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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血。
意识到这一点的伏字羲像是被这腥热的液体烫了下，猛然松开了手，玉离经却再次把他的手拉回来牵住自己衣服的一角，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抓紧，你也不想等会儿摔到绿化带里给人看笑话吧？”
方才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几个人都围了过来，男男女女七嘴八舌地说报警，去医院什么的，一片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把手机捡起来塞进了伏字羲手里。他刚才的报警电话已经拨通，玉离经拿过手机跟那头简单说明了下情况，然后就要把伏字羲带回小区。
伏字羲支着耳朵听着周边的动静，问：“你在往回走？”
“是，我先把你送回去。在外面不安全。”
伏字羲立刻在原地站定，也松开了捉着玉离经衣角的手，凭着感觉向后转，一边说道：“先去医院，把为父一个盲人丢在家里难道就很安全吗？”
十多分钟后玉离经到达医院处理伤口，伏字羲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他。掌心沾到的血已经变凉干涸，伏字羲垂眸“看”着，眼底泛起模糊的血色。
鬼麒麟赶到医院的时候玉离经还没从医务室出来。他看到坐在外面的伏字羲满手是血，不禁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你没受伤吗？”
伏字羲用指甲刮蹭掌纹间干掉的血迹，恹恹地说：“是他的。”
“……行吧。我先带你去洗下手，看着怪吓人的。”
伏字羲并不反对，他借着鬼麒麟伸过来的手臂起身，这才发觉自己双脚还是麻的，恨不得再次坐下去。但他也就想想，还是强忍着双腿不适，勉强用正常的步伐走进了洗手间洗手。
冰凉的自来水冲刷在手上，与鲜血迥异的触感令伏字羲稍稍回神，看着掌心模糊的血色渐渐被水冲淡、消弭，随着流水淌进下水管道。
玉离经手臂上的伤口不算太深，但也缝了好几针，又缠上了绷带。鬼麒麟开车带他们回去，路上忍不住问：“行凶的那个人你们认识吗？”
玉离经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
伏字羲看不见，自然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只听声音也不觉得熟悉，他略一思考，猜测道：“是不是之前的那两个人出狱了？”
鬼麒麟想了想，说：“说不准，可能是。等下我再联系警方看看。”
“之前的人？”玉离经疑问，他隐约意识到这恐怕是他失去的六七年间遇到的事。
“几年前遇上的绑架犯。”伏字羲按了按有些酸胀的眼睛，继续道：“没想到蹲了几年大牢，出来还是不安分。”
鬼麒麟“哼”了声，说：“有句话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人还没被抓住，你们今天就别回那里了，我直接送你们去酒店。”
“……我也要去？”玉离经问。
“当然啊，难保他不会去报复你。”鬼麒麟说着已经干脆利落地切换了导航的终点，又朝玉离经看了一眼，补充道：“有你在他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玉离经没再提出异议。确实，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他也该在这种时候留在伏字羲身边，毕竟伏字羲现在看不见，还处于被人上门寻仇的危险境地。他要是不知情也就算了，既然了解情况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侧头瞥向伏字羲的侧脸，忍不住猜想伏字羲之前遇到绑架是什么情况，他有受伤吗？会不会有创伤后遗症？
他还记得伏字羲被他拉住，转身过来时惨白的脸色。
他是不是吓到了？还真难得。
他出门前还在想伏字羲是不是总能保持镇定，说谎也面不改色，没想到没过几个小时就见到了他惊慌的一面。
在鬼麒麟的安排下玉离经和伏字羲一起入住了酒店的双人房。在伤到玉离经的犯人落网之前，两个人都被鬼麒麟禁止外出，吃饭也都在酒店解决。
玉离经拨通云忘归的电话请假，怕他担心没说明现在的情况，但云忘归似乎是误会了他被君奉天拒绝一蹶不振，放下手头的工作安慰了他快十分钟。
伏字羲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握着电话的玉离经尴尬得不行，又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只好紧紧捂着手机避免让人听到他们的通话内容。
