辻村深月从那片灵魂被拉扯的痛苦中醒来, 她满头大汗，指尖因为痛苦抓挠地面而变得血肉模糊，就在那十指上, 缠着一长条的小细灰线, 像戒指一样。
“终于醒了，辻村小姐。”
一旁的太宰治松了口气, 他抬起放在辻村深月身上的手。
【人间失格】停止发挥作用，辻村深月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痛苦。
过了好一会, 她才恢复过来。
“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你说——”
“悠仁, 告诉五条老师, 一定不要上车！剩下的就都交给你们了，一定要赢下这场游戏’”
“不要上车，是某个副本的禁忌？”费奥多尔摸着下巴，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中也先生吸收灰线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呢。”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这样呢。”
辻村深月：？？？
谜语人滚。
“什么样？”
“灵魂啊。”太宰治一脸这么简单的东西你都没看出来吗的样子：“那些灰线是有自我意识的，如果没猜错, 应该是NPC们的灵魂, 继承了它们才是真获得了圣子候选人的资格，并且会继承一些并生的能力, 例如记忆。”
“啊？”辻村深月看自己手指上的灰线：“我怎么没……”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辻村小姐？”
辻村深月没理他，她一手扶着头, 皱着眉：“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
但众所周知, 梦如果不及时说出来, 再回想, 只会是朦朦胧胧的一团。
“梦里有……一个王座, 对, 有个孩子坐在上面, 下面有很多人对着他指指点点，那些人在笑，还是在哭？反正在说话，很吵，王座下面是很多的花……”
“流血的花吗？”
“对！”辻村深月睁大眼睛：“就是百分百通关副本系统送的那种花！”
说完这句话，她又扶着额头开始回想那个梦，识图想起更多细节。
被关在默尔索与世隔绝的两人：？
尤其是没见过任何花的太宰治：？
“什么花？”
当然是小仓朝副本最后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些花，还有雾矢格桑手中明明被摔碎，却突然复原的手机。
费奥多尔清晰的记得，自己被那些花弄昏迷之前看见的场景。
莹白的冷光照在白发的青年面上，他被花丛簇拥在中间，像是下世的神明，周遭万物不值他一个抬眼，收敛了一贯的笑容，似乎那样淡漠才是本性。
对费奥多尔来说，雾矢格桑是个很古怪的人，无关私心，公事评判。
他的躯壳内，似乎栖息了两个灵魂。
一个冷淡薄凉，高高在上，一个活泼恶劣，增强幼稚。
前者压抑着后者，后者，在与他接触的过程中，逐渐解放。
偏偏，那两个都是他。
是因为失忆的缘故吗？
费奥多尔揉揉太阳穴。这么久他竟然都没发现雾矢格桑身上那股古怪的相斥源自什么……说来也是，谁会怀疑一个‘无所不知’的男人失忆啊。
被无视的太宰治忍不住嘟囔：“我说你们回答我一下啊！什么花，玫瑰月季紫丁香？”
他知道不能打扰辻村深月回想，声音放得很小。
费奥多尔摇摇头：“是很小很普通的花，看不出品种，但是数量很多，叶子是卷曲的细茎，花瓣上滴着鲜血，还有透明的细小触手从花盘里伸出来，会吸血。”
“我想起来了！”辻村深月突然声音放大，她抬起头：“那些人在叫一个名字，矢星圣子，还有些祈福的话，人群里还有五条悟和絹索，他们是信徒。”
那是她所吸收的灰线的主人的记忆。
是一个副本！
听见矢星圣子这个与矢灵圣子极其相似的称号，费奥多尔脸色变了。
属于雾矢格桑的世界连五条悟他们都会翻车吗？
*
薨星宫最中心的那棵树已经坍塌，天花板和地板也毁坏了大半。
中原中也看了眼开裂的地面，薄薄一层木板下，是漆黑不见底的黑洞。
“你确定我们还能等到吗？”
“再等等。”
雾矢格桑声音很平静，他琥珀色的瞳子倒映着倒下，压塌了许多建筑物的大树，映着满面废墟，像一面明镜。
他的计算不会出错，但幕后之人现在还没出现，是因为什么？
太宰治他们还没正式进入薨星宫吗？
西园桃搭载禅院真依坐在扫帚上，神色忧虑：“雾矢先生，您的计划真的可以吗？”
雾矢格桑眼睛一亮，他开口：“中也君，收回你的灰线。”
说着，他自己先一挥手，将支撑着东堂葵和西园桃的灰线收回，飞在天上的金发少女化作一堆白骨，扫帚也变成点点灰尘，最后变做灰线被收回。
中原中也反应慢了一点，禅院真依从天生摔了下来，她身手利落的落地，脸上才浮现出疑惑，就也变做白骨消失了。
“这些灰线被我们掠夺走，耽误原主人出现了。”
雾矢格桑面上带笑，他瞳中琥珀色悄然流动，扫视着化作废墟瓦砾的薨星宫，最终定在一点。
“您说是吗？絹索校长。”
“您也是被灰线支配的傀儡罢了。”
薨星宫中出现的东堂葵和禅院真依等人，他在京都校参加姐妹交流赛的人里并未见过。
所以，对絹索好不了解的东堂葵，将唤醒他的人认作长相一摸一样的夏油杰，有情可原。
