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气氛压抑,血腥的铁锈味和死寂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里。
在三半花毁了以后临棘就一直愣神。
直至三半花彻底消散后临棘才合上了眼,他微垂下头颅,那个神情和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一种坠入深渊般的疲惫。
宿御寒则一反常态也没有再逼问临棘。
不知为何,宿御寒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着,心口也犹如被绞一般的疼痛。
宿御寒强压下了这莫名的情绪。
他想继续保持冷静,但一股又一股如潮水般汹涌的情绪蓦地涌了上来,甚至不知怎的,宿御寒的头也开始疼痛了起来。
就好像神魂识海被人绞碎一般的疼痛。
临棘在这时却忽然开口了,突兀地打破了这犹如冰封湖面般死寂的气氛。
“你便,如此喜欢他吗?”临棘开口道。
宿御寒刚要回答,可一股猛烈的刺痛涌入他识海。宿御寒的双手蓦然紧握,这疼痛不亚于迎面来了千万支利箭刺入他身体。
伴随着这股疼痛所带来的是无数模糊遖峯不清的画面。
可宿御寒看不清那些画面。
而且每闪过一次,宿御寒的整个魂魄就会疼痛一次。仿若被凌迟,又仿若被烈火焚烧!让宿御寒的脸色微白了一瞬。
临棘没有抬头自不知道这些。
宿御寒久久没有回答,在临棘看来就是默认的意思。
这让临棘闭了闭眼。
宿御寒一直一言不发,直至他忽然遁光消失在了牢房。因为宿御寒已经无法再保持冷静了,他感觉到那股疼痛越来越猛烈,那莫名出现的无数画面就像是洪水灌入一般。
等宿御寒离开后牢房便再次陷入了寂静。
若是以往的话临棘可能会活动一下疼痛的身体,让自己缓一缓。
他很擅长在短时间内平复自己情绪。
可这次他没有。
临棘的目光一直望着刚刚三半花碎裂且消失的方向,身体动也不动,静的就像是一个雕塑一般。
*
在这之后牢房便安静了下来。
五天以后,牢房终于传来了脚步声。这次不是宿御寒,是云毓。
云毓踏入了这间牢房。
他望向坐在石床一直看着地面发呆的临棘。他已经这样好几天了,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临棘。”云毓沉声道。
临棘似是没有听到,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地面。
“临棘。”云毓又沉沉喊了临棘一声。
终于,临棘有了一点反应。
他似乎听到了云毓的声音,于是缓慢犹如乌龟般抬起了头看向云毓。
云毓背在身后的手指在这一刻微微拢紧。
临棘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
那双以往总是闪烁着光彩的眼睛似乎失去了所有活力,变得死寂黯淡。他明明在看云毓,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云毓的存在。
以前的临棘不会这样的。
他看着你的时候,你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你在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满满装着你。
不像是现在。
他看似坐在这里,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或者是傀儡,只剩下躯体,魂不在了。
云毓的心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疼痛。
那原本准备的话也仿佛堵在了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毓何曾有过词穷的时候。
他一向都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现在他也如临棘一样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临棘开口打破了这个氛围。
“云毓。”临棘道。
云毓看着临棘,没有说话。
“是不是,所有感情都会败于爱情。”临棘静静说着,他说这话没有悲伤或者是其他情绪,他仿佛只是不解,所以询问。
云毓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他不知道临棘忽然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这让云毓眉头皱了起来。
“你爱他吗?”
这句话云毓听明白了,但他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临棘:“你要解开情根么?”
“你爱他吗?”临棘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嗯。”云毓只迟疑了一两秒。
其实他也不知道爱不爱,如果他现在对临棘的所有感情都是圣孞的,那么或许是吧。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在意临棘,甚至若不是云毓强行压制着自己情绪,他早在踏入牢房的瞬间就已经抱住临棘了。
没人知道云毓此刻有多么的压抑和暴躁。
他想抱抱临棘。
可恨意和冷静在克制着他,在告诉云毓这一切都是情根嫁接后所以才受到的影响。
而他云毓最厌恶的就是被人左右情绪。
“好。”临棘声音很轻。
“好什么?”云毓凝视着临棘的脸庞。
“我,解开。”
云毓原本以为自己听到这话会高兴,可他没有,相反心在那一瞬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似的。
“三天后,我解开情根。”
“为什么是三天后。”云毓看着临棘道。
“三天后,我解开情根。”
临棘仿佛听不到云毓的问话一般,只重复着这一句话。
云毓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后,云毓开口了,他一字一句道:“我已通知了古家,等你解开情根后便去古家,古倏他不是喜欢你么。”虽然他很讨厌古倏,但有一点他能够看出来,古倏的确很喜欢临棘。
尽管云毓并不想把临棘拱手让给他。
但这是对临棘最好的安置了。
他们之间已变成如今这样,等情根解开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临棘酷爱闯祸,虽然古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除了他与宿御寒以外,只有古倏有这个能力保护临棘。
可这时一只纸鹤正好飞了进来。
是云毓给古家的纸鹤。
云毓眯眼,他手指一动纸鹤便顷刻间打开,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云毓脸色一变。古家或者说是古倏拒绝了自己。
纸鹤的上面写着古倏要专心修无情道。
他不会再见临棘了。
云毓拧眉,似乎是没想到古倏会是这个回信。按理说不应该,于是云毓看向了临棘,道:“你和古倏发生了什么?”难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临棘又对古倏做什么了?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云毓心情还是无法自抑的松快了些。
“我杀了他师兄弟,他恨我。”临棘道。
“他师兄弟?”云毓蹙眉。
他没听说过古倏有什么师兄弟,还有就是……云毓沉默看着临棘,心想‘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期间还有心思继续去杀个人?’
云毓下意识伸出了手,但临棘却偏过头避开了云毓的碰触,道:“我累了。”
这算是下逐客令了。
云毓的手登时凝在了半空,同时云毓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无名火。原本稍微松融一点的眸色霎那间再次冰冻,布满冷戾。
“三日后,希望你没有骗我。”说完这句话后云毓便转身拂袖而去。
牢房再次恢复了寂静,临棘安静坐着。
明明临棘的神魂还在‘流血’,但很奇怪,临棘却感受不到这种疼痛,似乎是习惯了,也或许是麻木了。
临棘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位置。
——他会放了焚清和圣孞。
但是在三天后。
因为三天后圣孞和焚清就会彻底死去,不会再复活了。但这两道情根有他们最后一丝本源神魂,还可以转世成万物生灵修炼。
但等他们再修成正果已经是千万年后了。
那时现在的一切早已结束。
不过临棘是用自己神魂镇压的他们,如若必须要解开必须要临棘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在临棘最初做这种事的时候他没想过还有一天要解开,所以便往死路里做的。
也好,就这样吧。
只可惜欠古倏的还是没有全还完,只能还他这一点了。
希望他不会,太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