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总是短暂的,转瞬便到了开学之际。
许隆的寒假作业还一字没动,只好抱着崭新的卷子火急火燎地跑去找陈煜救命。
可他抄了还没一小时,就开始嫌累,将作业一推,便去掏手机准备打游戏。
陈煜听着动静,将目光从跟宋知佑聊天的界面上移向许隆,轻咳一声,许隆手立即僵了半分。
他只好将手机一置,游戏玩不了,作业也不想写,许隆眼珠一转,看向陈煜,问:“叙哥,你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
陈煜疑惑:“生日?”
“对啊,你不会连自己生日都忘了吧?”许隆惊道:“就我们报名那天,正月十六啊。”
听着这个日期,陈煜一怔。
他没想到,梁叙生日竟跟他是同一天。
“确实忘了。”陈煜说完,顿了顿,又问:“我以前生日都是怎么过的?”
“还能怎么过?就出去玩呗,唱歌打拳什么的。”
许隆一拍桌子,兴奋道:“反正报名也用不上我们,晚自习再请个假,刚好能玩个通宵。”
“以前都是跟你们吗?”
“那可不,一整天都跟我们一起。”许隆答得理所当然,又问:“今年我们打算去哪过?”
陈煜想了想,说:“我想在家过。”
以前生日,陈煜都是跟妈妈和朋友一起,简单吃个中饭庆祝完了后,再一起去的学校报道。
在这一点上,陈煜并不想改变什么。以前梁叙没陪过父母,由他陪也是一样的。等晚自习过后,再跟小佑一起……
许隆突然插嘴问:“那我们几个呢?”
差点把这茬忘记,陈煜抿了抿唇,安排道:“下了晚自习后,到我寝室来吃个蛋糕吧。”
“哈?”许隆惊呆了下巴:“就这?”
“就这。”
陈煜点头,不禁想,他都牺牲掉跟小邻居一起过生日的时间了,还想怎么样?
到了生日那天,梁成峰照例跟以前一样,掏了一沓钱给陈煜,然后安排人再去替他报名。
“不用。”陈煜推拒:“我中午在家吃饭就好。”
梁成峰一愣,调侃地嚯字还没开口,赵兰芳就激动地抓着陈煜的手说:“在家过啊,那可太好了,我要亲自下厨!”
“好,谢谢妈。”陈煜笑。
梁成峰却笑不出来,因为他要干着去工地。他只好将钱重新塞进陈煜怀中,说了句生日快乐后便匆匆走了。
宋知佑也在家守到了零点给陈煜发生日祝福。在得知梁叙生日跟煜哥同一天后,一边惊讶,一边给陈煜发了个小红包。
陈煜点开,是22.22
陈煜眨了眨眼,不解,一个电话打过去:“怎么这个数?”
宋知佑吞吞吐吐:“希望你能考第二,我感觉我下学期能冲个第一。”
陈煜忍不住笑了:“这可真是个美好的祝愿。”
宋知佑心虚道:“对啊,美好的祝愿。”
其实,宋知佑没真的想让陈煜考个第二,只是他,没钱了。
过年无聊,宋知佑看了本书柜上落灰的理财书后,一个激动就把压岁钱和零花钱都存了定期。
本来还剩了一些的,结果买完蛋糕后又看到一双很适合煜哥的鞋,还是球星签名限量款,便立即激情下单。
等要发红包的时候一看,就只剩下了38.21元。
这数字,好像在骂他似的。
宋知佑欲哭无泪,又别无他法。发个11.11不符合他们如今这成双成对的气氛,只好发了个22.22过去。
还好,煜哥对他足够包容,并没生气。
呜。
……
陈煜生日当天,宋知佑从墓园出来就马不停蹄地往学校赶。
彼时的陈煜还没出发,他加快速度把礼物藏好藏好,等忙完报道等一切后,就奔到学校门口,想煜哥一到学校就能第一个看到他。
可待了好一会儿,遇见了几个同学,甚至还碰到了颜澄和江封,都迟迟没见陈煜的身影。
他低头,正想给煜哥发个信息问一问情况时,忽然察觉不远处好似有道目光,正直直地看向他。
宋知佑一个激灵,抬起头。
这道目光,跟上次在小区里感受到的一样,让他不得不去在意。
莫不是宋弘又来了?
