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我的男朋友是怪物>第80章

  在考试铃声响起的前一分钟,洛听潺踏进了考室。

  期末考试并未排考号,但考室是小型的阶梯教室,坐得很满,所剩的空位并不多。

  只有前两排还有空位,一个在第一排靠走廊的位置,一个在第二排中间。

  学生是间隔着坐的。洛听潺一眼掠过,抬脚往第一排走去。

  近了,一缕黑雾从眼前掠过,男人比他先一步在位置上坐下了。

  洛听潺脚步一顿,瞧一眼毫无反应的老师同学,男人手肘撑着桌面,支着下颌,饶有趣味地盯着他。

  洛听潺眉梢抽动一下,目光在第二排中间的空位转了转,提脚走到第一排,若无其事地在男人大腿上坐下了。与铝制座椅格外不同的触感十分鲜明,洛听潺微不可查地顿了下。

  若不如了濯月的意,怕不知他还要折腾出什么花样。坐大腿而已,又不是没坐过。老师同学也看不见。

  试卷很快发放,洛听潺抿着唇,铺展试卷,面上一片镇定自若。

  答题工具洛听潺没带的,主要是压根没那个机会。

  他指尖在试卷标了名字考号的空格处点了点,无声示意。耳边响起一声轻笑,洛听潺下意识看向讲台上的监考老师,随即红烫的耳垂就被两根微凉的指尖把玩似的捏了捏。

  他眼睫颤了颤,垂下眼,在男人大腿上掐了一下,无声警告。

  这时一只胳膊从腰间探出来,指骨分明的手在桌面轻轻一扣,离开时,一支笔已经摆在眼前了。

  洛听潺看着桌上的笔,嘴角抽了一下。

  一根棒子一颗枣,学得真快啊。

  他轻微调整脸颊弧度,仗着别人看不见,嘴唇在男人的唇角浅浅一印,一触即离,立时转回来目光落在一顺不顺落在试卷上,放在桌下的左手抓着男人另一只手,眼睫扑簌簌直颤,指尖还不忘在男人掌心挠了挠。

  没办法,想要男人在后面的两个小时安分点,不付出点代价是不现实的。

  这种类似情节在接下来的一周不时发生。

  当洛听潺走出最后一堂考试的教室时,只觉得天空格外的蓝。

  这样的日子总算结束了。

  他拉着濯月,刚要找个地方问问之前洛都的异像和他这段时间的失常,是什么问题,洛大哥打电话过来了。

  洛听潺去洛都之前已经和家里通过气,说这段时间要复习准备期末考,就不回去了,还叫了肖二帮他打掩护。

  濯月偶尔停歇下来的间隙,他也会和家里打个电话,免得长时间失联被怀疑。

  所以两周过去,并没有被家里发现什么端倪。

  洛听潺没有多想,接通电话:“喂,大哥。”

  兄弟两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对上濯月看过来的目光,洛听潺扬了扬手机,眼里笑意明显:“是爸妈叫我们回去吃饭,还专程嘱咐一定要带上你哦。”

  他歪歪脑袋,看向男人,“我一直想问你,你和我爸妈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他们似乎对你的成见不小。”

  男人捏了捏他后颈,似并不怎么在意:“帮过伯父一个小忙。”

  洛听潺想起二老讳莫如深的态度,狐疑道:“就这样?”

  男人哼笑:“不然,蝉蝉以为是怎样?”

  洛听潺心里松下一口气,心想今天大哥专门打电话过来,说爸妈的意思,让他带濯月回去,组个饭局,算冰释前嫌。

  既然能让他带人回去,应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他双手交叉背在脑后,面朝男人反着走,也有心情开玩笑:“你怎么也算拐走了别人家的宝贝儿子,可不兴和爸妈他们计较啊。”

  男人眉梢垂下,睨了笑意盈盈的少年一眼,意味不明道:“计较与否,全看蝉蝉怎么做了。”

  *

  洛听潺和濯月回到洛宅,从大门进去,远远就看到洛妈妈、洛父和洛大哥站在别墅门前等着。

  他们显然也瞧见了人,往洛听潺他们的方向过来,洛妈妈走在前面,洛父和洛大哥在后面跟着。

  洛听潺放开濯月的手,迎上去,近了,洛妈妈一把抓住他的手,洛听潺看她神色有些不对,眉头慢慢蹙起来:“怎么了,妈妈?”

