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视线移到了无妄的光头上，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把老花镜往上挪了挪。确认是光头没错了。
但是大爷是谁，作为一个从业50年的老手艺人，他只沉默了片刻就把手里用来接头发围布给放到了一边，对着无妄说：“坐吧。”
无妄被吴书生摁到了椅子上。
正好旁边的大树下也有其他大爷在帮别的光头打抛。无妄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
吴书生的视线跟着过去，而后了然的转了回来，对着大爷喊道：“别人家光头有的，我家光头也要有。我不允许我家光头羡慕其他光头，打蜡，八斤！”
大爷：“……”八斤蜡，金刚石都能给你磨成水晶球咯。
无妄【……】
大爷用剃刀给无妄刮头皮的时候还不忘闲聊道：“小伙子在哪里高就呀。”
吴书生在一边搭腔：“河里。”
大爷：“河里？”他怎么没听过这个公司，日本的？
“在河里干什么？”大爷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
吴书生：“当小蝌蚪。”
大爷更加迷茫了：“这是什么新兴工种，具体是做什么的？”
吴书生解释：“专门给人找妈妈。”
大爷手里的刀偏移了：“……”
吴书生看着大爷摇椅旁边放着笼子，里面装着一只公鸡，打趣道：“大爷，你这业务还挺广泛呀，还卖鸡。”
大爷笑笑也没解释。
剃好头后，原本想要带着无妄用全新的伪装杀回旅馆的吴书生，却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吴书生赶紧拉着无妄往树后面蹲。
无妄刚被压下，头上就感受到一股重量。
吴书生把自己的头叠在了无妄的头上，可他忘了这是一颗刚刚抛光打蜡过的头。他的下巴刚一挨上去，就不由自主的往下滑。
于是，在吴书生往上挪，往下滑。锲而不舍的往上挪，接二连三的往下滑之中。他烦了，啪叽一掌拍在无妄的光头上：“你这小滑头，根本留不住我。”
无妄回头，瞳孔震惊。
吴书生把无妄的头给扭了回去，然后固定住无妄的头，在上面哈了一口气，然后用擦西瓜的手法擦了擦，边擦边问旁边觉得奇怪的大爷：“大爷，你这有磨砂纸么？给我磨磨。这头太滑溜了。颗粒感不够强。”
大爷：“……”
吴书生见大爷拿不出磨砂纸，直接把衣服的下摆给掀了起来，罩在了无妄的头顶：“这下好了。”然后把脑袋叠了上去：“别说话了，她快走过来了。”
无妄指尖的闪电一下就灭了【……】到底是谁在说话？
在他们想要伪装上门的时候，旅馆的老太太就自己送上门。而且看样子还是直奔他们这边过来。
吴书生紧张起来：“她该不会是跟出来追杀我们吧。”
没想到人家老太太找的不是他们，而是理发的大爷。
老太太走过来，就直接将手里钱塞到大爷手里：“老汪，这是这个月的。”
理发大爷也没看，直接将钱扔进了盒子里，然后蹲下打开鸡笼，把里面的大公鸡给抓了出来。
老太太抱着鸡就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全程无一句多余的废话。
老太太走远之后，吴书生不知道想到什么，口水都快把无妄的脑袋淌湿了：“我也想吃大公鸡……”
大爷听到吴书生感叹，笑道：“她那鸡可不是用来吃的。”
吴书生看向大爷，从树后面起身，悄咪咪往大爷手里塞了十块钱：“聊个十块钱的天。”
大爷看着那十块钱呢：“……”这难道不是我理发费吗？
但是看着吴书生那渴望的眼神，大爷还是被打动了：“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
吴书生看着大爷那张八卦的脸：“……”这句话，大爷一定说过很多次。
“这黄桂芬也是个苦命的，还怀着孕的时候，老公在厂里出事，当场就没了。当时厂里赔了一笔钱。她拿着这钱置办了一个小旅馆。
桂芬呢，也是个能立起来的，拉着一个女儿日子也过得下去。可俗话说得好，厄运专挑苦命人，女儿16岁那年离家出走了，这不，从此了无音讯。”大爷陷入了回忆。
吴书生：“离家出走？”
大爷：“桂芬她女儿是学跳舞的，听说她女儿不想跳了，但是桂芬不让。两人吵得比较凶，她女儿就跑了出去，然后就在也没有回来过。
桂芬找了整整12年。当年的桂芬也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自从女儿没了之后，整个人就老了许多。
前几年她那条街说要拆，她愣是以死相逼说是怕女儿回来找不到家，这事闹上了新闻。上头怕这事扩大影响不好，就绕过了她没拆。这也是为什么周围都是新楼，就她那破破旧旧的。
奇怪的是，从前两年开始，她开始每月往家里买一只大公鸡，雷打不动。有人说，是她女儿死了，然后鬼魂回来了。桂芬买公鸡回去是为了用公鸡血压煞。
因为有人看见她往佛龛上浇公鸡血。她那小旅馆本来就因为老旧没什么人去了，这闹鬼传闻一出，更是无人敢近。甚至没人愿意卖公鸡给她。
我女婿家正好是养殖场的，每月弄一只大公鸡不成问题。我也是看桂芬可怜，所以才答应帮她每月带一只大公鸡过来。”
【吱。】
吴书生还在为母爱落泪，就没理无妄。
无妄再一次【吱。】
吴书生扭头：“你有话说话，吱什么吱，你上辈子是老鼠没吱够，这辈子来折磨我是吧。没看到我正在感伤吗？”
无妄想起了之前自己说话吓到吴书生，吴书生让自己说完之前的先吱一声的事【……】
【有人利用她女儿的命来骗她。】
吴书生猛男停止落泪：“啥？”
【一个想见女儿的母亲，即使女儿成为鬼魂归家，也不会用公鸡血镇压。】
吴书生愣住了，突然想到网上流传的一句话：你害怕的鬼是别人想见也见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