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说错话了。
薛简青往他跟前走,到床头柜旁弯腰坐下:“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对你和对别人不同。”
太牵强了。
温斯珺:“从小到大我倒是很顺着她,结果她给了我什么?”
一个破碎的家庭,和不能提及的过去。
在温斯珺这里,没什么比让他听何檀话更可笑的事。
“她现在呢,可能对你有别的想法,但架不住她在上位者坐久了,思想和心态早温软不下来,手段也会狠点。哪怕你是她儿子,真把她惹生气了,一样会被教训。”
“你说的教训是指她借刀杀人吗?”
这是薛简青否认不了的事实。
因为何檀的的确确做出给陈泊序下套,再让对方杀他证明想见她的决心。
局内被利用的陈泊序可怜,那么被无缘无故当靶子的温斯珺难道就不可怜吗?
原本他可以好好在茂江继续当他的刑警,安稳过完一生。
是何檀。
毁掉了他的平静生活。
现在他生出逆反之心,是薛简青能理解支持不了的。
“你……”薛简青想再劝劝他,思来想去没个好说法,“好自为之吧,我在她面前为你说不上话,顶多隐瞒你醒后翻窗逃跑的事。”
“实话实说,我倒想看看她会怎么对我。”温斯珺头很铁,“我迟早会离开这里。”
薛简青听出了儿戏感来,想来他也不清楚这庄园的情况,才会说出这么无知的话来。
“你无聊吗?我帮你把电视打开吧。”
像是没事找事。
温斯珺木着脸没吭声,于是房间里终于有些许声响,狗血的玛丽苏台词飘出窗,飞向了远方。
翻窗逃跑一事后三天,温斯珺仍被医生勒令卧床修养,每天薛简青都会带着保姆来送营养餐,再强迫他看五集电视剧,直到他被催眠入睡才离去。
两人一句正儿八经的事没聊,有时是薛简青叨叨电视剧,有时是温斯珺要喝水,让她回避上厕所。
直到一周后,他被准许下床活动。
薛简青早早过来了,见温斯珺换上她昨天送来的新衣服,十分满意,把早餐放到餐桌上。
“不错,我的眼光不会出错,你穿这身很好看。”
温斯珺没回应她,坐下开始吃早餐。
他低着头,头发顺着动作垂落,额前发遮住了眼睛,鬓边发也长不少。
薛简青视线打着他脑袋绕了一圈:“我让理发师给你剪剪发?”
“我想留长。”温斯珺虽在吃东西,但说话很清晰,“还是说她要回来了,我必须收拾整洁才能见她。”
“最近她没指使,相比我还得按照原计划,留在这里照顾你。”薛简青并不知道何檀在忙什么,没联系,得不到行踪是真。
“我翻窗逃跑的事说了吗?”温斯珺又问。
“你说呢?”薛简青看他对摆在面前的几道早点雨露均沾,判断不出来他的口味偏好,“这点小事没必要让她知道。”
现在结果是他还在这,万一那时候真跑了,就不能被称为小事。
温斯珺也不想翻旧账,和她打无趣的嘴仗,低头继续吃饭。
倒是薛简青越看他的头发越喜欢,很柔亮,这个长度染个颜色会更好看。
她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我让理发师来给你染个色吧,你染发肯定绝配。”
“什么颜色?”
他没拒绝。
这是薛简青在他这为数不多的绿灯,因太多高兴,没把住嘴说:“白金色。”
以前温斯珺逮偷鸡摸狗的街溜子,往往会逮到一头五颜六色的小年轻,那些个颜色各有各的说法。
似乎也有这个白金色出现过,他印象不深,早记不清了。
长这么大,他也没叛逆在自己身上做过太多出格的尝试,这次是个不错的机会。
“你是不是不知道白金色什么样?”这是薛简青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我给你找个图看看吧。”
“就这个颜色吧。”温斯珺说,偏头看着拿手机的薛简青,重复道,“就染你提议的颜色。”
短发的温斯珺会让人觉得他好看到过分锋利,加上他的冷漠,总是拒人千里。
对男人而言的略长发削弱了他身上锋利和冷漠,使得眉眼都温和不少,多出动人的温度。
薛简青能听见自己杂乱的心跳,这是一种又要恋爱的征兆。
毕竟近距离的美颜暴击,是个颜狗都顶不住。
“你、你真打算染啊?”
见他点头,薛简青努力克制不捂心口,显得自己很没用,她深呼吸:“这个白金色很容易掉,需要隔段时间补色,相较其他颜色,比较麻烦。”
“没关系。”温斯珺连声音都有了温度,“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有几分心酸。
薛简青很难不想到将他推到这境地的陈泊序,干笑了两声:“那我联系理发师,午饭后就过来给你染?”
