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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蛇?
韩智宇突然想起来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小时候爸妈带他去动物园,他因为门口诡异的绿色灯光跳过了爬行动物馆,后来长大,便也不感兴趣了。
说实在的,除了动物世界和百科全书外,他再没见过蛇,但神奇地,他总是可以真实地体会到被蛇缠绕的感觉。
唯一和常识相悖的是,那些蛇是热的,或者说,滚烫的。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
他神游天外,陷入苦思。
“你怎么了?”
姜书俊察觉他脸色不好,停下动作。
韩智宇回过神来,“有点冷。”
“冷?”
屋子里明明很热,姜书俊摸了一把他额头,刘海下是湿漉漉的汗,身上也黏糊糊的,有些不解,“哪里冷?”
话音刚落,身前的阴茎便被一股清凉包裹。
冷热冲撞,激得他一颤,韩智宇身下顶弄,手上不停,姜书俊毫无准备,呻吟便重新开始高亢。
良久,韩智宇微微用力,稀薄的精液伴随着尖叫声飞溅,一部分喷在了他的脸上。
——像是,射精。
姜书俊跌落,抱着他大口喘息,眼前有一瞬间都是黑的。
性爱再次开始后,他已经释放了两次,下身一塌糊涂,内部肿胀,每一下抽插都带来痛感,可埋在他体内的性器还硬着,丝毫没有变软的征兆。
“现在不冷了。”
韩智宇环抱着姜书俊,给他一点支撑,让他的腰不至于太吃力,“累吗?躺下吧,我来”
“你可真是……”
姜书俊卸了力气,瘫倒在他怀里,手无意识地在他后背结实的肌肉上滑过,苦涩地笑,“年轻过头了。”
——像是,抚摸。
九年真的差距这么大吗?
姜书俊被放倒在床上时,不着边际地想。
他伸手想捞床头的手机,看看几点了,结果刚摸着个边就被插入的动作颠了一下。
不幸的手机华丽丽地从床边消失,砸出好大一声响。
韩智宇置若罔闻,压着他双腿和他接吻,这个动作入得更深,激起姜书俊一阵颤抖。
“不做了,行吗?你看起来很累。”
——像是,做爱。
“我想让你射在里面。”
姜书俊第一次在这种事上有心无力,不得不虚弱地承认,“但是再做下去,感觉会死在你身上。”
于是韩智宇放开他,面对面躺下。
姜书俊不甘心地握住他,上下撸动,奇怪的是,韩智宇却在自己手里渐渐平复。
“别管它了。”
韩智宇简单地给两人清理好,不忘体贴一句,“这样睡可以吗?还是再去洗个澡?”
——像是,胃里翻搅的异物。
“你怎么了?”姜书俊皱眉,再一次问道。
韩智宇看起来很不对劲,冷淡,又冷静,完全不像是刚从性爱中出来的人,连撑起来的那个笑容都很勉强。
身上潮红退去后,整个人显露出一种病态的白,“我没事。”
说谎。
姜书俊立刻识破了他,但一时半会儿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想起来韩智宇刚才喊冷,姜书俊立刻去抓他的手。
果然还是凉的。
困到极致的头脑因为这些清醒了几分,姜书俊不明所以,“智宇,你冷吗?”
“没关系,我这不是在盖被子吗?”
韩智宇依旧是那副笑脸,做好一切后躺下,手穿过他脖子下方,自然而然地把人搂在怀里。
“不关灯吗?”
“一会儿关,我想再看看你。”
——像是,黑夜。
姜书俊终于有些松动,他手脚并用地缠住韩智宇,闭上眼睛享受他细碎的吻。
被过度使用的后穴似乎还有东西在往外漏,刺痛弄得他有些不舒服。
“不要再给我准备惊喜了。”
韩智宇突然说,“我不想你推开我,不管什么理由。”
姜书俊正在恢复体力,连眼睛都不愿意睁,手摸上韩智宇的胳膊,轻轻笑了一下,“谁叫你惊讶的表情这么可爱,我得好好地多吓你几回。”
“很忐忑,很不安,对吗?”
