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一群老鼠,闻着味儿就来了。”姜文旗眯起眼睛,“是如何漏出去的消息?”
死士们沉默不语, 没人能回答个原因出来,知晓此处位置的人没几个,如果是有人透露出去消息的话......
“陛下,申时三刻将到,不可浪费时间。”姜成道摇摇头老神在在, 意味深长地笑笑:“我们不如趁机开始, 到时借这机关可顺便除掉这群江湖人士, 让他们有来无回。”
“等到大业一统, 剩下的也方便朝廷招安呐。”
姜文旗不动声色地瞧他一眼, 莫名笑笑, 点头允了:“如此, 走吧。”
让几个黑衣人在前头开路,姜文旗和姜成道转身朝着深处走去, 他们在队伍中间, 一个黑衣人捧着一张羊皮卷子随在后他们半步,根据羊皮卷上的提示破解一些无甚有用的机关。
而姜绫沂......
姜绫沂则是坐在一张步撵上,被四个黑衣人抬着走。
莫名的悠闲惬意。
如果不是在这种境遇下的话。
他们嫌他走得太慢, 姜绫沂本来还以为自己估计要被扛着走,没想到居然弄了架步撵代步,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他最得宠呢。
过道里阴湿暗冷,偶尔有感冷风吹过, 显得莫名阴恻恻的。
灰石铺就的地面上是厚重的灰尘, 众人踩过尽留下一个个脚印,扬起的尘埃惹得姜绫沂忍不住地咳嗽, 隐隐有些气急,只好面露嫌弃地拿袖子掩住唇鼻。
黑衣人举着火把在前头探路,所过之时将石壁上的油灯一一点亮。
壁脚处是一些泛黄的青苔,夹杂着一些从开裂的石板路底下跑出来的湿土,石壁顶上甚至有不知从哪儿长出来的藤草点缀着不知名的紫色小花。
空荡的过道,众人的脚步声就尤其惹耳,回音充实着凌乱的脚步声,姜绫沂往后望去一眼,跳跃的烛火一路铺进黑暗之中,深不见底,只在石壁上留下一个个人的影子,被映照的好似手舞足蹈的怪物。
姜绫沂猜测,这里应该是在某处山体之中。
所谓的藏宝密宫,是借着荒山掩盖,藏在地下。
深入之后,过道变得多了起来,有很多的岔路口,岔路连着岔路绕来绕去的,分隔成一个个小密室。
如果是没有地图的人乱闯进来,极其容易葬身在这处迷宫里。
众人七拐八拐的穿过迷宫,尽头是一座雕刻着兽首的高大青石门,只是长久无人打理,那兽头缺缺磕磕,纹路已经不太清晰。
石门之上有一张四四方方的黑石机关,黑石中央有五个圆珠形的轮廓,五颗五行圆珠估计就是放在这里的。
不过在这中央,还有一个极小的圆孔。
“这次要麻烦殿下了。”姜成道转向姜绫沂,让人把他给带到前面来。
姜绫沂慢吞吞地走上前,坐了这么一路的步撵下来,只感到身心疲累,让他有些泛冷。
他从姜成道手里的锦盒中,拿到了一枚圆润的红玉珠子,那珠子只有一个小拇指指甲盖的大小,红的似血。
这就是所谓的血珠?
姜成道阴晦的眼神打量了姜绫沂一圈,确认药效还在跑不了人,但还是不太放心的威胁了一句:“别给我耍花招!”
