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明天雨很大。”萧镜和他碰了个杯。
於希的酒量只能说一般般, 不至于三杯倒，但自然比不上当初霍彬一个人喝倒Insane战队全员。於希觉得自己的酒量只能属于……不丢人的程度。
也就是近日江湖盛传的一句话，有两下子, 但也只有两下子。
碰了个杯, 於希只抿了一口。
这天刚刚打完小组赛，Phantom战队在小组赛头名出线，将在后天参加胜者组决赛。
如果从胜者组决赛晋级，那么再下一场就是半决赛。
但明天萧镜就要先去场馆打SOLO赛，SOLO赛的时间是明晚8点。此时他们在一间小酒馆里，驻唱的姑娘一头超个性的脏辫抱着吉他，嗓音沙沙的，很沉, 唱着民谣。
鸡尾酒里泡着的橄榄, 被竹签串着，於希捏着签儿，咬在嘴里, 吃进去。
萧镜看着他, 寻常的一个动作，他偏偏看入了神。
察觉到萧镜的视线，於希看过来，嘴里咀嚼的动作没停，眼神在问，怎么了。
他用眼神说了一个问句，所以眼睛是疑惑的。萧镜窄长的眼眸平日里懒得添加什么情绪, 导致很多人都觉得他是16度高冷那一挂的。
“没事。”萧镜说, “还喝吗？”
於希摇头, “差不多了。”
今晚放假, 陆嘉谦陪女朋友逛街吃饭看电影，补上因为比赛错过的生日，董跃和许琦都回家了，陪父母吃饭。他们俩溜达出来，来了这个小酒馆。
於希喝了三杯鸡尾酒，其中两杯是萧镜调的。
对于萧镜会调酒这件事，於希还挺意外。调酒师当然能省事儿就省事儿，毕竟作为一个调酒师，大家称作酒保的职业，他的工作只有一半是调酒，另一半是听顾客诉苦。
第一杯“爱尔兰咖啡”，萧镜说任何饮料只要加上爱尔兰威士忌，就可以称作“爱尔兰什么什么”。
萧镜做了杯手冲咖啡，然后在杯子里放两块方糖，兑入爱尔兰威士忌加热，用明火点酒，再浇上咖啡。
第二杯“干马提尼”，萧镜说这是007同款。三份琴酒一份伏特加，半分苦艾酒加冰摇匀，原本还需要一片薄片柠檬皮，但萧镜看见了吧台下面的草莓。
草莓很大颗饱满，长得看上去就很好吃，萧镜询问之后拿了一颗，去蒂，对切开，竹签穿上，泡进酒里。
於希支着下巴看着他做完两杯酒，评价很高，是类似于以后老了退役了可以开个酒吧的那种高评价。
第三杯喝完，於希觉得酒精严重干扰了他的理智，他的大脑居然在回放萧镜调酒的样子。崩在黑色T恤布料的上臂肌肉线条，和自己缺乏日晒的皮肤不一样，萧镜的肤色暗一些，在吧台铜色的顶灯下，很……性感。
所以一定是酒的问题，一定是自己许久没摄入过酒精，所以神经变得敏感又奇怪。
“走吧。”於希说，“有点饿了。”
萧镜一仰头，把自己杯子里的黑啤喝光，“走吧。”
晚饭在基地里吃的，就他们俩人，晚上放假阿姨也放假，他们把中午煲的汤热了热，随便对付了一口，这会儿於希饿了。
入秋之后气温降得厉害，从小酒馆出来后，扑面的冷风让於希打了个寒颤。
萧镜看看他，他看看萧镜。
然后小酒馆的门又被人从里面打开，是驻唱的脏辫姑娘。
姑娘看看他们，仿佛有些不解他们为啥杵在店门口，不过就只看了这么一眼，抬脚走到旁边。
萧镜停着是因为在思考这个时间去吃点啥，於希停着，是因为有点晕，想让风吹一吹。
“帅哥，借个火。”驻唱姑娘又走过来，对萧镜说，“我火机没气儿了。”
她选择跟萧镜借火，是因为这两个人看上去萧镜应该是抽烟的那个。结果萧镜并没有火。
於希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递过去。
“谢了啊。”姑娘点了烟，叼着又走回行道树下的垃圾桶旁边。
“别学。”於希仿佛看透了他心思，“学什么抽烟，学点儿好的。”