韩智宇又在舔他右胸的纹身,顺带吸吮乳头,那里因为被眷顾太多次,已经红得发肿了,“针头带着颜料扎进皮肤里的时候,疼吗?把求婚当做威胁的话,是害怕我不答应吗?想象过我把你扔下,一个人走掉的场景吗?叔叔阿姨呢,他们理解吗?是不是和他们吵过架?”
韩智宇的每个问题都深深扎进姜书俊的心里,他蓦地委屈起来,幽怨地看向他,红了眼眶,“你后退的那一步,我差点死掉。”
“对不起。”
韩智宇立刻道歉,“我醉了,没反应过来。”
“你就是个一杯倒!”姜书俊凑上去咬他,带了几分怨恨。
“是,我是。”
经过一晚上的激战,韩智宇又是满身咬痕,嘴里破了皮,是接吻时候被撕裂的,稍微动一下就泛疼。
他不再执着于什么,只是顺从着姜书俊的话,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姜书俊终于安静下来,他还能感受到韩智宇的亲吻和舔弄,但生理上的疲累让他无法做出回应。
他拉着韩智宇带着戒指的那只手,含混不清地说,“还好……我抓住你了……不许走……”
韩智宇就这么看着他入睡,直到天色发白。
温度一直没有回来,手脚比之前更冷,但他没有办法再待在被子里了,那些蛇弄得他实在喘不过气。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把姜书俊从他身上扒下去,然后缓慢起身。
蛇喜阴,他们只会在黑暗的地方存在,所以当韩智宇把身体完全暴露在灯光和天光之下,那些滑腻的触感就跟着消失了。
他没法穿衣服,也没法闭眼,只能赤身裸体地坐在床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声响,应该是惠姨醒了,开始准备早餐和柳夏的便当。
韩智宇这才动了动僵硬的脖颈,为了不吵醒姜老师,他决定先随便套点衣服,去外面洗漱。
可惜脚刚着地,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他顾不上别的,径直冲进卫生间,把那些一整晚都不安分的东西全部吐了出去。
早上十点。
姜书俊是在书房找到韩智宇的。
后者倚靠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下方蚂蚁般的车水马龙,脸上充斥着疲惫。
“几点起来的?”
姜书俊坐下,从侧面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鼻子耸动两下,嗅了嗅味道,像只小型犬。
韩智宇被他的动作逗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毛茸茸的,手感很好,口腔里还带着牙膏的清香,接吻的时候他感觉到了。
姜书俊拉起他的手,俯下身亲了亲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喃喃说道,“真好看。”
不管是手,还是戒指,或者说,这两样结合起来的样子,都让姜书俊沉溺
他太过满足,只顾着看自己想看的,没注意到韩智宇黯淡的眼神。
不过韩智宇也没让他看,勾着姜书俊不断接吻,差点擦枪走火。
“不行不行,下午还有课。”
姜书俊艰难地找回理智,笑着推开人,不一会儿,又手脚并用地缠在韩智宇身上,“可是一点都不想去啊,智宇。”
韩智宇无奈地抱着他,想起那些学生私下里把这位教授描述的如何知书达理、不可方物,要是看见他现在这副撒娇样子,怕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我做了咖喱和三明治,看你想吃哪个,剩下的给成彬带上,他送你去学校。”
“你不和我一起去?”姜书俊皱眉。
韩智宇无声地指了指自己满是咬痕的下巴和脖子。
他看起来确实很惨,耳朵尖上都带着细小的血痂,这种程度,除非打扮成劫匪,否则不可能完全遮住。
咬人的羞涩一笑,颇有种表里不一的纯情感。
话题转换得十分生硬,“什么时候装的书柜?”