不得不说，玉离经这次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伏字羲窝在沙发里根本没想探听他的电话内容，他正疑惑自己突然失明的眼睛为什么又有了模模糊糊的视野。
那是真的很模糊，像是透过非常厚的浓雾来看世界，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色块，但总比一片漆黑要强。
挂断云忘归的电话不久晚饭就送了过来。玉离经拿进来打开盖子，又拆开一双筷子放在伏字羲手里。
伏字羲低头看着，模糊一片中筷子似乎与他的手混为一体，看不出边界。
玉离经没发现伏字羲眼睛的状况，还以为他又在挑剔菜色，于是说：“现在情况特殊，你就是挑嘴也没得选。”
伏字羲哼了声，一边靠着模糊的视野胡乱夹菜，一边说道：“谁说没得选，酒店里的不合胃口，还有附近的外卖有很多种可以选吧？”
“都是些重油重盐的，不健康。”
伏字羲咽下一口饭菜，含糊道：“我现在又不用去拍戏……”
“你的眼睛又不是不会好了。”玉离经说着忍不住盯着伏字羲的双眼看，不想目盲了这些天从来反应的人今天却忽然抬眼看了回来。
玉离经心下一惊，狠狠在筷子上咬了一口，心虚地连扒了几口饭。
伏字羲才恢复点光明，其实根本没注意到玉离经在看他，只是本能地去“看”说话的人罢了。
“等下叫人帮忙买点眼药水吧，我今天眼睛总不舒服。”
“不舒服？是因为今天出门没涂药绑绷带吗？”玉离经再次看向伏字羲的眼睛，看着似乎是有点泛红，于是继续问：“需不需要让鬼麒麟帮你把药带过来？”
“不用。我就是有点眼干。”
“你眼睛现在的情况更加不能马虎对待，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玉离经话音一转，说：“父亲，你总不是讳疾忌医了吧？”
伏字羲闭了闭眼，抬起一只手表示认输。“行行行，让鬼麒麟带药过来，医院就不必去了，免得路上再遇到麻烦。”
玉离经对伏字羲的妥协表示满意，于是更进一步道：“那等犯人落网再去医院看看。”
伏字羲站起来转身扶着边柜往窗边走，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随即又暗暗叹气起来。玉离经对他表现出的关心在意，总让他忍不住将现在的玉离经与“七年间的玉离经”重合，心思愈发动摇起来，根本不想就此放过。
可他已经说了“划线”的话，怎么也不该自打脸地跨过去，该让玉离经主动跨过来才对——当然，被动也无所谓，他只想要结果。现在要让玉离经跨过来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让他想起过去六七年的时光；二是让玉离经重新对他产生爱意。
伏字羲就算再自信也不觉得第二条路走得通。玉离经对君奉天那个“养父”尚且顾虑“父子”身份不敢僭越，对他这个“生父”恐怕生不出半点不伦的苗头。
可要让玉离经恢复记忆也不是容易事，而且就算都想起来了，玉离经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思及至此，伏字羲再次纠结起来。他再是利己，也不能只图自己痛快，不顾玉离经的感受。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搬家的事暂时搁置，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离得远了免不得会多余生出变故。他先在玉离经身边待着，试探试探他的态度再说。
晚上十点多鬼麒麟才给玉离经和伏字羲他们带来换洗衣服和犯人尚未抓到的消息。
“你们先在这里安心住着，人虽然没抓到但也不是毫无线索，有人就看到他在xx路出现过。”鬼麒麟说着话把包打开从里头拿出来几盒药和绷带，交代道：“我还有事要回去处理，离经你要监督他把药吃了，涂的药也别忘了。”
“嗯，好。”玉离经应声道，并且等鬼麒麟一走就立刻付诸行动，给伏字羲倒来一杯温水塞进他手里，又挤出几颗药放在他另一只手上。
伏字羲吃这些药吃了两个月也不觉得有什么效，敷眼睛的药也才用了没几天，很难说他现在能模糊看见的状况究竟是得益于哪一项。但他还是一仰头把药吃了，随后洗漱一番涂上药绑好绷带。
模糊的视野被绷带遮盖，伏字羲反而有种安心的错觉，他躺在床上用手机听小说，心思却是又一次跑远了。
自从六七年前和玉离经确定了关系，他和过往的粉红知己都断了联系，从身到心没半点风流的机会，所以离经失忆后他一直处于空窗期。先前他心情复杂又突逢变故眼盲没时间往那方面想，现在却是不同了。玉离经就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洗澡，要是他视力正常还能透过毛玻璃看到他的身形轮廓。伏字羲光是想想就觉得下腹热烫起来，于是把小说换成了恐怖故事，试图给自己降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