萧镜抿嘴笑着，“只是刚才感觉……会抽烟的话看起来更成熟。”
“人都会老的。”於希说，“你急什么。”
说完，於希自己笑了，是那种忽然噗嗤笑出来的笑，好像是被什么给逗笑了。
萧镜傻呵呵地也跟着笑，导致树下抽烟的驻唱姑娘神色复杂，不过也没那么复杂，毕竟晚上喝酒喝多的她也见得多了。
大约是出于酒吧工作人员的心态，姑娘朝他们的方向吆喝了一声，“嗳！用不用帮你们叫出租车？”
二人看过去，萧镜说：“不用，谢谢。”
於希拽了拽他袖子，小声说：“快走吧，估计是看我们俩在这儿站太久了。”
这个时间的街道只亮着几家24小时便利店，不过萧镜记得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有几家烧烤火锅。
“你酒量挺好。”等红灯的时候，於希忽然说，“能喝多少？”
萧镜点头，酒量方面他不需要谦虚，“白酒大概一斤半。”
“喔……”於希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一斤半？！”
绿灯了。
萧镜见他听到一斤半后呆愣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走，抓起他手腕拉着他踩上了斑马线。
他拉的是左手，於希有伤的那只手，所以拉得很轻。於希手腕很细，但不是纤细，萧镜能感受到他手腕外侧突出的骨头，和常年摩擦键盘底部，手掌根部的薄茧。
和自己一样的男人的皮肤，不像徐沅臻说的，谁谁的皮肤摸上去跟丝绸似的，又是谁谁的小手嫩得跟鸡蛋白似的。
徐沅臻情场浪子，他不是，但徐沅臻会天天在他旁边嘀咕。比如徐沅臻多少天牵上的小手，多少天进步到亲亲，那时候萧镜听烦了会反问他，那你什么时候跟别人盖上龙凤呈祥的大红棉被呢？
徐沅臻会非常嫌弃地“唉”一声，谴责他，感情是自由的，怎么能局限于一床龙凤呈祥呢。
通常还会加一句，小小年纪念着结婚干什么，想不开吗。
想不开吗？
於希把手抽了回去，因为於希的手机响了，他要接电话。
“喂？苏鑫？”
十字路口的这边已经能在风里闻见孜然混着辣椒面的味道，而那边是冷冷清清的漆黑的街。
“嗯，我就不去了，新英雄发布本来就是你们战队的事儿，而且你们现在也有新中单。”於希举着手机说，“没关系，线下赛好好打。”
电话挂断后，萧镜假装随口问，“Zombie的辅助？”
“嗯。”於希点头，“DPC后不是发布新英雄吗，他问我参不参加直播。”
“不是问过一次了吗……”萧镜说。
於希嗯了声，“可能想再劝劝我吧，没事，回绝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营业到3点的火锅店此时依然很多顾客，热气蒙在玻璃上，朦胧不清地能看见里面忙碌的服务员。
“吃火锅？”萧镜问。
“太吵了。”
萧镜看向前面，“那有家烤鱼。”
“不爱吃鱼。”
萧镜再回头，“居酒屋？”
“沈存旭？”
“什么？”萧镜以为自己听错了。
於希指指火锅店里面，“沈存旭在里面……”
然后，於希诧异的表情更震惊，“靠，还有苏鑫。”
萧镜一把握住他手臂将他捞过来，连带着他退到火锅店左边的居酒屋门前，避开火锅店里看出来的视野。
这时候於希才反应过来，是该躲一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躲。
所以说刚刚那通电话，是苏鑫出来打给於希的，如果他们俩再走快点儿，说不定直接就撞上了。
萧镜：“他们俩怎么在一块儿。”
会这么问，是因为这两个人在圈内似乎没什么交集。
於希想解释，又担心萧镜会带着异样的心态去看待苏鑫，欲言又止。
