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苍绷着脸,忍着臭味细细辨认,越看脸色越不对劲。
淫羊藿,鹿茸,人参,黄精,某种动物的鞭,肉苁蓉……
再混合上王八血和蛇血。
好家伙,全是壮|阳大补药,喝了也不怕流鼻血流死。
“壮阳药酒。”敬苍退了一步说。
“壮阳?谁壮?”瞎子问。
贺逐山慢悠悠的把东西倒回去:“你们有在除了老爷之外的人身上闻到这么明显的味道吗?”
“我草!牛逼。”瞎子竖起了大拇指,“一大把年纪,跟个棺材瓤子似的,还搞这些。”
“老死色心也不死啊。”林逾静说。
敬苍一想到老爷那副朽壳子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说:“还是先看夫人和少爷的大补药。”
“对对对,忘记最重要的事了。”林逾静说。
“最重要的事是把你俩身上的血先弄干净。”贺逐山说,“某人死的时候不是都要让收魂师换件衣服么?”
敬苍:“……”
“麻烦。”敬苍抬手掐诀,念道:“东流之水滑如苔,中有主君与三台,我身污秽荡除,急急如律令。”
电光火石间,敬苍全身干涸的血迹一点点退散。
孙铭看得瞠目结舌:“这什么?魔术啊。”
林逾静:“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瞎子:“妈的,他怎么什么都会?”
贺逐山:“你到底是学什么的?”
敬苍拍拍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说:“找东西。”
五人在厨房捣腾一圈,除了一堆王八尸体和蛇皮其余什么都没发现。
看来夫人是预先做了防备的。
“光明正大来不了,那只能玩阴的了。”瞎子说。
“那少爷的药怎么办?”孙铭问。
“少爷最多再撑个三四天就会恢复原样。”敬苍说,“对他来说喝什么药都一样。”
“那泡包感冒冲剂吧。”只见孙铭从兜里掏出一包开了封的感冒灵。
其余人:“……”
孙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临走前我哭得头有点晕,正打算泡一包来着……999嘛,少爷说不定能活久点。”
瞎子:“收魂届人才战略这一块还得看你。”
五个人端着一盅冒热气的感冒药站在少爷面前。
少爷正在书桌前看书,还挺有精气神的。
“这是你们给我开的药?”少爷问,“看上去和以往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不太一样。”
“你知道你以前吃的是什么吗?”敬苍问。
少爷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些一言难尽的东西,但是母亲让我吃我就吃,她不会害我的。”
“嗯,喝药吧。”
少爷将999一饮而尽,看着敬苍说:“敬道长,我能和你单独说会儿话吗?”
孙铭眼睛突然瞪大,敬苍安抚性的拍了拍他:“可以。”
少爷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长命锁,开门见山的说:“敬道长,你跟我说实话,我的病是不是根本就治不好。”
敬苍意外的挑了挑眉:“为什么会这样说,你不是感觉好多了吗?”
少爷笑了笑:“虽然我感觉最近精神好多了,但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我快死了。我说病快好了是骗我母亲的。”
“为什么要骗她?”
“我早产了两个多月,他们都说我的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根本就治不好。但其实不是,我小时候是没有病的,后来被推进池塘里才开始生病,娘一直觉得我的病可以治好。”
“她每日每夜无时无刻都在为我的身体提心吊胆,我想在死之前让她放松一些,所以我告诉她我的病快好了。而且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这么多年一直没给他帮上忙,让他一把年纪还忙里忙外,我很内疚。”
敬苍心不在焉的捏着手腕,总觉得少爷的话漏洞太多。
早产两个月,幼年时期没有毛病,反倒是成年之后一直生病,这符合常理吗?
“谁把你推进了池塘?”敬苍问。
“我不知道。”少爷摩挲着长命锁,目光迷茫,“那天是我外公的生日,有很多不认识的人,不知道谁推的我。”
“老爷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原本可以有几个妹妹的,但是都是生下来没几天就夭折了……听说姨娘又怀孕了,我感觉她好像总在怀孕,希望这次她的孩子不要夭折。”
敬苍眉头忽地一跳,还想再问,却听到了夫人的声音。
“林儿,病才好也要好好休息,这样才能把病完全养好。”
“我知道娘。”少爷露出了一个笑容,在金黄的夕阳下格外灿烂,“我和敬道长聊天呢,道长说过几天我的病就能完全好了。”
“那我先走了。”敬苍说。
敬苍一出门,迎面吹了一阵带着檀香味的冷风,脑子里一团混乱。
“哥,少爷说什么了,没发现感冒药吧。”孙铭抱着一堆娃娃问。
“没发现。”
走远后,敬苍朝散着檀香味的房间看了眼。
“我现在很迷惑。”敬苍说,“少爷说府里有位姨娘,一直不停的怀孕,但生下来都是女孩,并且没过几天就夭折了。”
瞎子和孙铭惊悚的看向那串长相相似,年纪很小的姑娘们。
这巧合得有些诡异了。
“我草,这什么意思。”瞎子率先问,“这都是姨娘生的女儿?!”
