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许淮卿，沈放整个人都变得很温柔。
他靠坐着桌前的椅子上，用光脑和赫连初视频，谈吐间，他唇角带着点儿懒散的弧度。
“果然是第一次谈恋爱。”见状，赫连初感叹道，“您这对待许淮卿和对待别人明显不一样。”
“是么？”沈放回想着他和许淮卿的相处。虽然，他们独处的时候，是言行举止比较亲密，但是在其他人面前的相处尺度应该还好吧。
“当然，可太明显了。”赫连初悠悠调侃道，“您对待那变异人鱼，可谓是柔情似水，宠溺非常啊。不用说也知道，在您心里他可是不一般的。”
“就连你都知道了。”沈放轻轻叩击着桌面，淡淡道。他深邃的眼眸中，有不知名的情绪涌动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诶，您这话说的。”闻言，赫连初立刻反驳道，“什么叫就连我都知道了啊。说得跟我不能知道，我跟外人似的。我情商这么高，而且和您相处了这么多年，对您这点儿了解还是有的吧。”
赫连初面对屏幕一顿输出，可是沈放却没有立刻说话。
安安静静听赫连初说了一堆，他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
“上将？”赫连初疑问，“是我的错觉么，我怎么觉得您这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落寞呢？”
“就连你都知道了，他却好像还在懵懂。”沈放缓缓道，淡薄的声音中并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
“他却好像还在懵懂？等等，这个他……”闻言，赫连初有些诧异地张了张嘴，“这个他不会指的是变异人鱼吧。”
“嗯。”沈放的喉结动了动，发出一个低低的喉音。
“他不知道？那你们还没有过……”赫连初轻咳一声道，“没有过，咳，没有过那什么吗？”
“那什么？”沈放悠悠道。
“就是，爱侣之前的睡前运动，啪啪啪啊。”
“当然没有了。”沈放这话说得很理所当然，隔着屏幕看向赫连初的时候，甚至是一副“你胡乱想什么呢”的表情。
“那您这锁骨上的印子，别告诉是被蚊子咬的啊。”赫连初不可置信道，“我跟您可不一样。刚成年的时候我就开始谈恋爱了，而且还谈了好多年呢。这方面，我有经验，您这明显就是吻痕，还是激烈的吻痕，骗不了我的。您否认也没用啊！”
沈放目光幽幽地看着赫连初，确定他脸上并没有一丝的伤心难过了。
其实，赫连初虽然此时说得像是在打趣开玩笑似的，但是，他那段谈了好多年，却以分手告终的感情，确实也曾真的让他难过了很久。
在那段年少时开始的感情里，自始至终没有过第三者，没有人出轨，没有人背判，可是他们后来却不得不分开了。
那些年，卢特弗纳斯星系还在常年战乱。他们星球的保卫者和人民的守护者，几乎大半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抵御外敌入侵上。
为了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他们身披战甲，奔赴疆场。
机甲作战，自然是有危险的。从普通士兵，到将级军官，绝大部分都多多少少受过伤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无条件地支持这样的伴侣。任凭他的伴侣一年到头，几乎没时间和他约会，还要时长上战场冒着各种风险。一年他们可以等，两年他们可以等，可是三年、四年、五年呢？比起年少伊始的怦然心动，他们或许更想要的是，彼此长时间的相伴，和细水长流的相处。
所以，赫连初的伴侣，终是在他提上少校的那一天，笑着向他祝贺，然后隐忍着不哭，尽量平静地向他提了分手。
那一年，沈放还年轻，赫连初也是。
面对强敌战乱，面对金戈铁马，那是他们的无奈，是他的担当，也是他们的义无反顾。他们，只能和自己的伴侣说抱歉。
好在，暴乱日渐平息，这几年的卢特弗纳斯星系愈加强大。战争远比早年间少得多了。
多年来沈放战功赫赫，一步步坐上上将的位置，是卢特弗纳斯星系最年轻的将级军官。而赫连初，也一直辅佐在沈放的左右，多年来立下了不少的战功。
他比沈放还大几岁，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可是自从当年分手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想要恋爱结婚的事情了。
现在赫连初主动提起那段感情，还是以这种开玩笑调侃沈放的语气。想必，也是真的释怀了吧。
“嗯，是吻痕。”沈放沉默了片刻，低低地“嗯”了一声，“我何时要否认了？”