东堂葵他们身上的灰线的来源，是絹索。
他和中原中也掠夺了絹索操控东堂葵等人的权限，那势必会削弱絹索的力量，所以，絹索不是没有出现，而是无法出现。
雾矢格桑话音落下，位于他们左前方十几米处的空气隐隐波动，然后从中走出一个男人来。
他穿了一身袈裟，额头上一道醒目的缝合线，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虚假笑容。
“你们是来找我签字的新生？”
“别装NPC。”雾矢格桑微笑：“您有自我意识，校长。”
他们和现实世界那些玩家不同，玩家是来找他签字的，雾矢格桑是来找他事的。
“……”絹索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你们是夏油杰和五条悟派来的杀我的？这么多次了，他们怎么还没死心！”
“是啊。”
雾矢格桑没和他客气，两人交谈之间，絹索头上恰好有块巨大的天花板落下，然后被他躲开。
絹索冷哼一声：“能把薨星宫折腾成这样，你们也算有点本事。”
“之前也有人能操控这种灰线？”雾矢格桑抬起手，左手上灰线缠绕，他身后，方才落成骨堆的东堂葵凭空站起：“之前也有人能把您逼成这样？”
中原中也：？
他惊愕的睁大眼。
不用拼骨头？那雾矢格桑刚和个变态一样搞人骨拼图，就是为了掩藏几分钟然后自曝？
中原中也试了试，发现自己并不可以跳过拼骨头这步直接把人唤醒。
打扰了。
絹索脸色很差，肩膀上凭空出现一条很丑的虫，他伸手进虫的嘴里。
“这方世界早以不是人或咒灵的世界了，祂心善，复活夏油杰，送他们至高权限，将我拘/禁在此，收回这具身体大部分的能力，为什么他们还不甘心服从神的管理？”
“既然如此，那我就替祂除掉隐患。”
额头上有缝合线的男人从虫子的口中拿出一柄很古怪的兵器。
“你觉得被这种线操控的日子，是心善？”中原中也有点搞不懂眼前男人的脑回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口中的神的心善，是因为祂无能？”
祂搞不了五条悟，只能用这种方式逐渐消磨他们。
絹索没说话，一双紫色的眸子泛红，脸上被疯狂和扭曲拼接：“去死吧。”
中原中也皱眉，他用重力飞起来，一脚踢过去，结果身上一层重力凝聚却被那古怪的兵器穿刺，幸亏他反应快，借力一躲，才没被挑了脚筋。
“和太宰一样的兵器？”
东堂葵此时大喊：“躲开，那东西是特级咒具天逆鉾，能解除发动中的术式！”
接触术式？
雾矢格桑突然想起什么：“它能解除封印吗？”
“应该可以？”东堂葵不确定道：“特级咒具是凤毛麟角，我也只是听说其功效，不算太了解。”
“我懂了。”雾矢格桑轻喃一声，他突然抬起头，大喊一声：“中也君！攻击他的额头！”
中原中也听见雾矢格桑的话，没怎么犹豫，放弃防御，像小炮弹一样不管不顾的朝絹索的额头冲过去。
暂且相信他一下。
“不自量力。”
絹索不屑，他的体术相当优秀，加上有接触能力的天逆鉾在，和中原中也打的不相上下，甚至因为中原中也要躲避天逆鉾的原因，还有隐隐压制的迹象。
此时，中原中也放弃防御的举动在他眼中，不亚于作茧自缚。
絹索表情狰狞：“你身上的神眷，我就收下了。”
什么毛病，管那丑不拉几的灰线叫神眷。
雾矢格桑侧开身子，一只女人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扣动了扳机，那子弹破空直直朝着絹索打过去，同时，清脆的掌声响起。
中原中也和那颗子弹交换了位置。
贴脸的子弹。
絹索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子弹已经嵌进了他的额头。
“中也君身上那条灰线，我可是吸收了一半。”
雾矢格桑身后是一半人一半骨的禅院真依，模样骇人的少女咬牙切齿的想揍他，却碍于灰线，又无法对操纵者下手，只能狠狠的骂。
“混蛋！”
把她搞得那么难看！
东堂葵看过来，想对许久不见的同窗说些什么，但雾矢格桑操控着他们的行动，于是只能身不由己继续拍手。
下一个被交换位置的是禅院真依和絹索。
絹索被交换到雾矢格桑身后，被他用「破坏」攥住手腕，一条胳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然后，雾矢格桑扯着他的手臂蹲下，和子弹交换位置，到雾矢格桑身前的中原中也一脚扫过来，直接将絹索贯穿。
头盖骨被子弹卡出一个缝隙，缝合线崩裂的男人被重力按在地上。
天逆鉾！
絹索咬碎一口牙，眼睛拼命转，识图寻找自己破局的希望，结果一只细嫩的少女的手抓着天逆鉾在他眼前晃了晃。
西园桃坐在扫帚上，表情俏皮。
“你在找这个吗？在我这里哦。”
刚才那颗子弹打到絹索的时候，她就骑着扫帚过去把天逆鉾夺走啦。
挑衅完，少女把武器扔给雾矢格桑。
雾矢格桑接过天逆鉾，没有自讨苦吃的去看胸膛被破开一个大洞，身体都被重力碾成肉泥的絹索。
他将天逆鉾扔给东堂葵：“麻烦了，把他大脑撬开。”
缝合线，身体破灭还不死，这家伙是个脑子精吗？
作者有话说：
今年，我大学所在的城市和我家都封了……
已经打算和舍友在学校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