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平并没有说谎,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他松手时黑泽把自己的鞋脱了。

  是蹭掉的吗?还是故意的?

  然后……才用只穿着袜子的脚狠狠踩他。

  想到这里,阵平的呼吸又控制不住急促起来。

  黑泽却充耳不闻,拽着阵平卷发的手一路下滑,直到猛地扼住对方的下巴:

  “现在提问,松田君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成为警视总监吗?”

  反正不是他这种会在自己教官桌底下把裤子弄湿的。

  阵平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猜测:“能……克制的人?”

  黑泽被他逗笑,声音既湿又黏还很哑。

  让人怀疑……对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

  阵平不太敢看,却听黑泽说:

  “是和松田君一样欲望很重的人。”

  “欲望”是三个音节的词,不知是不是阵平的错觉,黑泽把尾音拖得很长。

  大家都说“做完那事”后抽支烟赛神仙。黑泽的音调就是缠在指尖又升空的烟圈,让人的灵魂都跟着飞了。

  阵平迷茫地跟着重复:“像我……这样的人?”

  “对。警察通常分为几类,享受和群众接触,安于现状的;在名利场沉浮,一心往上爬的;还有受不了重压,最终成为罪犯的。松田君是天生站上权力顶峰的男人。”

  好热。

  真的好热。

  被喜欢的人当面寄予厚望,让阵平兴奋得几乎颤抖。

  他定定地凝视黑泽橄榄绿的眼眸,随时都会被吸进去。

  黑泽用手机开闪光灯给松田拍了张照,才命令对方从地上爬起来,锁了门,趿着皮鞋带到办公室的独立卫生间前。

  他修长的手指毫无征兆抓住那里,本就很精神的地方瞬间变得更大。

  松田不禁倒吸口冷气,下意识抓住对方作恶的手:“黑泽教官,别……”

  因为迟迟没有明确的表示,也不知是想让对方停止还是更进一步。

  滚烫和微凉的皮肤对比鲜明。

  黑泽满意地收回手,碾了碾湿润的指尖,为松田敞开卫生间的门。

  “给你五分钟解决一下。”

  “什么?”阵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别说是现在,就算平时的早晨,他至少也要“五分钟”的好几倍!

  而且、而且刚才黑泽还……

  他迟钝地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另外,不许让我在外面听到任何声音。否则……”黑泽面无表情晃了晃手机,展示上面的照片威胁道,“我就把这东西匿名发到学校每个人的手机上。”

  “你!”

  一瞬间,所有的旖旎情绪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眼前人深刻的愤怒,想把对方揍得满地找牙那种。

  黑泽却在这时慢条斯理地脱下那条黏腻的袜子,递给阵平:“希望它能帮你完成任务。”

  阵平下意识挥开他的手:“谁要你假惺惺。”但思考几秒后,还是选择接过。

  毕竟这点侮辱和“那样的”照片被传到全校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

  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隐约描绘出黑泽的剪影。

  阵平知道他就在那儿,居高临下欣赏自己的丑态。

  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

  怎么会!

  阵平发誓,起初根本没打算用黑泽给的道具。

  但他为了赶时间,手越搓越快几乎着火,实在忍不住,只好把袜子套在上面。

  袜子是蚕丝质地,某种程度上缓解了疼痛,却很难握住。

  恶劣本质和他的主人如出一辙。

  阵平死死咬着唇,嘴里尝到血腥味,借此忍耐一切想要发出的声音—

  咒骂、痛呼还有低吟。

  该死的黑泽!

  可恶的黑泽!

  ……我不能停止喜欢的黑泽!

  啊!

  终于,阵平眼前蒙上一层白雾。

  他甩了甩湿透的卷发,如释重负呼出口浊气。

  草。

  明明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身体居然前所未有的爽快和满足。

  阵平小心翼翼把用过的袜子塞进裤袋,打开门时,黑泽掐表,把结果举给他看。

  五分钟丝毫不差。

  “真抱歉,黑泽教官。没能让你恶毒的计划得逞。”阵平故意龇牙咧嘴地说。

  黑泽的表情还是很淡,对他摊开手:“我的袜子呢?”

  “……那种东西用完当然扔掉了!”

