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捡到只僵尸去捉妖>第15章

  虽不知道邹大婶背后那人是谁,但兴尧难得提起兴趣,决定明日出了镇子朝北走。

  因为他手上的风魔盘这几日又有了动静,指针颤颤巍巍的,指的正是偏北的方向。

  “……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在吴大娘灵堂的那天之后,就从来没有再怀疑过我?”临睡觉了,归寒突然突兀的来了这一句。

  兴尧在剥蚕豆吃,闻言差点咬到舌头,嘴一瓢,脱口而出,“……一个大半夜挨家挨户拾破烂的……傻子有什么好怀疑的……”

  事实是,他那晚处理完那个更夫的事情,回去并没有睡觉,而是悄悄跟了归寒一夜,然后,就在远处干瞪着眼瞅着这傻子拾了一夜的破烂……

  归寒默默的看了兴尧一眼背过身,“……”

  他这回连眼睛都闭上了,面色虽冷然,却大有被拆穿后视死如归的模样。

  半晌,才回过头,结果一回头就对上兴尧那张仿似赢了八百万贯的笑脸,“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归寒未答。

  兴尧便装作无意识的一瞥,又道,“按理说,你身上又没有血液循环,也会耳朵红?”

  归寒下意识的去摸耳垂,摸了一半反应过来,头一回瞪了眼骂人,“傻子!”

  兴尧怀疑他其实是想骂“傻逼”来着。

  他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就如刹不住车一样哈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我是傻子,我是傻子,啊哈哈哈哈哈……”

  归寒这回彻底不理他了。

  等到兴尧笑够了沉寂下来,这时再侧过脸去,却见身旁人静如死灰的面容,“归寒,”他叫了两声没听见回声,眼睛这样盯着时,只能看见归寒白净柔软的耳廓,整个身体冰冷的阴寒。

  他缓缓侧过身,在这份寂静中,也渐渐酣睡过去。

  第二日便要启程。

  临走了,归寒却问镇里扎纸人的大爷要了两个点了睛的纸人,兴尧在旁道了句这纸人太素,不喜庆,归寒竟也觉得深以为然,便又央大爷给这两个纸人上点颜色。

  大爷做了一辈子这种阴间事儿,头一回见有人买死人东西还要喜庆的,叼着没烟的烟嘴道,“人死了就两把黄土蛋/蛋的事,这纸扎的金童玉女都是要撒灰呦,死人的玩意儿,本就不兴点个眼睛,小伙子你这点了眼睛还要画个喜庆模样,撒了灰都要遭小鬼的……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娃娃的心思……”

  红绿粉给脸上各涂了两坨,大爷要收手时,兴尧却拦住了要亲自给这纸人上色。

  归寒用眼神示意他,“你会?”

  兴尧接过染料倒没太大动作,细细的将两个纸人身上穿的素衣染成一大片红红绿绿,活色生香。

  毕了,归寒夸道,“不错。”

  老爷爷却更是搞不懂了,看着金童玉女原本好好的衣服变得五颜六色,本着扎纸匠人对自身作品的维护,很是想骂这个不识好歹的年轻人。

  兴尧道错比吃饭还勤,张口就道,“老人家莫生气,您瞧,这样是不是喜庆了许多?”

  老人家:“……”喜庆个屁!

  出了扎纸店,整条街道店铺中形形色色的人都探过头来瞧兴尧和归寒,几日的相处,这些姑婆叔婶竟都当他俩成活神仙了,还闹闹腾腾的开会说是要给两人弄个像,当然,被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现下,这些人都探脑过来打招呼,摆馄饨摊的大叔喊,“帅小伙这,不多住几日?”

  隔壁卖豆皮的大婶包豆皮要塞给兴尧,“这几天辛苦道长呦,我们家丫头这几日也不乱叫嚷了,吃饭吃得好的呦,整天摇尾巴肯定是想道长你了。”

  对头一个大娘啐了一口,“不是我说陈豆皮你,你家狗叫丫头,那你家丫头叫啥?叫狗?”

  陈豆皮立马拉长了脸,豆皮也不包了,阴阳怪气的开口,“也不知道哪个去年死了两条狗,肘子肉越吃越肥,越吃越胖,叫你死肥婆?”

  “你叫谁死肥婆?!”

  “耳朵聋球啦?”

  ……

  好吧,这又是要打架的架势,旁的人也不拦,仿佛这本就是个稀松平常的小事,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这两个谁又骂赢了谁。

  果不其然,等到兴尧下午要走时,路过卖豆皮那家又见两个女人端着板凳在一块坐着唠嗑甚欢。

  他实在有点不理解。

  行囊里装了许多冻柿子白饼窝窝头和咸菜,兴尧还蹭了一大把的蚕豆路上嚼着玩儿。

  两人行过曲镇,路上碰上一个赶着牛车的白发大爷,既然顺路,便请大爷顺带稍他俩一程。

  大爷看着兴尧和归寒的服饰,问道,“两位道长可是下山济世的?你们师承哪儿啊?”

  兴尧道,“师承愔山。”

  大爷便想了好半晌,道,“嗯……愔山,愔山好啊,是不是在茅山附近?咱们平日里在茶馆凑个两盏粗茶,就能听那说书的说上一回茅山道长降鬼的事,两位小道长可是刚降了鬼怪?”

