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网之隔的地方就是青叶城西高校，我们即将开启竞技比赛的对手。
现在是热身环节，在队长的安排下，队友一个接一个地扣球，我机械性地将排球传到队友手中，嘴里重复地说着“nice”“漂亮”“再来一球”的鼓励词。
队友的表现别说可圈可点了，只能说是和以往没什么差别，甚至还和从前相比情况更差一点。
我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来。
就算队长说过希望他们不要熬夜，但第一次参加比赛的亢奋依然蒙蔽了他们的双眼，就连我看出了几个人状态并不是很好。
真是糟糕透了。
我的注意力不自觉地飘向青叶城西高中，和我们队相比起来，他们简直是有如神助，朝气蓬勃地能一连拿下好几场比赛的模样。
队长及川彻更是游刃有余，指挥起来都是轻车熟路的表现，他果然和我今天早上祝愿的那样，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即便对手是不见经传的弱队，也没有放松警惕。
所以说，不愧是及川彻……
对面在热身时，球突然滚到了我们这边来，正好热身结束，我顺势就将球捡了起来。
没想到过来拿球的人居然会是及川彻，他从我手中接过球，脸上洋溢着热情开朗的微笑：“谢谢你啦。”
没想到跟及川彻的第一次现实中近距离接触会是这样一种场面，我心里越是慌乱，面上却越是出乎意料的冷静：“没什么。”
我以为他会直接离开，没想到对方顺势跟我搭起话来：“你就是角川中学的二传手，荻原悠，对吗？”
他居然会知道我？
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太吃惊了，他爽朗一笑：“因为外面的女孩子都在讨论，这一次角川中学的二传手过分好看，不知道实力怎么样，大家都很期待啊。”
我摸不准他过来跟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只能抿唇一笑。
他像是知道我不擅长和陌生人交谈，挥手告别：“赛场上见。”
我轻声说：“赛场见。”
正待我准备琢磨一下及川彻的意图时，裁判一声哨响打断了我的沉思。
比赛快要开始了，我心脏紧缩，其他所有事都被我抛在脑海，现在什么都没有即将开始的比赛重要。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悬念的对抗。
从我们得知对手是青叶城西高校，踏进赛场就很清楚这种事。
但是少年人最大的品质就是不服输，没有成年人的圆滑和顺从，就算心里清楚结果恐怕也不会放弃，势必要去拼一拼。
这本来就是青年体育竞技的魅力所在，大家都爱看少年人的热血拼搏，少有人能例外。
我站在青叶城西高校的排球部对面，双方凝视片刻，我感觉到他们那边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我身上，尤其是及川彻和岩泉一。
我想，他们应该是认出了几个月前在体育馆里面的男生就是我。
虽然说起来有点自恋，但我确信我的模样只要是见过一次的人，都很难会忘记。
双方鞠躬：“请多指教。”
嘎吱、嘎吱，唧唧啾啾的鞋子踩在体育馆地板的声音发出来，比赛双方各自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场区。
比赛还没开始，观众席上就爆发出一阵女孩子的尖叫，她们热情地呼喊着及川彻的名字，拼尽全力为他加油。
他弯着眸子，朝她们轻轻挥了挥手，又是一阵爆发性的叫声。
像是明星一样。
这家伙，还真是受女孩子的欢迎啊。
我莫名不爽，把这种嫉妒之情强压下去。
可以看得出来，不只我一个人对此感到难受，其他男生包括青叶城西高校的队员额头上都出现了青筋。
这只不过是比赛场上的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人忽视了。
裁判通过掷硬币的方式决定发球权，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运气不好，首球发球权居然落到了青叶城西高校，真是不妙啊。
不过发球人如果不是及川彻的话，第一颗球其实可以稳扎稳打的。
幸好我的运气还没有差到那种地步，第一个发球人是岩泉一。
现在青叶城西高校站在前场区的是及川彻、金田一勇太郎还有花卷贵大，三个人都是高高大大的个子，尤其是其中两个还是赛场上的老将，真是棘手的敌人啊。
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排球的身影，同时余光观察六路，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球场上的动向，包括敌方的站位、举动，还要预判对面下一秒的动向，大脑不停地转动，仿佛要烧干我的CPU。
好在我们队没有差到不忍直视的地步，这一球由自由人接到了，球飞向了我这边。
这一刻我什么也没想，面色冷酷得从队友神情中看到了敬畏，但在比赛时我怎么可能还特地去照顾他们的情绪。
我托过球，余光瞥着青叶城西高校的两位攻手和一位二传，他们的腰微微弓着，腿部有力地站在地面上，肌肉微微发颤，做好了随时起跳防守的准备。
这球极有可能被拦下来——！
然而出乎我的预料，这球托过去后，及川彻大吼：“球可以接！”
攻手立马放弃了拦网的策略，转而做好进攻的准备。
接应将球接住了，球到了及川彻的面前！起跳，托球，攻手助跑，扣球！
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发现在我的眼前，我紧紧咬着牙，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在微微抽搐，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死死贴在地面。
快啊、快动起来啊！拦网！
我的大脑一刻不停地运转着，甚至我知道此刻球应该通向哪里，可是身体的能力跟不上反应的速度，即便是我下意识地调整方向起跳去拦住那颗球，也依旧慢了一拍。
“嘭”地一下，我的队友还在发怔的时刻，对手已经拿下了一分，而且还是首分。
青叶城西瞬间士气高涨，啦啦队和观众席爆发出兴奋的喝彩和掌声，反观我们这边却是一片乌云笼罩，大部分队友还是云里雾里的状态。
我听着对面的再来一球时，心里顿时涌上一种无力感。