  黑泽自下而上用很轻慢地打量他,笑道:“脏死了。”

  “!”

  好不容易从阵平脸上褪却的潮气又涌上来。

  “你说什么!”

  黑泽低下头,目光平静如对信徒施恩的神明:“只有重欲又能自控的人才会成为最后的胜者。你做得不错,松田君。”

  “作为奖励,让我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单身,只对男人有那方面的兴趣,至于你的喜欢,我知道了,但概不负责。”

  阵平愣愣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眼,好半会儿才瓮声瓮气地说:“你对别人也会用这种办法‘教学’吗?”

  黑泽反问:“难道班里还有谁喜欢我?”

  有的!超级多!

  光他知道的就有研二、景光还有不愿意承认的降谷零。

  但阵平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应该没有了。”

  黑泽飞快地勾唇笑了下:“那你现在飞奔回去,晚训开始前还有时间换条裤子。”

  *

  在走廊里疾驰,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时,阵平心想—

  原来黑泽对他和景光一样纵容。

  连“没有更多人喜欢你”这种明显的谎言都不去拆穿。

  但一视同仁的偏爱还是偏爱吗?

  可恶!

  不远处,诸伏景光从拐角走出,目送阵平的背影,慢慢抿紧了唇。

  *

  晚训结束,黑泽如约出现在道场,身上还穿着天空蓝的衬衫和长裤。

  景光回头看他一眼:“不换吗?”

  “没必要。”

  黑泽脱鞋入场,错过了景光一瞬间紧攥的拳。

  等抬起头,对方已经恢复如常:“那就开始吧,请多指教。”

  *

  景光不知怎么搞的,和下午擒拿课上判若两人。

  他出招又狠又准,简直把对面的黑泽当成要噬其血肉的仇敌。

  终于他找准时机把对方按倒在地,还拿出扎带代替手铐捆住手,轻易不能挣脱。

  黑泽配合地由他弄了会儿说:“你的擒拿术过关了,放开我。”

  景光置若罔闻,站在黑泽身后放肆地盯着。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对方把长发扎成马尾后露出的一截脖颈,又白又长,像天鹅。

  但天鹅的脖子很脆弱,仿佛一掐就能断。不知道黑泽教官的怎么样。

  “你没听见我说话吗?”黑泽语气低沉。

  景光这才动了,方向不是黑泽被束缚的手而是腿。

  他边撩起对方碍事的长裤边说:“我知道教官不愿意换训练裤的原因,是怕遮不住—”

  说话间,黑泽的小腿映入眼帘。

  一面光洁如初,一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粉色花瓣。

  从密集程度,不难想象做这种事的人是多么疯狂。

  强烈的对比让景光头晕目眩,他用力捏住手里单薄的布料,指甲都狠狠掐进掌心。

  “是阵平,对吧。教官和学生做出这种事是被允许的吗?”

  明明处于劣势,黑泽却不紧不慢弯腰笑了:

  “这都要怪你啊,景光同学。要不是你来找我加训,松田君是不会发疯的。”

  “什么……”

  景光顿时怔住。

  是因为他吗?

  因为他突然出现,阵平才不得不躲到黑泽的办公桌下?

  因为他提出单独加训,阵平才会嫉妒发狂,对着黑泽的腿做这种事?

  一切都是他的问题……吗?

  景光的心里蓦地冒出个声音否认,很轻,要努力听才能抓住。

  但没等想好,他忽然眼前一花,伴随失重感,那饱受创伤的腰重重撞在地上,痛得他一闭眼。

  等再度恢复光明,他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黑泽压着他的腿,冷漠的脸出现在头顶上方:“你说的没错,教官和学生是不该做这种事。所以—”

  对方俯身凑近他耳畔,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冷酷的话:

  “我只能杀了你灭口。”

  “!”

  景光自然不信,对方是广受赞誉的好警察,怎么可能犯罪?

  但当黑泽握着枪抵住他胸口,景光还是本能地挣扎起来。

  他双手被用专业的方式束缚,腿却还自由,于是屏住呼吸,像看见食物的猎豹猛地发力。

  “砰!”

  剧烈的晃动让黑泽都猝不及防,虽然快速稳住身体,短短几秒也足够景光逼近。

  两人就致命的武器你争我夺,意外间,景光竟对着黑泽的脸扣动扳机。

  “!”

