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船日行千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牧云山一行人便到了姊妹村。
村内房屋破败,倒的倒,塌的塌。四周布满了荒草,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了一般。
“师兄,这儿哪有人啊,我们不会走错了吧。”
李云清看了看地图,道:“没走错,就是这里。”
“这地方看起来至少荒了半年了,怎么可能有……”
“道长哥哥,你们是来除妖的吗?”
一道怯生生的女童声音打断了牧云山弟子的话,李云清闻声望去。
那女童身上穿得破破烂烂,头发凌乱不堪,脸上也脏兮兮的。李云清见状,放柔声音问道:“是,你住在这村里吗?”
女童怯生生点了点头,“我是住在这里,道长哥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
李云清不动声色在她身上探查了半晌,没探查到异样的气息,才朝她走过去,“你娘怎么了?”
女童抽泣道:“我……我娘亲想杀了我。”
“什么?!你娘亲在哪儿?”
“这也太歹毒了吧,虎毒不食子啊。”
……
李云清拍了拍她的背,将她的脸擦干净,“没事,你慢慢说。”
“呜呜呜……半年前我们村里来了大妖怪,他吃了好多好多人,住在这里的叔叔伯伯就都搬走了。”
“那你家为何不搬?”
“娘亲说,落叶归根,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这里。”
“后来呢?”
“后来……后来爹爹被大妖怪吃了,娘亲疯了,她把哥哥杀了,后来也想把我杀掉。”
“呜呜呜,道长哥哥,求求你,救救我。”
那女童抽噎着,南宫烨不动声色观察她片刻,又迅速收回目光。微风吹过,叶云洲腰上的福兔兔发出铃铛声,声音极小,但南宫烨还是听到了。
听得清清楚楚。
叶云洲见状,迈开步子准备上前。南宫烨察觉到他的动作,拽住了他。
叶云洲惊疑不定转身看他,见他摇了摇头,这才停了动作,收回脚步。
“你家在哪儿?”
“呜……就在那里。”
女童转身朝着前方指了指,李云清直起身来,“带我们去吧。”
南宫烨眼神微微闪烁,手微微一动,在周围放了些东西,才拽着叶云洲朝前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聂娇娇。”
“那我叫你娇娇吧。”
“好。”
聂娇娇走了半晌,又小声开口道:“哥哥……我的手脏,你放开我,我自己走吧。”
李云清有些错愕,随后安抚道:“不脏的。”
聂娇娇沉默半晌,“哥哥,你是第一个不嫌我脏的人。”
“脏了洗干净就好了。”
李云清说完,拿出锦帕给她擦了擦手。聂娇娇垂下眼,道:“要是洗不干净呢?”
李云清想了想,“洗不干净,就不洗了。”
“可旁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那又如何?”
李云清微微一笑,“世人自诩干净,却也只是外表光鲜亮丽,内心肮脏的人数不胜数,只会用外在看人,怕是永远都看不清人。”
聂娇娇脚步一顿,随后道:“哥哥,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们?”
“……我爹,我娘。”
聂娇娇随口搪塞过去,带着李云清绕了个弯,“哥哥,这里就是我家了。”
李云清闻声望去。
面前的屋子看起来摇摇欲坠,大抵是因为有人居住的原因,四周杂草倒显得不是很多。
李云清刚准备进去,屋内便传来一阵骇人的嚎叫声。那声音尖锐极了,似是要震破耳膜。
南宫烨将叶云洲的耳朵捂上,叶云洲身体一僵,最后还是抿紧了唇没说话。
“哥……哥哥,我们,我们还是走吧,我娘发起疯来很可怕的。”
聂娇娇说完,肩膀不住颤抖着。云绡见状,俯身将她抱起,顺了顺她的背,安抚道:“妹妹别怕,我们在呢。”
聂娇娇惊道:“姐姐,我身上脏,你……”
“脏什么,不脏,乖,别怕。”
云绡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聂娇娇终于没再挣扎,将下巴靠在了云绡肩上。
“外面是谁!滚出去!”
房子开始晃动起来,李云清见状,往后退了几步。下一秒,那房子便猛然倒塌,一名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从房中钻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聂娇娇。
“滚出去!”
“小杂种……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回来!”
女子说完,猛地朝着聂娇娇扑去。李云清眼神一凛,不过须臾,飞剑凭空出现,朝着红衣女子刺去。
红衣女子被飞剑击退,吐了一大口血。她剧烈喘息片刻,笑了几声,“你们……你们离她那么近,都得死,都得死!”
