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贺隶的话听起来像是救了他,可他拿岑青去和死人配阴亲也是不争的事实。
之前还口口声声保护他的安全,转个眼就阴他一道。
岑青当然不可能会感激他。
而且也没有一个正常人在看到自己被做成一个纸扎人,和另外一个死人的纸扎人绑在一起睡在棺材里这种画面还能心平气和的。
岑青拽着贺隶的头发,语气阴狠,“给我把……这两个玩意烧了!!”
贺隶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在笑,嘴里回答“好的”,眼神却还恋恋不舍的流连在那个纸扎人身上。
岑青:……
他真的有点变态。
但人家既然已经说了‘好的’,岑青也失去了不依不饶的理由。
他松开了手指,正要接着问,没想到从刚才开始一直表现得毫无攻击性,打不还手任由他为所欲为的贺隶会忽然发难。
岑青只觉得腰上一紧,他已被贺隶搂着与他换了个方位。
岑青心里一惊,抬手就要打,但是被贺隶一只手就轻松化解,抬腿要踢,却被他一条腿挤进了双腿中间。
他的膝盖故意似的一抬,岑青只剩脚尖能触地,完全没有了发力点。
这还不算玩,贺隶只在他后腰上拍了一下,岑青只觉整个人一麻,紧接着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他浑身一软差点滑下去,还是贺隶摁着他后腰的手一捞,把他扶稳,他才没摔下去。
现在,换岑青被抵在棺材上了。
“你他妈——”
岑青才开口,腰侧的手便开始动作。
岑青只觉得一阵发麻,原本的骂声拖出了让人不忍卒听的尾音,岑青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瞬间噤声。
贺隶勾唇一笑,“阿岑也让我亲近亲近好不好?从在医院里见面到现在,我忍得好辛苦。”
忍什么?
“嫉妒啊,我好嫉妒,快要忍到极限了。”
腰侧的手还在不老实的动作着,“我怕我真的对阿岑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不想吓到你,所以,你哄一哄我,嗯?”
嗯你妈个大头鬼!
“你嗯……他妈的、放,放开我!”
贺隶把岑青的发火当作撒娇,倾身就把额头抵在了少年肩上,轻声说道,“不放。”
“阿岑不愿意哄我,那我哄阿岑也可以。”
岑青一时还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忽然感觉耳垂一热。
岑青双眼不受控制的睁大。
他竟然含……
“阿岑可能不知道吧,这个纸扎人是真的很认真的承载过阿唳的灵魂呢,从另外一方面来讲,这其实也是阿唳,现在在他的面前,如果我欺负你的话,是不是会很刺激?”
岑青:!
“你别——”
尾音因为受惊而猛地上扬紧绷到失声。
贺隶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他刚才所说的欺负到底是怎样的欺负。
岑青成为了贺隶手中被摆弄的玩偶,修长手指宛若在弹奏热烈的音符,岑青被迫随着时缓时疾的弹奏而沉浮……
*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呢?
十五分钟后的岑青,失神的坐在贺隶腿上,拒绝去看他故意摆在自己面前,正在慢条斯理擦拭手指的动作。
少年的额头有些汗涔涔的,有些过长而散落在脖颈上的发也变得有点湿漉漉的,被贺隶用手指一摸,就应激似的猛地抖了一下。
贺隶轻笑,“阿岑好爱出汗,连头发都湿了。”
岑青其实并不想继续维持着这个姿势,奈何横在腰间的手臂很用力,那只已经擦干净的手掌现在就贴着他腹部。
这个距离让岑青轻易就能回忆起十多分钟前被支配的恐惧。
只需要再随便往下一点……
岑青猛地闭眼又睁开,借着这个动作想要甩掉脑海中那十多分钟的画面。
“你现在能松开我吗?”