宋知佑拧眉,抬头朝那处望去。
现在是学生入校的高峰期,放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
但宋知佑还是很快速地锁定了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清瘦男人。
就在二人视线相撞瞬间,男人压了压戴戴着的棒球帽沿,转身,急急朝街对面走去。
这男人虽看不清相貌,但这身形……
好像是宋鸣竹?!
这想法浮现出来的那一刻,宋知佑心里一惊,想也没想就朝那男人奔去。
男人也走得匆忙,正巧绿灯,宋知佑便急急穿过人海,使了体育考试那冲刺的劲儿,才勉力把人追上。
“宋鸣竹!”
宋知佑气喘吁吁,抬手就要去拽人的衣袖:“你等会!宋鸣竹!”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宋知佑登时站定,怎么是一张陌生的脸?
“你做什么?”男人将他打量了一番,语气不善。
“不好意思。”宋知佑尴尬地松开手:“认错人了。”
男人不耐地啧了一声,继续转身赶路,临走时还接了通电话:“嗯,找到人了,在这破学校读高三……”
宋知佑垂下眸,回想先前察觉的那股视线,不免心想:看来刚刚,应该是自己太敏感了。
周围人流涌动,一个又一个朝他身边经过,宋知佑的情绪却在这一瞬间低落下来。
他轻叹一声,决定不再想。现在就应该返回学校门口,继续去等煜哥。
就在这时,一辆埃尔法停在了宋知佑的身旁,滴了两声。
宋知佑转头,只见后座的人按下车窗,冲他招手:“小佑。”
是煜哥。
宋知佑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向前一步:“哥!”
“我先掉个头。”陈煜指了指前方的路况,笑:“咱们学校门口见。”
“好!”宋知佑连忙道。
陈煜一来,宋知佑的心情瞬间转好。按下方才的小插曲不表,立即飞奔到陈煜跟前,还要帮忙拿行李。
“怎么能让寿星做这种重活呢!”
宋知佑说得坚定,行动也十分快速,一手一个行李,啥也不听扑扑就往宿舍赶,走得脚下生风,可带劲了。
原本被赵兰芳叫来帮忙拿行李的司机愣在原地,嘿,这,没事做了。
“我们来就好。谢谢叔叔了。”
陈煜看着那摇摇晃晃的人脑袋,道完谢,便朝宋知佑追去:“祖宗,你慢点。”
“不行!慢了我就没力了!”
宋知佑大喊,毕竟他那体力,储蓄实在不多。撑了一会提到宿舍楼下,就没力了。
跟一株小白菜似的,蔫蔫的靠在墙上,盯着两块有他半个身那个高的胖土豆发呆。
陈煜早已预料,将人扶稳后就要去接,谁知小白菜很坚持,硬是举着那两片摇摇欲坠的白菜叶,将胖土豆吭哧吭哧的扛上了宿舍楼。
“我提上来了!”
宋知佑将羽绒服一脱,宣告着胜利。
随后整个人就直接瘫到了床上,开始控诉:“你行李箱太重了。”
“我的错我的错。”陈煜连忙拿出一瓶脉动,把人又拉了起来:“来,回回能量。”
宋知佑跟无骨动物似的懒懒地坐了起来,低头啜饮。
脱下羽绒服后,宋知佑里面只穿了一件薄款的针织毛衣,宽松的领口露出锁骨,不时还有汗珠从下颌划落。
明明喝水的是宋知佑,陈煜却忍不住咽了咽。
“嗯?”宋知佑放下水瓶,感觉煜哥好似有些异样。
“还有力气吗?”陈煜忽然问。
“还有点儿。”宋知佑诚实道。
刚说完,陈煜就倾身坐下,将他堵在床边,一手抚过他唇边的水迹,道:“那就接个吻,张嘴。”
宋知佑瞳孔微动,一手搂住陈煜的脖子,由着眼前人将目光凝到他的唇上。
二人的唇愈发贴近,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听令哐啷的动静,将两人下了一跳。
颜澄的声音传了进来:“哎哟祖宗,你悠着点,这儿这么多人呢,撞着可不好了。”
宋知佑身子一僵:“有人。”
“听到了。”陈煜微微移开了些,热度褪去,人也冷静下来,站起身。
就在宋知佑以为吻这样就没了的时候,忽然身下一轻,陈煜就这么一手把将他抱了起来!