  归寒道,“妖无良知,人有善恶。”

  大爷在前赶车,呵呵笑起来,“看来两位小道长此次降的并非鬼怪啊。”

  这么一说,归寒突然想起一件事,老爷爷牛车后头驮着草垛子,他们便躺在草垛子上,归寒仰天闭目问兴尧道,“那个红棉袄,你把它装在葫芦里要带去哪?”

  兴尧道了句,“东裳。”

  归寒几乎一瞬脱口而出,“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东裳尽处,极目繁华。”

  “你去过东裳鬼城?”兴尧道。

  归寒却摇了摇头,“……忘了。”

  这理由挑的好,一句“忘了”,便可以摆脱诸事困扰,哪怕玉皇大帝来了都没办法,谁教我脑子不记事呢?要怪你怪脑子去。兴尧这么久已经习惯了归寒这时不时的失忆症,突然还有点羡慕起来。

  没想到前头坐着的大爷知道的还挺多,听见鬼城这两个字,道,“小道长说的是那个万鬼齐聚的鬼城啊?那地方,听说城主的床榻都是骨头渣子磨成灰做的,怎么可能满城火树银花,极目繁华?小道长莫不是记错了?”

  这话没准就是从说书先生那儿听来的。

  兴尧咬着干草尾巴道,“我这位朋友脑子……”一顿,斜睨了归寒一眼,笑道,“我这个朋友有点失忆症。”

  大爷一听,徒自嘟囔起来,“好好的小伙子,原来脑子不太行啊。”

  牛车行驶临近一处小村落,老爷爷下了车勒住老牛告别,“小老儿也只能送两位道长到这啦,往我们村朝那边是一座山,这山有点邪乎,小道长执意要从那走,若是碰上啥事儿了,咱们村子就在这。”

  兴尧和归寒作揖向大爷道了谢。

  惯于道士本职,兴尧自来认为,人们传的越邪乎的地方便越有猫腻,但他也越乐于往这些地方走。

  大爷也没说那山叫什么名字,大约虽邪乎,却没有一个具体的邪乎现象,所以便也没有名字。

  赶了一日的路,到山脚下时刚入夜里子时,刚巧不巧,正赶上一日阴气最盛的时候。

  兴尧摸着手中罗盘正卡在子鼠位上的红指针,看着还颇兴奋,连着赶路的疲意都散了一半,“今儿卜了一卦说是万事开局赢,算的真准。”

  若不是盘缠得省着,这位估计还打算再炫十个葱油饼来犒劳自己。

  “一分不差,刚好是最招鬼的时候,”归寒幽幽的声音飘过来,“算的真准。”

  啧,兴尧听着他这话暗想,乖小孩还学会明目张胆噎人了?

  “……有没有觉得这座山山脚下就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上了小路,归寒突道。

  的确,刚及山脚,就感到这里的空气冷的阴寒,不是冬日夜里的那种干冷,而是一种莫名的发寒,就像……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兴尧“嗯”了一声。

  又道,“你莫不是对尸体味儿特别熟悉吧?”

  归寒道了声“不错。”

  因为身体原因,他这副躯体虽然五感尽失,却也有一个非常出色的能力——他可以迅速感知一些微小的气息,大概,就像人类加强的第六感一样。

  而此时他们虽才到山脚,这种属于尸体的,恶鬼的气息就已经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来了。

  两人步伐不停,树枝叶子踩的咯吱响,山脚这块都是枯树,月光倒瞧着特别亮堂。

  沿着这条小路上去,只走了一小会儿,兴尧很快发现他们前头隐隐露出一个房子的尖顶。

  看着大约是个庙。

  但这种情况下,说是什么东西制造的幻像也有可能。

  林子里静的出奇,脚踩在枯枝上的声音显得格外脆响。

  待过了一会,灌木丛边突然冒出两个花红绿柳的扎纸人娃娃。

  “诶,孩儿们——”

  这嗓音分外亲切,大有荒山野岭碰见亲朋好友的归属感,除了出声的这人出声的同时还十分讨人嫌的去勾归寒脖子。

  纸人因为点了睛,白惨惨的月光映在白糊粉的脸上,眼睛乌溜溜的,两颊酡红,褂子衣裙像跳进染缸一样格外鲜艳,诡谲中透着浓浓的恶趣味。

  也幸亏只是点了睛,并没有画嘴,这纸人由归寒控制着便也只能认得路,要不然,深山老林黑灯瞎火的,这俩玩意儿再咯咯的叫两声,催人尿下先不要说,兴尧很怕他再忍不住两脚把这玩意儿给踩扁了。

  他们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先让纸人跟着风魔盘的方向探探路,他们二人随后再到。

  可现时此下,两个扎纸人竟都在此停下了。

  到底有什么东西挡着他们?

  两个纸人在前,他们刚过了纸人所在的地方,身后那道被窥伺的感觉突然又消失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起码在现在看来。

  且这个现象说明这座山里的东西还不少,山精鬼怪便如原始的野兽,而这些东西面对垂涎可到的猎物却突然放手,一来,它们可能是碰上了更强劲的对手,惯于本能想躲避,二来,自山脚下窥伺他们的这东西是想来个出其不意的攻击。

  显然,绝无可能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