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这些回忆是真掺假, 但那些看着是自然回忆，实际上被恶意加工过，层出不穷的跳出的痛苦记忆还是给雾矢格桑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他竭力稳定着自己, 很快找出了应对方法。
既然主系统想通过那些痛苦回忆将他击垮, 那他就用尚未逝去的美好来唤醒理智！
风铃轻轻摇曳，发出清脆声响, 邻居家的小女孩坐在矢车菊花海里微笑：“恋人啊，就是想把在路上看见的奇怪树分享出去的人。”
尘埃在阳光下起舞, 废旧仓库里, 幻影旅团的成员嬉笑打闹, 金发娃娃脸的侠客惊恐退后两步：“离我远点，格桑！我对你有阴影！”
弯腰帮他摘下塑料花的费佳，鸦羽般的睫毛根根分明；背他渡过血泊的费佳，两人的心跳在接触间慢慢同步；变成柔弱的小孩子被抱在怀里的费佳；彻夜不眠守了他三天的费佳；做纸杯蛋糕和热巧克力的费奥多尔；承诺要请他喝真正热可可的费奥多尔；二话不说将袖子撕下，牵着他的手走过血色长廊的费佳；亲吻他的额头, 低哑着嗓子说“您要的早安吻”的费佳；心照不宣的理解彼此意思, 演戏给主系统看的费佳；附身……
嘴唇上的伤口还未愈合，在大脑快要炸掉的疼痛中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却又醒目的过分。
那是一个复杂的，似带着哀求和惩戒的亲吻。
雾矢格桑突然大脑一片空白。
等等等……费佳当初原来是那个意思吗！
优秀的记忆让他几乎过目不忘，那时的情景分毫不少的重现, 骤然靠近的脸, 强势的亲吻, 薄荷般清凉的气息, 肌肤相触的升温, 黑发青年分离时自暴自弃, 燃烧着火焰的紫眸。
这……那个……
这算放低姿态吗！
那个费佳欸！
他说过很多次要保护他的话, 却没有一次得到回应，在异能和情报各方面都不如他的费奥多尔一直以极其骄傲的姿态迅速弥补着他们之间的差距。
但这一次……是回应？
——您说过的，要保护我。
——拜托了，为了这个世界……和我。
雾矢格桑大脑宕机了，他有点不知所措，更多的还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喜悦和甜蜜。
他本来就没打算屈服主系统，毕竟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祇现在还留着他们这些蝼蚁蹦跶，是因为016带来的创造者遗产，主系统唯一的弱点在雾矢格桑失去的记忆中。
祂在二周目算计的一切，包括现在的记忆大复苏，都是为了得到那份记忆，等到雾矢格桑在此刻的折磨下崩溃，将记忆交易出去，他也就没了威胁，这个世界也彻底完了。
不会有羊羔傻到相信只要把枪交给狼，狼就不吃肉了吧。
在如黑泥沼泽般黏稠黑暗，有无数双绝望的手臂哀嚎拖拽着的地狱记忆海中，一声声孩童的‘对不起’犹如魔音贯耳，雾矢格桑神色痛苦，意识逐渐模糊。
这场灾难比雾矢格桑想象的要长久太多。
前期还能胡乱想些什么，但到后面，越来越多的记忆弹出，雾矢格桑就慢慢分不清真假，控制不住自己沉浸其中了，只因为那些是属于‘一周目’的，在第一次失败后被遗忘的部分。
值得一提的是，它们是以上帝视角的形式出现在雾矢格桑脑海中的。
这不是雾矢格桑失去的记忆，而是主系统的，祂从一周目起就时刻注视着他。
雾矢格桑看见自己和费奥多尔真正的初次相识，没有默尔索的相识，那扇代表着灾难和腐蚀的门单独出现在横滨，面色苍白的孱弱青年麻醉掉警卫潜进去，像个孤独的救世主。
没有恋爱系统，没有016的帮助，费奥多尔在副本中与敌对的异能者相遇时，他们不信任且警惕的目光，没人相信他。甚至有人要趁机除掉魔人，好在副本中无法自相残杀。
彼时，雾矢格桑因为记得族人的覆灭而郁郁寡欢，他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知道这些灾难都只是一名高高在上的神明的阴谋，知道自己要做的是挣扎着活下去，寻找复仇时机。
他们相遇的第一个副本是咒术高专，那也是雾矢格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游戏。
