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闻东再次陷入沉默。
他没办法反驳，因为饕餮说的对，这就是万物生欠薛鸣的。
饕餮继续说道：“之后我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货物走，你只有今天这一个机会去告诉薛鸣。”
“你知道我不可能去说。”颜闻东突然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认识饕餮。
早在远古，他们四神兽和四凶兽就是对立的状态。他们几乎是同时诞生于天地，却截然不同。神兽为生民立命，凶兽不受约束肆意妄为。
那时候他们成天打架，碰到就是打，输了赢了都是一身伤。
后来什么时候不打了呢？颜闻东想到了阳止。
那个人当时还不是圣人，那时候整片苍茫大地都没有什么圣人，但那时候他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别人对鬼怪精魅退避三舍，恐之不及。唯独他，见万物如见一人，恶灵也好，凶兽也罢，那些小妖怪，幽居肮脏之地的鬼魂，他都不怕，他都同样温柔。
他能安抚暴虐的饕餮，能给捧一瓢清水给青龙，在他身边时，没有神兽和凶兽能打起来。
满脑子都是打架的凶兽神兽们都安静下来，同他一起看透彻的穹顶上那一轮满月。
没有阴谋，也没有阳谋。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学会了人类的那一套，阴谋诡计，城府暗藏？
当年那个只知道作恶，只知道打架的的饕餮下了一盘滔天的棋，那些为万世开太平的神兽居然站在了饕餮这一端。
到底什么时候天平开始倾斜？
颜闻东想不明白，也不敢仔细去想，唯恐伤之那一片记忆里的安详。
“你在想什么？”饕餮发现颜闻东走神了。
“你觉得我在想什么？”颜闻东反问。
他不答也知道，饕餮可以猜到的。
饕餮深邃的眼瞳暗了暗：“阳止不是薛鸣。”
“那你爱的是薛鸣还是阳止？”颜闻东很好奇，在饕餮眼里，薛鸣和阳止到底有什么分别？是性格上的区别？还是多次轮转后早就回不去的灵魂。
“阳止不是薛鸣，但薛鸣就是阳止。”饕餮没有直接回答。
这个堪称玄学的回答让颜闻东笑了笑，他有一个瞬间好像回到了幼崽时期的想法，那就是和这个无法无天的凶兽打一架。
能不能赢无所谓，反正他们天生不对付，就该拼个你死我活。
毕竟他们从来就不是朋友，哪怕现在的结盟，也不过是为了一个人，尽管付出的理由不尽相同。
两只兽的交谈步入尾声，他们取得了共同的认识。
那一边薛鸣从万物生的门帘里探出脑袋，看向街角的两只兽，喊道：“回来盘点啊！你俩要打架还是要讲悄悄话？”
饕餮先一步走向薛鸣，走向万物生。
远远地看着薛鸣，颜闻东轻轻弯了弯唇角，迈开步子走向万物生。
等到饕餮走到自己身边，薛鸣抓住饕餮的手腕，强迫这个一米九的大高个低头：“你刚才跟颜姐在干什么？我跟颜姐说强买强卖是你的主意，他是不是要打你？”
“他打不过我。”饕餮说道。
后一步走进来的颜闻东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好笑：“那打一架试试？”
“冷静，现在店里乱着呢，你俩别搞事情。”薛鸣连忙劝架，这二位真打起来，他不知道怎么收场。
颜睿寒笑了笑：“打不起来的。”
薛鸣咳嗽了一声：“家属一起帮忙，盘库存。”
盘点货物刻不容缓，他们立刻展开工作。
那些不明真相的货物一个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前几十年才盘一次的货物，怎么现在几个月就盘了两次？难道是万物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一时间，万物生的货物人心惶惶。
也有一些心思活络不服管教的货物，现在一个个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颜睿寒盘点的是前两百个货物，他盘点到一半时，一只狐狸跑到他的腿边。
“九尾狐？”颜睿寒是驯兽师，一眼就能认出动物的种类，但却在面对这只狐狸的时候，有些迟疑，不敢确定是不是九尾狐。
楼沅确认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龇牙咧嘴的变成人形，和颜睿寒面对面，停止腰杆让自己看起来气势汹汹：“什么九尾狐，我是你楼沅爷爷！”
“才修行一千年，还不够格当我爷爷。”颜睿寒淡淡笑了笑，继续手里的工作，拿起手里的货物与表格对照，查看是不是同一个货物。
那个货物胆子大，小声对颜睿寒说道：“这只狐狸喜欢白虎大人，颜大人，这是你情敌。”
颜睿寒敛了敛眸，不动声色的把货物放回去，继续自己的盘点工作。
那货物见颜睿寒没什么表示，只得闭了嘴。
楼沅见颜睿寒不说话，气的抢过颜睿寒手里的册子：“你没听到他说我喜欢白虎吗？我看你也没我长得好看，他到底喜欢你哪一点？你一个人类凭什么跟我抢？识相点就把他还给我！”
“他本来就不是你的，何谈还给你？”颜睿寒伸出手：“把册子还给我，别捣乱。”
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个人类有没有搞清楚自己是他的情敌？楼沅更加炸毛，就是不还。
颜睿寒轻轻叹了口气，单手往楼沅额头上轻轻一点：“册子还给我。”
楼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就动了起来，把册子递到了颜睿寒的手里。
“你对我做了什么！”楼沅想对颜睿寒动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颜睿寒继续手头的工作，看也不看楼沅，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是驯兽师，若你是鬼魅，我可能得冒点被天道发现的危险才能制服你。但你是妖，很容易就驯化。”
“另外我很高兴你能喜欢东东，他很优秀，值得有人喜欢。”
“只是你要搞清楚一点，只有他也喜欢你的时候，你对我才有威胁。”
颜睿寒又完成一排货物的清点，慢慢抬头看向楼沅，语调仍旧不疾不徐：“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东东的爱慕者，还不配当我的情敌。”
“我和他相爱的时候，你的先祖都还没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