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出声！”背后的人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
钱孙李吓得根本发不出声音了，闭着眼睛，心脏咚咚咚地跳。一瞬间，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譬如，这个白袍子是要给他就地正法，还是明天带到午课上暴打一顿？他被抓到了，那么只晓有没有危险？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了，老郑肯定非常伤心自责。就在他还来不及给每个想法设定一个答案的时候，又听到身后的声音变得柔软温和，甚至还有点……色眯眯的。
“你这大半夜出去，是不是要找我？”说着话，两只大手开始在钱孙李身上摸。
钱孙李按住他的手，心里的恐惧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恶心。如果他没猜错，身后这个人肯定是打饭的那个白袍子了。看来他没有发现钱孙李从外面回来，只是碰巧看到了他正要关门的瞬间，以为他是要出去呢。
坏了，钱孙李心想，他跟郑道行开的玩笑，难道要成真了吗？可不要啊！他要为老郑守身如玉。
只是，这个时候，不能硬刚。毕竟他孤身一人身陷囹圄，而且体格跟身后的人也差很多，这时必须智取。他眼珠子在黑暗中转了几转，忽然想出了个一石二鸟的办法。不过，能不能成，就得靠运气了。
“你小点声，别让他们听见。”此时房子里面鼾声四起，不会有人听得见他们说话。
“你还真小心。”白袍子听见钱孙李没有要挣扎的意思，手劲儿也松了一些。
钱孙李趁机从他两个胳膊之间挣脱出来，接着说，“我不是要去找你。”
白袍子又抓住钱孙李的胳膊，“那你想去干什么？”
钱孙李现在非常紧张，一紧张尿意就上来了。“我要上厕所。”
白袍子面对着钱孙李，想了一会儿，拉着他的胳膊，推开了门，“跟我走。”
钱孙李跟他在身后，再次走出了房间。这个白袍子看到其他白袍子打了个招呼，说是带人上厕所。男厕所正好是32号房后面，钱孙李暗喜，趁前面的人不注意，蹲下身赶紧捡起来三块小石头攥在手里。
走到厕所门口，白袍子停了下来，转身对着钱孙李。这里月光很亮，钱孙李能看清这人的面孔。只见他两眼放着色光，涎着个大脸，对钱孙李说，“你其实不想上厕所，你是想来这里跟我说点悄悄话的对不对？”
钱孙李听了直反胃，但是他稳了稳心神，坚决不能吐出来，不然今天的饱饭就白吃了。
他拍了拍白袍子的胸脯，“我是有话跟你说，可也是真想上厕所，你等我一会儿。”
白袍子傻笑着，摸了摸钱孙李的头发，“行，那你快去快回。”
钱孙李小跑着进了厕所。厕所非常简陋，甚至没有屋顶，人站起来还能从墙头露出半个脑袋。虽然环境差，但是却给钱孙李提供了好机会。他拿起一块石头，从厕所的墙头把手伸出去，然后轻轻一抛，小石头蹦跶着滚到了32号房后面。然后他支楞起耳朵听了听，那个白袍子好像没太在意。接着他用刚才的角度和劲头儿，又把另外两个石头丢了出去。
大功告成！钱孙李这才解开裤子放水。
他一从厕所出来，白袍子就迎了上来，“上完了？”
“嗯。”
“那有话赶紧跟我说吧。”
钱孙李甩了甩自己的长发，然后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白袍子嘿嘿傻笑，“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啊。”
“对啊。你们这些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长得也都差不多，我就知道你们中间有个叫柱子的。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招呼你？”
白袍子一听他是想区分自己和其他人，很高兴，赶紧说，“你叫我大力就行了。你呢？你叫什么？我看总跟你在一起的那个杨国刚叫你王振福？”
王振福？这是谁？钱孙李忽然一脑袋问好。好在他反应够快，这才想起来，他是冒着“王振福”这个名字进来的。幸亏他没有脱口而出，不然就真的要进停尸房了。
“对，你叫我……”
“我叫你小福吧。”
行，小福就小福。
“好啊。”钱孙李看着大力那高兴的样子，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不知道他脑子清不清楚，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帮着别人干恶事。
“小福，你是不是饭量大，吃得多。在这里吃不饱？”
“对啊。我来这两天都饿瘦了。大力，你以后可得多帮帮我啊。”
大力挠挠头说，“没问题。不过打饭的时候人太多，我也不是每次都在。”
“那怎么办啊？”
大力说，“你看咱们要不这样。夜里我给你带点吃的出来，咱们见一面，你吃东西，顺便跟我说说话。”
钱孙李心想，这可太好了。“好啊。大力，你真好。”
大力看着钱孙李，表情都变了，他一把把钱孙李抱住，“我来这儿这么久了，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漂亮的人。”
钱孙李被夸了，可是怎么夸得让他这么难受呢。他用力想把大力推开。大力真是人如其名，力大如牛。好在钱孙李也不是弱鸡，挣扎了半天，终于从他怀里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大力显然不高兴了。
钱孙李喘了几口大气，看了看大力的表情，这时候可不能激怒他。“今天这都后半夜了，咱们赶紧回去吧。等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见面说话。是不是？”
大力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时间确实不早了。可因为钱孙李拒绝了他，他也没给好脸色。“你别跟我耍什么心眼，要是让我发现你闹我，我就把你拉到午课上，让柱子打死你。”
这几句话，说得钱孙李心惊肉跳。他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那些被柱子打过的人，可能真的都死了。
他赶紧掩饰自己的情绪，换上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对大力说，“我耍你干什么？我还指望你给我带吃的。这样，你要是想见我，你就给我留个记号。晚上我就醒着，在门口等你，省得你摸黑进去抓人。万一再摸到别人，就露馅了。”
大力挑起眉毛，“怎么给你留记号？”
钱孙李说，“晚课前你在一号房后面放一碗水，我去上晚课的路上，就能看见了。”
“为什么非要是一碗水？”
“一碗水明显，你放个别的东西，我还以为是大风刮来的。”
大力想了想，好像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就点头说，“行，就这么定了。那你想吃什么？”
“也没什么，有七八个馒头就行。”
大力突然挑高了眉毛，“小福，你真能吃。”
钱孙李笑笑，“记得帮我带碗水，干吃馒头太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