少年的嗓音略有点沙哑,透着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仿佛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打蔫,透着一种湿漉漉的可爱。
贺隶刚刚才讨了一点甜头而强行平复下些许的情绪险些再次被撩拨起来,只不过他也很明白少年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过犹不及,可不能真的逼急了。
他真的松了手,岑青迫不及待从他腿上跳下来,在见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反悔之意时第一时间后退了好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贺隶:……
他沉郁的笑了笑,慢慢捻了捻指尖,仿佛在回味。
岑青被他变态到了,几乎是咬着牙才没冲上去再揍他的脸一拳。
话说回来,刚才打他那一拳岑青是用了全力的。
他从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为了吃饱肚子活下去,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开始想着办法四处打零工赚钱。
体力劳动也做过许多,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力气比一般的同龄人大很多。
那一拳不说把贺隶脸打歪,怎么着也得红肿淤青才对。
可是现在再看,他那张脸依旧毫无瑕疵,别说淤青,就连泛红都没有。
岑青想起之前听王钊说那天贺隶被他母亲打破了头,然而他记得贺隶来找他的时候头上根本没看到任何伤口。
果然,这东西根本不是人,是个怪物吧。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受够了总是去猜测推理贺隶了。
贺隶这个怪物根本就不正常,他压根猜测不出来。
还不如直接问。
“阿岑觉得我是什么?”
岑青摇头。
他真不知道,他能感觉到贺隶有体温,有呼吸心跳。
按理来说是个活人?
但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不要和我卖关子了,我既然答应了你们,我就不会再逃避反悔,但最起码你也得有点诚意。”
“阿岑之前还说答应的不是我。”贺隶坐着椅子,施施然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单手支在膝盖上撑住脸颊,歪头看他。
狗东西还挺斯文败类。
“不要和我装糊涂,不然我就走。”
少年绷着脸,真的作势转身要走。
“阿岑知道的啊,他们不是一直称我们为煞吗?非要解释的话我也无法说清楚,你只要知道很厉害就可以了。”
岑青抬了抬眼,“多厉害?杀不死那种?”
贺隶眸光幽暗,“阿岑是想知道什么?想知道阿唳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忽然摆出一副‘你果然还是偏心他’的幽怨表情,让岑青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好在他说话语气还算正常。
“虽然还没完全死,但是也差不多了吧。”
岑青莫名心中一紧,手指忍不住蜷曲起来。
掌心里仿佛再一次感受到那滴眼泪的温度,眼前不受控制的闪现出少年破碎消散时那一幕。
“什么……意思?”
“阿岑以为那起车祸是什么?”
岑青不解的看着贺隶。
贺隶难得又恢复了初见时那种稳重且正经的模样,正色道,“诚然那是姓石的老头在作怪,但那就是你一定会经历的事。”
岑青隐约有点明白过来,“你是说,那是我的命运?”
“也可以这么说,所以,阿岑觉得,强行改变你们的生死,不付出任何代价能做到吗?”
已经很清楚了。
岑青的心重重下沉。
“强行插手他人生死,相当于逆天改命这种事情,一般人去做都需要遭罪的,何况,他是煞。”
贺隶幽幽叹息,“阿岑,他好爱你。”
“你说没完全死,是还有别的办法吧?”
这句话说完,岑青清楚的看到贺隶的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岑青,那股贪婪,欲念,占有的浓郁情绪半点都没有掩盖。
岑青逐渐被他看得发烫,即将炸毛的时候,却见他倏地单手捂住了脸。
岑青听到他极低的说了句什么,他的左耳除了能听见贺唳鬼叫(贺唳:??)是听不见声音的,似乎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的情形长年累月也有点影响岑青的听力,他是真的没有听清。
只依稀直觉那不是什么好话。
而贺隶接下来的动作让岑青完全确认了这一猜测。
他听见单手捂着脸的贺隶在深深的吸气,说得再准确一点,在深嗅。
猛地意识到他在嗅的那只手之前做了什么,岑青差点没原地爆炸。
“你他妈——”
“阿岑,我可以理解为,你不想让我们死,对吧?”
岑青被抢白,生生忍下了刚才要骂出口的话,“没有‘们’!”