姜绫沂飞了一个眼尾过去,默默叹口气,挪到了那方黑石盘前。
血珠很轻松得被他叩进了圆孔里,那血珠一经进了圆孔,整个黑石盘就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那黑石盘抖动了几息,突然不知是动了什么机括,沉进了石门中,而原来的空档处,覆盖上来一块与石门同样材质的青石板。
石门大概很厚,隐约能听见石门中机括转动的声音,整整一面石壁都好似被牵引出了动静,沿着四周传荡开去。
“嗑哒”一声,石门沿着中央的缝隙缓缓移开。
姜绫沂终于瞧清楚了里面的样子。
“大哥,这消息属实吗?我怎么觉得不太靠谱。”
“这是来往岐雲国的游商透露出来的消息,听说岐雲国的人都在传要天下共主了。”
“是啊,老三,你之前闭关可能不知道这闹得沸沸扬扬的宝藏一事,这藏宝图可是有名望之人潜入岐雲的高官府中窃取出来的,做不了假。”
“那狗皇帝借着江湖人的手得了利,怎么说也得让我们分一杯羹才说得过去。”
一群江湖人各自结伴,追寻着前人踪迹也进了这处藏宝地,他们都是收到消息后打算来分一杯羹捡捡漏的。
在他们看来,姜文旗之前既然放出了玉珠的消息,借着他们的手牵制了纪榕时和姜绫沂,那最后他们用自己的方法跟在后面拿点好处甚至拿点大的,也是应该的。
都是各凭本事嘛。
江湖之中三教九流之辈何其多,众人合力,破解一些机关倒也很轻松。
他们一行人刚穿过一个密室,突然,仿佛有震动感从密道深处传递过来,惊了众人一跳。
那震感并不明显,只是在如此寂静的山洞中,地下、头顶、左右两侧的石头缝儿里,传出的轻微响声直让人毛骨悚然。
密道里的石板突然齐齐侧翻,露出底下的陷坑,并以不相同的速度翻转起来。这石板竟也是一种机关,中间处有一条轴,此时正被机关驱动着旋转。
陷坑很深,足有六七米,坑下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大约有四米长的刀锥形利器,一旦有人坠落下去,根本无从下脚无处借力,就会被那些刀锥扎穿。
就算没死,顺着刀锥落到坑底,想必也再难救出来了。
“是连环翻板!快跑!”
“兄弟,别跑,拉我一把!”
有人反应快,踩着石壁飞起想回到密室之中,却再次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地瞪实了眼睛。
上侧、左右两侧的石壁之上,居然也被机括连动,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孔洞,锋利冷冽的箭光一闪而过,无数的连弩箭矢射出,封锁了陷坑的上空。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密室里,竟都是同样的光景。
整个地方,一处没落,一目所及之处竟然都是这些机关,原是这机关一旦启动,就是奔着取走所有人的命来的,毫无生门可寻。
“啊!!!救救我!”
“不!啊!”
惨叫的声音在这密道密室之中不断响起,听得人不寒而栗。
惨叫声中,之前被喊过大哥的那位江湖人,踩踏着兄弟的性命飞跃上了唯一一处没有被机关干扰到的地方——密室口的石门。
由着石门遮挡,有一人大小的空位可稍微躲一躲,那位江湖人扒拉住石门顶悬挂着,用兵器格挡开那些飞来的箭矢。
足足十息过后,机关停止,密道密室皆恢复了原样,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如果忽略掉石板上溅染上的血水的话。
只是尸体,全部都掉入进了陷坑之中,一具都没留下,唯有那大哥发着抖躲在石门后侥幸活下了命来。
他看着消失不见的兄弟们,看着这般惨烈的景象,气喘如牛,目眦欲裂:“姜文旗!狗皇帝!我与你们岐雲不共戴天!”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文旗让黑衣人去扳下了机关握手,抬手间掌握这许多人生死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让他听着洞穴各处传来的惨叫声桀笑不止。
姜成道也眯着眼睛有些兴奋的模样,在旁边笑道:“恭喜陛下了!”
黑衣人们在领头的带领下亦抱拳道:“恭喜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一时场面和睦,好不热闹。
姜绫沂在一旁扶着手冷眼旁观,看着这群人的做派只觉得刺激眼睛。
他心里突然不知想到些什么,兀的弯了唇角跟着笑了一笑。
姜文旗余光瞥他一眼,怒道:“逆子,你笑什么,还不快去做你的事!”
