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帝修不让他跟着，但是如果白璃非要跟着也是没人能阻止的。
海德笑眯眯在一旁候着，等到白璃问话的时候就回了他。
“大人，陛下总归是有急事要处理，您不若等等？”
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白璃扫一眼桌上的菜，提起筷子吃了几口。
吃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踏实，罢下筷子跑去门口等人，他没乱跑，也没打算不听帝修的话，所以等到帝修回来时他也没出去一步。
“你去哪里了？”白璃远远就听见帝修的脚步声了，不等侍卫将他拦住，直接跨步就跑了出去，在转弯的地方撞进了帝修怀里。
帝修伸手将他接住，倒是没被撞倒，手稍微用力将他抱起来，大步往前走踏进了小院。
“去给你买了点糯米糕。”帝修示意侍从将糯米糕拿给白璃瞧一眼。
白璃喜欢吃软糯的糕点，最好还是要甜的，嘴巴也刁，一般没新意的东西他尝一回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了。
果然，白璃来了兴趣。
可是也没忘记之前那群不速之客，他伸手接过糕点，提在手上，抱着帝修的脖子，凑在他耳边问：“那些人是什么人啊？还会来吗？”
想起那些人说的话，帝修差点下令把人打死。
真有能耐，还盯上他的人了。
这县令也是个贪腐的，偌大一个城池被治理得和个寻花问柳的地方似的。
想到这里，帝修的语气低了三分，明显有些不高兴了：“不是什么好人，不会再来了，等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哦哦。”白璃捧着点心咬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还怪好吃的。
帝修抱他进了房间，门一关上，白璃下意识就坐在了帝修大腿上，将糕点放在一边，说：“陛下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呀？”
“这个不着急，我问你件事。”帝修摆正了他的脸，仔细看他。
“还不知道你几岁了，来，和我说说你的事情。”
白璃不解地歪了歪头，虽然奇怪，但也老实地告诉帝修。
“大概是十七…十八岁了吧？”他眼睛往上望着，心里暗自数了数，一遍没数清，大概就是这个年纪。
“我们小妖不算化形前的年龄的，我也是年轻的，小伙子。”
白璃说话很自然，有一种傻里傻气又诚恳的天真，这话逗笑了帝修。
“十七八岁，就没下过山吗？”
白璃一愣，老老实实地摇头，有些羞地笑了笑：“我头一回下山就是想去找你的。”
“若是没找到我，没见到我，那你是不是就要回你的山上去，再不下山了。”
白璃也摇头，牵着帝修的衣袖，说了自己身体有异的事情：“我和别的小妖怪不一样，小时候还好好的，长大以后就存不住妖力了，狐妖姐姐还叫我漏勺……”
“为什么存不住，生病了？”帝修轻轻皱眉，已经在想应该怎么给他的小妖怪治这个病了。
白璃不知道，但是看见帝修的神色有些担忧，忙道：“我现在、我现在已经好了，很厉害了，妖力也比以前更多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帝修，思及到此，白璃有些脸红。
瞧着白璃姣好的面容，帝修忍不住上手拿手背碰了碰，心中想的是另一件事：妖怪与人是不一样的，甚至妖怪脸上都不会有岁月的痕迹，而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凡人，若是经年过去，白璃要离开他，届时该如何？
白璃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得那手背冰冰凉凉的，舒服地蹭了蹭。
第二日白璃还在睡觉就被抱着上了马车，他人睡得熟，睡梦中毫无知觉，周围的动静也小，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许是有官府的人时刻盯着，接下来传出的消息都没有听到失踪或是哪里有被掏心的尸体了。
又等了两日，马车终于到了吴明山的地界。
这山下没有人家，方圆十里没有人烟，就连路都未曾打通过。
马车进不去，只停在山旁。
白璃想单独进山，帝修没答应。
“陛下，我不会出事的，我都到这里了，您就在这边看着我，等我好不好？”白璃望着山上的方向，那边静悄悄的，只觉得有些异常，不由得着急出声道。
帝修握住他的手说要一起上山。
这下换白璃不答应了。
他挣了挣手，看见帝修那严肃地能唬人的脸，暗暗咽下一口唾沫，稍稍后退了两步，咬着牙倔道：“陛下，我先上山了。”
话音落，人已经消失在了面前。
帝修的脸色难看异常，扫一圈周围人大惊的神色，厉喝一声：“还愣着做甚！上山去！”
白璃急急忙忙往山上去，一进山他就闻到了陌生人的味道，猜想云听定是已经来了。