他轻声惊呼,趴在陈煜的肩膀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陈煜一手抱人,另一手提着行李箱,直直朝宿舍里边走去。随后用脚将门一带,便把宋知佑放到了行李箱上。
行李箱会滑动,宋知佑虽两脚着地,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安全感。
他拽着陈煜的衣服,求道:“哥,放我下去好不好。”
陈煜没让,但将人抱紧了些:“不是没什么力气了?”
“那我可以……”
宋知佑扫视一圈四周,目光定在洗手台上:“我可以坐那去。”
陈煜不同意:“不行,太脏。”
宋知佑还想坚持:“那我可以……唔!”
还没想好下一个落脚点,陈煜已经低头吻了上来。
宋知佑又惊又懵,但唇舌相交的那一刻,他又想,算了,就这样吧。
亲煜哥才是最要紧的!
……
晚自习下课后,宋知佑定的小蛋糕也到了。
他拉着陈煜跑到校门口取好,一转身,就看到不知何时也跟来的许隆呲着大牙冲他笑,身后加了个小弟。
宋知佑:“……”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宋知佑只想跟煜哥二人世界,委婉说:“蛋糕买小了。”
许隆大手一挥,特懂事:“没关系,咱几个不吃蛋糕也行。”
“没错!”一小弟贼会说话:“主要是来送个礼物,庆祝叙哥生日,也庆祝叙哥跟嫂子和好!”
宋知佑一噎,悄悄红了脸。
之前没成的时候,宋知佑听着嫂子二字尚能镇定自若,如今真真成了,反而害羞起来。
陈煜轻咳一声,一边提过小邻居手里的蛋糕,一边说:“咱们先上去吧。”
“走吧走吧!”许隆跟着叫唤道。
几人齐刷刷地往陈煜寝室走,路上还撞见刚下晚自习的颜澄和江封。
颜澄瞧着那漂亮的小蛋糕,嘴一勾:“叙哥生日呢?”
“嗯。”陈煜点头。
“那我给你送个礼物吧。”
颜澄说罢,就从包里掏出个快递出来,交到了陈煜的手上。
动作之兴起和随意,把其他人弄懵了。
颜澄又倾身朝陈煜耳边咕哝了几句话。陈煜手一抖,耳朵瞬间红了,连声道谢:“那,谢、谢谢了。”
“不客气。”颜澄一笑,作势要去揽江封的腰。
江封一把拍开,边走边说:“把你爪子放下……靠,你又进我宿舍做什么?!”
二人逐渐远去,许隆凑近,盯着那快递袋:“叙哥,这啥啊?”
“没什么。”陈煜抓了抓耳朵,“先进去吧。”
宋知佑也好奇地看向那快递袋,毕竟从没见过煜哥收礼物收得这么慌张过。
嗯……他猜测,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到宿舍,几人将蛋糕一摆,灯一关,就围到临时搭好的小桌子上,开始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
陈煜双手合十,清清嗓子,真挚道:“希望我新的一学期,能考到年级第二。”
“快……咳咳咳咳。”
愿望一出,宋知佑那句乐字直接哽在喉间,呛了起来。
他瞪向陈煜,陈煜正巧睁开眼,目光含笑。
二人在黑暗中对视,相互僵持了几瞬后,宋知佑气鼓鼓撇开脸。
小弟也不唱了,疑惑问:“这啥愿望啊?”
许隆一个爆栗砸他脑袋上:“别问!叙哥总有叙哥的理由。”
小弟揉头:“哦。”
宋知佑被这句话逗笑,陈煜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应着流程吹灭蜡烛,开始分那精制的蛋糕。
生日最不能缺两个环节,一个是许愿吃生日蛋糕,另一个便是收礼物——
许隆和小弟们等着环节等了好久,吃完蛋糕,就把背了一路的大书包给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从里面拿了个笔记本出来。
陈煜见状,以为他们要送电脑,立马又将它塞了回去:“这不行。”
“不不不,”许隆连忙解释,又从包里掏出几张纯黑的碟片:“我们想送的是这个。”
“这什么?”
