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白遊轻轻一笑：“老顾，你知道夫妻保持幸福长久的秘籍是什么吗？”
顾采衣用诡异的眼神盯着他，试探地问：“……壮阳？”
“什么啊。”白遊竖起一根手指，高深莫测地说：“秘诀就是不要什么都问、什么都要对方跟你讲，特别是这种你自己忘了的东西，问多了伤感情。懂？”
“那…… 你就打算一直糊涂着？”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我只要清楚，手里这把刀该保护谁就行了。”
顾采衣还想说什么，白遊笑着截住他的话：“老顾，都是几百岁几千岁的人了，脑子里若是什么都装，会把正事都挤走的。”
“好，我知道了。”顾采衣指尖无意识地转着两枚棋子：“接下来的正事，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回一趟观星台，十年不见，总要和长老祭司们问问好，再谈谈心。”
“谈心？”顾采衣琢磨了一下这个词，挑眉笑了起来，揶揄道：“你不怕黎先生有意见？”
“那几位的相貌不足以让他产生危机感。”白遊摸摸下巴：“哦对，除了秦风月。要不这样，秦风月交给你，你代我和他谈谈心，成不成？”
秦风月，名字取得缠绵悱恻听起来像个花魁，本人是个美得惊心动魄的仙男，也是观星台三大祭司之一。
观星台三位祭司，都不是凡人出身，各个高贵冷艳，一个负责占星，一个能沟通天地之气，一个掌管命理。算是观星台名义上的最高层，虽然这几位都不怎么爱理世俗事。
这位美人不爱出门，自己住在观星台东南角的一座小楼里，也不食人间烟火，白天躲在屋子里呼呼大睡，晚上盘腿坐在阳台上，整晚整晚地看星星。开会议事基本神隐，没什么事能惊动他。
除了白遊从鬼渊回来那晚，长老和祭司必须全部到场，以打开千重阁的最顶层，取出那块魂血玉。他由于不用临时更衣，因此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
但话说回来，修行中人清心洗髓，神通无边，再加上气质大多从容温雅，很少有相貌平庸的。观星台几位大佬不说各个风华绝代，但长相决不能称得上“安全”。
顾采衣心想，为什么黎海若单单让他和秦风月“谈心”？反正绝对不是因为脸。
他有些想不通，但想起白遊刚才关于问题和糊涂的那番高论，他觉得就算问出口可能也得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
说话间黎海若把那十几具骨架在一旁一字排开，没好气地问顾采衣：“你确定这是个阵法，而不是古墓？”
“十九具人骨，好凶的数字，这阵的用处多半很邪乎。”顾采衣扔出一个乾坤袋，把这些不知窖藏了多少年的骨架收起：“我回去后便会请荀子姜查探一下这些人生前的八字，这个阵到底是什么就会有眉目了。”
“现在就回去吧。”黎海若拍拍手掌上不存在的灰土，走到白遊身边轻轻蹭了一下：“听说上次那个主谋之一被你带回去了。我要去一趟观星台，找老朋友问几句话。”
顾采衣手里的一把棋子“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他顾不得拣，失声问：“您还要去观星台？”
“别紧张，我只是问个话，又不是去□□。”
顾采衣心说我能不紧张吗，上次要不是您急着去找白遊，恐怕望南楼那一片的房子又要保不住了。
洛从云问道：“这些东西挖出来，会不会把镇压的东西放走？”
黎海若打了个响指：“不会，我在埋骨的点上留了‘钉子’，不管埋的是什么，都挣不脱。”
这也是他为什么懒得研究那些风水一类的小玩意的原因，这些东西无论多么精巧多么缜密，都抵不过他灵力的轻轻一碾。
顾采衣还是有点诧异：“你要亲自去审一个凡人？”
“不是审他，他不值得我审。”黎海若竖起一根手指：“只是去找故人聊聊天而已。反正老白也要去你们那里找那几个老朋友聊骚，我不过是顺路陪他去。”
顾采衣知道凭自己是不可能让他改主意的，只好叹了口气，看向白遊，心说世上如果有人能压住黎海若，只能是眼前这位了。
白遊一手揽着黎海若的肩膀，转向顾采衣笑道：“你该庆幸，至少暂时不用削山头了。”
“没错，我改主意了。”黎海若懒洋洋地被白遊搂着走：“孔昭，你联系一下小胜和北斓，让她们去数斯族长那里，看好那一车凡人，顺便查清他们的八字命格。”
孔昭点头，怀抱着琴，低声问：“那在我本体里的……”
他不知道黎海若打算在什么时机，告诉顾采衣和洛从云关于洛从雪魂体的问题，不好当着他俩的面明说，便含糊地问了一句。