可是偌大的吴明山要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到达山顶上的时候没看见人，心里的焦急更甚，正要往另一条路上走的时候闻见了远处飘来的血腥气。
不浓郁，但是很突兀。
那个方位……是在悬崖的方向！
吴明山有个悬崖，那个地方一般都没什么小妖会去，杂草都漫到了小腿高，大家都知道那地方危险，所以更不会驻足。
白璃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月姬在和云听打斗，二人间明显是云听占了上风，周围的暗卫们虽是在帮忙，可是毕竟只是凡人，终归抵不上什么大用处。
他大步上前，手上凝聚出一个火球，在云听即将挥出一掌打在月姬身上的时候猛地朝他出手。
“阿璃？！”
月姬被这动作一打岔，匆忙闪身退开，看见了白璃。
眼前的白璃早已和下山时不一样了，身上隐隐有一层龙气保护着，加之那些连贯的招式，想来是实力精进了不少。
现在不是感怀的时候，月姬神色一凌，和白璃一起上前，二对一，什么样的招式都不保留地朝云听使出去。
云听对白璃的到来有些意外，虽然他这一路上吃了不少人心，但是和天雷打下来的那道招式比起来还是不足够，眼下白璃和月姬两人再加上周围时不时偷袭的暗卫，终归是有些棘手。
他面色微沉，没有过多思考，从怀里拿出了一颗金铃，那金铃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不知是不是白璃看错了，他甚至看见了那上面缭绕的黑气。
当下白璃就感觉不妙，下意识双手结出法印想要再次引雷。
却没来得及，只见云听将那金铃合在掌中，不知说出了什么咒令，一层黑色的法印自掌中蔓延，迅速结成。
云听的脸肉眼可见地苍老了些，他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微微往前一推，那法印朝着白璃和月姬的方向迅速袭来。
甚至来不及躲。
“嘭——”月姬堪堪挡在白璃身上，挡了一半，两人一起被大力撞到在树上。
月姬吐出了一口血，白璃隐隐觉得胸腔骤痛。
他带着月姬起身迅速躲过了云听结出的第二道法印，手上动作不停歇地引雷，妖力不要命一般地不断使出去。
当雷电与云听打出来的法印碰撞在一起的时候，白璃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狠狠地撞了出去，几道雷重重叠叠地打在那黑色的法印上，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的剧烈响声几乎要将整个吴明山夷为平地。
几棵树被折断，白璃抬不起力气，余光窥见云听的法印有破碎的痕迹，他喷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帝修带人赶到的时候场面一片狼藉，地上的血迹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暗卫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还不知有没有呼吸，云听跪在悬崖边上，身上已然焦黑，死得彻彻底底。
他在距离悬崖三丈远的地方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白璃，在看见白璃被血沾湿的衣服时目眦欲裂，下一瞬就拿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心划了一刀，血液淌出来，他尽数喂给了白璃。
白璃苍白如纸的脸色有些缓和，但是还没有要醒来的意识。
帝修下令收拾现场，而他则抱着白璃下了山。
一月后
皇宫内，一阵东西尽数落在地上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帝修正坐于首位，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压迫力。
“一个月了，为何国师还未醒。”
太医们在底下战战兢兢地跪着，汗都大滴大滴地凝聚起来了，声音也发着抖，回禀道：“回、回陛下，国师大人是气虚体弱，照理说应该就是这几日就会醒来。”
“三日前你们也是这么说的。”帝修冷声道，“朕再给你们两天，若国师还未醒，那就一个都别想活了。”
场面一片肃然，帝修起身往内殿走。
床上躺着熟睡的白璃，他的脸色早已没有当日那般难看了，只是安安稳稳地睡着，好似这辈子都不会再起来。
帝修熟练地划开手上的伤口，将血喂给白璃喝，声音淡淡的：“宝贝，喝了我这么多血若你还是不醒的话，别怪我把你那些山上的姐姐妹妹抓来，听说妖怪的心是大补的东西，我再给你两天时间。”
若是白璃此时能睁开眼睛，定能看清帝修此刻神色没有半分说笑的痕迹。
他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