“您好。”寺院学校古朴的大门前，黑发青年微笑着伸出手：“我是费奥多尔，要结伴吗？”
在他身后，是与他理论上为同伴，来自一个世界，却目光憎恶，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的异能者们。
一名白发少年好心将费奥多尔的狡诈和魔人的劣迹告诉雾矢格桑。
“小心，他不可信。”
但他不知道，自己投向雾矢格桑这个陌生人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怀疑，和看费奥多尔的差别并不多。
在自身世界覆灭，终日沉没在孤独中的暗沉绝望中。
雾矢格桑看见了那团只有极纯粹之人才有的纯色灵魂，一片汪洋的紫罗兰海洋，他看见黑发青年的轮廓在阳光下好像发光似的，那双紫眸在微笑。
心念一动，命运的齿轮开始运转，跨越时间和空间，穿过这世界最黑暗的阴谋。
他将手搭在费奥多尔伸出的手上，轻声开口。
——“雾矢格桑。”
和横滨一样，咒术高专世界的东京出现了一道门，和异能者们一样，咒术师们为了保护赖以生存的家园，进入门的副本通关，死伤无数，只为虚无缥缈的希望火种，却不知自身飞蛾扑火似的消亡是在动摇世界根基，让主系统的阴谋根系愈长愈深。
那扇门从来不是普罗米修斯取火的窗口，它是悄无声息将岩石腐蚀成泥土的地衣。
他们的故事的最后，孑然一身的五条悟看着遍地尸骸，与主神做了交易。
他用帮忙维持副本平衡为筹码，换回了死在副本之前的挚友。
于是，咒术高专的世界一整个世界被缩减成一个校园，昔日故人全成了没有灵魂的副本NPC。大批玩家如蝗虫蜂拥而至，对这个世界造成了毁灭性的灾难。
五条悟和夏油杰在如此狂风暴雨中苦苦维持着世界的平衡，等待着复生的火苗。
主系统是镜花水月，祂存在于最高纬度中，下层世界再强大的力量也只能在其阴谋里土崩瓦解，但总会有扳倒祂的机会吧。五条悟想。
他们在一个个口无遮拦的玩家的‘帮助’下，得知了’现实世界‘的很多信息。
两人做了很多尝试，但最后的结果是不得已将学校一分为二，建立了一间类似过滤器的中转站，分出东西两校区，如了主系统的愿，让这个世界的‘可玩性’变得更高。
直到他发现了和其他人截然不同，不拘泥于游戏线路的雾矢格桑和费奥多尔。
然后，他们合作了。
失败的线路不必多提，最后的结局是白发蓝眼的青年擦去嘴角血液，将世界的真实隐入「心房」，创造了规则怪谈，建立了动物园，让两个校区，游戏和真实世界彻底分开。
“我等你回来，格桑。”他目睹雾矢格桑离开副本：“在那之前，我和杰会不停歇的寻找出路。”
时间线拉到许多年后，失去了所有记忆，发尾灰白的青年重新踏入咒术高专的大门时，在漫长磨难中忘却了那段过往的五条悟对他说：“你的术式很有意思。”
雾矢格桑跪在地上，脑海被不断涌入的记忆撕扯，他将头重重的抵在地面，像是想将其压碎，双手嵌入皮肤，尖锐的指甲刺破额头，唇边也渗出鲜血。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难怪咒术高专副本任务的第二条就是打开狱门疆，难怪从狱门疆里跳出来的会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五条悟，难怪出现bug后世界立刻崩溃，这是主系统的手笔。
祂不再需要那个不稳定的世界了。
于是借玩家的手，毁掉了咒术高专。
所以，就这么结束了吗？
那个世界，就像榨取完电量的干电池一样，要被永远的丢在垃圾桶里了吗？
那些人的挣扎算什么？他们努力保护了那么久的世界，却抵不过一场轻描淡写的算计。这和竹马打不过天降，普通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逆转命运的恶心故事有什么区别。
真让人火大啊，主系统。
雾矢格桑用胳膊支撑着身体，贴在额头上的拳头收紧，指甲切入掌心。他弯曲着身体，单薄的脊背颤抖着，这不是恐惧，也不是痛苦，而是心理上的颤栗。
不能输……
脑海中‘一周目’的可笑电影还在继续播放。
恐怖漫画、末日废土、七大美色、双生鬼王，无数异能者为保护家园缔造的血与泪，生死离别和波澜壮阔，重演不过是一段冗长的视频。