接过光盘的那刻,陈煜还以为是学习资料,可转眼一想这是许隆送的,又立即打消了这个想法。
“一个很适合你今天看的好东西。”许隆说。
他望向许隆,总感觉许隆笑得不太对劲。心里也跟着升起一股不安,正要推拒,自个就猝不及防地被许隆按到了床上。
下一秒,宋知佑也被许隆拉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他跟小邻居相视对望,双方满眼写都着:这是搞什么名堂?
下一秒,许隆又把耳机递了过去,说:“叙哥,这礼物,必须在今天,跟嫂子一起慢慢欣赏,这可都是我跟兄弟之间的一点心意。”
“没错!”小弟一边接话,一边打开了电脑,把其中一张碟片打开,塞了进去。
这两人做得如此充分,再推拒,就实在不礼貌了,也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
想到这,陈煜便道了声谢,说自己一定会看完。
许隆听到这话,也放下心来。正巧这时影片开始播放,便立即拽着小弟走了。
临出门时还不忘把灯给关上,来营造些看电影的氛围。
只是这门关不太紧,没一会儿,就吱嘎开了。
电影播了个开头,是一个漆黑的雨夜,一个男人撑着伞,走进灯红酒绿的街巷。
陈煜看着看着,心思却有些游离。
什么电影必须得今天看?
他回想许隆的坏笑,总感觉看得心里没底,将耳机一放,跟宋知佑说:“我去关下门,你先看。”
“嗯。”
宋知佑乖乖点了个头,将脚缩到了床沿上,双手抱着,把自己缩成了个团子,继续看了起来。
他也察觉到了许隆的坏笑,以为他们给的是恐怖片一类的电影,便想着等会得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好跟煜哥贴贴。
可当他看到影片里两个外国男人开始在酒吧接吻,并相互摸来摸去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彼时的陈煜刚关完门,踌躇一阵,拆开了颜澄送的礼物。
是两个小型遮光帘,正好可以把宿舍的两个窗户给遮住。
颜澄应该是买来自用的,但他临时给了陈煜,并且说:“生日快乐,有了这个,你就可以跟小同学在寝室无顾忌的接吻了。”
陈煜一想到颜澄说的话,就不免幻视那个场景,整个人心跳都快了半分。
他红着脸将窗帘挂好,一转头,就见宋知佑聚精会神盯着电脑,荧幕光将小邻居的脸也照得红扑扑的。
看个电影还能看热了?
陈煜狐疑地走过去,然后就看到电脑屏幕上,两个赤条的人影,在床上纠缠。
他吓了一跳,急忙抬手连着电脑一起给关上了。
吧嗒一声,脆响。
这一声,也让宋知佑回过神来。
他抬头,对上陈煜的目光。
在这一瞬间,二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无声的对望着。
明明不是他主动要看的,此时却有种被抓包的心虚:“哥……”
“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会是这个。”
陈煜有些懊恼,如果不去弄那窗帘就好了,也许就能早一步发现,许隆给的居然是这玩意。
“我……”宋知佑涨红了脸。
在他发现不对的时候,理性就让他抬起双手,立即把这破视频给关了,可好奇心却又促使他看下去。
他如今知道错了,这影片就像禁果,一旦品尝过后,哪怕只是浅尝,却也带来了足够骇人的后劲。
饶是现在电影停了,画面没了,他却止不住腾升的欲望,难受得要命。
他看着陈煜强装镇定地把电脑搬开,并急着说要把影片归还,好好跟他们科普下这行为是不对的的时候,他睫毛一颤,终是忍不住说:“不还好不好?”
“什么?”陈煜转过身,以为自己听错。
宋知佑有些发窘,他也说不清此时是个什么心情。
混乱之下,他扯着人的衣袖,软了身子颤着声音倾诉现状:“哥,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