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并刀如水>第23章 恶鬼23

  阿难用绳索捆住了那几人,赵滉看着他忽然张开了嘴。阿难当即抬手往面前一挡,但什么也没有落下。赵滉吐了吐舌头,他满嘴是血,那条舌头像毒蛇的信子一样从中间裂开,十分诡异。

  最后斗得两败俱伤的竟然是他和刀疤,这让赵滉有些意外。眼见大势已去,他也不挣扎了,顺从地被这些人给制服。柳催从他身上搜出了若干小瓶,放在他面前问:“哪个是解药?”

  赵滉沉默了一会儿,他瞬间难以呼吸,周身痛楚让他忍不住剧烈地痉挛。柳催只是在他左乳下方,心口肋骨之间轻轻一点。这人的伤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消半刻就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之中。阿难收到示意,给他喂了一颗保心丹吊着这人性命。

  “我哪里有解药,中了化功散在两个时辰以内引用大量热水就能消解,五毒丹嘛,喂点没中毒人的血,运气好的话十二时辰内就没事了。”赵滉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阿难在他短腿上推了一手将脱臼的骨骼回到原位,痛得赵滉差点昏厥过去。

  阿难说:“运气不好呢。”

  赵滉怒极:“不好就等死吧哈哈哈,去死去死……”他惨叫一声,阿难又动手把他的腿给掰折了。

  管事的差人去后厨拿了热水,回来的时候跟阿难说:“运气不好要再等十二个时辰。”他看着赵滉,眯着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赵滉半睁着眼,以为这个老头也要折磨他两下子。他闭眼等着,最后等来了嘴边的一口热水。

  叶听雪靠在二楼的栏杆上,那片乌青已经延伸到小臂,受伤的手也渐渐没有了知觉。他捂着嘴不住地咳嗽,从喉咙里咳出了暗红的血,这点血被他狠狠攥进掌心。柳催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内心想法十分恶劣,他觉得叶听雪最好是被活活疼死。

  他来得悄无声息,叶听雪甚至还没有发现来人就被点了身上穴道,半身一麻,竟是动弹不得。柳催亲昵地挽住了叶听雪的腰,抱他坐在了凳子上。叶听雪看着他眼神复杂,那女人最后说的话他粗略听到一些,让他十分怀疑。

  但她已经死了,柳催没有留手,他再也问不出那话里是什么意思。

  叶听雪想得出神,手腕上剧烈发痛,柳催几乎要捏碎他的骨骼。叶听雪强忍住住这痛苦,十分不解地看着柳催发疯。

  柳催原本心里有气,忽然被他看笑了:“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想让你在外面哭。”叶听雪忽然睁大那双漂亮的眼睛,抿着的唇被咬得发红,柳催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叶听雪闻到一股血腥味,接着自己的嘴被人强行打开。柳催手腕上划了一道豁口,正汩汩往外流着血。叶听雪被他喂了一嘴,他半张脸都沾上柳催的血液,衣领处也是一塌糊涂。

  “啧。”柳催收回手,看着那道崭新的伤口颇为嫌弃。血很快止住了,叶听雪脸上发红,垂着头一言不发。柳催把手伸了过去,那道豁口就赤裸裸地袒露在他的眼前。

  “叹什么气。”柳催懒洋洋地说,将这残局推给叶听雪。叶听雪扯下一段还算干净布,将那伤口擦拭干净进行简单地包扎。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倒霉罢了。”叶听雪不经意间又叹了一口气,他将柳催的手推了回去,抬头已是面色如常。

  死人岭里一共来了五只鬼,死了三个,剩下两个昏得人事不知。刀疤后半夜在整个驿馆都转了一圈,最后放出去一封信件。柳催看在眼里,吩咐阿难去追,后者一直追到了峋幽山的山门。阿难在雨中看了一眼就策马折返,门关巨石在暴雨中轰然倒塌,露出了内部浑然天成的机巧。

  柳催回到楼下,阿难从怀中掏出一张沾染厚重水汽的纸片,他匆匆略过一眼便这张纸丢进了雨里,小小一片转眼被泡成模糊不堪的纸浆。

  商队里的伙计一人提着一个大碗往肚里灌着热水。经过这番变故,队伍里的人少了大半。死的死,伤的伤,有力气的将尸体拖去后院,堂中瞬间干净了许多,只剩一股血腥味还萦绕不去。

  赵滉原本昏了过去,不久又被身上伤口生生疼醒了,他一睁眼就看见了血罗刹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病秧子。叶听雪径直走了过来,细细查看他身边的小瓶,果然在其中一只里边闻到了温柔散的味道。

  叶听雪被那香味刺激了一下,有些头脑昏涨,还好香味浅,没有让他不受控制地开始犯病。他扣好这瓶子,但下一刻这瓶子就从他手里落到了柳催手里。

  赵滉看着这二人,嘴角上扬,冲叶听雪打了个招呼。

  “你和赵睢是什么关系?”叶听雪直白问道。

  地上这人即使身受重伤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面色很是轻松闲适,仿佛被五花大绑的根本不是自己。叶听雪却没有被他的表象所迷惑,这个人的眼底隐藏着跟赵睢如出一辙的疯狂。

  柳催站在叶听雪的身后,身影笼罩下来让赵滉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他感受到了这位鬼主大人的气势,如果他乱讲一句这人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弄死他,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赵滉变得格外亢奋。

  “那是我大哥啊,十年间就出家去了不跟我们做一道营生了。二位要是和他有仇可千万不要寻我身上,我和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赵滉有些激动,义正严词地和赵睢划清界限。

  叶听雪蹲在身边垂眸看着他:“你说你和他没有关系,那温柔散是怎么来的?”

