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湖做了一个梦。
梦里蝉鸣声吵聒噪得很,他光着脚奔跑在一片竹林里,心急火燎地往前跑着,仿佛在拼命寻找着什么。
耳边尽是风的喧嚣,还夹杂着谁的窃窃私语。
这时,有人在轻声唤着他:“狐仙大人,你要去哪里?”
“我要找诸葛先生!”
“你为什么要找他呢?”
“他不见了。”
“为何不见了?”
“……”他停了下来,突然泪流满面,半跪在地上,不停地擦着眼泪,“我把他弄丢了,你看到他了吗?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里?”
突然,他的眼前一道白光侵袭而来,银湖半眯着红肿的双眼,老半天才看清楚,前面是一直蜿蜒而上的石阶。
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银湖拼命地往上跑,却发现顷刻间变成了火堆,每一阶上都是火,灼烧着他的脚底,生生的疼。
他咬着牙拼命地往上走,不多时,火灭了,石阶上钻出了凌厉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的脚背,他疼得差点摔下去。
“狐仙大人,疼吗?”
他咬紧牙关,硬是不吭声,身后蜿蜒了一片红。
“疼的话,就回头吧。”
“滚!”他咬牙低吼着,固执地往上爬着。
突然,脚下的石阶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银灰色的大石头,孤单单地悬浮在半空。
ོ韩@各@挣@离 他欣喜地飞过去,抬起手狠狠地摁在石头上面,一抹浅蓝色的字迹缓缓地出现了,赫然出现了“银湖”的名字,接下来,他的名字旁边隐隐约约地出现了“策文星君”的名字,但是只是一瞬,“策文星君”的名字消失了。
“不要,不要,不要!!!”他慌了起来,伸手使劲地在三生石上抠着字,但是无论他怎么抠都无济于事。
手指已经血肉模糊了,他还在使劲地想要在自己的名字旁刻上“策文星君”的名字。
但是,没用,刻不上去,无论如何他都刻不上去。
他着急得哭了起来,一边咆哮着一边使劲地抠着三生石,但是三生石依旧纹丝不动。
“放弃吧,狐仙大人,你亲眼所见,他消失了……”
“你胡说,你胡说!!”那道凉凉的声音击溃了他所有的祈盼,癫狂染上了他那双红瞳,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符文瞬间爬满了他那张精致的容颜。
“啊啊啊!”失控的情绪与力量交错,他发出了沉痛的悲鸣,一掌击溃了眼前的三生石。
“银湖,银湖,我在这里,你回头,你回头啊!”
有谁在身后心疼地呼唤着,这熟悉的声音瞬间把失控的他拉了回来。
他猛地转身,迎风望去,墨子云一身红色的喜服,伫立在云端,着急而心疼地哭喊着,最后张开双手,义无反顾地从云端朝着他一跃而下。
“子云!!!”
银湖惊醒过来时,身侧空荡荡的,他脸色一变,心口一悬,指尖一凉,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
“银湖,你去哪?”
大树的另一侧,墨子云提着一篮子的果子点心,一脸怔忪地望着脸色苍白的银湖,赶紧出声喊住他。
银湖回过身的那一瞬间,直接冲上去死死地抱住了墨子云。
墨子云几乎还能够感受到他的颤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松开手中的篮子,双手回抱住银湖,温柔道:“我在,我在,方才看你睡得很沉,就想出去给你弄点吃的,刚好族长派人送了些吃的过来。”
“子云,以后去哪里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银湖心有余悸地抱着墨子云,怀里这个男人的温度,总算安抚了他焦灼不安的心。
“好,好,好,咱们先吃点东西?”墨子云拍了拍银湖的后背,示意他松开。
银湖深吸了口气,松开了墨子云,委屈巴巴地盯着墨子云:“我以为你又不见了。”
墨子云微怔了一瞬,心疼得不行,抬手轻抚着银湖的脸颊:“我在,傻瓜,你是做噩梦了吗?”
银湖顿了一下,垂下眼帘,掩住眸底的尚未消尽的恐慌,咧开嘴笑了:“没,我梦到你披着喜服朝我飞来。”
“那你接住我了吗?”墨子云好笑地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头,弯下腰去提装满点心水果的篮子。
“……”银湖安静地望着墨子云好看的侧脸,扯了扯嘴角,“嗯,接住了。”
“你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多了,喜服还没取回呢。”墨子云干脆拉着银湖,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咱就在这吃吧,嗯,这果子不错,叫什么?”
“相思。”银湖挨着墨子云盘腿而坐,目光紧随着墨子云。
“呃,你又胡扯了是吧。”墨子云咬了一口红彤彤的果子,侧过头笑了笑,“能不能正经点!”
