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房间门被敲响的时候, 方北冥正在看数据师最新提交上来的玩家动态，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道, “进来。”
叶黎抱着一大沓资料进来，“会长, 您要找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这些是关于……”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 一份份进行了说明, 语气莫名僵硬，脸上神色也有点奇怪。
方北冥放下手里的东西，十指交叉着放在腹部上, 侧眼看着叶黎。
“斐经纶最近怎么样？”
叶黎眼神发直，张了张嘴道，“他最近在家里修养，看起来没什么异动, 昨天去参加了S级玩家的讨论会。”
说完之后他好像才猛地清醒过来, 看着手里的资料, 又看看微笑的方北冥。
“啊……会长, 资料我送到了，就先走了哈。”
旁边的衣柜传来细微的声响,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份东西, 身侧传来方北冥的声音。
“出去吧, 顺便帮我把这份资料带给安保队队长, 谢谢。”
“哦哦好的。”叶黎没敢再乱看, 恭敬地接过资料就出了房间。
在将门关上的瞬间, 他好像又听见“砰”的一声响。
但只是暗中嘟囔了一句, “听错了吧, 最近真不太平，搞得大家都紧张兮兮的……”
……
门内，方北冥随意翻了一下那些资料就放下了。
将手指指关节捏得咔一声响，随后起身打开旁边的衣柜——
“唔唔！唔唔唔！”
一个蘑菇头的少女被五花大绑，蜷缩在里面激烈挣扎。
但她把头发都蹭得乱糟糟，也没能将那根看起来无比纤细的绳子给弄断。
察觉到柜门打开，少女停住动作，警惕地往柜子深处缩去。
但打开柜门的人并没有做什么，将门又缓缓关了上去。
不久，白色的衣柜门下流出粘稠的血液，将飘在地上的一页纸浸染上艳色。
*
三天后的会议，原先的七位S级玩家全部到场，再加上陆行舟和顾郁，以及大小公会首领。
至此，人类的个体最高战力完全集中起来。
而无论这滩被完全搅乱的浑水下，隐藏着多少令人不安的隐患，不论个人有什么打量和心思……至少在明面上，人类玩家实现了战线统一。
很多年后，许多玩家都会记得这一天。
【曙光】计划，是由所有B级以上玩家达成一致，联合拟定出的一份人类自我拯救计划。
后来的那一个月中，在九位顶级玩家的带领下，全体玩家和云渊游戏展开了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其中艰辛困苦、疼痛血泪不足为外人道。
而在玩家顾郁，再次将一个稀有S级副本收编之后，这场力量悬殊的战役，天平开始向着人类的一边倾斜。
再多的副本也有耗尽的一天，人类的智慧和力量却从来生生不息。
在一波又一波浪潮冲击之下，游戏和系统被迫妥协——
【七日之后，云渊将开放最终副本“金碧辉煌”，容纳所有副本NPC、boss以及全体玩家，请做好作战准备！】
【若玩家胜利，则游戏结束；若云渊胜利，则游戏继续。】
*
游戏宣布开启最终战役的第六天。
清晨时分，外面天光还有些暗淡，空气沁凉。
这七天里他们没有下副本，而是在陆行舟之前买下的房子里休养生息。
陆行舟还没醒，客厅里只有顾郁和精力旺盛的小崽子。
“嗒。”
顾郁将一枚青石样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小崽子好奇地扒在桌子边缘看。
“baba，这是什么呀？”
那块东西并不光滑也不清透，像是没有打磨过的原石，在光下转换角度看时能窥见里面的血色纹路。
最重要的是，它正缓缓散发出令小崽子皱鼻子的奇怪气息。
“像是血的味道，又有点烂掉的生肉的腥臭味……”
小崽子吐了吐舌头，努力形容自己的感受。
“准确来说，这是你小舅舅的味道。”
顾郁舔了舔尖牙，轻描淡写道，“可惜，现在见不到活的，只有这个了。”
“啊？”小崽子一脸呆滞。
顾郁看了眼还在紧闭的房门，低声对小崽子道，“这块东西到时候可能会派上大用场。”
“但是我还不确定要怎么用它。”
他拿起石头，放进了小崽子的胸前衣服的口袋里，“你收好。”
顾郁将崽子抱起来放到大腿上，“除此之外，我还在考虑的一个问题是——”
他看着用手指撑开口袋，好奇地低头看里面小石头的陆潏湟，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我要怎么安置你才好。”
