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不决间,里面适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阿离。”声音清澈明朗,若山间滑过的清泉一般,洗去陌离内心的慌乱、无措与不安。
陌离突然松了一口气,嘴角扬着一抹灿烂的笑容。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究竟有多乱。
方才,师父明明还在清净峰,为何这会儿……
陌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师父,你……”怎么突然就到这里了?
到嘴边的话,却在触及那双布满万千柔情的桃花眼时,卡在了嗓子里,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两下。
师父的气质又变了……
陌离不动声色。
白元看着因为自己闭关,已经许久未见的徒弟,却好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一般。
分明近在咫尺,却觉得自己离他有些远。
眼前分明还是那张记忆中的脸,笑容依旧灿烂,只不过脱了那丝傻气,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怎么了?见到师父出关,不开心?”白元歪着头,轻声问。
“没……”陌离声音沙哑,一出声,自己都吓了一跳。
“嗓子不舒服?”白元目露关心。
“嗯……有点儿。”
陌离视线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和白元对视。
见此情景,白元也不意外。
自望天城一事后,陌离一夕之间经历了生死,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个接连离去。
回首,身后除了鲜血淋漓,空无一人。
不同的经历,却又是那么相似……
白元垂眸,心中划过一丝愧疚。
是他不好,没有在徒儿最需要他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反而让他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千涯峰。
出关之时,他修为已经回到了金丹后期。
放开神识,却被千涯峰的变化震惊到久久未能回神。
继师父师兄离开后,千涯峰一直是一片萧瑟凄凉的景象,没有丝毫烟火气,果真是应了“千涯”这两个字,孤寂寥落。
白元一个人苦苦守着千涯峰,眼中早已看不见任何生机,自然也忘记了,昔日的千涯峰,是何番景象。
直到,神识来到千涯峰外,看到那张全新的木门,白元第一次露出了和陌离一般的傻笑。
这个家,又回来了……
白元看着与自己略显“生疏”的陌离,内心叹的气都赶上这几年叹的气了。
毕竟在他一个人两人分开了这么久,徒弟跟他这个师父有些生疏是挺正常的。
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毕竟,两人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
白元微微抬头,借身后的古树转移注意力,借此来压下心中的那丝怪异感。
“这些年,你一直在用灵力温养此树?”感受到古树中隐隐传来的一丝生机,白元语露讶异。
“是”,陌离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个时常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身影,目光中露出一丝笑意,还有一丝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眷恋。
“徒儿见师父时常盯着古树发呆,以为师父是对这古树丧失生机而感到难过,便自作主张,以灵力温养……”
陌离企图去看白元的表情,却因为对方背对着自己,什么表情也看不到,他的语气中反而有些许紧张,“可是徒儿做的不对?”
白元轻笑一声,“没有,你做的很好。”
“呼~”陌离松了一口气。
白元突然转身,上下打量了陌离一眼,“化神。”
四目相对,尤其是被那双桃花眼上下打量,陌离不自觉绷紧了身体,如临大敌。
声音僵硬,“是,徒儿不久前刚突破化神,目前已是化神五阶。”
“你紧张什么?”白元以为陌离是因为自己这个师父的修为不如他,怕自己心里不舒服,才心下紧张。
白元心中好笑不已,柔声安慰道,“你本就天资聪颖,天赋极高,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不必太多在意他人的声音,做你想做的事情罢。”
陌离心知白元误会了,却也无法辩解,“徒儿明白。”
“阿离”,白元第一次当师父,过去,一直是师父师兄照顾他。这次出关,看到焕然一新的千涯峰,和这颗突然有了生机的古树,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谢谢你。”声音有些哽咽。
陌离心中一紧,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的,瞬移到了白元面前。
看到那张蓄满水雾的桃花眼,陌离心脏蓦的一紧,心中也开始难受起来,“师父……”
白元本来只是有些感动陌离做的这些事情,突然,眼前就出现了徒弟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到对方眉眼间蓄满了关心之色。
于是,本来只是感动的白元,在对上那双担忧的丹凤眼时,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还未来得及羞赧,下一刻,额头撞上了一个充满力量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