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森坚持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顾钰辰依旧每次都陪着他。
直到某一天，秦医生认为已经可以跟他提起一个话题：
“如你所知，你爷爷和外公外婆也不是合格的家长。你爸爸妈妈从小没有感受过爱，所以他们也没有去爱你的能力。
“并不是说你一定要宽恕他们，而是你需要看到这个事实，然后做出你新的选择。
“你可以选择继续怨恨他们，只要你能承担起这种选择的后果——怨恨这种情绪无法改变他们，却会消耗你自己的能量。”
“我明白了。”墨森平静地点了点头。
当自己可以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去真切体会都父母的感受，就已经没有多愤怒了。要做到这一点本来就需要自身很有力量，所以在这种时候，原谅与否都不再那么重要。
“阿森，我觉得，”顾钰辰插嘴道，“你爸爸时间已经不多了，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他吧？”
“好。”这一次，墨森没有迟疑地同意了，“你想去，我们就去。”
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不管是紧紧黏着父母，还是坚决不肯和父母见面，这都是有创伤的表现。真正的放下，便是见与不见都能平静处之。
于是结束这次咨询的第二天，顾钰辰陪同墨森来到了医院。
“你……？”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墨礼鸿，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神在见到墨森时荡起一丝波澜。
墨森看到记忆中威武雄壮现在却身体瘦弱得不成样子的父亲，心中也掠过些许酸涩。“爸。”
“……想不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你……”墨礼鸿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儿子。
一旁的墨太太也很惊讶。
“我来，只是想跟你们说一句话。”墨森淡淡地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总之，车祸的事和我无关。你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我没必要骗你。”
“……”墨礼鸿怔怔地看着墨森，没有答话。
墨森这话固然很不好听，但却说得很有道理——
现在墨氏的所有产业都已经在他手上，他有什么必要大老远地专程跑到医院来，骗一个一无所有的垂死老人？
想通了这一点，墨礼鸿终于眼圈一红，开了口：“森儿，是爸爸对不起你！”
墨森冷笑：“你从小到大对我的伤害，是一句道歉就可以抵消的吗？”
说完这句话，墨森就转身走出病房。
当天下午，墨礼鸿停止了呼吸。
这不是什么皆大欢喜的结局，但也许，已经是属于他们父子最圆满的结局了。
“阿森，你说你爸爸早就被多次下病危通知书却还撑了那么久，是不是就等着见你一面？”
“……我不知道……”自从听到父亲的死讯，墨森一直都呆呆地站在窗边，凝望着窗外。
也许，这个动作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到他的表情。
“阿森，你别难过。”顾钰辰从背后环住他，“你还有我。而且你妈妈还在呀，你看，我妈在坐牢，现在我没有妈妈了，只好去亲近你的妈妈。”
“……呵，真能亲近得了再说吧。”墨森总算是转过身来，脸上扬起一丝浅笑，“你不知道婆媳关系是世上最难相处的关系吗？”
“……去你的婆媳关系。”顾钰辰脸微微一红，“对了，过几天是我爸的五十岁大寿，这日子真是不凑巧……你爸爸刚走，我叫他就不要大办了，不过我们还是应该准备点礼物。”
“当然。”墨森点点头，“我会精心准备的。现在你没有妈妈我也没有爸爸，不就只有把你爸当成我爸了吗？”
顾钰辰看着他莞尔一笑。伤感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而同一时间，顾皓轩也正在和胡啸风商量要送顾震雄什么礼物。
“啸风，今年是我回顾家生活后爸第一次过生日，又碰上是五十大寿，我准备的礼物是不是得隆重一点呀？可是我没想好该送什么。”
胡啸风笑道：“你这个儿子肯与他亲近，不就是送他最好的礼物了吗？”
顾皓轩撇撇嘴，“我是认真在烦恼，你还跟我说笑。”
“好好，我会帮你想的。你放心，现在在讨老人家欢心这方面，我做过很多功课。”
顾皓轩听了这话，看着这头和起初截然不同的老虎欣慰地一笑，“有时候都快要忘记你是虎精了呢。”
“没关系，晚上我可以让你想起来。”
“……”顾皓轩被这一本正经的发言噎住。
现在胡啸风大多数时间都不再变回原形，不过只要他想，这点小情趣还是可以有的。
“其实，”胡啸风的神情忽然认真起来，“我已经散掉了灵力，现在和你一样是个普通人了。”
“啊？！”顾皓轩闻言吓了一大跳，“为什么啊！”
“因为如果有灵力傍身，我衰老的速度会比你慢很多……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这世上只剩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只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啸风，你真傻！”顾皓轩震惊又感动地扑进了胡啸风的怀中，“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
“这好办，”胡啸风再次邪恶地笑起来，“听阿森说他们每次都试不同的姿势，我们也试试好不好？”
“我靠！你俩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好了，还能讨论这种事！”
顾皓轩不由得又羞又恼，但心头也隐隐有点期待。
也许……换点不同的姿势也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