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孤儿区>第4章 游戏邀请

  瞅准十米开外的接收亭,支恰计算着射击空隙,快速转移到其后躲避,但没等他喘口气,强大的震感便直冲后背。

  房顶的眼镜蛇灯管在他脚边摔得四分五裂,飞石和铁皮混着气爆划过眼前,爆炸声后,他身后只剩半堵墙在浓烟中颤动。

  崩飞的碎石在他侧颈擦掉了一大块皮,火辣辣地暴露在灼人的空气中。他蹭了把血,找不到丝毫反击的空隙,只能在惨叫和烟雾中再次辨别方向。

  对方火力完全碾压,短短半分钟,会喘气的已不剩几个,再过半分钟,这里大概就会被夷为平地。在他即将要冲出去那瞬,游乐场的首领先一步,仰面摔到了他脚下。

  人被打成了筛子,双目大睁,死死盯着前方,嘴里还在泊泊冒血,身上的东西丁零当啷掉了一地。

  或许因为该死的死了,轰炸在瞬间停止,枪声也同时消隐,利落得犹如有开关。

  支恰一时难以确定身后的情况,按兵不动,只目光落在眼前的尸体上。

  首领泡在血泊中,周身散落一包僵尸牌的香烟、探望镜、外置传感器和一条镇定剂,毫无疑问,都是稀罕玩意儿。

  捡起掉在手边儿的香烟,支恰背靠残墙坐下,点起一根,等待这场纷争完全结束。

  这个牌子的香烟他小时候就见过,算不上好,但在孤儿区,一根值千金。其实不光烟草,很多他小时司空见惯的东西,现都已经消失在地球。

  橘红的星火在指尖闪动,在战后的烟尘中仿佛一只气若游丝的萤火虫,也是消失在这里的物种之一。

  几百米开外,季方允和阿佘趴在废墟后,和支恰目光相触后给他打手势,同样让他先不要动作。

  支恰不怎么喜欢过呛的烟草味儿,捻了燃到一半的烟,目光游离在废墟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彻底平静,烟尘随风消散,但还是不见半个人影。估计侥幸还能喘气儿的,不是站不起来了,就是猫着不敢动弹。

  眼瞧着新家被端,静静等着的间隙,支恰有些走神儿。突然,他因贯穿力度不禁前倾,汹涌的血流迅速浸染衣料。

  诧异地捂住热源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左腰被打穿了。

  诧异过后,才是烧灼肉体的疼痛。

  他暴露在外的宽度不超过五厘米,除了快速失血所带来的眩晕外,久违的亢奋也随着疼痛苏醒。他的气息微微颤抖,平复了呼吸后,转身架枪,将枪从砖缝中伸出。

  只是,游乐园门口范围内,却不见任何一个人或武装。

  他透过瞄准镜慢慢目测着距离,一千米,两千米……直至五千米外,于枯林中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有个男人正同样架着狙击枪对着他的方向。

  五千米开外,有人用一把老古董打中了他。

  因这一认知,那种近乎畸形的精神快感忽然被触发,催促着支恰,发起一场忘我的游戏。

  种种刺激下,他要靠深呼吸才能平定因兴奋而带来的身体颤栗。他紧紧盯着瞄准镜中央的男人,压抑住自己的颤栗后,屏息果断扣下扳机。

  隔着枯林,他听见子弹撕裂空气的声响,下一个瞬间,男人便猛地向后一退,腰侧中弹。

  对方的面容因距离模糊,支恰还是从他僵愣的身躯,瞧出了他的诧异,然后他看到男人挥开了前来的同伴,再次架起了枪。

  知道对方也在观察自己,支恰将防爆箱推出墙后,拽下头领的一只鞋子放上,伸出胳膊,隔空做了个手势示意对面。

  几秒钟后,鞋子应声弹到了地上。

  因快速失血,支恰的脸色已经泛白,他看着被击穿的鞋,极缓慢地眨眼,睫毛的阴影下,却是一抹愉悦笑意。

  对方接受了他的游戏邀请。

  他再次架枪,果然看见对面正在围栏上放下一个罐头盒,同样有礼地示意。示意游戏开始。

  支恰知道再过不久自己就该脱力,他集中所有精神,快速瞄准,精准地击飞了罐头盒。他不需再看对面的反应,转身去找更小的物件儿,把烟盒立在木箱上后,他开始默默计数。

  数到七,烟盒碎裂在空中。

  等再次击中对方放置的松果后,支恰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他还注意到,对方的身后,立着把足以把他轰成碎块的大口径狙击枪,他却很友善的没有使用。

  对方遵守规则,支恰觉得自己也该礼让,且他也确实没有力气再玩加时游戏。扔开枪,他起身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外,失力的身体在废墟中摇摇欲坠,勉强站稳后他冲着对面的方向,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身后隐约传来季方允等人的叫喊。

  数到十七,飞溅的血雾划过眼前,当即,他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唯有畅快。

  再醒来,支恰很确定自己没死。毕竟阎王那里,看不见这样一双眼睛。

  神秘又漂亮的银灰色眼睛几乎贴在他脸上,纳提见他醒了,直起身哼了一声,歪着嘴嘟囔,“我下次还是赌你不会醒。”

