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世界】

  降谷敏锐地察觉高明语气里的占.有.欲。他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但身为警察,怎么能对非法组织的成员动感情?

  他因此换上副恶人脸:“既然你能找到这儿,就说明知道了我坐的车是套牌。你以为什么样的人才需要套牌?”

  话音未落,他猛地掏枪对准高明的脑门:“不想死的话就快滚!”

  高明静静地看他,从口袋里拿出他之前塞在门缝里的树叶。那树叶缺了水,已经泛黄蜷缩。

  “你和景光的身份一样吧,零。”

  降谷听到早逝好友的名字,下意识一怔,几秒钟,被高明移开了枪.口。

  毕竟对方是景光的哥哥,还是警察,他也不想隐瞒,抿抿唇说:“总之,他很危险,你最好离远一点。”

  高明闻言笑了:“他危不危险,我比你清楚。”

  “不可能,他……”

  “我和他同床共枕过。”高明看降谷不可置信地瞪眼,又补充道,“就是你现在想的那个意思。”

  什么……

  这话像一句重锤砸在降谷心房,他头晕目眩。

  难道琴酒是因为这样,才在出租上回应自己的吻吗?

  为了让高明哥吃醋?

  他脸色骤然阴沉,而高明懂了,眼前的,不过是又一个陷入阿阵圈套而不自知的可怜人。

  嫉妒吗?

  是的。

  但和阿阵分别这么久,他真的还能算“了解”对方吗?

  *

  翌日

  降谷接到琴酒电话,说一起出门。

  因为要honey trap,他在着装上额外花了番功夫。降谷原本比较休闲,穿了件白色针织衫配黑色皮夹克,下面是条蓝色直筒裤,站在穿衣镜前打量自己时,却不自觉想起诸伏高明。

  想起对方说曾和琴酒睡过。

  他知道,高明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他回忆着高明的穿衣风格,鬼使神差把外套和裤子都脱了,换成西装。结果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到了约定地点,坐上车,意外发现狭小的空间里只有自己和琴酒两个人。

  琴酒听见关门声,慢条斯理瞥他一眼:“怎么打扮这么正式?又不是执行任务。”

  降谷听出他的嘲讽,莫名烦躁:“这是我的私事。”

  他等着琴酒说话,琴酒却沉默了。

  车窗外人来人往的,每三对经过的人就有一对是情侣。

  他欲盖弥彰咳嗽了声:“你找我来干吗?”

  “噢,本来是想问问你昨天为什么亲我。”

  降谷心跳一顿,完全没想到琴酒会这么直接。他的耳廓慢慢红了,不知为何,在趁胜追击和否认间选了后者。

  “你知道,我这两天都没睡好,所以昨天只是非理性的行为,希望你……不要介意。”

  降谷边说边从后视镜里观察琴酒的神色。

  琴酒冷嗤一声,本来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改为在胸前交叉,他靠着后背,防御感十足。

  “原来是这样。说得也对,毕竟我们之前关系这么差,你是不可能突然喜欢上我的,对吧?”

  他那种略微带些自嘲的语气,说的每个字都精准踩在降谷的死穴上。

  是,他们之前关系很差。

  但在琴酒车祸清醒,他被乌丸命令照顾对方后,就控制不住地被吸引。

  虽然还贯着“honey trap”的名号,降谷自己也知道,真正的“honey trap”不会模仿另一个人,特意穿难受的西装出来。

  降谷零本来应该很自信的呀!

  他看琴酒闭眼揉了揉太阳穴,不禁问:“你怎么了?”

  “没事,只不过昨晚考虑着我们的吻,没睡好。”

  琴酒说着,从后视镜里瞥一眼降谷,“也可能是太久没和人亲了,所以有些回味。”

  “!”

  降谷的呼吸都不由变得急促,他又何尝不是,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做起梦,一会儿是在出租车里当着司机的面,和琴酒接吻,还做了更过分的事,一会儿是高明哥说自己和琴酒睡过,他控制不住跑去质问。

  直到现在,他眼下还留有淡淡的淤青。

  降谷的目光不自觉落在琴酒唇上,很容易想起昨天他们吻得多么深入,把驾驶座上的伏特加都视作无物。

  他喉结一滚,口中开始分泌唾液。

  说起来,此刻坐着的车好像就是伏特加的。

  降谷刚想说些什么挽回局面,琴酒率先打断:“我的保时捷报废了,本来想麻烦你看看什么车适合我。我记得你车技不错,对车应该也比较了解。现在算了。”

  降谷怔了下,急忙道:“我现在也可以帮忙参谋,只要你需要。”

  降谷知道,对很多人来说,买车都是重大决定。这时找的参谋想必是非常信任的。

  琴酒信任他吗?未必。

  但碰到这种事,还是第一个想到他。

  他的内心因此悸动不已,同时也很后悔。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搞砸了。

  琴酒闻言挑下眉:“是吗?”然后在降谷期待又忏悔的眼神中,转过头慢条斯理说,“但这是我的‘私事’。”

  “……”

  降谷片刻前说的话,被原封不动还回来,还是在他最懊悔的时候。

  他脸色阴沉,琴酒却快意地笑笑。

  虽然讨人厌,但也实在漂亮。

  降谷不禁想,如果他回答得更好,说不定两人又已经亲在一起。

  “你故意的是吗?知道我……”

  对你有感觉。

  “知道你什么?既然你没能把握住机会,那我们就去另一个地方。新的任务地点。”

  说完,琴酒变成平常面无表情的模样,一脚踩下油门。没想到伏特加的车制动很慢,完全没能给他耍了波本之后的爽感。

  “啧。”

  *

  降谷虽然心情复杂,到底是个优秀的警察,很快调整状态,发现后面有辆车远远跟着他们。

  他的心里划过个不详的预感,该不会—

  又经过一条路边,降谷看见一家咖啡馆人声鼎沸,不动声色说:

  “我口渴了,去买喝的。你要什么?”