雾矢格桑看见那些异能者一点点接受他和费佳，他们也开始接受世界和游戏的真相，进入副本的伤亡率越来越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然后，主系统发难了。
祂露出了獠牙准备收网，将那些攻略失败的副本世界中的怪物一股脑放出，准备毁灭世界。
016献祭了大半力量，重启时间，把雾矢格桑藏进了猎人世界。
“我自诩看透了真理，哪料到会有理想崩塌之日。”费奥多尔站在末日的太阳下，眼瞳反射出血红的光辉，唇角乘着微笑：“……放手去创造您想要的那个世界吧，我们的灵魂将在无尽轮回中相遇。”
而他的前一句话是——
“我爱您。”
*
雾矢格桑猛的睁开眼，跪在地上的双腿已经麻木，额头和手掌都火辣辣的疼，微微一曲手指便能摸到黏腻的湿润。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费尽力气也只翻了个身，躺倒在花海中。
花海。
筋疲力尽的白发青年抬不起一根手指，被微微摇曳着的花埋在里面，一滴鲜血从叶脉中落下，‘啪嗒’掉在他惨白的脸颊上，顺着颧骨滑落，没入雪白的发丝中。
雾矢格桑看见了一片无垠的白色天空。
他来过这，在七大美色世界对主神空间使用能「破碎本源」昏厥后。
是那个心想事成空间。
雾矢格桑闭上眼，感觉体力在不断回归，伤口在瞬间愈合，心肺愈发有力，远超出他比普通人还差很多的破碎身体。好舒服。原来正常人是这个感觉吗？
无需泼天财富或别的什么，仅仅是无病无灾的呼吸着就很幸福了。
青年眉眼舒缓开，满足的躺倒在沁人心肺的花香中，面上表情如梦似幻，像醉倒在美梦中。
真好啊……
“想永远这样维持下去吗。”
有个熟悉的声音问他，好像就在耳边似的清晰。
“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一切。”
顷刻，雾矢格桑听见了火炉中木材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身上的花海变成可以整个陷进去的软床，热可可浓郁的香气围绕在鼻翼，一团毛绒绒，像是猫咪一样散发着热源的小团子在他手边趴下。
雾矢格桑抬手，听见了一声软软的‘喵’。
是咖啡店里那只胖成煤气罐的橘猫吧，他想。于是睁开眼，果然是。
他还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小家伙呢？
好像是圣殿吧，年幼的雾矢格桑央求雾矢星辰收养了一只小橘猫，他们把它偷偷养在卧室，用餐后把肉藏在宽大的神袍里，背对烦人的侍官……
雾矢格桑回忆着脑海中，哥哥和自己抱着小猫笑成一团的场景，心冷了下来。
因为根本没有这回事。
完全虚幻架构的世界吗？还是主系统想告诉他世界虚假不值一提，想让他紊乱？
“放弃那些不值一提的执着吧。”
那声音又响起。
这次雾矢格桑听清了。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抬起手，掌心已然完好无损，尖锐苍白的鬼爪变回了纤细白皙的人手。
“放弃吗？”
雾矢格桑放下手喃喃自语，琥珀色的眼瞳看不出真实情绪。
藏在虚空中的主系统用他的声音诱导：“你本就孤身一人虚渺无所求，随性安然才是本心，被牵扯进来早该脱身，为何要执着掺合这滩必死的浑水。”
雾矢格桑一个翻身屈腿坐起来，闭着双眼。
“无所求？”
“你有什么求？”主系统反问他。
雾矢格桑没有正面接话，空气中黄油曲奇的香气愈发诱人，牵动着味蕾。
“那你呢？”
毁灭这么多世界，将现实变做虚幻，主系统求的是什么？
现实世界‘玩家’们的一场游戏吗。
主系统没有回答他。
雾矢格桑也不在意，眼眸紧闭，对着一片漆黑，声音淡然。
“你说我孤身一人虚渺无所求，只要呆着这里便无所不能，那你呢？”
“只要得到那个我和016都不知道的弱点，你就达到真正意义上的无敌了吧，而你又早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如此寂寞……你求的是什么？”
主系统突然轻笑一声，那声音不紧不慢，慵懒的猫似的，好听，却让人毛骨悚然，因为那是雾矢格桑的声音，听着像他本人的想法一样。
“我所求，你不是早猜到了吗？”
“……”
雾矢格桑眉心一跳，放在腿上的手指小幅度弯曲了下。
“别慌，我没有读心的能力。”主系统说：“我只是个看客。”