柜体看起来很新,纯白色,做了防尘的玻璃门,绕着墙壁走了一整圈,空间很大。
书桌和沙发也换了相应的简约风格,只有地毯被保留了下来。
“上周。”
韩智宇拉起他,看了看那些空着的书架,沉默一阵,说,“姜老师,我们去把你的书搬来,填满这里吧。”
“我哪儿有这么多书。”
姜书俊笑他,一整间屋子的书柜,没个几千本怎么可能填满,“人们现在也不常看纸质的书了,电子版的更方便。”
“那就去买。”
韩智宇有些莫名其妙的执着,“放学我去接你,然后一起去书店买吧。”
很奇怪。
姜书俊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并不明确,他看不懂韩智宇的笑,像是隔了一层纱,假得很,于是他问出口,“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当初韩智宇在教室拦下他,打算给他看纹身上郑成伊的名字前,也是这样一副固执倔强的表情。
“嗯。”
韩智宇承认,“但是不着急,明天周末,我定了野营地,到时候我慢慢给你说。”
如果是以前的姜书俊,他会毫不犹豫地放下一切,逼着韩智宇马上说出来,但现在,他愿意多等一天。
戒指都带上了,这是他的人,跑不掉。
“行。”
姜书俊点头,随后踮脚,用鼻尖顶了一下他的脸颊,“书的事再说吧,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去我家搬书,晚上我们找个户外用品店,买个大点的帐篷,这次我可不能自己一个人睡了。”
不等回应,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要不算了,把惠姨也带上,让她陪柳夏睡,我们找个远点的地方……这叫什么?野战吗?有点刺激……”
韩智宇红着耳根捂住了他的嘴,没让这个话题继续。
“惠姨不喜欢野营,她不在没有屋顶的地方睡觉。”
后来的故事有些沉重,姜书俊听了一半,感觉盘子里的咖喱都失去了香气,味同嚼蜡。
惠姨之前讲过一些,但大多都一带而过,让他以为事情并不严重。
她埋怨小时候家里重男轻女,对她不好,却没说她两个哥哥在父母去世后,把她一个人扔在了深山老林里,差点被野狼咬死。
她唏嘘自己命不好,白发人送黑发人,却没说三个儿子不约而同都选择当兵,死得尸骨无存。
她不喜欢雨天,下雨的时候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嘴上嫌弃太冷了,但其实是她有一次下楼梯摔倒,昏迷了一天一夜,又独自醒来。
大雨浇了整晚,她浑身冰冷地爬回屋子里,烧了一整个礼拜,丢了工作,从那以后,她再不喜欢雨水滴在身上的感觉,也必须待在有屋顶的地方睡觉。
“成彬呢?”
姜书俊拿着三明治,同他一起走进电梯里,“我还没问过他是怎么和你遇见的呢。”
他的表情如临大敌,做好了再次被刺痛的准备,心有余悸地说,“不会又有什么悲惨的故事吧……”
“是一个有缘分的故事。”
韩智宇轻松地笑笑,手搂上他肩膀,“我和你说过来首尔的契机,那时我身无分文,第一天就随便找了家便利店,从货架上拿了把水果刀,威胁老板把收银台里的钱全部给我,老板淡定地指了指角落的监控,让我先把刀放下,然后问我要不要在他店里打工,可以提供食宿。后来还是同一家便利店,我挣了第一笔上万的出场费,带着钱去找那位老板的时候,成彬哥突然跳出来,拿着刀打劫我,让我把身上的钱全部交出来。”
“他也是……”姜书俊有些犹豫。
“不是。”
韩智宇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就是和家里吵架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只带了单程车费就上到首尔来,拿着村里那套装腔作势的东西想勒索点饭钱和车钱。”
“结果好巧不巧地勒索到了一位拳手?”
听到这里,氛围终于轻松起来,姜书俊越想越觉得有趣,“你当时就该给他一拳。”
“我那时也觉得好笑,学着老板当年沉着冷静的样子,指了指旁边亮着红点的监控,然后问他会不会开车,我缺一个司机。”
电梯刚好到达地下车库,韩智宇牵着姜书俊走到李成彬面前,继续道,“他喊了我一年的哥,后来才知道我比他小两岁,闹了好久的别扭,说我占他便宜。”
李成彬本来觉得这两位过于腻乎了,刚想调侃两句,就听见韩智宇讲他蠢事,顿时不开心了,“你就是,小小年纪装什么高深。”
这话姜书俊表示同意,立即倒戈,“年轻人要有个年轻人的样子。”
韩智宇俯下身亲他,眯着眼冲他笑,“什么样?这样吗?”
