。

  “去该去的地方”陈幼安沉声道,将披风系在身上“莫要跟着我”

  凭着月光,陈幼安步步走着。夜晚再黑暗,也不过如此。倘若这般情况便要自己离去,日后又该如何。

  只是陈幼安不知道,原先的老汉仍还是站在原地,只是叹了口气,撕开了□□。

  主子若是知道陈元帅对她的良苦用心完全不领情,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撕开□□后的老汉,正是先前一直跟在钟离身旁的影卫。

  既然陈元帅并没有打算去清河县,那么自己这一趟,也没了意义,影卫摇头笑笑,将怀中钟离先前写给清河王的信稿用火折子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