  琴酒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问:“你请客?”

  “对,我请客。你不是也没睡好吗?来杯清咖怎么样?”

  琴酒皱皱眉:“我最讨厌苦的东西,一杯柠檬红茶,多加勺糖。”

  “……知道了。”

  原来琴酒喜欢吃甜的,和他冷酷的外表完全不符。

  降谷默默记下对方的爱好—只是出于卧底的本能。

  他们的车一停,后面那辆跟踪的顺势进了另一条岔路。

  片刻后,降谷在条不引人注目的巷子找到,上前敲敲对方的窗,等窗摇下,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诸伏高明的脸。

  只不过,高明哥今天穿了套休闲的衣服,还带了深蓝色的鸭舌帽。

  还真是风格互换啊。

  降谷自嘲地打量了眼身上的西装想。

  “我不是和你说过很危险,别过来吗?”

  “既然你说阿阵是罪犯,我身为警察,也有自己的查证方式。希望你不要干扰。”

  高明沉静的脸色里透着执拗。

  降谷语塞,按理说他确实没权干涉一名警察执法。而且他也不能耽搁太久,只好深深看了高明一眼,转身离开。

  降谷不愿意承认,在自己和高明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情敌气场。

  他买了杯美式,给琴酒想要的柠檬红茶里加了勺糖,又拐去隔壁的超市。

  十几分钟后,他重新回到车上,把红茶递给琴酒。琴酒喝了口,像晒饱阳光的猫,一瞬间流露出毫无防备的神情。

  降谷看着,心跳又不自觉加速。

  他真的感觉,自己好像选错了。

  说到底,他究竟为什么选择“否认”?

  或许是因为嫉妒,嫉妒琴酒和高明过往有点感情,下意识想让琴酒难堪。

  他从小被人排斥,性格里藏着阴暗的部分。

  *

  琴酒开着车一路无话,车内的气氛尴尬得令人窒息,唯独他拿起红茶啜饮时,副驾驶座上的人能得到片刻轻松。

  这些都是降谷自找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高明哥或许想通了,没再跟着他们。

  直到眼前的景色逐渐清晰,降谷才反应过来这次的目的地是两晚前的废弃港口。

  琴酒特意挑了条截然不同的路来迷惑他的视线。

  为什么?

  他们先后下车,降谷看着前方琴酒高挑纤细的背影问:“这就是新的任务地点?”

  琴酒“嗯”了声:“FBI那边清点霰.弹.枪,发现少了两箱。Boss让我们看看是不是被那群美国佬藏在什么地方,好捡个漏。”

  降谷先没有动,狐疑地盯着琴酒:“找枪,需要我们两个人?”

  琴酒靠在车门上:“因为我不喜欢当个无头苍蝇。另外,如果你刚才回答不一样,我本来想和你去约会的。”

  琴酒的表情很认真,即使聪明如降谷,也辨认不出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毫无疑问,若论让人愧疚,琴酒是大师中的大师。

  降谷手握成拳,内心的怒火一点点积起来,但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

  琴酒站在原地,和之前一样,叼着根烟,浑身上下找着什么。

  降谷见状,面色紧绷地走过去。从西装裤袋里掏出顺手在超市买的打火机。

  他想把打火机递给琴酒,对方却整张脸凑到跟前,看他迟迟没动作,催促地挑了眉,狭长的眼眸从上而下瞥他一眼,轻微晃动的烟头擦过他的嘴唇。

  这一幕太引人遐想,就好像心高气傲的琴酒不甘被拒绝,一定要把关系很差的同僚勾到手。

  勾到手之后会被怎么对待呢?

  降谷能明显感觉琴酒眼里的逗乐。

  他有些恼,失落的心却不受控地飘起来,退后一步,垂眼给琴酒点烟。

  “你不是不抽烟吗?为什么会随身带打火机?”

  降谷的喉咙哽了下,明白这是琴酒慷慨赐予的第二次机会。就当他要开口解答时,忽然腹部被个坚硬的物体抵住,降谷低头一看,竟然是把枪!

  “你……”

  他抬起头,被呛人的烟喷了满脸。

  “被FBI折磨得两天没睡?赤井秀一知道你的身份,怎么会这么做?是你自己的主意吧,降谷零。”

  “!”

  “Boss想让我策反你这位公安的得力干将,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你没有上钩。我讨厌这种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的事,所以决定把你杀了扔进海里,你说好吗?”

  降谷看着琴酒因袅袅烟雾变得柔和的脸,心里默想:

  你怎么知道“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

  真正等他开口,却了然地扬起唇:“好歹做过我的教官,真的能下手杀了学生吗?”

  前一晚,降谷特意去找柯南,对方告诉了他琴酒在时光机里做他教官的事。

  真不可思议。

  琴酒眸光微动,不屑地“切”了声。

  正要扣动扳机时,两人身后传来低沉的喝止:“阿阵,住手!”

  琴酒转过头,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嘲讽地勾唇而笑:“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多管闲事啊,诸伏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