小崽子倏地抬起头来看他，嘴巴一抿，“baba，你又要丢下我自己走掉吗？”
顾郁声音有些喑哑，“准确来说，我都没有信心能打赢这场战役。”
“留给我们整合和准备的时间太少，看似牢固的结盟内里结构脆弱，如果冲击再大一点，很可能会直接土崩瓦解。”
“虽然我们人数多，但是能力等级参差不齐，而且没有什么团队意识，在大波NPC和boss的攻击下，很容易就会被攻破，造成大规模的溃败现象。”
天光渐渐亮起，空气中湿润的水雾被阳光烤干。
窗外传来集结的号令声，这是这里所在的大小公会，在自发帮助自由玩家准备作战事宜。
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充满着热情和希望，却又掺杂着不知多少膨胀起来的虚假繁荣，和不怀好意的暗中窥伺。
一墙之隔，这场曙光计划的领头人，正神色凝重地分析着这场战争的失败率有多高。
“我不太清楚【母亲】是怎么做到无视维度规则，开启这一场最终决战的，但是祂付出的代价肯定不会小。”
“如果成功，游戏很可能将永久关闭，而如果失败，对于玩家来说就是万劫不复。”
“这一次的浪潮过去，再发动起来不知道还要过多少年。”
小崽子蜷缩进他怀里，耳朵紧贴着怦怦跳动的心脏，头顶传来顾郁的低声。
“而我不知道要将你放在哪里，才能避开【母亲】的窥视。”
一个懵懵懂懂、一派天真的初生神明，若顾郁一死，再无人可以庇佑他。
“baba……”小崽子有些害怕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顾郁仍然在思考，想为他找一条后路。
“现在的那几个S级玩家里，能信任的已经没有多少，到时候副本一开，是人是鬼是敌是我都分不清。”
“如果……”
……
不远处的房门之内，陆行舟倚在门边，听着门外的声音。
半晌，他仰起头靠在门上，闭上了眼睛。
*
第六天晚上。
离最终副本开启还有7个小时。
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只剩等待，不管是一二三层什么等级的玩家，很多人都走上了街道，难得放松和奢侈一把，享受着未知命运到来前的珍贵时刻。
“老板！再上三十串腰子！要送死也吃饱了再去哈哈哈……”
“哎等等，忙不过来了，进游戏这么多年，难得有放松的时候，今晚大家敞开了吃啊！”
如果不是很快就要进副本，或许还有很多人想大喝一场。
或者已经约好了副本结束后如果没有死，一定要好好聚一下，不醉不归。
冰凉的空气中蔓延着食物的香气，还有香烟灶火独特的味道，有些单薄和寂寥，却并不冷清。
反而像是梦里一样朦胧，将所有人都紧紧包裹缠绕在里面。
昏沉的天空中飘了一点雪花，清清浅浅地铺在街道和店铺上，落在走动的人群肩头，给火树银花蒙上了一层温柔的纱幔，一切喧闹又安静。
一只小手伸出来接，雪花落在温热的掌心，很快就化成了冰冰凉凉的水珠。
“baba，这是雪诶，好好玩！”
小崽子被陆行舟抱在怀里，兴奋地蹬动双腿，短短的手指又去摸飘落的一点雪花，圆润的眼眸亮晶晶的。
“你头发被蹭乱了。”
陆行舟正把滑落的小崽子往上托了托，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将他翘起来的头发压了下去。
顾郁神色温和，手指插入他发间，将柔顺的发丝一点点理顺。
指尖微微往下一滑，便点到了陆行舟微颤的睫羽。
“害怕吗？”他声音低得像是呢喃，然而不等人回答，温热的吐息慢慢凑近，随即覆上了那抹柔软湿润。
将所有未曾说出口的忐忑和顾虑都吞入腹中，碾碎在唇齿间。
……
离最终副本开启还有最后一小时。
公会中灯火通明，会长将所有成员都聚集在了一起，和一起生活并肩作战的队友拥抱告别。
甚至还有鼓起勇气表白的，生怕这是最后一次开口的机会。
距离副本开启倒数十分钟。
所有玩家的神经都绷到了最紧，没有人有休息的意图，盯着一圈圈走动的秒针数倒计时。
“妈的我好紧张啊……”
“紧张你别捏我捏你自己的胳膊去啊！”
“呜呜呜小萝卜我不会忘记你的，我死了就做鬼一直缠着你！”
“别立flag，还有你别缠着我，我害怕……”
“十、九、八……”
“……三、二、”
“一。”
【最终副本“金碧辉煌”载入中，请全体玩家做好登入准备！】
【——游戏开始。】
作者有话说：
这是昨天的更新~无限流真的好难写呜呜呜，好怕会写崩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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