“NPC说的话可信吗?”敬苍问贺逐山。
“可信度为百分之五十。”贺逐山客观的回答。
“那瞎子说的可能是真的。”敬苍说。
“那她们到底是夭折还是被吃了?”林逾静声音不自觉的发颤,她宁愿是夭折而不是活生生被吃了。
“你忘了那些指骨了吗?”敬苍说,“夭折还是被吃,只是先后问题。”
“我草,真他妈不是人啊,虎毒不食子,这再怎么说也是他亲生女。”林逾静已经是憎恨到了极点,恨不得把老爷掐死。
孙铭这会儿已经完全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不对啊。”瞎子突然问,“他让姨娘不停的生孩子,不可能只是为了吃女婴吧。”
“这就是另一个让我迷惑的地方了。”敬苍说,“厨房里面的壮阳药应该不只是老爷好不好色的问题,更有可能是生育方面的问题。他一把年纪了,还让姨娘生孩子,应该是很想要儿子。”
毕竟在封建时期,对这种大户来说,延续香火是家族里最重要的事情。
“少爷说,这么多年老爷一直没能再有儿子,府上子嗣单薄,只有他一个儿子。这也能够反推老爷为什么疯魔似的吃壮阳药,让姨娘生孩子。”
“那昨天的风水格局怎么解释。”一直没出声的贺逐山问。
“这就是我最困惑的地方。”敬苍和贺逐山对视了一眼,继续说,“既然只有一个儿子不应该好好珍惜么,为什么又要故意用风水格局这种方法去害他儿子。”
众人沉思不语。
“可是少爷的话可信度为百分之五十,不能排除他故意误导我们的可能性。”林逾静说。
“要证明事情的真伪还有最后一个地方。”敬苍说。
“邪神?”林逾静问。
“对,今晚必须要去会会那个邪神。”敬苍说。
瞎子一想起那双贼亮的眼睛就心里发慌,连忙问:“一般邪神都很凶险的,万一这就是少爷在故意诱导我们去找邪神怎么办。”
“故意诱导也要去。”敬苍看了眼逐渐黯淡的天空,“邪神总要弄清楚的。”
“我和……”敬苍看了眼兴致缺缺的贺逐山,问:“你要去吗?”
贺逐山轻轻挑眉,反问:“你猜我为什么要来?”
“那我们三个去找邪神,孙铭和瞎子……”敬苍说。
“别啊,我也想去,好歹我也算是这哥们儿的引路人,总得发挥点作用吧。”
孙铭有些尴尬的盘腿坐在床上,抱着娃娃笑得十分勉强:“哥,没关系,我自己待在这里也行的。”
敬苍是怕等会儿出意外顾不上孙铭,但孙铭自己一个人待着他更不放心。
林逾静看出了他的为难,对瞎子说:“别装了,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再说有你这样抛弃用户的收魂师吗?”
瞎子还想再说,被林逾静一眼瞪了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留这儿守着他行吧。”瞎子不情不愿的坐孙铭旁边。
“谢谢。”敬苍低声说。
瞎子完全没想到敬苍还会说“谢谢”,连旁边的贺逐山都愣了愣。
“赶紧走,赶紧走。”瞎子大手一挥,“我要补会儿觉,不稀罕跟你们去看那劳什子邪神。”
三个人拿了点黄表纸和符纸出门。
路上,贺逐山看着敬苍冷冰冰的模样调侃到:“没想到你还会说‘谢谢’。”
“这两个字我说了是会死吗?”敬苍呛到。
贺逐山笑了笑:“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哪样的?”
“没什么,我感觉错了。”
敬苍:“……”
傻逼。
檀香夹杂着腥膻味缓缓在空中流淌。门用小臂粗的锁链锁着,窗户都死死封着,敬苍看了眼房顶,借着柱子和房檐干净利落的攀上了房顶。
“没人。”敬苍揭开一片瓦,低声说。
“好。”
贺逐山和林逾静以同样的方式翻上了房顶,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只有熏眼睛的怪味。
敬苍选了个差不多的位置揭开了瓦片,率先跳了下去。贺逐山瞥了眼林逾静说:“女士优先。”
林逾静懒得跟他客气,转头跳了下去。
地面有点硬,她一把抓住了个冰冰凉凉的手缓冲,她低声道谢:“谢谢。”
旁边咚的一声,应该是贺逐山落地了。
“你俩没事吧。”站墙角的敬苍问。
“没事……”林逾静松开手,准备活动脚腕,骨节咔哒一下,她突然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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