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沈宅有段路程，洛听潺趁着这个时间，拿出手机查看昨晚堆积的消息。
删掉一些推送和广告，已经被挤到下面肖二的对话框映入眼帘。
点进去，洛听潺本来随意一瞥的目光顿时凝住。
——杨云远死了。
虽然洛听潺对这人没什么好感，甚至那天的聚会上还发生了矛盾，但毕竟是前不久还见过的人，骤然听闻到对方的死讯，他还是一瞬间震惊到近乎失语。
肖二似乎和他的心情一样，对话里有很多感叹号。
对话框往下拉，即便没有得到回应，大概是急于分享自己的震惊，肖二还是一连发了好多条信息。
杨云远的情况洛听潺多少听闻过一些，A市的圈子就这么大，藏不住什么事情。但凡哪家有个风吹草动，其他几家隔天就知道了。
杨云远本身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那一类人，加上头顶有个样样优秀的哥哥，并不得杨程辉的看重。他母亲和杨程辉离婚后，被送去国外镀金，前不久刚回来。他出国之前在二代圈子里的风评并不很好，吃喝嫖赌，可以说是样样精通，偏还荤素不忌，玩得乱。属于洛听潺耳闻过但玩不到一起的那类人。
杨云远的死闹得很大，几乎震惊了A市的上层圈子。
不仅因为他是杨程辉的儿子，还因为他暴毙在家，死状狰狞可怖。
警方甚至出了警。
就是昨晚的事情，也就是洛听潺出了意外，才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看到这里，洛听潺想到什么，关掉对话框，点进家庭群里，果然收到一连串的艾特，都在问他在哪里，怎么不回消息。
大概是睡过去之前发了条消息通知过，所以几人虽然担忧，但并未陷入恐慌。在群里简单艾特问过，即使没有得到回复，也没有接二连三地打电话发信息。
洛听潺赶紧发了几句话，简单解释了下自己的情况，表明自己状态良好，彻底安了洛父洛母和大哥的心。
继续看肖二发过来的消息，说杨云远的尸体被被发现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本来就是炎热的夏天，现场可谓惨不忍睹，流了满地的血都只剩下斑斑干涩血渍，脸上的表情惊惧交加，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
腹部被破开一个大洞，肠子流了一地，手脚有明显挣扎的痕迹，在地上爬行了一长段的距离，血迹蜿蜒了一路。
第一现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他杀。
即便杨程辉并不看重杨云远这个儿子，但到底是他的种，人突然这么没了，还是这种狰狞残忍的死法，杨程辉勃然大怒，要警方一定要尽快找出凶手。
有他的施压，大概情况本身也并不复杂，所以进展足够快，夜里上门的钟点工报了案，早上结果就出来了。
法医说杨云远的死亡时间大致在一天前的凌晨。
这都不算什么，最微妙的是，警方最后给出的答复。
他们根据现场种种迹象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最后判定，杨云远是自杀。
也就是说，杨云远是自己剖开了自己的肚子，掏出肠子，最后失血过多而死。
而死前有明显挣扎求生的痕迹。
因为无论如何，现场都找不到第三人存在过的痕迹，所以最后结果只能判定为自杀。
尽管无论是从现场，还是从杨云远的个人经历，都找不到他自杀的理由。
一切都匪夷所思，简直就像——诡杀人。
可这不能成为书面理由，自然就更无法说服杨程辉。
肖二透露，现在杨程辉正给警方压力，非要他们给一个说法。
洛听潺看着屏幕上肖二聊天框里“诡杀人”这三个字，他亲身经历过，自然知道，有些东西，确实是存在的。
那么，杨云远的死会是那些东西做的吗？
即便不喜杨云远的作风，更厌憎他对濯月的觊觎和垂涎，但还远不到恨不得他去死的地步。
若是，那些东西……已经到了可以肆无忌惮害人性命的地步了吗？
他凝眉思索着，眉宇蹙得很深。
忽然手机屏幕上方弹出来一个消息框，洛听潺点开，还没来得及细看内容，就被飞快滚动的消息刷了屏。
几乎是分分钟99+的速度。
洛听潺有屏蔽群聊的习惯，不重要的群聊几乎都被设置了只接收不提醒。但这是高三一班的班级群，他是班长，又刚高考完，所以还处于被放在外面的状态。
对于高三学生而言，最大的事情高考已经过去，成绩也已经出来了，还有什么事情会引起这种程度的轰动?
最开始那条消息已经被刷到了很上面。
怀着疑惑，洛听潺没有往上翻，而是一目十行，就着不断滚动的聊天内容抽取重点。
从群里其他人杂七杂八的对话中，他得知了一个消息——岚盛一中死了人。
洛听潺一愣，刚从肖二那听到一个死亡消息，还是前不久见过面的人，这会儿又从班级群里收到这样点信息。
事情都碰到一起去了?
他默然片刻，也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很多人死去，杨云远好歹是认识的人，学校里的，就真的属于连名字都不知晓的陌生人了，除了感叹一句生命脆弱，更加珍惜当下珍惜身边的人以外，勾不起太多情绪。
直到屏幕上刷过这么几个字眼，洛听潺瞳孔猛然一缩。
——办公楼。
——二楼男厕。
——清洁工。
——男子。
——嘴唇下方。
——痦子。
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变得严肃，洛听潺手指快速往上划拉，眼睛紧紧锁住手机屏幕，目光不停在一条条聊天信息中抽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最终拼凑出一个事实。
放假学校找清洁工做大扫除，一位约摸四五十岁的男子接了厕所的活，独自清理时，厕所水管出了问题，水流了一地，清洁工修理时急病发作，晕过去后，脸颊朝下，在昏迷中活生生溺死了。
那天冲击进视野中的诡笑的面孔瞬间浮现在脑海。
洛听潺以为自己忘了，原来没有。
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那是一张上了年纪的脸，眼睛睁着，瞳孔却没有什么光，给人的感觉很呆板。嘴唇下方一颗很大的痦子，唇瓣闭合着，两边却高高扬起，喜感而诡异。
苍白而青灰的色泽。
像是……死人的脸色。
当你聚精会神专注于一件事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耳边响起纸一的提醒“到了”时，洛听潺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满腔疑虑，打开车门下了车，朝沈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