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鑫气笑了，一把拉下自己衣服，转身冷冷看着岑青，露出一个很凶的眼神。
“打回来？好啊。”
岑青表情依旧平静，看着他逐渐捏起来的拳头，当真半点闪躲的意识都没有。
钵大的拳头一看打人就很疼。
拳头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变成了一个脑瓜崩。
非常响又非常脆的一声。
疼也是疼的，但是比起被砸一拳那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岑青：……
黄鑫磨了磨牙，“行，扯平。”
岑青表情有些复杂，半晌才挤出两个字，“谢谢。”
不管是大晚上的跑去找他，还是送他去了医院又叫室友陪着他，或者因为他挨了一顿好打却不记仇，都应该道谢。
“医药费……”
“行，我会把所有单据都给你，到时候你自己算。”
黄鑫不等他说完直接回答。
岑青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谢谢。”
“除了对不起，谢谢，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黄鑫总感觉岑青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不至于那么脆弱，索性把话挑明。
“你刚才要跳楼吗？是因为在体育馆的时候曹明昊那帮垃圾欺负你了？”
其实就黄鑫冲进体育馆时看到的那一幕来说，他这话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直到现在那几个搞霸凌的还全都在病床上躺着，每一个伤得都比岑青厉害，曹明昊甚至还没醒。
岑青垂了眼，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其实以前黄鑫就不是很喜欢岑青这种性格的人，少言寡语但一看心思就很重，和他们相处黄鑫这种四肢发达脑袋简单的人会觉得心累。
就像现在，都要急死人了对方依旧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这要搁以前，黄鑫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
但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耐着性子等着不说，甚至好言好语哄着，“他们那帮人平时就没少找你麻烦吧，昨天晚上又是因为什么？你也不用怕，怎么看都是他们先搞霸凌，他们活该，你怕什么！”
黄鑫唠唠叨叨的，简直颠覆了岑青对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岑青又不是真的冷血。
在这种时候，他破天荒的生出了一点点冲动，于是他说话了。
“黄鑫，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黄鑫：……哈？！
半个小时后，岑青愣是被黄鑫强硬的摁在了轮椅上，把他推到了急诊处，大半夜的骚扰了好几个值班医生要人家给他看脑袋。
岑青：……
问就是后悔。
*
“脑部CT没什么异常，脑子里没有阴影也没有多出个瘤子，精神状态看起来良好，小黄，你能不能别乱折腾人家医生？”
两人站在病房外面，还压低着声音说话。
其中一位是被黄鑫薅起来的副院长，黄鑫的亲舅舅。
“可是他在胡言乱语啊！他说他……他撞鬼啊！”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讲科学的新时代少年，社会主义接班人黄鑫同学感觉到离谱。
关键是岑青说的时候真的满脸认真，说自己的异常，什么阴冷感，身上莫名的青紫，在体育馆的时候就像被上身，还有刚才其实他根本没想跳楼的全过程……
好好的一个大学霸，脑子坏掉了可还行？
黄鑫真心的紧张了。
黄鑫的舅舅哭笑不得，“可能是……你的朋友觉得丢脸……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你懂吧？”
“啊这……”
“哪有你这么直接问人家为什么跳楼的啊。”黄鑫舅舅说着，表情严肃了些，“虽然我看他精神状态还不错，你说的跳楼也可能是他一时冲动，也可能他当时只是想爬上去坐一坐，总之……你这同学心里肯定也是有压力的，你多陪陪也行，不过嘴上别再没个把门的了，长点心吧。”
黄鑫越听越觉得他舅说得有道理，一下子从天才学霸脑子坏掉了的恐惧里回过神来，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我再开导开导他。”
“那也不用，你别适得其反，你就陪人家打发打发时间得了，对了，你又挨揍了吧？跟我去上点药。”
黄鑫不在意的咧咧嘴，“小伤不用，都习惯了，我还是陪着我同学吧。”
黄鑫舅舅也没勉强他，反正这大外甥从小就调皮捣蛋没少挨揍，已经很有经验了，他说没事那必定不严重。
“你也马上成年的人了，不要总是干些气人的事，你爸强心脏，你妈可不是，气着你妈了看我抽不抽你。”
“得得得，您老歇着去吧，别念叨了求你了。”
好说歹说把舅舅送走，黄鑫深呼吸三次，然后微笑着推开病房门。
岑青没有睡觉，靠在病床床头，朝他看过来的眼神冷飕飕的。
明明经过这次打架送医的事情两人之间似乎建立起了那么一点点革命友情，现在又打回原形了。
黄鑫：……冤种就是我自己呗。
他挤出微笑，温声细语，“脑震荡要多休息，这么晚了还是睡觉吧，早点恢复也好早点出院，这单人病房收费可贵呢。”
艹！
我又在说什么屁话啊！
果然还是我舅懂我，我就该闭嘴啊。
岑青冷哼了一声，“你也觉得我脑子坏掉了？我去看过精神科……算了，这种事连我都不相信。”
黄鑫蹭啊蹭慢慢挪了过去，“不是，你认真的吗？”
岑青不说话了，甚至往下一缩，被子拉到下巴，转个身用后脑勺对着黄鑫，拒绝交流的意味明显。
病房里变得无比的安静。
高级单人间里自然设施齐全，自然是有陪护床的。
黄鑫干巴巴坐了一会，自己是真的困了，于是默不作声爬到了陪护床上躺下。
明明也不是没和岑青做过室友，明明岑青连呼吸声都轻到听不见，但他的存在感还是无比的鲜明，让黄鑫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分明那么困！
到底是在在意什么啊？
瞪着眼睛瞪了一个小时都没能睡着，乱糟糟的心情倒是平静了许多，思维也终于清晰了些。
是了。
他在意的是明明一直以来看着清冷高傲的岑青露出狼狈又脆弱的模样，在意的是好不容易要从同学变成朋友了却又退回原样的冷淡关系，在意的是发觉自己不相信时岑青眼里露出的那一抹淡淡的失望……
艹！
“岑青。”
盯着少年的后脑勺，黄鑫说道，“找个时间我陪你去一趟光华寺吧，我妈说那里很灵。”
对面病床静悄悄的。
难不成真的睡着了？
算了，明天再说一次也行。
正当黄鑫忍不住失落的时候，却听到岑青闷闷的一声，“嗯。”
瞬间就不觉得失落了，甚至还有些雀跃。
“晚安。”他高高兴兴的说。
这次没有回应了，但是心情还是很好，不出一分钟，毫无心事的黄鑫果然沉沉睡去。
过了好半晌，那边病床上的少年轻轻翻了个身，习惯性的抬手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玉葫芦。
也许……我也能有一个朋友了，妈妈。
“晚安。”
少年的声音轻得就像是幻觉。
黑暗中，猩红的双眼一直盯着这一切。
却每每想要靠近弄死那高个少年，都会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金色光芒给弹开，如果强行靠近还会被灼伤。
那是祖上出了有大功德的人对后代的庇佑，加上黄鑫本身极阳的八字和极旺的命格，让他对一切恶鬼邪祟拥有着几乎绝缘一般的天生防御。
当然也不是说就是无敌的。
但至少目前的厉鬼还没办法轻易伤害到他。
但是没关系，不会一直这样的。
阴冷的气息不甘的在黄鑫周围盘旋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岑青身边。
不顾少年冷得瑟缩也要死死把人裹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在他左耳呢喃。
“青青，你，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