“好。”温斯珺答应了。
薛简青双手合十,小小的鼓掌庆祝了下。
“染发需要很久吗?”温斯珺问。
听得出来这人是从没接触过这行,连这种问题都问的出来。
薛简青想到他那些经历,由衷怜爱了:“根据你选的颜色来定,白金色要很久。”
“你下午会陪着一起吗?”温斯珺这次转过正脸看她,遮眼的头发被拢到后面,露出即便冷淡也养眼的脸。
薛简青愣了愣,眼睛钉在他脸上:“啊,要出去两小时,你放心,你要是无聊,我让阿尔杰表演胸口碎大石给你看。”
“放你前几天没看完的那个电视剧就可以。”
“啊,你要看偶像剧吗?”薛简青万没想到他会要这个,不符合他的人设。
“以前没时间看。”
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就得多看看。
薛简青长叹口气,对着他一时摆不出表情,说再多都比不上还他自由,她知道他想要什么,这偏偏是她不能给的。
让话题就断在这里,也是虐文文学。
午饭后,薛简青把理发师和他的助理送到温斯珺所在的二号楼,进来的时候,这人在研究阿尔杰刚装上的大屏液晶电视。
上千个电视台,能无缝衔接地看。
他就坐在单人棉麻沙发里,身着白衣,肌肤几乎和衣服融为一体,让他像支极易支离破碎的水晶花。
薛简青走过去,弯腰胳膊搭在沙发背上:“会用这两遥控器吗?”
“我家有电视机。”温斯珺没蠢到那地步,偏头看眼还站在门口,十分束手束脚的两人,“能就在这染吗?”
薛简青站直身体,扫了眼他身边的空地:“这是谁给你挪的沙发?”
早晨过来,沙发似乎不在这。
“阿尔杰。”温斯珺拨到个正播宫斗剧的台,放下了遥控器,“他很怕你。”
“那不是怕我。”薛简青定睛一看,他看得居然是蝉联多年的收视冠军,“看这个电视剧,你真的很有眼光。”
温斯珺露出个很淡的笑。
薛简青想和他多说两句,低头看眼表:“要来不及了,我把你的要求和他们说过,接下来你只要配合,再看看你的电视,很快会结束。”
“有事,你就去忙你的,我没关系。”薛简青回答。
薛简青拍拍他的肩膀,匆匆忙忙走了。
唯一能热场的人走了,房内只剩电视机传出的台词声。
温斯珺偏头看那理发师和助理,半晌冷淡道:“过来吧。”
得了这句话,那两人才敢往房内走,接着轻手轻脚准备要用的东西,待一切准备就绪完,染发便开始了。
温斯珺以前不知道染发有那么多事,染到最后险些睡着了。
外面的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进行到最后洗头吹干步骤,不远处是理发师带过来的折叠长镜,嗡嗡嗡的吹风机声里,他湿着的头发在慢慢变干。
灯光下,能看见丝丝缕缕的金色。
在即将吹干的时候,薛简青回来了,进来先赞美。
“真不错,我就说你这张脸能扛得住这个色。”
“多久续染一次?”
“理发师就在这,你们相处大半天,一句话都不说啊?”薛简青不信平时话痨的理发师能忍到一言不发。
“他请我起来去洗头也算说话就没不说。”温斯珺看着镜子,对里面雌雄莫辨的脸起了点怪异的感觉。
薛简青不确定他是不是猜到什么,这时候最好的办法是装傻:“他第一次来这里,人生地不熟。”
温斯珺撩了一缕头发,白里泛着金,像生病。
这也算新尝试。
头发吹干,他没不满意的地方,理发师和助理开始收东西。
薛简青看了眼两人收拾东西的速度,低声说:“那个什么,我给你透露个消息,她可能要回来了。”
悉悉索索的动作声里,温斯珺垂着的眼睫颤了下。
时隔多年的再见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温斯珺想不到,或许会有争吵,甚至到见血的地步。
他是真的恨何檀。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想要的不止要抓到何檀,所以真要见到她,就要闹得更厉害,衬托得他没脑子点。
想了那么多,他对薛简青冒出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今晚吃什么?”
“哈?”薛简青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呢。
最终薛简青还是没能和他继续说何檀的事,晚饭真的来了。
被困在庄园二号楼的这段日子,温斯珺早习惯吃喝睡,晚八点半准时入睡。
夜晚的林子里有群鸟飞起,嘶叫着奔向远方。
二号楼的大门轻推开,悄无声息进来个人,轻车熟路往卧室去了。
生人的气息来得猛烈,还没睡踏实的温斯珺浑身紧绷,连眼皮子都硬了,挺着没动,等着站在床边的人先动。
黑暗里,连呼吸都僵持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