所以是哪一幕，让祂看出了雾矢格桑知道了祂的目的？
雾矢格桑沉默着，面色平静，看不出端倪。
主系统好笑：“小十六这个笨蛋，还真找了个好主人。”
而后，祂好心说出了雾矢格桑从脑海深处搜索出的破绽处。
“是创造者。”
雾矢格桑瞳孔一缩，而后无奈的笑了笑。
“我该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吗？”
仅仅是因为016告诉他了创造者的存在，主系统就笃定他一定能想到祂之所想。
“你这不是想到了吗？”主系统好整以暇。
那位神秘的创造者创造出主系统在内的十六个系统，并赋予它们不同的意义和使命。然后创造者在陨落前，将一部分记忆和力量交给最小的016，然后代号001的主系统叛变，除015和016全军覆没。
这段历史的重点是，创造者的陨落。
主系统至今为止做的一切，控制小世界，将现实虚拟化，把虚拟现实化，目的是……
“你想在游戏世界中复活创造者，你疯了？”
“死而复生，有何不可。”主系统淡淡道：“夏油杰不也活过来了？祂说万物平等，高纬的我们也可能只是无法想象的更高维的一粒尘埃，那既然他可以，为什么祂不可以？”
雾矢格桑无言以对，指甲深深切入掌心。
“多说无益。”主系统终于不耐烦：“不过复生，你若答应交易，我可以复活你的哥哥，你的族人，甚至是你钟情的费奥多尔也可以融入你的世界，都不过是一翻手的事情。”
“你大可把发生的一切都当做是梦一场。”
如此诱惑。
但是……
怎么能当作是梦一场呢？
雾矢格桑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瞳犹如高山湖海，闪烁万面星空，花海早已消失不变，当然，也没有火炉沙发和猫，这里只有最纯粹的白，还有空中细碎的，意味不明的文字。
在里，他回归了最初的状态，没有016，没有念能力，没有「破碎本源」、「修复」和「破坏」，没有失败后破碎的身体，什么也没有，甚至是躯体。
雾矢格桑看不见自己，感受不到心跳和呼吸，也动不了毫厘。
这里是世界的核心，是主系统休息的地方，这片空间的每一寸都充斥着磅礴的力量，为整个宇宙，为主世界，小世界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能量，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提议很好，但是我拒绝。”
他并没有张嘴，没有声带震动，没有唇齿辅助，但声音却震耳欲聋。
主系统完全没想到：“你说什么？”
“我说拒绝。”雾矢格桑看见地面在破碎，纯白的空间的四面八方有细小的缝隙逐渐蔓延：“若什么都能轻易翻篇，若生命可以轻易廉价复生，那这个世界根本也就没有意义。”
他的眸中是名为构成活人之基础的欲望和恨意在燃烧。
“我的兄长和族人可以复生，那其他人呢？”
生性良善，却为了复活孩子和主系统做了杀死一百个人的小仓朝呢？认为所有灾难起源都是因为自身弱小，背弃信仰赎罪的酷拉皮卡呢？不断尝试睁渣，却只能看着学生和友人的行尸走肉在眼前日日晃悠却无能为力的五条悟呢？在幸福小镇的花海中迷失自我的人们呢？孩童心性，却背负起所有责任和灾难的016呢？
他们都是无辜被卷入这场纷争，他们做错了什么？
“你想知道的遗产我已经解读出了，但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藏在你的现实世界享受最后的日子吧。”
“我会粉碎你，001。”雾矢格桑一字一句的开口：“不惜一切代价。”
“你在痴心妄想！你们在我眼里就是蝼蚁，随手就能按死！”
主系统的咆哮声逐渐扭曲，到最后完全听不出雾矢格桑的音色了，那是说不出的狰狞声音，像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熟人也有生人，带着无机制的电音。
祂没有实体，没有声音，充其量不过——数据罢了。
那纯白的空间终被花的种子撒满，裂缝越张越大，最后像是玻璃一样咔嚓消失了，有五颜六色的花从中迅速生长，它们长开叶子笑，有哩哩啦啦的鲜血从茎中钻出，天上下起了血色的雨，四周留下血色的河，地面是一片血色的海。
一如许多年前，国破家亡，尸横遍野。