  洛妈妈拉着他往后面退到洛父洛大哥的位置,面对小儿子的问话,目光闪烁,颇有些惊惶,却只是抿唇不言。

  再看洛父,眉宇肃然,情绪似乎有些紧绷,却瞧不出明显的什么。洛听潺不由询问地看向洛大哥,洛大哥蹙眉朝他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洛听潺忽然目光瞥到什么。不知何时,他和濯月之间空出了大片空地,像是一道沟壑,将他们远远隔开。

  他心头升起一丝怪诞,没来得及顺着这丝火花揪出源头,变故陡生。

  一道刺眼白芒自濯月脚下升起,倏忽化作一轮圆形光弧笼子一般将他囚在中心。

  三个身影从不同的方向跳出来,均匀围绕白色光阵而战。其中两张都是熟面孔,另一人头顶道髻,一身青灰道袍,明显是道家子。

  洛听潺倏然转头,看向身旁的洛妈妈和洛父:“妈妈,爸,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洛大哥早已被面前震慑三观的一幕弄得死死凝住了眉头。虽不知个中缘由,但好歹还记得濯月是弟弟记在心坎上的男朋友,而眼前这一幕,明晃晃标示着今日这一场饭局,是妈和爸联合外人摆下的一场鸿门宴。想到之前父亲把他叫到书房,叮嘱他把人叫过来时的语气神态,洛大哥神色一时十分难堪。却并没有贸然出声。他想知道,自家弟弟和父母到底瞒着他多少东西!

  洛父眉间的法令纹很深,嘴唇紧紧抿着,撇过眼错开洛听潺黑白分明的双眼,只沉默着一言不发。

  洛妈妈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紧紧拽住他的手,似是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光阵正前方的张半仙道。

  “能做什么?除魔卫道,我辈己任,当然是斩杀这邪灵恶诡了!好歹将它困住了,也不枉老道联合法厄禅师、长丘道长专程设下此局将它引人这三才诛邪阵了。”

  “善信,洛先生和洛夫人虽对你行欺骗之事,心却是为你好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也不知是对谁说的,“你只是被这诡怪迷了心智,待老道除了它,你自会清醒过来,届时怕还要感激父母苦心。”

  洛听潺目光一一扫过掐诀引动阵法的三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倒是张半仙口中和他一志相同的法厄禅师神色愕然,而另一个道士模样的中年男人,扯着嘴要笑不笑的,神情间似激动似惶恐,瞧着颇有些怪异。

  不只洛听潺注意到了这一点,在场的其他人都瞧见了。

  张半仙心中升起不安,厉喝一声:“道长,禅师,还不助我一力,将这恶孽速速除之!”

  男人立在阵法之中,被阵法中升起的白线紧紧缠缚住四肢,连那张美丽的脸都似乎被刺眼的白芒晕出几分柔弱苍白来。

  他全不管阵法外面张半仙的叫嚣,只拿一双黢黑的瞳眸看着七八米开外的少年。

  洛听潺也瞧着他,急促跳动的心脏缓缓平复下来。

  他安抚地拍拍洛妈妈的手背,歉意却十分坚持地推开了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手指。

  男人显然瞧见了他的动作,深黑的眼瞳似一片能将人埋葬的深海,无人可以看清里面涌动的情绪。

  张半仙话音落下,见其余两人迟迟不动,不由连声催促。

  法厄禅师目光掠过正由远及近的少年,转回阵法中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上,在那张不似凡尘之人过于美丽的雪色面庞上,一错即过。在这么顺刹的时间里,间错对上那双黑夜似的眼瞳。

  法厄禅师眼皮子深深耷拉,被眼睑遮盖的瞳眸中有阴云浪潮般涌出,缓缓才被压下。

  他额头渗出汗水,僧袍湿了脊背,眉宇蹙得极深,垂眼缄默无言,似是在权衡着什么。

  在所有人错愕的视线中,他倏然退后一步,撤去施加在阵法上的力量,闭眼揖手念了声佛号,深深看了眼洛听潺,转身大步离去。那双掩在宽大袖摆里的手仍在颤抖着,捏紧了也无力阻止这种身体本能。

  洛听潺走得近了,目光在剩下的两位设阵法之人身上转了转,张半仙要除魔卫道的心十分坚固,是劝不动了。他只得把注意打到现场的另一人身上。

  洛听潺转向左手边神色怪异的中年道长,语气诚恳地解释:“道长,濯月的确非人,但他从未残害人命,杀虐无辜,道长可否手下容情?”