  床上,纳提和司洛特一左一右蹲在他身边,一个等他醒来,一个等他死掉。

  输了打赌,纳提一时不愿说话。支恰伸手摸了摸腰侧,伤口上了愈合钉,材质不常见,大半已经溶解进肌肉组织。他扫了眼所在房间,然后看向司洛特。

  司洛特会意,从窗口翻出,叫来了季方允。

  人进来后长舒一口气,神色悲恸,但看了支恰一阵,只沉声道,“我从不阻拦你做任何事,但希望你下次拿自己的命去玩儿的时候,先给我一个完整的道别。”

  支恰靠着床头坐起身,拉过季方允的手背,轻轻落下一吻,简单奏效地赔笑讨好。

  他所在的房间,两侧是触摸廊窗,前方是占了整面墙的感应搭建屏幕,这些配备,只在一个地方常见。

  “学校的人要见我们的头儿。”季方允对着他生不起气来,但掩不住脸上的担忧,“他们一直在等你醒过来,却限制我们的活动范围,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作为一个臭名昭著的帮派,学校行事乖僻狠戾,在孤儿区也算无人不知。既然他们身处学校,说明他们已经处于曾经的泰国边境,远离了十七区。

  晚上,他们一行人被分了几块碳水冻,吃完便被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带出房间,去见他们的首领。

  离开禁足的房间,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呆得是学校曾经的禁闭室,在主楼最角落的位置。

  进入一楼,他们经过了一个废弃的礼堂,高悬的天花板上,壁画脱落破损,当下生态环境中唯一没有杀伤力的植物,野草,遍布整个礼堂,穿透舞台地板和仅剩的几排木质座椅,未清除,似乎是把它当景观。

  在其中一个破旧的座椅上,支恰看见了他。

  男人脚下,放着一个古老的收音机,因外置程序,正在用很有年代感的机械女音和他对话,并自主调试着频道。而男人光裸的上身,左腹处,明显的一处新枪伤,用和支恰同样的手法处理过伤口。

  支恰多看了他两眼,继续跟着上楼。

  主楼的顶楼,西侧的房间被全部打通,天花板上安装了一整条滑轨,用于吊挂巨大的环状窗帘。房间里,几十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睡着,似乎刚结束一场酒会或狂欢。

  带他们来的人在人堆里翻找了一会儿,从几人身下拖出了一个带着机械面具的男人,踹了两脚把人叫醒。

  男人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似乎支撑不住面具的重量,脖子四处摇晃片刻才稳住,后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人,按动面具,摘下,带着优雅的停滞感,“唔,抱歉,有人,找我吗?”

  房间里一时没人应声,唯有季方允倒吸一口气,愣愣地骂了一声。

  面前的男人很年轻,二十岁上下,即使在醉酒中,模样也好看得不合常理,像被众神怜爱的幼子,更像是恶魔遗留人间的罪恶诱果。

  支恰开门见山,“你要见我。”

  目光望向他,余昼右边嘴角提了提,“哦,对,是你们……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别说支恰,季方允也不明白,“好像没人告诉我们……需要考虑什么?”

  “是吗?”余昼慢悠悠起身,点头示意,“那是我的过失,我以为你们做客几天,有足够的空闲去思考我们的请求。”说着他走到窗边,掀开深绿色的天鹅绒钻到窗帘后,叹道,“天黑了,正好。”

  听见他在笑,季方允递了个眼神给支恰,“什么正好?”

  从窗帘后钻出来,余昼手上多了块迷你显示屏,他眨着眼朝他们摇晃,“要加入我们吗?我们随时欢迎强者加入。”

  事实上,支恰他们暂时也没有别的选择。

  被带出主楼,雨小了些,地上白茫茫地起着雾。支恰一行人正不知该往哪儿去,带他们过来的精致老男人又把他们叫住,“喂,跟上别乱跑,有活儿要你们干!”

  老男人一直捏着嗓子说话,转身径直往操场走,见人跟上来了,利落拍开身旁改装车的后备箱,敲了敲躺在里面的金属手提箱,“这个,今晚十二点前,送到东边的研究所,明白吗。”

  操场后,有一个他们自己改造的巨大停车场,停满本违法的改装车辆。他们眼前这几辆也是,嚣张的引擎盖和轮胎都比照着战车改装,坐上就非死即伤的暴徒车,两个尾灯却循环显示着福禄寿喜。

  此时的操场上,还有许多人,倚着车赌博喝酒,偶尔看热闹似得往他们这儿看几眼,发出窃笑。

  季方允瞧了瞧周遭,摸着下巴装傻,“不太明白。”

  离他们最近站着几个人,明显等着看笑话,率先插话,“喂,忠姨,这么重要的东西,就交给他们几个去送?”

  谷言忠没理会他们,笑眯眯地摸了摸季方允的脸,又猝不及防地一拍,“没什么不明白的!只要你们按着路线走,就死不了。”说着他扔给双胞胎一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不用我教你们了吧,一百公里内,可以接收我们的私人信号。”

  支恰扫了眼盒子,里面几个和余昼手中一样的迷你通讯器,他猜这大概是次考验,点头道,“既然要安全送到,目标不好太明显,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你以为这事儿很容易吗?”谷言忠冷眼回绝,大力摔上后备箱,“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们这里不养废物,多几个人醒着神儿,才不至于丢了自己的小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