  他吓得忘了呼吸,但预想中让他追悔莫及的血腥并未出现。

  子弹没有射出,枪.口也没有硝烟,有的只是拂动黑泽金色长发的一阵风。

  那场景太美了,尤其是激烈争斗后的静谧。

  他看见面前的黑泽缓缓卸下脸上的紧绷,挑起唇。

  “教官,你……”

  “诸伏景光,无论什么时候,记住刚才的感觉。就算狡辩,把责任推给他人,也要活下去。”

  景光不知道黑泽为什么要对他说这番话。或许警察确实是危险性很高的工作,危险到他还没出警校,教官就担心他会死掉。

  原来黑泽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吗?

  景光一度抿成直线的唇又温柔地弯起来:“好吧教官,我答应你,就算很狼狈也会拼命活着。但—”

  “你能不能先帮我把扎带解开?”

  黑泽依言照做,下垂的眼帘和细密的睫毛,只是看着就让景光的内心悸动不已。

  周围那么安静,而他的心跳很快。“扑通、扑通”,一下下回荡在耳里,比世间的任何声音都更嘈杂、美妙。

  好想亲吻眼前的男人。

  现在、这一刻。

  亲吻他颤动的睫毛、单薄苍白的眼皮、微微翘起的鼻尖,一切的一切。

  景光下意识舔了舔唇,被火淬炼过的嗓音留下永恒的低沉:“教官……”他小心翼翼开口。

  “你确实该穿棉质的训练服。”黑泽冷不丁说。

  “?”

  景光顺着黑泽的视线下滑,发现身体某处的变化,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教、教官。我们刚才斗争太激烈了,这是正常现象,你也是男人应该懂的。”

  面对景光的语无伦次,黑泽只是平淡地“嗯”了声。仿佛学生真的图谋不轨,也无所谓。

  而诸伏景光不是没有在和同学的训练中贴身过,但有这么明显反应的还是第一次。

  隔了好几秒,他总算冷静。

  “教官。”

  黑泽不耐烦地皱皱眉:“干嘛。”

  “如果喜欢你的话,可以吗?

  黑泽闻言头也不抬:“你不怕我说出去让你被开除?”

  “那我就去告诉别人,你和阵平在桌子底下做那种事。”

  “身上的印子迟早会消,你没有证据。”

  “我说喜欢你,也不算证据。”

  黑泽解开扎带,这才抬头看他,似笑非笑:“刑法学得不错。”

  “被你说完之后努力补习过了。”

  黑泽瞥他一眼,不置一词往外走,景光紧紧地在走廊里跟着。

  “但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对吧,教官?”

  “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景光的耳尖和脖子都害羞得泛红,可还是不肯放弃地絮絮叨叨。

  终于,黑泽在道场大门口转身拦住他:“你身上的衣服不能穿出去。还有,我没聋。”

  获得“喜欢教官资格”的景光心满意足笑了,飞一样跑去换衣间。

  因为教官宿舍和学生宿舍离得不远,只要拼命,就还能陪教官走一段。

  *

  以最快速度换完衣服,景光像猫头鹰,一路睁大眼睛寻找黑泽的踪迹。

  至于身体的“异样”,夜色深,裤子也是黑色的,所以无关紧要。

  终于,他在大门口找到正在和门卫说话的黑泽,三两步追过去,看见对方手上捧着个小盒子。

  “黑泽教官,这是有人加急寄给您的包裹,麻烦您签收下。”

  与此同时,黑泽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掏出一看是来自诸伏高明的信息—

  【你应该收到我给你的润唇膏了,据店员说滋润效果很好。今天是我太粗暴了,向你道歉。但你让我找别人练习是不可能的。如果实在不满意,请不吝赐教。因为你是很优秀的教官,而我以第一名的成绩从法学系毕业,悟性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PS:虽然你大概率会假装没看到,但我会一直等你回复的,黑泽老师。

  —高明敬上。】

  “……”

  黑泽看完信息,面无表情走向附近的垃圾桶。

  景光跑上去,暗藏窃喜叫了声“教官”,随着对方回头,他以极好的视力看到尚未拆封的包裹上,发件人的姓名为—

  诸伏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