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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联盟大楼的时候已经凌晨，撞上了同样夜不归宿的贝卡，两方人马互看——主要是埃尔南和贝卡——一眼，然后，贝卡的目光掠过柯克身上的风衣，落在了柯克脸上。
贝卡露出深思之色。
柯克本来没觉得什么，他知道很多人在干过那事之后碰到人总会有种被抓奸的心虚，具体表现为脸红气短，他以前也是这样——说得好像以前有过这种机会似的——但这会他除了心里慌，面上根本起不了什么反应，因此看上去倒是三人中最无动于衷的……呃，他下午是不是才和贝卡说过“那不是个好主意”来着？他应该和贝卡解释一下。
“那个，贝卡……”
柯克才开了个头，埃尔南就转身过来，搂过柯克肩膀往他那边按。
“有事明天再说啊，贝卡，就不打扰你了。”
埃尔南这么说着，揽着柯克就往他的房间去，柯克于是闭上嘴，决定明天再跟贝卡解释。
他们都要走到埃尔南房间门口了，柯克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得换件制服。”他说，“我先回……”
“不用，穿我的吧。”
埃尔南推着他进了门。
第二天下午，贝卡总算是又看到柯克了，没戴目镜，脸上也没了痕迹，黑着眼圈，他看上去不知道自己昨晚已经把底都漏光了，还试图告诉贝卡他和埃尔南的事。
贝卡觉得没啥好说的，说来说去不就是埃尔南还是得手了吗，意料之中，恰验证她的想法：不管柯克在别人那里是个什么样子，对埃尔南来说他就是特别好得手。
就是柯克未免也太自觉了点，当天就跟着埃尔南回房间，坐火箭都没有这么快的，先前磨磨蹭蹭那么久到底是为什么。
贝卡走后，柯克继续昨天没做完的工作，他去图书馆把那本书看完，又参考了一下其他资料。事情做完之后，柯克也不像往常立刻就回哥谭，而是去了他的房间一墙之隔的实验室，把埃尔南送的摆件放到书架上。
柯克看了看周围，然后想到大楼内属于他的那个卧室，他一天都没睡过，所以里面原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会不会太单调了。柯克心里想。
晚上他又看到了埃尔南，埃尔南还带了一支玫瑰，天哪。
柯克不知道现在这种感觉是害羞，还是困窘，抑或是什么其他情绪，让他接过花的动作都有些不稳当。然后，柯克因为不知道该把它放哪，就只能拿在手里，从右手又换到左手。
埃尔南整个人闪闪发亮，柯克看着，也很高兴似的，不知不觉露出微笑来。
“喜欢？那我以后应该经常送，好让你每天都能露出这样美丽的笑容。”
“哦……别。”
柯克又看了那支花一眼，他真的很不习惯这个。
柯克想了想。
“你看上去很高兴。”他说，“所以我也高兴，这个叫情绪感染，很正常。”
埃尔南看上去想笑出声，但是忍住了。
“这样我高不高兴岂不是很重要？”
柯克没有多想，回道：“当然。”
对任何人来说，快乐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一个人感受不到快乐，那未免了无生趣。
埃尔南落在屋顶上，与往日不同，这次他转了个身，在边沿挑了个地方坐下。
在他们面前，哥谭大片大片的灯光铺陈开来，莹莹闪烁，正如同星河。高处的夜风略强，吹着他的衣角轻轻翻动。
柯克看他一眼，也调整了一下位置，改蹲为坐，就在埃尔南旁边。眼下他们就和情侣约会一样无所事事，虚度光阴，埃尔南伸手过来，把柯克往他这边又揽了一下。
他们注视了一会脚下夜景，然后，埃尔南开口了。
“虽然有点晚。”他说，“但是我还是有点好奇，柯克，你是怎么想的？这么快就接受了我们之间这种变化。”
柯克倒不觉得特别快，说到底，这事对他来说，就是他愿意，也能办到，那就可以了。
不过，柯克还是把这段时间的事仔细想了一遍，然后，他想起埃尔南第二次吻他的时候。
“我想回应你。”他就想着那时的情况，“不管是哪种感情，只要我能做到，我会尽可能回应你。”
埃尔南放在他肩头的手指收紧了，然后又松开。
埃尔南光想着他们关系改变，柯克会承担的风险，忘记了柯克是个多么勇敢的人。他确实需要稳定又安全的关系，不大愿意冒任何会失去它的风险，但只要他觉得对，他又愿意拿出勇气，作出改变来。当初在那本书构成的小世界里是这样，现在也是。
说到底，柯克信任埃尔南，追随他，也相信他们会在这件事上做得很好。长久有人接纳的日子令他的悲观褪去，增添了一些活力。
埃尔南把想要说的话又在脑子里想了一遍，他甚少做这样的事，但是，对柯克，多么小心斟酌也不为过，他永远值得埃尔南这么做。
“柯克。”他慢慢开口，“我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不仅仅是变成吸血鬼……那些经历改变了你看待事物的方式，给你的心上了一把锁。”
在他掌下，柯克的肩膀突然绷紧了。
埃尔南没有停，他牢牢按住柯克的肩，尽可能平稳的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再度对一个人付出信任、敞开自己需要多大勇气，我很高兴我成为了那个人。柯克，即使我现在说，我永远不会辜负你，那也显得很单薄，但若是连承诺都不愿意说，未免太卑劣了。”
埃尔南说完，侧过身，他转过柯克的身体，让他们面对彼此。
“我永远不会辜负你。”他说，“你看着吧。”
柯克看着他，他被转过来之后，撇着头，一直躲着埃尔南的视线，这会却又对上了，怔怔看着埃尔南。
那大概就是埃尔南想要的，他不愿柯克那件事被提起的时候，他就只能那样，躲着别人的眼光，就好像那些遭遇变成了他的污点，他的耻辱。那次，柯克突发状况，伤口不愈合，埃尔南去他的电脑里找办法，然后翻到了他电脑最深处的那些东西。柯克删掉了所有详细的过程记录，留下那些冷冰冰的数据为他所用，即便如此，埃尔南也能看到那些都是何种极端条件下取得的数据。
柯克不是根毫无知觉的木头，如果真的有办法，他也不愿留着那堆东西。
柯克紧绷的嘴角慢慢放松，他好像又冷静下来了，对埃尔南说：“那事跟你没有关系。”
“你知道这句很容易让人误解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的什么都和我有关系。”
于是柯克又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想了想，这次好好把话都说出来了。
“那些都过去了，埃尔南，我一直都在说的，生活使我支离破碎，是你救了我，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我永远没法忘记这个。我相信你，埃尔南，不需要什么承诺，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像你一样让我信任。”
埃尔南于是笑了起来：
“我知道，柯克，但你值得，我永远愿意为你做这个。”
柯克最终轻轻“嗯”了一声，结束了他们这次交谈，他们又肩并肩，在这高楼顶上看了一会夜景，柯克迟钝、缓慢的心跳声变成了这会最美妙的背景音。
柯克可能永远都会是这样，满足不了最基本的，对食物的渴望，但他能够用其他的东西弥补它；正如埃尔南，也有无法真正解决的渴求。命运使他落在一个纸做的世界，他在一个移民家庭长大，不算美国人，也不再是墨西哥人，不是地球人，也不算真正的氪星人，他到处流浪，没个着落，而如今，就像游荡的船找到了锚，从此，终于在这世界停下了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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