方才进了石门之后,并非是真正的藏宝室,而是一个空间极大的石室,进入石室第一眼便是放在入门两米处的机关台,上有可操控外头密道的机关,灭尽那些闯入的江湖人的机关便是由此开启。
机关台再往前,是一片池水,只是这池水明显不是什么正常的水,乌漆嘛黑的,估计掺了什么毒,也没人想去试试。
池水横亘了两头,轻功不好过,在池水之上,有一个个圆台呈阶梯式到达对岸,不过看着石室石壁上和圆台四周竖立的一个个龙首石柱,显然也是一种种机关。
石室的尽头才是一道古朴的木门,据羊皮卷上记载,这里面放着的就是真正的财宝。
前朝建造这处藏宝地的人,看来为了保护藏宝下了十足的苦心,不过机关阵法虽然多,但既然流传下来了羊皮卷藏宝图以及玉珠钥匙,总也是存了让后人取走宝藏的想法。
姜绫沂迈上石阶来到第一个圆台,圆台之上镶嵌着一个八卦图,八卦图被分为八块,可按规律往外挪移,移动其中一块必有临近两块随之变化位置,将八卦图案全部展开即解锁,是为八卦锁。
就这一个八卦锁的位置就几乎占据了圆台大部分地面,只留下周围一人可站的空余,最外围有四根龙首石柱包围,石柱顶端安着灯盏,点着火石燃出幽幽焰火。
这是羊皮卷上没有记载的情况,方才有黑衣人上去试探过,未在限定时数里解开锁,那龙首石柱便会喷出磷火,将人燃灭在火焰中,掉入下方的黑池水再没了声息。
姜绫沂仔细看了八卦锁旁边的批注,前四块圆台上的八卦锁只需展开天乾、地坤、离火、坎水四个方位的图案,而后四块圆台就需解开乾坤离坎兑艮巽震八个图案。
事关自己的小命,姜绫沂可还没想这么早死,于是不得不认真起来,小脸严肃着,端得一副举棋若定的模样,各自挪动了一块探索规律。
姜绫沂半蹲在地上,一手拄着根要来的木棍撑地,另一手破解机关,发丝顺着肩膀垂落在胸前,劲瘦的腰线被腰带勾勒出凌厉的弧度,灯盏的火光打下来,显得他眉目看上去沉静柔和且专注,实在是蛊惑人心。
解这个对姜绫沂来说并不难,他只挪了两次便看出了这个机关锁的规律,再挪动两次之后,直接将第一个机关锁解开了,速度之快让底下的姜文旗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迈上台阶去了下一个圆台。
姜文旗和姜成道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使了个眼色点了一个黑衣人上去。
只一炷香将将燃尽,姜绫沂便走到了最后一个圆台上,解开八个图案的机关还是有些难度的,所以多花了一些时间。
带着面具的黑衣人跟在后头帮他在石柱上点了灯火,一边跟在后面防着他耍花招,免得他提前一步上了对岸。
姜绫沂背对着众人,面朝着被黑暗笼罩的石壁,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眼睛兀的一亮,冷淡苍白的脸色一时活泛起来。
朦胧昏黄的灯火映在他半边脸上,描摹着有些凌乱的发丝与精致的眉眼,似乎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虚幻了起来。
他借着挪动八卦的时机慢慢移到另一侧,与那黑衣人隔开距离,突然没声没响就往后倒。
那黑衣人一惊,伸手便要来捉他,姜绫沂拿着不知什么时候换到右手的木棍一挥,便将黑衣人打下了圆台。
黑衣人都没来得及还手。
“什么?!”
他居然已经恢复了内息?
变故陡生,但姜文旗和姜成道为了自己的安全,并没有跟人上来,其他的黑衣人都离得太远,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姜绫沂坠下。
姜成道却在底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药竟然失去了效果。
明明他趁着姜绫沂昏迷时下了很大的药量,再厉害的内力也不可能躲得过这药。
怎么可能?他不相信!
圆台上的身影往下坠落,白色衣袂被风鼓动吹得如同云纹一般飘荡,长长的发丝随风舞动,几缕滑过姜绫沂的脸侧,显得他柔弱可怜。
可姜绫沂并不害怕,脸上反而是露出了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