“这个到时再说。”黎海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跟我们去一趟观星台，好吗？”
“没问题，需要我做什么？”
黎海若看着顾采衣和洛从云上了车，口中说道：“需要你分辨一下，是否有人占着洛从雪的肉身混进了观星台。”
孔昭愣了一下：“可是有洛从云在，为何不让他来辨认……”
“因为顾采衣不可能带他进观星台见人。”黎海若冷笑一声：“他至今也不肯主动说这小子当年犯了什么错。但既然能被他亲自关进鬼渊，那么犯的一定是件大事。”
“老顾练的功法比较特别，收徒不仅要看天资，还要看命格。天机命难寻，符合他标准的恐怕几百年也出不来一个。所以不是万不得已，他绝对舍不得对他的宝贝徒弟下手清理门户。”白遊补充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绝不可能是是贞操问题。”
说话间几人也坐上了车。按照路线，他们需要先到山脚下，再通过专门设置的传送阵法被直接传送到观星台。
这种传送阵法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设立的，需要大量的灵石为基，开辟流程极其繁琐。观星台总部位于国都要地，以此为中心，向东南西北各枢纽城市分部都有联通，总共也就那么十几条。至于观星台通向东堂那条传送阵，其实是黎海若辟出来的，理由是“方便白遊上班”。
尽管这位一年到头也上不了几次班。
说起来，白遊在鬼渊重伤后，把他传送回来的那张传送符，其实也是借了传送阵法的东风。那张符纸在强行劈开空间之后灵力就耗了七七八八，不可能再把人传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传送阵从一头到另一头不过需要十几秒。孔昭站在高大的石门下，看着上面龙蛇飞动的“观星台”三个大字，不由得感慨道：“我有几年没来过这里了。”
“你上次来是做什么？”
“拜访司药长老穆琮先生，之前向他讨过几味药材。”
黎海若一哂：“他没讹你吧？给他送了什么回礼？”
孔昭想了一下，说：“北斓建议我投其所好，让我去姑苏的‘满庭芳’买了两瓶牡丹露两瓶滴荷露送给他。”
黎海若和白遊同时停下脚步，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齐刷刷地看向他。
孔昭露出点迷茫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我看他挺喜欢的。”
白遊想起那位口袋里“兔女郎情趣服”的购物小票，沉重地拍拍孔昭的肩：“没什么，他之后没和你讲什么奇怪的话或是约你出去吧。”
“他后来问过我一次，说是去一个什么花苑集会。但那时候小雪正好来家里暂住，我就拒绝了。”
白遊长叹一声：“没事，我到时去找穆琮那老色鬼谈谈。”
孔昭一脸天真无邪。
白遊转头小声对黎海若说：“那个……咱们家里还有存货吗？”
“牡丹露太油，滴荷露凉飕飕的，上次那个海沉香还不错，还有半瓶。”
孔昭在一边听了个大概，也慢慢地反应过来了，耳朵“刷”地一下红透了。
好巧不巧，他们走到一个拐角处，就见穆琮人模狗样地穿着白大褂，手里提着个药箱，看到几人瞬间眼睛一亮：“哟，老白，黎先生，啊还有孔大夫，好久不见！你们是和老顾一起回来的吗？”
“是啊，他往哪走了？”
“我刚刚碰见他了，就是子姜的住处。”穆琮手往后一指：“喏，和你们就是前后脚。”
“谢了。”
“不客气。”穆琮笑嘻嘻地转向孔昭：“孔大夫，下次一定要赏脸出来玩啊！我有好几个朋友都想认识你呢。”
孔昭身子一僵，耳朵更红了。
白遊笑骂：“滚，别来玷污我们最后一个正经人。”
“好好好，我走我走，你个冤家。”穆琮唱戏一样吆喝了一句，一扭十八弯地跑了。
黎海若抱起胳膊，冷冷地说：“他医术这么好，为什么不给自己医医脑子？”
观星台总部外勤不多，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各界手眼通天的大佬，一个比一个爱摆谱，像穆琮之流爱到处乱跑的小骚货算是个中奇葩，秦风月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居多。因此他们一路上都清清静静的，没再碰见什么人。
荀子姜的小四合院偏居一隅，据说这房子是他家老宅，后来观星台应他的要求派了几名山力士连房子带院子里一起挪到了观星台。
后来他无意中得知，同期的几座院子现在在国都城里值几个亿，气得他连摔三个瓷盖碗两个珐琅瓶，郁闷了大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