但现在又很难解释自己这么慌乱是为什么。
毕竟做过一个月的队友，苏鑫又是个难得的指挥型辅助，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苏鑫又一头扎进沈存旭这个坑里。
“他、他们……”於希真后悔今天连喝三杯。
萧镜恍然，“啊该不会，苏鑫就是沈存旭那个……两个对象性别都不一样的……之一吧？”
沈存旭那点破事儿现在已经人尽皆知，萧镜会联想到这里也不奇怪。因为在业内，苏鑫和沈存旭几乎没有在任何公开的地方有过交集。不像徐沅臻和霍彬，认识就大大方方打招呼。
“……”於希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萧镜接着说：“苏鑫没听说吗？沈存旭这人这么烂，怎么还搅合在一起。”
“……谁知道呢。”於希支支吾吾地说，“你……对同性恋，没有什么特殊看法吗？”
萧镜扭头，居酒屋门外挂的纸灯笼下，於希由于刚刚喝过酒，下眼睑泛着桃红色。和隔壁火锅店浓烈热辣的灯光和雾气不同，居酒屋的门紧紧关着，只有一扇窗户透出幽幽的光亮以表示他们在营业。
该怎么回答，告诉他，自己本人就是Gay吗？
“没有。”萧镜说。
於希松了口气，“那就好，苏鑫可能是犯浑了又跟他在一起，但这是别人的私事好像也不太方便去劝。”
“你呢？”萧镜问。
“我？”於希疑惑，“我什么？”
萧镜：“对同性恋，有什么特殊……看法吗？”
“没有。”於希摇头，“跟我又没有关系。”
萧镜眸色沉了沉，於希的确是这样的人，只要别干扰到他，就算大街上有路人抓着行道树跳钢管舞他也没所谓。
“不过很奇怪，苏鑫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於希喃喃自语道，“我跟他做了一个月队友，他没道理跟沈存旭复合。”
萧镜看着他眼睛，“可感情这种事就是不讲道理的。”
“不不。”於希依然坚定摇头，“苏鑫懂得权衡利弊，知道孰轻孰重也敢于弃车保帅。”
说着，於希想了想，还是想再去偷偷瞄一眼，他不信。
居酒屋和火锅店紧紧挨着，就一墙之隔，於希刚小心谨慎地迈出一步，另一边……
“希哥？”苏鑫的声音，“萧镜？你们怎么在一块儿。”
“我们……”萧镜在琢磨用词。
於希不琢磨，“我们出来喝酒，这沈存旭怎么回事儿？”
苏鑫先回头看了眼店里，然后，“过来一点，别被他看见了。”
萧镜心道果然如此，这世界终究属于恋爱脑，人类真的不行。
然而苏鑫却表情愤恨，“希哥，沈存旭来找我，要我配合他们DPC打假赛，他们KYG战队买了外围，说我配合成功，就给我分成。”
“我靠。”於希四下看了一圈，指了一下居酒屋的门，“进去说。”
居酒屋里很安静，没什么客人，这条街生意红火的不是烧烤就是火锅，居酒屋的确在这儿没什么竞争力。
三个人在走廊倒数第二个包间坐下，苏鑫说：“我骗他说出来打电话给吴教练的，我长话短说了，我会出来是想把他说的话录下来，单火锅店太吵了，这事儿又见不得光，所以他讲话的声音仅仅是我能听到的程度。”
於希点头，“可以理解。”
苏鑫：“我肯定不会配合他，他根本没有打职业的心思，他就是想赚钱想红。”
於希思索片刻，抬眸，“这样，这里安静，你去跟他说你不想吃火锅了，把他带到这里面来接着聊。”
苏鑫：“我……我跟他分手很久了，我不确定还能不能……”
於希：“那就色.诱一下。”
萧镜震惊，像个上发条的机器人一样一顿一顿地扭头看他。
真是在正义凛然地说一些伤风败俗的话。
下一句更可怕了。
於希：“去吧，牺牲一下，赛区会记住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