  哪知这位道长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可怕的言辞,手一抖,利索扔掉手中长剑,围着阵法转圈,神情激动又惶恐,夹杂着不敢置信,像是想要仔细打量站在中央的男人,又畏惧着不敢多看,嘴里含含糊糊念叨着什么“像、真像”,和“怎么可能”、“不可能”。

  洛听潺正满腹狐疑,却被中年道人定定瞧了一眼,突然掌心一摄,躺在地上的长剑便被他握在手中。

  一道寒芒闪过,洛听潺下意识侧头看去,原是张半仙见法厄禅师突然撂挑子,顿决大事不妙,眼见中年道人又态度有异,怕再等会儿再生变故,便决定立即启动阵法。

  反正阵法已经设下,只是缺了人启动他一人支撑起来十分艰难,却并不影响威力。他想到什么,咬咬牙,捏动手决,定要将这恶诡一举拿下!

  而这一幕恰好被中年道人看入眼中,便有了刚才一幕。

  洛听潺只听一声铮鸣,雪亮剑身一击打中张半仙,穿透腹部衣料穿透将他牢牢钉在地上,任他百般挣扎,却仿佛被掀翻的乌龟,终究无力翻身。

  但术式已成,阵法启动,他仰躺在地上,粗喘一口气,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得意又激动的笑容。

  洛听潺看到他笑容的刹那,心中升起不对劲,忙扭头回看,眼前的白色屏障升起成千上万道刺目利芒,刀锋一般锐利,瞬息间切割而过,洛听潺站在屏障外面,都有种被割伤皮肤的错觉。

  他眼睛刺得生疼也不敢闭上,眨眼间却只瞧着站在阵法中央的男人被淹没在数不清的白色礼芒中。

  洛听潺心中的镇定瞬间崩毁。

  是他想错了?

  忧急覆上心头,洛听潺眼睛都有些发红,他捏紧拳头,手指刺得掌心生疼:“濯月,别闹了!我要生气了!”

  话音落下,就见一道身影从阵法中缓缓走出,衣摆袖口和披散在肩背的乌黑长发,被利芒荡开的风鼓起,又荡下。

  男人微眯着眼瞳,神色瞧着半点没有身陷囹圄的慌急,倒恰似还有几分愉悦似的,他一步一步从阵法中走出来,朝少年伸出手:“蝉蝉,过来。”

  洛听潺死拧着眉头,盯着他,气愤他要拿这样的事情来试探自己,男人伸着手,回视他,愉悦的情绪再不加掩饰,十分张扬地袒露在眼角眉梢。

  洛听潺深吸了口气,还是在这场对峙中败下阵来,一步一步朝男人走过去,那只手十分自然地搭在他后颈,捏了捏,然后将人拥住,埋头在少年头顶柔软的发丝间,深吸了口少年身上带着浅淡花香的气息,叹息道:“蝉蝉好聪明……这样都骗不到……”

  洛听潺绷着脸:“呵呵。”

  “蝉蝉生气了?”

  “看来是真生气了?”

  男人陈述着,眼角眉梢洋溢的愉悦显示他并不像以往那样因少年细微的情绪浮动,轻易陷入焦躁暴虐中。

  一次又一次的坚定选择,让祂有了从容的底气。

  祂的殿下选择他,从于心,无关强弱和情势所迫。

  这一刻,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明晰了这一点。

  祂的殿下,喜祂,爱祂。虽不像祂视少年为全世界,祂的殿下却也愿意百般迁就,由他如何任性作乱。

  想到这里,男人眼底的愉悦满得都要溢出来,为此一旁蹦跶的小虫子都懒得收拾了。

  他十分没有包袱地低头认错,尤其知道自己的优点,凑到少年耳边,用那把低靡的嗓音拖长了音调,诱哄:“蝉蝉,我错了……”

  见怀中的少年神色有些松动,又不紧不慢加上筹码:“看在蝉蝉的面子上,这次的冒犯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余光掠过仍被钉在地上的中年道士,眼瞳中猩红一闪而逝,凡人不敢窥视仙人容颜,却不知,怪物同样不容冒犯。

  至于乖觉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的中年道士,男人眯着眼若有所思,认出了他?跑的倒是挺快的。

  洛听潺睨他一眼,没好气道:“究?怎么究?这次的事我父母是主谋,难不成你还想杀了他们?”

  濯月脸上的委屈十分生动,继续签订不平等却完全不吃亏的条约:“以后都听蝉蝉的好不好?”

  “当然,前提是,蝉蝉得将祂喂饱……”他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洛听潺:“……”

  *

  这件事告一段落,洛家三人加上洛听潺和濯月五个,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洛听潺谁的身边也没做,单独坐在主位,一边是洛家二老,一边是濯月,和洛听潺一样不明所以的洛大哥坐在洛听潺下首。

  洛听潺目光在左右两边的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态度是十分少见的强势:“爸、妈、濯月,事情发展到现在,你们该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横亘着什么事了吧?”

  说到这,想到回来路上男人轻描淡写的“帮了个小忙”,没忍住睨了他一眼。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就不能太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