“子云,你不在我身边的每一刻,万物都是相思。”银湖凑上去,轻轻吻了吻墨子云的嘴角,深情地凝望着墨子云。
“咳咳咳……”墨子云怔了一瞬,然后捏着喉咙使劲地咳了起来。
“哎哎,怎么了?”银湖慌了,赶紧拍了拍墨子云的后背,试图让他顺顺气。
“没,没事,被呛住了。”墨子云顺了气,红着双颊瞪着银湖,“你一天不胡言乱语不行吗?”
银湖委屈地望着墨子云,没吭声,那双红瞳里,波光潋滟。
真是被你打败了!
墨子云无奈而宠溺地抬手揉了揉银湖银白色的发丝,轻声问道:“难得来青丘一趟,你这个东道主不带我去看看吗?”
“那子云想看什么?”银湖抬手直接把人捞进怀里。
“我一直都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该是怎样的?”
“不是给你看了我的秘密基地了吗?”
“难不成你一直窝在这个小房子里吗?”
“那倒不是,还是幼崽的时候,成天瞎逛,上蹿下跳,遇到善斗的狐妖,不把对方揪出一块皮毛都不罢休,那时候我最常做的事就是被千影大人关禁闭。”
“啊,还真是难为族长的。”
“不然太无聊了啊,成天修行,我们这些小狐哪里坐得住,但是那段时间,最吸引我的,反而是长老们讲关于银落大人的传奇,仿佛天生就应该成为九尾狐仙一样,区区几百年的光阴,硬是修出了九尾,把我们这些小狐狸崽迷得不行,毕竟连千影大人那么厉害的狐妖,都要修了一千三百多年才修成九尾。”
“我对这位银落上仙的印象,只有天书记载上的寥寥几笔,在混沌乍现人间,他以自身为祭品,封印了混沌。但是,以前做客东海时,听老龟讲起,银落上仙曾在人间与一人结契,之后才进阶成九尾战狐,获得洪荒之力,对抗混沌的魑魅魍魉,不知真假。”
“谁知道呢,都过去几万年了,不过,银落大人的野史特别多,不周山一些老妖精还说银落大人跟天帝陛下差点成了呢。”
“啊?!”墨子云一脸震惊。
“要是真那样,银落大人挺惨的,毕竟是天帝亲自以他为祭,封印混沌,死得透透的,连魂都没了。”
墨子云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哂笑了一下的银湖。
银湖摆摆手,搂住墨子云的脖子,嘟囔了一下:“以前好奇,所以一直想知道他的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只想知道你的事,还是说,子云跟我在一起只想听银落大人的传奇吗?”
“啊?”靠在银湖怀里啃果子的墨子云顿了一下,抬了抬眸,便望见了银湖委屈巴巴的模样,失声笑了起来,“那你给我讲讲你的事呀。”
“我没啥事好讲,最大的成就便是遇上你。”银湖俯下头,吻住了墨子云还沾着果汁的红唇,舔了一下,“嗯,甜的。”
墨子云被猝不及防的亲吻哽住了,晨曦的光穿过稀疏的树冠,落在银湖精致的眉眼上,仿佛在发着耀眼的光。
墨子云顿时觉得嘴里的果子,甜得发腻。
“咳!”墨子云红了耳尖,略略挣扎从银湖怀里爬了起来,转过头望向垂向地面的树冠,“我们总不能一整天都呆在这里吧。”
“如果子云愿意,我可以。”银湖站了起来,从背后圈住了墨子云的腰身,把脑袋蹭过去,还舔了舔墨子云敏感的脖子。
“你正经点!”墨子云哆嗦了一下,抬起手肘顶了一下身后贴得紧紧的银湖,“现在可是大白天。”
“那又如何?”银湖抬手探进了墨子云的里衣,舔了舔他发红的耳尖,带着蛊惑般的声音道,“子云,我想要你,可好?”
“不,不好,现在还不行,我们,我们还没结亲,”墨子云只觉得浑身发热,他用力地挣扎着,“啊,对了对了,我还没给你准备聘礼,真是的,瞧我这记性,我红纸呢?对了,我放在小屋里,我先去忙,你自个吃点东西。”
银湖宠溺地望着怀里慌张的人,松开了手里的禁锢,墨子云几乎是落荒而逃,狼狈地抓着垂落的藤蔓往上爬。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我的子云这么害羞,要怎么洞房花烛月呢?
银湖顿时有些苦恼了起来。
墨子云爬上小屋,扭头红着脸冲着银湖喊着:“不准过来啊,准备聘礼的时候不能看的!”
“好,好,好!”银湖双手举起,温柔地冲着墨子云笑了起来。
“还有,不准对其他人这样笑!”墨子云瞪着他,双颊涨得通红,然后气鼓鼓般地跑进小屋里。
银湖微微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
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爱人呢,真是越看越是欢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