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渝没停顿太久,他抬脚往回走,寒暮咬咬牙,嘴巴微张,数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飞了出去直逼皇帝!

  在那一瞬间,寒暮和皇帝四目相对,皇帝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寒暮心下一惊,紧接着他吐出的银针被何顺的拂尘绞了进去。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除了皇帝、何顺、寒暮,就只有赵墨看在眼里。

  寒暮心下一沉,心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横竖不过是一死,只是担心师父他无人照料……

  赵墨捕捉到寒暮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他挑了下眉,眼中多了一丝玩味。

  殿试结束的时候,赵墨亲自参与收卷,收到寒暮的时候他做不经意般碰到了对方的手,和煦的笑笑说:“怎么手这么凉?太紧张了吧,一会让人给你拿个手炉。”

  说完赵墨转身去收别人的卷子,没有给寒暮拒绝的机会。

  赵墨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听到的学子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宫人送来的手炉寒暮只能硬着头皮收下。

  等待考官阅卷的时间里,赵渝让人给每个考生送上茶点,这一举动让考生们感动不已。有的甚至拿出汗巾把点心包起来,这可是宫廷的点心,得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从阅卷开始,沈霖就在一旁守着,虽然看不到沈二哥的名字,但是通过字迹他可以辨认出来哪个是他二哥。

  看着一份一份卷子被批阅沈霖的心越提越高,到拟定前三甲的时候,沈霖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最终沈阔拟定为探花郎。

  沈霖高兴的直接窜上大殿的屋顶,又飘到赵渝身边念念有词:“皇上,我二哥文章好,人长的也俊,是探花郎的不二人选啊!”

  赵渝拿着沈阔的卷子多看了两眼,沈霖的声音在旁边就没停下来过,那声音紧张的都带上颤音了。

  赵渝拿起朱笔,按照拟定的顺序依次定下了这次殿试的名次。

  状元郎汪远是一名年近四十就已经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榜眼韩泽看上去与沈阔一般年纪,眉目周正。

  “哈哈哈,我二哥是探花!我们老沈家出了个探花!我爹这下有的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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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暮缓缓睁开眼睛,浑身绵软提不起一点力气,他发现自己在一间昏暗的房子里,只有墙上一扇小窗投进点阳光。

  直到殿试结束,都没有人前来带走他,他索性混在人群中离开皇宫往自己暂住的客栈去。就在路过一个窄巷的时候,眼前一黑突然就失去了知觉。

  “吱呀——”木门被推开,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寒暮眯了下眼,一个背光的身影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是九皇子赵墨。

  寒暮想到了那个送过来的手炉,他想说话,却最终只有眼睛转了下。

  人为刀俎,多说无用,九皇子将他带来这里想来是为了审讯吧。

  赵墨注意到寒暮眼神变化,说:“那个手炉里加了点迷香,其他考生的茶点里有解药,唯独你的那份没有。这药效发作的很慢,跟我推测的一样,你出了宫才晕倒的。”

  “怎么样?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感觉如何。”

  赵墨坐到床边,冰冷的指尖沿着寒暮的脸轻轻地抚摸,往下在脖颈处一寸一寸细细的摸索,试图找到易容的痕迹。

  “我忘了,你现在没力气说话的。”

  “你们也是下了不少力气,找到了个无父无母又刚刚病死又未被发现的举子来顶替。不过你也是有真本事,字写的不错,文章做的也还行,这易容术更是不错,只可惜——”

  “跟错了主子。”

  赵墨的眼睛和他的名字一样,漆黑如墨,他凝视着对方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眼中只有你的错觉。

  寒暮闭上眼睛,赵墨的手、赵墨的眼让他想起蛇窟里那些黏腻冰冷的蛇。

  大意了,人人道九皇子是个咋咋呼呼的草包,这次皇帝令他主持科举不过是因为他站对了位置,这人分明是扮猪吃老虎的主。

  见寒暮闭上眼睛,赵墨也不在意,他继续道:“虽然你的身份我暂时未查出来,不过你背后是谁左右不过那么几个人,我对你很好奇。你应当是影卫出身,但你的眼中尚有一丝温情,如果你愿意为我所用,我可以帮你一个忙,一个我力所能及的忙,比如你有没有什么想要保护的人或者想做的事?”

  听到这话,寒暮又睁开了眼睛,平淡无波的眼神出现了丝丝波澜。

  赵墨的声音又轻又缓慢,透着丝丝诱惑:“你身手如何我尚且不知,但你这易容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怎么样,要不要做这笔交易?我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或者超过你能力范围的事情的。”

  赵墨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散发着香气的药丸塞入寒暮口中。

  那药入口即化,一股异香自口中弥漫,渐渐的,寒暮感觉自己恢复了些许力气,长时间未喝水,他的声音透着沙哑:“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达成我心中所愿?”

  “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你自己心里已经有数了,不是么?”赵墨将玉瓶放在床头。

  “我等你的好消息。”

  赵墨走后,并未关门,寒暮闭上眼默默调息,心下有了决断。

  在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七成后,他坐起身来,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向自己肩膀狠狠扎了下去,匕首没入皮肉中,只剩下把柄在外。

  既然已经到了悬崖边,倒不如赌上一把,或许还能有所转圜,只有他活着才能够照顾好师父。

  成王府

  “王爷——”

  寒暮跪在地上,话刚出口就被成王一脚踹倒在地。

  “没用的废物!赵渝都走下来了离的那么近你都没得手!还被人刺伤,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读书人了?给乞丐银钱还一个不防备被刺伤抢走钱袋?你脑子有病!旁生出这么多事端!”

  喘着粗气,原地转了两圈,成王又问:“你回来的时候可有人看见?”

  寒暮又跪回原地,伤口的血顺着胳膊流到了地上,他眉头都未皱一下:“王爷放心,属下特地绕了许久,确定无人发现,从偏门回来的。”

  “行了行了,滚吧!”

  “是,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