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傲慢与棒槌>第116章 “那穿黑衬衣的男人,真可怜啊”

  郑功继续说道:“而李厉闹完事后没多久,就转去了导演所在的医院实习。这点和陈老爷子还有钟力很像。都是在绝望之际打了电话,和导演产生了联系。”

  方恒安想了想:“那名赢了李厉的本地实习生没事吧?李厉投奔导演后没有报复他?”

  郑功吐了口烟圈:“那倒没事。李厉说话颠来倒去的,不过大概一个核心意思,我学给你听听——”

  “他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雪山’的渡化。不会再在意这些俗世的声名,要奔赴更伟大的理想。这个’理想’似乎和医学还有些关系,他一直在强调自己的发现会改变人类社会文化和进化历程什么的。”

  郑功是个很务实的人,因此格外难以理解这些带着神经质且十分形而上的话,说的分外磕绊。

  “哦对了,这些人都反复提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就像在念经似的,叫拉什么…… ”

  方恒安:“拉美特利,是不是?”

  郑功奇怪地看了方恒安一眼:“对,就是这个!听着像个代号,是他们组织首脑的名字吗?你是听’导演’说的?”

  方恒安不置可否地把那叠资料递回去:“这个李厉主要在导演手下干什么?”

  “在医院里是掌管病人档案…… 也帮导演做一些其他’杂事’。”

  郑功按灭了最后一点烟头上的火心,神色渐沉:“恒安你也知道,导演张其苍所在的医院是我们局里重点定点医院,之前有很多受伤的兄弟都会在那里治疗。其中…… 自然也会有伤重最后不治的。以前只觉得是上命不好…… 如今——”

  他长叹了口气:“总之也算苍天有眼,有机会真相大白。我们就顺着这条线往下查,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好歹让作恶的人付出代价。”

  导演已死,现在或许还要付出代价的人也只剩下那位原要光荣退休的孙局了。

  方恒安没说话,两个人沉默地看着林立高楼尽头的日光,就像一场无声的默哀。

  郑功向来不太适应低沉的氛围,调整了一会情绪就继续说道:“不过说起来,上次你和林熹住院就是’导演’做的主治医生吧。还好没出什么事,也算万幸。”

  其实这应该也是导演刻意安排的,目的是拿到顾临奚的血来证明他的身份,不过反中了顾教授的圈套罢了。

  方恒安忽然说:“既然李厉主要工作是在医院里负责这些事,而他看上去不像是能武斗的,那么导演这次在白楼为什么要带上他?”

  却没想到郑功像没听到这个问题似的,凝望着天空不停地抽烟。

  方恒安觉得不对,把他烟一把拿掉:“说话。”

  郑功有点无奈和委屈地扭过头,装聋作哑地装傻:“啊?那我不知道啊。”

  郑副队不这样一顿装还好,这么欲盖弥彰反而让方恒安起疑。

  方恒安也不逼问,就直勾勾地看着他。半分钟后,忽然说:“和林熹有关?”

  这也能猜到?郑功简直惊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叹了口气:“…… 他不让我和你说。”

  方恒安刚才其实只是直觉性地炸一下郑功,这时也怔住了。

  郑功却没注意到,已经认命地开始老实坦白:“那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不算我泄密啊。原本这事我也觉得应该告诉你,但林熹实在太坚决我才同意了。”

  “李厉是个临床医生,学得最好的科目是解剖学,而且这人可能有点变态,在刑讯逼供方面有点不太正常的狂热——我刚才提到的他恐怖的个人兴趣就是指这个。”

  “他在校的时候就喜欢潜入医学部获捐的遗体或者殡仪馆的冰柜,按照历史上的酷刑操作方法在死者身上进行实践。还因此背过口头处分。”

  他看着方恒安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但是死者是不会疼痛的,这和那些刑罚折磨人的初衷就不同。于是李厉很快就不满足于此。”

  “他先前还顾忌前途不敢过线。但自从跟了导演,就如鱼得水,结合作为医学生的知识,创作了很多改良过的酷刑,让人痛不欲生又不会真的死去,因此帮导演撬开了无数难以撬开的嘴…… 而这次导演带着他去白楼,他说也是为了这个。”

  郑功不忍看方恒安的神色,闭了下眼,脑海中闪过审讯室里的片段。

  李厉是个苍白瘦小的男人,但是却长着一张笑唇,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他始终提着嘴角,阴森森地笑着说:“那个穿黑衬衣的男人是你们的人吗?”

  这说的显然是顾临奚。

  他见郑功不理他,却反而像猜对了什么似的格外兴奋:“他死了吗?”

  那时顾临奚还没完全脱离危险,郑功便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死了他都活得好好的!”

  李厉叹了口气:“太可惜了,我是为了他好,他那样的人或许死了会比较好…”

  看郑功愤怒地起身,他连忙抬起双手,还是笑得诡异:“别误会别误会,我是说…死了对他自己来说…比较好。”

  于是,他兴奋地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自己的那些手段。

  “常人会将疼痛分为十级,绝症患者死前的疼痛可能就算是第十级。那是一种格外漫长又绝望的折磨。”

  “但你知道吗……其实十级以后还是可以有的。”

  “疼痛划分关联的是人体的病症,之所以只有十级是因为疼痛是身体的预警……而一旦疼痛达到这种程度,身体基本就在崩溃的边缘了。”

  他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但是我的技术可不一样,我是医生,我知道怎么不让人死,又会生活在地狱般极致的痛苦里。”

  “说个你可能会比较有代入感的例子…有些人喜欢生吃猴脑。其实我觉得他们真正在吃的不是那豆腐渣似的软组织,而是猴子的恐惧……”

  “——我也一样。而落在我手里的人,就像一只清晰的没有一点麻醉的感到自己被开颅被吃掉的猴子。”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过手的人,只要我允许,全都自杀了。”

  “而我不允许的那部分,都疯了哈哈哈。”

  “人在极度痛苦时,总是丑态百出的,这是我最不喜欢的部分了,太脏了……太难看了。”

  “但是那个黑衣男人是个例外。他身体看着挺虚的,但骨头是真硬。这点激发了我的征服欲,我把我那些压箱底的手段都用上了,但是不管怎么折磨他,不管他嘴上说了什么,我都知道这个人没有真的被我压垮。”

  “这太难得了,有几回我都不忍心了,甚至想不听导演的话,和他说如果撑不住想死了,只要求饶说一声,我会给他个痛快。他竟然不肯求一句。”

  “世人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只要尝过我手段的…就会知道,其实不是。”

  “直到最后,我忽然明白。一个人对于痛苦的忍耐度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他必然是承担过更极致的痛苦,因此我的手段竟然无法撼动他的意志。”

  “哈哈哈,你说遭受过那种痛苦的人,还得假装正常人一样活着…不是很可怜吗?”

  李厉说到这里,忽然尖声大笑:“他在哪!我要抓到他!继续折磨他!我一定要让他低头!我一定会找到更残酷的刑罚!”

  他那阴森可怖的笑声回荡在狭小的审讯室中,让人耳膜生疼,心中更是发寒。

  郑功现在即使用尽可能平淡的方式专属出来,都觉得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

  郑功侧过脸,不太敢看方恒安:“因为这人反复提到林熹,我就和他说了抓住李厉的事,也让他日后多加小心。结果林熹哪怕听了这些话,也对李厉不太在意的样子,反而叮嘱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郑副队看方恒安表情不太对,摸着鼻子十分尴尬为难。也不知自己这番告密是对是错。

  正巧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到几十米外的走廊另一端去接电话了。

  走前,他都没敢看方恒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