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洲连喝了三天的药,蛛毒却丝毫没有减退之态,甚至又隐隐约约扩散了些。他脸上爬上暗黑色的黑印,似是生命树一般向外伸展着枝干。
李云清看在眼里,着急得不行,每天找大夫问这问那。叶云洲却好像没察觉到一样,该吃喝该吃睡,除了睡的时间逐渐变长了一些,其他的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
正午。
叶云洲伸了个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床上起身。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在自己屋里看到了一堆人。
李云清坐在后面,他师父李望山捋着胡子,一张平日总是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却是变得严肃无比。叶云洲脚步一顿,迟疑道:“师父?”
“嗯,你醒了。”
南宫烨坐在后面,翘着二郎腿,听到声音也只是扫了他一眼,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叶云洲眨了眨眼,疑惑问道:“你们怎么都在我房中?”
李望山叹了口气,从叶云洲的角度看来,他好像若有若无地看了南宫烨一眼。叶云洲迅速从他这动作里解读出许多信息。沉吟片刻,他惊道:“你们发现了?!”
李望山点了点头,面色变得严峻起来。叶云洲一瞬间脑袋中冒出了百种狡辩的话语,但看到神色淡淡的南宫烨,他又收回这个想法,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难道南宫烨已经主动坦诚了?
叶云洲想到这儿,惴惴不安地看着李望山,“那……你们想怎么办?”
李望山思索片刻,道:“我和你大师兄的意见是,去忘忧山。”
忘忧山是当世有名的灵山,传闻山顶住着一棵千年树精,即将成亲的男男女女为了讨个好兆头,在成亲前都会选择前去祭拜。
叶云洲睁大眼睛,“你们不会想让我……”
李望山点了点头,“对,为师和你师兄就是那个意思。”
后面的“强嫁”两个字没能说出来,南宫烨似是感受到他心中所想,抱起手望他,淡淡道:“只是去采药,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啊?”
叶云洲呆滞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轻咳几声,干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原来是采药哈哈哈哈……我的意思是我是病号,就这么贸然前去不太好吧。”
李望山喝了口茶,“这你倒是不用担心,为师派了人去接应你们,你们只管去就是。”
叶云洲看了一眼南宫烨,正好瞧见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收回目光,硬着头皮问道:“大师兄不去吗?”
“你大师兄有事要忙。”
“你呢?”
“为师要闭关。”
“小师妹呢?”
“孤龙寡蛇的,传出去你小师妹怎么做蛇!”
“那我们还孤龙寡蛟的呢!”
南宫烨转头看向李望山,面无表情道:“师父,让他一个人去。”
李望山摩挲着下巴,点了点头赞同道:“你这主意好。”
“那你就一个人去吧。”
李望山叹了口气,故作惆怅道:“不过你这毒若是不能及时解决,怕是在上山的半路上突然死掉了也说不定。哎……可惜了,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任你去吧。”
“云清,小烨,走,去给你师弟做好棺材和寿衣,死也得死得其所不是?”
三人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原地。叶云洲被吓得不轻,一个大跨步就走到三人面前,也没顾得上看清方向,就朝着南宫烨扑去,抱住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师父!呜呜呜龙还小呢,不能就这么死了!”
南宫烨抽了抽脚,没能抽回。他额头青筋隐隐暴起,“松手。”
“呜呜呜师父!你不能不管我!”
南宫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声加大了音量:“叶云洲,松手。”
叶云洲眨了眨眼,仰头望去,泪眼婆娑的双眸正好和南宫烨隐隐有怒火冒气的双眸相对上。他手忙脚乱地松开手,也顾不得站起来,连滚带爬往后退了几步,却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额头。
“哎哟。”
南宫烨:“……”
他有这么可怕?
想到这儿,南宫烨将冷脸收起,走到叶云洲面前,朝他伸出了手,“……起来。”
叶云洲揉着额头,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李望山点了点头,道:“既然要去忘忧山,那这几日,你们便一同吃住吧。桃花洞近日有精怪出没,伤到了不少门派弟子,我已经上锁了。你们二人好好相处吧,云清,走。”
南宫烨:“……?”
叶云洲:“……啊?”
李望山和李云清挥挥手离去,只留下两人在原地凌乱。
半晌后,叶云洲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还被南宫烨握着。他不太自然地收回自己的手,悄悄在衣服上蹭了一下,似是这样便能将那凉意蹭掉似的。
南宫烨收回手,表情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这周围就这一间屋子,他和其他师兄弟又不太熟,若是想住下,还真得和叶云洲挤挤。
沉默片刻,他道:“我晚上睡树上。”
叶云洲没敢同意,也没敢不同意。
*
晚间。
夜风瑟瑟,叶云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瞧见树上模模糊糊的黑影。
南宫烨的蛟龙身盘在他院前的大树上,尾巴不偏不倚,正正垂落在他门前。那树离屋子不是很远,偏生叶云洲又耳力过人,于是那蛟龙的呼吸便像是在他耳边似的,压得他身心不适。
叶云洲微不可查叹了口气,蜷缩在榻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墙发呆。
半晌后,耳旁传来南宫烨的声音:“还不睡?”
叶云洲瞪大双眼,匆忙起身往身后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他有些惊疑不定地揉了揉耳朵,正欲起身,却感觉有一双手圈住了他的腰。
那人将下巴亲昵地靠在他肩膀上,双手则肆意横行,顺着向上乱摸。叶云洲眼神一凛,“谁?!”
他抓住那人不太老实的手,转身望去,却望见了南宫烨的脸。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将自己的手顺手捉起便准备往唇边靠,叶云洲瞬间反应过来,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地上,皱眉问道:“你是谁!”
南宫烨的体温一向凉得不行,不管是哪里,根本就不可能像刚才那般热。
“南宫烨”神出舌头舔了舔叶云洲的手背,见他一阵恶寒,才笑道:“我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啊。”
叶云洲差点干呕出来。
他咬牙切齿道:“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以为我是纸老虎。”
话罢,他的手便瞬间化作尖利的龙爪,刺穿了那人的下巴。那人瞬间化作九尾妖男,惨叫一声,惊道:“你是龙?!”
“发生什么了?”
南宫烨听到声响,化作人身敲了敲窗。叶云洲正想回话,却见那狐狸浪.叫几声,说话还带着泣声:“不行……怎么偏偏在这时候……”
这狗狐狸,想害他?!
叶云洲满头黑线,南宫烨皱了皱眉,“是我打扰你了?”
叶云洲往四周环顾一圈,将那九尾狐自带的尾巴把他绑得严严实实的,才开口回道:“不是,有只狐狸进来了。”
狐狸面色潮红,开始说起了胡话:“龙哥哥,你记错了,我只和你好。但若是那只蛟龙一起……”
狐狸娇笑一声,接道:“也不是不行。”
南宫烨:“……”
叶云洲:“……”
叶云洲面无表情地拽起一条尾巴,将这臭狐狸的嘴巴给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