可怜的李成彬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瞎了,一把夺过姜书俊手里的三明治,“我去车上吃,你们找个角落吻别吧,别在单身人士面前秀,会遭天打雷劈的。”
他以为他这么说,两人会不好意思,至少会收敛一点。
谁知姜书俊身体力行,径直拉着人进了楼梯间。
伤风败俗!
世风日下!
不成体统!
李成彬把所有能用到的词都想了一遍,依旧没有安抚到被伤害的心灵。
啃着温热的三明治,心里却拔凉拔凉的。
不过作为一个一次性结清工资的人,他没有任何理由找老板的茬,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韩智宇把这些归结为嫉妒,大手一挥给他放了一周的假,嘱咐他出去见见女人,不要成天有空就往村子里跑。
当然,后话就是李成彬还是回了趟老家,带着父母给做的一后备箱泡菜回了首尔,把他自己和韩智宇的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晚上,姜书俊带着韩柳夏一起收拾行李。两人光亲子装就挑了一个小时,零食更是塞了大半个行李箱,韩智宇依旧被他们摆弄着换衣服,无聊到差点睡着。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睡。
黑暗依旧像是张巨大的网,成为蛇的帮凶,攫取他,压迫他,让他无处可逃。
姜书俊缠在他身上的手脚仿佛有千斤重,纵使舍不得,他也只能把人推开,得空喘息。
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开了一盏小夜灯,姜书俊熟睡时不喜欢光,无意识地躲避,翻了个身,便去了床的另一头。
韩智宇看着他的背影,心情说不出的低落,但他清楚,这是自己的问题。
大概率还是睡不着的,他接受了这个事实,起身穿了条短裤,轻手轻脚地关灯,然后裸着上身去了冥想室。
虽然很难被发现,但他还是怕吓着人,所以没有开灯,只是拉开窗户。
空气并不冷,月亮很圆。
他看了一会儿,心头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疲惫的身体脱离大脑控制,不知不觉中,他爬上了窗台,两只脚悬在外面,双目空洞地望向远方。
韩智宇做过这个梦,他好像又回到了梦中。
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灰青色,带着鳞片,场景不同于之前的白天,这次是夜晚,原本清晰可见的屋顶,如今都隐在一片漆黑之下,梦境与现实融合,渐渐难以分辨。
手臂伸到了他腹部,月光打在上面,反射出清冷的绿色,又映入他眼睛,尖锐的指甲缓慢地划过他全身肌肉,他看不见这个人的脸,但能感受到她冒着寒气的舌尖,一样的路径,从后背渐渐吻到他唇边。
少年有些恍惚,困到极致的脑袋跟不上趟,他颤抖起来,张开嘴迎接。
接吻。
白天姜书俊把他按在楼梯间的墙上时,他对这件事心驰神往,但现在,他只觉得恶心。
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胃里空落落的,不该存在的食物顺着他的喉管往上涌。
韩智宇脸色发白,寒冷从四肢开始向内部蔓延。
“哭什么。”女人的声音响起,不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那两只手破开皮肉,钻进他的身体里,搅弄五脏六腑,终于畅通无阻。
韩智宇有些口齿不清,嘴里未愈合的伤重新被撕裂,铁锈味很重,“求……求求你……”
身上终于有了些热度,从眼眶溢出,爬满脸颊。
“我不要……求你……”
“不要?”
女人的声音变得尖锐,扎进韩智宇的耳朵里,“那就推开我。”
他分明没带助听器,这些话却像是带了扩音功能似的,真真切切,一股一股地往他耳朵里冲,震得他头疼欲裂。
“推开我!”
闯进嘴里的异物突然变了形状,那东西又细又长,往他喉咙深处捣去
是蛇信。
韩智宇终于受不了了。
他抬起手,遵循着女人的指示,向后,用尽力气推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