贺隶只听自己想听的,对不想听的话压根充耳不闻,声音被闷在手心下都掩盖不住的带着一丝亢奋。
“阿岑不想让我们死,阿岑在心疼我们,阿岑原来这么在乎我们,这就是爱啊!”
岑青:“你有病。”
贺隶忽地抬头,岑青脑内的警报声震天响,第一时间就要后退逃跑,然而没有用,他已经被一把拽过去,强行摁在了贺隶腿上,以面对面跨坐的姿势。
贺隶不容拒绝的一手用力扣着他的腰,“不要逃避了,阿岑。”
他缓缓摩挲着少年后背的骨骼,抬着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此时比自己略高一头的少年双眼,“你爱它,你爱上了一只怪物。”
岑青想要张嘴反驳,但贺隶根本不给他机会。
“不然你就看着我们去死。”
“我可以告诉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虽然没死,但也差不多了,只要你接下来什么也不去做,或者干脆,你去配合石揾,绝对能永远把我们镇压,和完全消亡也没有任何区别。
你不是一直都想逃离这个契约吗?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岑青沉默着。
许久之后,贺隶缓缓笑了起来,他欢欣的贴过来,轻轻蹭着岑青的脸颊,语气黏糊得腻人,“看,你舍不得啊。”
*
岑青想,自己或许就是被贺隶这狗东西pua了。
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去爱一个怪物呢?
那怪物甚至一直都想要他的命。
可是道理他都懂,感情上却不可控。
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动摇了无数次了,到了现在,对待这只怪物,他都难以说清到底是怎样的情感。
如果真的没有一点在意,贺唳‘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不会流泪了。
他想,或许这里面也和姥姥当初给他和它之间建立了一道他至今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契约有关。
就如同它对他的执着,他们之间的纠缠,早就难以分割。
什么不想连累身边的朋友丢了命,那其实只是原因之一,是摆在明面上自欺欺人的借口。
其实他很需要爱。
从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是一个严重缺爱的孩子,妈妈陪伴他的时间毕竟太短了,而且那些年里妈妈自己活着也已经筋疲力尽,与其说她能付出爱,不如说她更多时候还在向自己的孩子索取爱。
岑青是一个两手空空一无所有的孩子。
它的出现除了带来恐怖,却也同样带给了岑青别的。
比如无比坚定的选择,无比强烈的占有,毫无保留的偏心,从不掩饰的贪恋……
从来没有被谁这么在乎过,从来没有被谁这么喜爱过——哪怕这些是来自一只怪物扭曲的迷恋。
岑青也知道,自己多多少少可能有点不正常吧。
“现在它在哪里呢?”他问贺隶。
贺隶感觉到了少年这一瞬间的转变。
那种转变是微妙的,不易察觉的。
但他就是感受到了,少年那并未宣之于口但已然存在的坚定。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们被选择了。
少年果然,一点也不脆弱。
贺隶摩挲着少年背部清瘦到微微凸起的骨骼,一时心中被浓烈的爱欲充满了。
‘好喜欢好喜欢他……’
恨不得吞进肚子里谁都不能再看一眼。
是我的,我的宝贝!
可是要忍住。
不能再吓跑了。
贺隶克制的沉沉呼吸,好半天都没能说话,也没有放开岑青。
岑青也不催促,就这样任由他摸着,等待着他平复情绪。
他心里很明白自己这句话对贺隶和自己意味着什么,贺隶还能保持冷静,说实话他都感觉意外。
“我会带你去,但你不要怕。”
须臾,贺隶重新抬起头来,额头贴上了岑青的额头,眼神深邃幽暗,却努力不令岑青觉得恐惧。
“我会保护好你的。”
这一次岑青愿意相信他的话。
直到终于被贺隶‘放过’,真正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岑青一直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松了下来。
如果贺隶刚才摸摸他的手心,就能发现他手心里都是冷汗。
岑青当然紧张不安。
他想起柳先生曾经说过那句话,他的生机只在一念之间。
他现在还未清楚,他这一念转变会给他带来生机,还是死路。
但愿……
“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从不赌,现在他赌一只怪物的爱。
“别让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