“不得了啊，上将！”赫连初一脸发现了新大陆的表情，，“这是您家人鱼给您亲上去的吧。都这样了，还告诉我没做过。我的天，他那张绝色脸，那极品的身材，都这样主动，您竟然还忍得住。您是忍者神龟吧，沈放！”
“闭嘴。卿卿的长相和身材关你什么事，这不是你能评论的。”闻言，沈放眉梢微蹙，明明很了解赫连初的品性，也知道赫连初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在调侃他，但是他依旧有些不悦。
这是他对许淮卿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么？还有点儿……吃醋？
“诶，可别误会我啊。”见状，赫连初立刻解释道，“我可对他没有任何意思，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您和我的关系还不只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沈放并不觉得赫连初会对许淮卿有任何那方面的意思，刚刚只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咳，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您是不是天赋异禀啊。”赫连初戏谑道，“还是说您不是男人？”
“赫连初！”沈放的声音一沉。
“好好好，您是男人，您是。”
“他……刚成年几个月，最近才完成了分化。”沈放缓缓开口，正色道，“他是人鱼，很多思维和习惯的相处方式都和人类有所不同。而且他刚上岸不久，对人类的了解也不深。感情这种事，不能儿戏。喜欢谁爱上谁，想和谁在一起想和亲密，都是需要他自己确定的。我比他大好几岁，不能趁着他单纯懵懂，就草率地和他展开这样的关系，甚至哄骗他上床。这样是极度不负责的行为。喜欢和爱，当然是要建立在尊重的基础上的。你调侃我是忍者神龟，调侃我不是男人。但尊重的话，没什么是忍不住的。”
沈放的语气很淡，可是赫连初听得出，他说得很认真。似乎，不只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沈放在告诫自己，什么是真正的爱，他在告诫自己要对刚成年不久的单纯人鱼，耐心温柔，呵护尊重。
“您这，道德标准也太高了吧。”沉默了片刻，赫连初幽幽吐槽道，“说不定不只是您，您家人鱼也憋得够呛呢。他一看就特别喜欢您，您这母胎单身的老处男还在这空谈什么尊重，不解风情哦。”
喜欢我。
许淮卿特别喜欢我……
虽然这话是赫连初说出来的，并不是出自于许淮卿之口。
但是，沈放依旧心跳加速了。
其实，他早就意识到了，许淮卿对待他和对待别人不一样。一开始，他刚把许淮卿从肃宣那抱回来的时候，他还以为人鱼就是这样，对谁都没有戒心。后来，他渐渐发现，许淮卿似乎只是和他亲近，会在他精神力暴动的时候唱歌给他听，会对着他开心地笑，喜欢和他牵手抱抱，甚至可以任他予取予求。人鱼和人类的思考和习惯的相处方式不太一样或许是真的，但是许淮卿对他不一样也是真的。
沈放意识到，他对许淮卿而言可能的确比较重要，但是他还没有确定许淮卿的心意。不知道，许淮卿这样对他，只是出于人鱼相处方式的友好亲近，还是伴侣之间的爱情。
他无法确定，而且，觉得许淮卿自己也还在懵懂。面对许淮卿，他很有耐心，因为怕吓到对方，所以他一直循序渐进。
当然，在不同的认知里，他这种行为可能就是不解风情了。
“你大晚上特地打通讯过来，就是为了调侃这些？”沈放将话题扯回来，“你一开始问我，他们人鱼一族都这么直接么。是想和我聊关于留在你家修养的那尾人鱼的事吧。”
“啊，本来是的没错。”赫连初叹息道，“我本来想着，和人鱼恋爱你比较有经验，所以想着和你取取经。闹了半天，你们之间这发展的进度还不如我们呢。要指导也是我指导你啊，我还有什么可咨询你的。”
正在这时，沈放就听到了视频那边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初哥，你好吵啊，来一起睡觉”。
然后，赫连初压低声音快速道：“上将，先不聊了。”
他刚说完这些话，就断开了通讯。
一起睡觉么？
是啊，答应了许淮卿要一起睡的。虽然和许淮卿睡这种素得不行的睡觉，他难免又要一番隐忍。但是，好像还挺甜蜜的。
沈放抿了抿薄唇，动作轻柔地推开了许淮卿的房门。
他轻手轻脚上床，不想打扰睡梦中的许淮卿。
然而，许淮卿竟然醒着。他睁开双眼看着沈放，很快抱了过来。
“哥哥，我在床上等你好久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过酒的原因，他昔日里清湛的声音有些软糯，尾音微微拉长，让沈放的心柔软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