云绡皱了皱眉,“真是疯了。”
李云清收回飞剑,那红衣女子吐了口气,随后找准时机逃离了原地。李云清也没要追的意思,聂娇娇攥紧云绡肩上的衣服,面色阴冷无比。
云绡还以为她是害怕,哄道:“别怕。”
“师兄,为何不追?”
“先看看村子里的情况吧。”
李云清没过多解释,那小弟子见状,也没再问下去。
南宫烨收回手,转身欲走。叶云洲攥住他的手腕,犹犹豫豫道:“师兄,我有话想问你。”
“……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吧。”
话罢,他便离开了原地。叶云洲看着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半晌后,收回手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
天色渐晚,李云清找了几间勉强能住下的房子,打扫后布了结界,便安排着弟子们住了下来。
屋内。
李云清翻着书,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南宫烨没说话,叶云洲也没说话。屋内烛光闪烁,李云清见没人回应,停下手中动作,转身耐心问道:“怎么了,闹矛盾了吗?”
“……没有。”
南宫烨率先开口,叶云洲沉默半晌,才应了一声。李云清揉了揉眉心,“怎么回答都不一样,单方面闹矛盾?”
“罢了罢了,我出去吹会儿风,你们好好聊聊。”
话罢,李云清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烛火婆娑,南宫烨吐了口气,走到叶云洲身旁,“你白日里准备问我什么?”
“……”
叶云洲没说话,南宫烨却分明看见他眼眶红了。他心头一疼,耐心问道:“怎么了?”
“师兄,你是不是把我送给你的东西给别人了?”
南宫烨动作一顿,没说话。叶云洲藏在衣袖下的手暗暗攥紧,抬眼看向他,眼眸中浮上了雾气,“是真的?”
“……”
南宫烨还是没说话,叶云洲盯着他看了半晌,问道:“你可知我送给你的是什么?”
沉默半晌,叶云洲收回目光,眼泪下一秒就落了下来。南宫烨心头一慌。将他拥入怀中,道:“是我的错。”
叶云洲呜咽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给你的东西送人?你若是不喜欢,大可以回绝我……”
“是我的错,我那时……”
我那时不喜欢你。
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南宫烨拭去他眼角的眼泪,道:“以后不会了。”
叶云洲没说话,南宫烨手上动作一顿,半晌后从佩囊中拿出了一只福兔兔,“……这是我准备送你的,你若是不喜欢,送了,毁了都无所谓。”
那福兔兔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怪异,叶云洲吸了吸鼻子,说话的声音还带着鼻音:“你自己做的?”
南宫烨不太自然地应了一声。
最好的那个被他早上毁了,其余几个做得差的还留在佩囊里。
“……若是还是不满意,我随你处置。”
南宫烨鬼使神差说出了这句话,叶云洲呼吸一滞,随后收回目光,闷声道:“你把东西要回来,还我,我就原谅你。”
“好,我马上去要。”
“算了,不急,这么晚了,就别出去了。”
说完,叶云洲捏了捏手中的福兔兔。南宫烨瞥见他腰间挂着的福兔兔,一时间有些相形见绌的感觉。
半晌后,他踌躇开口:“没有师兄给你的好看,不然你还给我,我重新再给你做一个。”
“好看。”
叶云洲说完,又突然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便板起脸道:“给我的就是我的了,怎么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嗯。”
叶云洲终于没再落泪,南宫烨心中抽痛的感觉也消失了。他松了口气,又认真给叶云洲擦着泪痕。
叶云洲气消了大半,半晌后,闷声开口道:“你下次若是不喜欢我送的东西,可以告诉我,我找你喜欢的送。”
“不会了。”
不会不喜欢了。
“什么意思?”
南宫烨收回手,目光灼灼盯着他,“往后你送的东西,我都会喜欢。”
叶云洲反应过来后脸庞烧红,他迎上南宫烨的视线,“若是……若是我送给你一个坏果子呢?”
“那我就把它吃了。”
“不能吃!”
“为何?”
南宫烨的目光有些疑惑,他的每个回答都是按照叶云洲会喜欢的方向来答,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出错。
“坏果子吃了会拉肚子的,你不能吃。”
“可是那不是你送的吗?”
“我、我不会送坏果子给你的,反正不能吃。”
“……好吧。”
叶云洲眨了眨眼,小心翼翼抬起头,拉近了同南宫烨的距离,“你、你惹我生气了,你得亲亲我。”
“嗯。”
南宫烨应了一声,便俯下身去亲他。叶云洲闭上双眼,反射性般拽住了南宫烨的衣服。
半晌后,南宫烨微微直起身来。感受到唇间温热触感褪去,叶云洲睁开双眼,脸红道:“我消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