可是我不能放弃，一抹脸，还是得扬起笑，给队友加油打气：“没关系的，只是一球，大家鼓起劲来。”
队长同样也拍了拍手，说了些话来振作士气。
我不像是表面上的这样乐观，尤其是下一位发球人出现，并非别人，正是我的网恋男友及川彻。
看过他比赛录像的我很清楚，他的发球迅猛又不讲道理，凶狠得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作为观众，他的发球是非常精彩且值得欣赏的，而作为敌人时，自然是只有畏惧之情了。
我很清楚我们这边几乎没有人能接住他的球，只能等他失误。
球在他的手掌下跳动着，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一个人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在场人的心神。
在这一瞬间，我甚至紧张得有种痉挛呕吐的错觉。
伴随着观众席“喔——嘞——”的声音，球拍了过来！
居然是跳飘球！
我们这边压根没人能接得住这颗球！
青叶城西连续得分，而下一次发球的人依然是及川彻。
他拍球的声音在这一刻甚至成为了我的噩梦，然而比赛上就算是放弃了也不可能结束，即便是恐惧，我还是得咬牙看着他发球、得分，然后迎接属于我们的失败。
第一局结束得很快，他们甚至都没有喊过暂停，状态节奏一直都在线，而我们这边甚至都已经把一次暂停的次数给用了，之所以没用第二次，是不想做无谓的挣扎而已。
第二局比赛开始之前，及川彻凑近了我，语气很轻地说：“我说，你这么菜，为什么还要当二传？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一个指挥塔作用的位置吗，它相当重要。我想，你真的不适合二传。”
我的瞳孔剧烈放大，像是噩梦缠身，又像是蛛丝束缚，有种呼吸不上来的痛苦。
我同样知道，这样是一种战略，还是很少见的心理战。
如果你真的因为对面的一句话而动摇，那就代表着你输了。
我比谁都更清楚，然而手指却在不停发颤，甚至都快控制不住球，手臂都让我自己给掐得青紫了才勉强镇定下来。
第二场比赛我们仍然是劣势，队友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在我们部门，赛场上最坚持最认真的恐怕就剩我和队长了，其他人……坚持到现在大概也是不想输，也可能是不想输得太难看。
这一次的球比较温和，飞向我们场区时被队长接了下来，虽然接的球并不是很稳定，他朝我们道了个歉。
我托过球，将它送往主攻手的方向，对方顺势挥下手臂，是扣得一个很近的球。
Hela 球旋转着落向对面的场区，但是我知道，对面一定能将这颗球托起来，球即将落地之时，我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两只手在网下越过中线，猛地托起落地的球，送到了我们队的主攻手的攻击范围内。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猛地伸手扣球。
及川彻的动作也很快，几乎是下一秒他就有了防备，只是动作还是比我们慢了些，球啪地一下落了地。
随着裁判的手势，映着角川的白布下边，分数往上翻了一个，我们拿到了一分！
托球的我甚至都还回过神，其他人都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在刚才随机应变得那么巧妙。
刚才那招是往下穿越，只要不妨碍对手比赛，是允许一部分身体到达对方场区空间的，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灵机一动做出那样的举动，还趁其不备拿下了一分。
队友们全都兴奋得不行，队长重重的一巴掌排在我的肩膀上，我才从刚才那种肾上腺激素亢奋的状态中回过神。
我扭头看向青叶城西高校，及川彻也恰好看了过来，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不知道这是嘲讽还是惊叹，但我尊重对手，也向他挑眉一笑。
可惜不管我怎么努力，双方的差距依然难以填补，这一局我们最后还是输了，输在及川彻的大力发球上，仿佛成了我的梦魇一样的发球。
只有在最后的决赛时才采取五局三胜，其余比赛都是三局两胜。
也就是说，球落地的那一瞬间，我们就彻底输了。
场区上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画面，快乐是别人的，痛苦就留给了我们。
欢呼和热情是属于青叶城西高校的，他们要去换身衣服，下午还有一场比赛，而我们就可以返回学校了。
比赛结束还有握手环节，我还没有从刚才的场面里回过神来，见到及川彻主动朝我伸手，眼珠子呆呆愣愣地转动一下，回握过去。
我们都用很紧的力道握下去，以示尊重。
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荻原同学，你和我的分析能力真像。”
这句话搅得我心神不宁，直到去洗手间里我都还回不过神。
及川彻不会是把我认出来了吧，不、不太可能，如果真的看出来了，他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反应，应该是觉得太巧合了，所以好奇地试探了一句。
幸好我刚才没露馅……
可是我没露馅的原因……
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在楼梯间我碰见了队长，他看见我，愣住。
“队长。”我朝他点头。
“悠，纸巾先接着吧，擦擦脸。”队长从兜里拿出来一包卫生纸，递到我手上。
欸？为什么？
怎么忽然给我纸巾了？
我猛地反应过来，脸部的感官在别人的提醒下才传递至大脑，一片濡湿。
因为比赛输了，所以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出来，甚至我自己都没发觉。
原来我真的输了，努力了那么久还是失败了。
真可恶，好不甘心啊。
真的，不甘心。
在队长担心的目光下，我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把老婆打出心理阴影的男人（bushi
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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