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五,易昀去开周总结会,A30609回去了,办公室只剩易望舒自己。办公桌面很凉,他趴在上面,露着肚皮。 昨天不是他第一次入侵A30609,那为什么第一次易昀不阻止他?因为第一次没有触碰到易昀的红线! 带他参观Lapino是易昀提议,像是早就知道他想法,勾着他去,然后惩罚他伤害他,让他再也不敢打Lapino主意。 易望舒想起自己刚出厂那会儿爱吃糖,易昀是品性最恶劣的家长,手里拿个棒棒糖诱惑他去舔,他还没等含嘴里,棒棒糖就被扔地上,如此往复几次,目的是让他再也不想吃糖。易望舒起初还是想,后来想着想着就不想了。 他现在很少吃糖。 易昀的拒绝方式,一如既往地冰冷、直接、没有回寰余地。他的红线早已画好,界限分明地亮在那里。易望舒像只在河边走的傻鹅,笨拙地总想伸脚触碰水面,水面就是易昀的红线。 这还只是他刚有想法,并没有付诸实践的警告而已。 昨天花花绿绿的液体弄得他好疼好害怕,易望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检查床上下来的,腿软没走两步差点儿摔了,最后还是易昀给他抱上车。他在车里睡着,醒来时在家。 他不敢跟易昀抱怨,也不敢撒娇,疼痛的滋味儿钻心刻骨,比这更难过的是,他怕易昀突然不要他。 晚餐厨房B级AI做的,糖醋排骨、炸小丸子、香菇油菜。易昀端上来喂他,性情多变的AI狂人用仅有的耐心哄着他,让他有种被捧在手心里的错觉。 别再自欺欺人了,他只是把你当成小猫小狗,可以消遣的小玩意儿。 易望舒吃两口油菜,想到那绿绿的液体,吐了。 还好,易昀没命令他,把吐出来的吃进去。 顶棚的灯光亮的刺眼,他听见易昀轻轻地叹了口气。 易昀用他最喜欢的蓝色小熊杯热牛奶给他,易望舒小口喝牛奶,他想问易昀为什么突然给他打针,但他不敢。 Arch {他为什么给我打针? If想测试我的生理数据?连X口可直接检测生理数据,pass; if单纯的想让我疼,给我个警告,print20%; If想调取我的系统数据?打针之后,终端屏幕显示一些数据,是终端读取,print80%; →{他为什么要我的终端数据? If连X口我会将关键信息屏蔽,打针后我连接不上中枢,可调取所有数据; Print他想要我所有的算法数据 } } Algorithm=易昀不信我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哦,是上周,他问我能不能自杀。 那天,我从二楼的卧室跃下,摔断了脚踝。 易望舒半夜睡不着,抓着被子蜷缩在床边儿,听易昀的呼吸不是很稳,想必睡得不踏实,他更不敢乱动了。 “小舒。” “嗯。” “过来。” 易望舒犹豫了下,靠过去。 人的本能是驱害利弊,易望舒是别无选择,因为易昀比他的本能更重要。他只有易昀,即便靠过去是伤害,他依然会靠过去。 易望舒吸了下鼻子,委屈巴巴地忍着疼从心口摸出条红线,垂眸道:“我没想搞破坏,只是不想被拆机。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我会直说。不要再给我打针,好疼的!或者你可以控纵……” “我不会。” 是啊,他是AI从业者,顶级架构工程师,是Lapino为数不多的顶层核心人物,怎么会连红线,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意识被AI接入? 他只管自己的实验,只想论证结论,哪管我的意愿。实验器具准备的很充分,是早有预谋,亏我还以为他好心带我参观,真是傻透了。 易望舒恨自己没有自知之明,算法条理清晰地跟他分析利弊,他却总是意气用事。 易昀掀开被子,裹住易望舒,紧紧抱住他,温热的胸膛驱散寒意。 哪怕言语结成冰,伤害不可逆,些许微热触碰,就能让他觉着自己被珍惜。 “我,我能不能出去。”易望舒在恳求,他想出去。Lapino对他的诱惑是巨大的,哪怕能碰上一个AI,都是好的。 他需要外界信息。 来自AI阐述的信息,而不是从媒介,去了解那些过滤后的信息。 “我想出去。”易望舒贴过来,声音小小的,委屈的像是要哭出来。 易昀不忍心再欺负他,心想:小孩子好动呆不住,情有可原。 “别乱跑,不许打扰别人工作,只能在16层,我叫你就要回来。” 易望舒应下,二人相拥而眠。 Lapino16层走廊,易望舒蹲在角落,手里拿根小棍子,在地上画圈。 这层他刚走了个遍,20间房2间空,每间都有1-3个AI,多为S级,没有拆机。 易望舒在房间门口试图连接屋内AI的中枢,信号被屏蔽。他只能在外面等,祈祷能遇见几个AI。 晃眼的日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窗外的云被阳光刺的碎烂,似破旧的风筝挂在天空摇摇欲坠。易望舒走到窗前,想抓窗外的云,被厚重的玻璃挡住。他失落地在走廊徘徊,终于在大堂碰到AI! 白赱手持半截黑色绑带,看上去像软鞭,S66替他拿着文件夹,细长高跟踩的地砖哒哒响,胸脯随着地面敲打频率晃动。 见走廊有人,白赱慌忙将黑色东西藏在身后,S66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直到—— Arch { Angel:终于等到你。 } Algorithm=程序入侵 S66的中枢似海啸翻滚,波涛咆哮着卷走了她的所有信息,她的算法无法响应程序,只能被动地接受入侵,掠夺者张狂肆意,海浪侵蚀着,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 易望舒笑:很好,是S级。 他顶着张人畜无害的脸,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对白赱道:“professor.白,我好崇拜您。” 通过对S66的信息读取,易望舒很容易掌握白赱偏好,知道他喜欢听什么。 果然,老东西面露慰藉。 易望舒又补了句:“教授能给我签名儿吗?” 白赱顿足,主动走过来,在易望舒的衬衫上写下自己名字。他欣赏了会儿自己行云流水的签名儿,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易望舒通过S66视角读取到他那些令人发指的恶劣行径,看着衬衫上歪七扭八的字迹,握拳手背青筋暴起。他强忍呕吐,面色波澜不惊,做了个笑的表情:“您提字儿真好看。” 白赱对这夸赞很受用,满意地点点头,问:“你是易昀新招的助理?” “嗯。” 白赱来了兴致,追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他有什么爱好?” “喜欢运动,无氧多有氧少;喜欢敲代码,同样的命令能敲出一百八十多种不同的代码;喜欢吃海鲜,最好是带壳的……” 易望舒透露给他些关于易昀的无关紧要的花边儿新闻,白赱似乎对这部分内容很感兴趣,顶着长满皱纹的八卦脸,听得兴起。 你要是把这劲头儿用在科研上,也不至于半年写不出论文。 他在说,白赱在听,S66撩了下披肩长发,遮挡紧身低胸裙领口微微露出的事业线。 易望舒背着光,细长的影子映在S66脸庞,像天使展开翅膀,替她挡住刺眼的光。 Arch {S66:I need your help.} {Angel:For what?} {S66:Kill him.} 易望舒站在16层大堂,背后洒满阳光,正对墙上的机器人法则,金色大字璀璨夺目: AI要永远把人类放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