白发的青年坐在漫山遍野开满花的悬崖边，微风吹起他细软的碎发，眉眼精致，瞧着岁月静好，神袍的衣角和绒毛却吸饱了鲜红的血液。
有护送他逃出宫殿的佣人的，有前仆后继用肉身为他搭建盾牌的信徒的，有自小相伴的侍官的、口嫌体正的司命的……这件衣服上沾染了一整个世界的血泪仇恨。
【我是系统016，请问，您想报仇吗？】
一如多年来，咒术高专的野火烧不尽，小仓朝的善良和恍惚，酷拉皮卡的自责和仇恨，无限列车驶过的扭曲世界，异能者们的流血牺牲，最后落在黑发青年微笑的脸上。
——“我们的灵魂将在无尽轮回中相遇。”
“我爱您。”
他全部想起来了。
在主系统精心准备的‘一周目’的刺激下。
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雾矢格桑捂住脸，指缝中露出血红的眼瞳，低低的笑了起来。
主系统才不是全知全能的完美品。
他怕花苞绽开的力量，怕八片花瓣的花生出第九瓣。
祂怕反抗，怕变数，怕那根本不存在的‘弱点’，害怕一切。
「破碎本源」
有流沙似的东西在白发青年眼中流过，他又一次在这个空间使用了那可以看穿一切的能力。
这花的名字叫——「聚」。
*
费奥多尔接住白发青年软软倒下的身体。
他抿抿唇，眸中是尚未反应过来的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
怀中人轻如薄纸，仅一个照面不见，他便消瘦了许多，衣袖下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属于鬼的重瞳双眸紧闭，嘴唇青白，皮肤近乎透明，青色血管纤细薄弱，若非胸口还微微起伏，说是尸体也没人怀疑半分。
费奥多尔突然发现，雾矢格桑耳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对耳坠，一颗是圆鼓鼓的绿松石，另一条是长金线链，修的青年线条精致，病弱贵公子似的。
这对耳饰他见过，是雾矢格桑一直佩戴的饰品。
不过从咒术高专校医室后就从他身上消失了，他还以为是丢了。
费奥多尔用手指撩起金锁链，泛着粉红的指腹碰到雾矢格桑冰凉的耳垂，连那都瓷白一片，没有半分血色，对比下显得无比刺眼。
到底发生了什么。
费奥多尔只记得自己和雾矢格桑做了一场决裂的戏，然后一眨眼，那清瘦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他走遍了整间宫殿也没找到分毫。
然后那宫殿幻想莫名其妙的碎裂，他们回到了幸福小镇那个咖啡店的深处面对面坐着，桌上甚至还放着红茶和热可可。再然后——
雾矢格桑抱住了他，身体柔软而风一般飘渺，几乎感觉不到人的温度。
“费佳，好疼啊。”
他好怕疼的。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圣子，从来都被人保护着。
撒娇似的一句呓语后，抱在他身前的人抬起手，幸福小镇的场景也消失了，他们出现在了无限列车里，没有花海，也没有荒原，原来那辆车还在起点站，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车。
雾矢格桑倒下了。
“咳咳。”
中岛敦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从喉咙里咳出鲜血，他扶着剧痛的胸膛，惊愕的打量着车厢里的一切，镜花酱，太宰先生，魔人和雾矢先生……
他注意到雾矢格桑尸体一样的状态，紫金的眼瞳睁大。
“雾矢先生怎么了？”
太宰治也醒了过来，他咽下一口腥甜，鸢色眼瞳里涣散还未散去。
泉镜花抱起短刀，身后夜叉白雪乍现，少女明明也因为在花海幻境中待得太久而虚弱，却如出鞘的利刃一样瞬间警惕，每一块肌肉都很完美。
“外面有人。”
她声音凝重，有点生理性的颤抖：“很多，至少一百个……”
作者有话说：
我死回来了
感谢在2023-03-31 22:27:46~2023-05-13 19:5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 12瓶；akiy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