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对此次恩科选拔出来的人才进行官职分配,沈阔任翰林院编修,沈浪任骁骑校。

  领旨谢恩后,沈阔和沈浪对视一眼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众人谢恩起身后,这二人依旧跪在地上。

  赵渝开口问:“探花郎和武状元可是有事要说?”

  “陛下。”二人用力磕下头去,额头接触地面的声音让沈霖吓了一跳,立马心疼的不行。

  “二哥、三哥这是干嘛?这额头不得磕破了?”

  “陛下,微臣家中有一幼弟,三年前不慎坠马昏迷至今未醒,家中遍寻名医,一直没有起色。此次进京,微臣将他也一并带了来,想向陛下求一恩典,让宫中御医为微臣幼弟诊治一番,望陛下成全!”

  “哥哥……”沈霖望着跪在地上的两位哥哥,封官的喜悦消失殆尽,心头涌上难过的情绪,对于自己还活着只是昏迷不醒这件事他并不在意,他只想上前将两位哥哥扶起来。

  他是家中老幺,自幼便受哥哥姐姐们的宠爱,沈家子女被沈夫人教出了一身傲骨,屈指可数的几次下跪求人都是为了他。

  幼时犯了大错要被罚跪祠堂时,稍年长冲撞旁系长辈被请家法时,现如今为了给自己求御医。

  “此事不难,朕就派太医院院首与你们一同回去为你们的幼弟瞧上一瞧,看能否找到解决的方法。”

  “谢陛下!”沈家兄弟十分欣喜,高声谢恩。

  沈霖瘪着嘴看着自己哥哥们磕红了的额头心疼不已,都磕红了,这得多用劲啊。

  赵渝看着沈霖小心翼翼用手去摸沈家兄弟额头,明知接触不到,却好像这样能分担一些疼痛一般。

  他突然想到,如果沈霖被医治好了,是不是就要回江南府了。

  下了朝,沈霖依旧情绪低落,他趴在龙案旁看皇帝批折子,今天的御书房很安静,没有大臣来,何顺此刻正守在殿外。

  沈霖脑海里回想着和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这么久了第一次产生如此浓烈的思念之情,他看着偌大的宫殿轻声道:“皇上,以前我跟着商队出去一年半载的,也不多思念家人,但今天突然就好想我爹娘、大哥还有姐姐。”

  赵渝的拿笔的手微微一顿,他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对上沈霖伤感的神色。

  没注意到皇帝略带复杂的眼神,沈霖继续说:“如果院首真治好了,我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皇上了?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就像魂魄离体一样不过是黄粱一梦?”

  赵渝沉声问:“那你还会想回到宫里么?”

  沈霖摇了摇头,赵渝面色微沉。

  “我对回宫里没什么想法的,想进宫最多就是想见见皇上你。不过那个时候也许就不像现在这么轻松自在了,毕竟我现在可是个自由自在的游魂。”

  赵渝并未察觉到自己神色好转,他问:“那到时候,朕偶尔可以招你入宫,陪朕说说话。”

  “行啊,反正我家在京城也是有产业的,我可以在京城住半年,回江南府住半年。”沈霖一口答应,随即开始讨价还价:“那皇上,是不是还要留我用膳啊?”

  赵渝失笑:“这是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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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沈家两个孩子都高中了,沈父和沈母早早来到了京城,此时沈家人都围在床边。

  太医院院首认真为躺在床上的人诊脉,眉头紧皱,眼中尽是不解。

  他捻了把自己的胡须,道:“不应该啊,小公子脉象平稳不似有疾,你们日日喂以流食且他躺了三年未动,照理应该脉象虚浮人也消瘦,可他看上去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老夫真是从未见过这种症状。”

  这三年来类似的话听了太多,两兄弟表情并没有表现的太失落,退一步讲,至少小弟还好好的活着。

  只是这太医院之首都看不明白,他们还能去哪儿找大夫呢?

  院首又细细诊了一次脉,想了想,说:“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或许你们试试换个思路,也许小公子并非是身体上的问题。”

  沈浪随着沈父的商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下就明白了院首的意思,他一直以为小弟是坠马摔着哪儿了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可沈霖在床上躺了三年,喂流食也能喂的进去,人就像刚刚睡着一般,面色透出些许红润。

  经过院首这么一点拨,他想也许可以去寺庙里向得道高僧求助。

  沈父给院首封了个大红包,恭恭敬敬将人送走。

  院首走后,沈家人聚在一起商议,沈父说:“这样,正好老大在江南府坐镇,玄清法师在墉城青山庙里,我传信给他请他去向玄清法师询问一番。我们就先不回江南府了,留在京城打探下京城里有哪些高僧。”

  沈阔说:“我去向未来的同僚打听一番,他们来自各个地方,万一京城的高僧没有办法我们就去别处寻。”

  沈浪没有说话,心中盘算着向江湖上的朋友打听消息。

  一家人为着小儿子的事情商量对策的同时,院首回到宫中向赵渝说了沈霖的事情,也将劝他们去寻高人的事说了。

  沈霖有些愣神,他这一摔确实不合常理,眼睛一闭一睁三年过去了,他莫名成了游魂跟在皇帝身边,而他自己的身体太医说看上去和睡着了并无两样。

  赵渝垂下眼思绪飘到了过去,钦天监说他是“荧惑星”。

  如果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软弱无能,谁都能踩一脚,怕是早就被元光帝找个借口除掉了。

  “何顺,去钦天监。”

  当初为赵渝批命的钦天监正史并未受到处置,依旧安稳坐在自己正史的位置上。

  赵渝知道正史与后宫与前朝都没有联系,只管推演、夜观星象,其他的事概不插手。

  便也就放任了去,他不信命,钦天监也就可有可无,慢慢的也就门庭冷落了。

  赵渝他们到的时候,钦天监正史正在逗自己的鹦哥,听到通传还愣了一下,连忙出来迎驾,在他看到赵渝的时候不由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都忘了下跪。

  何顺道:“正史大人,见了陛下不行礼么?”

  钦天监正史这才反应过来,直接跪了下去:“微臣参见陛下。”

  不待赵渝让他起身,抬着头盯着赵渝说:“微臣观您的面相,您的星命变了。”

  赵渝到上首坐下,似是忘了让正史起身一般,问:“怎么说?”

  正史一脸兴奋道:“当年臣见您便说您是为荧惑守心,可今日见您却是紫微星入命宫,是帝星啊!”

  “不,也不全是……”

  正史盯着赵渝看,发现他的身旁似乎有什么雾蒙蒙的东西发出微弱的金光。

  “陛下身边似乎跟了个有功德金光的东西?”

  赵渝看向身边的沈霖说:“正史看的见。”

  沈霖见正史的目光落在自己这边,听完话瞬间恼了:“你说谁是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