  柳催把玩着手中小瓶,没有说话。赵滉看到那瓶子,顿了顿才斟酌着开口:“温柔散?这是妓院里卖的桃花神药,和水饮之能金枪不倒,一夜畅欢……”

  他话没有说完,柳催就狠狠踩住他的手指。十指连心,痛得赵滉狠狠抽了一口凉气。即使这样赵滉也没有改变说辞,他似乎真的只当那玩意是催情药物。

  “我给冯六下了这东西,他对我发疯,我杀了他……”赵滉有些语无伦次,叶听雪伸手在柳催那双长腿拍了拍。赵滉的手指骨骼畸形扭曲,手掌堪称血肉模糊。

  叶听雪想了想:“他十年前就出家了,是为什么?”

  赵滉一番挣扎,眼见柳催又要动作,叶听雪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摆。

  “脑子有病吧,咳咳,十年前在白鱼口他被人一剑打到水里,连游水也不会了,差点淹死在那里。被救回来以后整日整日的发疯,不久就跟着那些蛮子念经去了,我搞不懂他。”赵滉说起这位大哥语气十分气愤,也不顾身上有伤,起身往叶听雪那边靠近一些。这回叶听雪没能拉住柳催,这人一脚把赵滉踹了回去。

  叶听雪从他那话里抓住一个关键词——白鱼口。

  “那人是谁?”

  赵滉捂着闷闷发痛的胸口,咬牙切齿地说:“十年前那人还只是一个少年,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赵滉头痛欲裂,旧事忽然像潮水一样涌进脑子里,他剧烈地喘息和咳嗽,含着一嘴血喃喃道:“绿水浮萍,轻舟入芦花……白衣凌波,名剑出潇湘。”

  赵滉猛地抬头:“是潇湘剑,是叶棠衣!不,不对,叶棠衣不是那个年纪……”

  叶听雪看着赵滉这魔怔的姿态感到十分惊讶,这种癫狂的姿态他十分熟悉。赵滉抖抖索索,额头上暴起道道青筋,他声音破碎,也不说那些旧事了,只不断重复着:“药……药……”

  是阿芙蓉!叶听雪手指冰冷,药瘾发作就是这种恐怖的姿态。柳催把叶听雪拉了起来,并朝阿难吩咐道:“堵住他的嘴,别让他咬断舌头。”

  叶听雪看着赵滉的模样心绪难平,一时间脸上血色都消失干净了。阿难把赵滉打晕后他还能在梦中发疯,两条断腿撞在墙壁上,麻布衣裳沁出大片大片的红色。

  柳催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那人说道:“温柔散如果做寻常催情药物,只能是妓院中少量出售。但他服食成瘾,手中绝不可能只有这一点点药。渠阳到崖州相距甚远,满满长途中所需的药物必不会少。他和赵睢关系匪浅,一定见过赵睢。”

  “赵睢还没死吗?”叶听雪感到十分震惊,但这终究只是推测。赵滉疯疯癫癫问不出什么真话,叶听雪一想到软香馆和袒菩教的事情未结,就觉得十分头痛。

  管事的差人将所有货物清点了一番,赵滉的人暗中调走了几口箱子,因为大雨而没能及时运走,这货才保存下来。驿馆的老板似乎和刀疤一行人相交不浅,镖师去寻人的时候发现他们都倒在地上气息全无,显然是被五毒丹药死了。

  叶听雪跟着柳催一起去看了刀疤的尸体,这人死状凄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叶听雪从他衣领上摸到了一点粉末,随后发现这是温柔散。这温柔散和软香馆里用的相差无几,十分精纯。叶听雪怕自己犯病,急忙将那粉末掸去。

  柳催适时丢给他一张沾了水的帕子:“擦了。”

  刀疤一行人中了温柔散。此物浅服虽不至于成瘾,但会使人非常亢奋,或许这就是他们贸然向赵滉动手的原因。赵滉用错了药,他们根本控制不住这些恶鬼。

  商队折了十几个人,但好在货物的损失不大。雷霆霹雳都过去以后,雨势逐渐变小。商队一行人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修整过后就是冒着雨也要出发前往崖州。柳催看得明白,他们走得再晚些承天府的人就查过来了。

  柳催一行人和他们告别,他们不必去崖州,因为死人岭就在这群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