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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杨纾雯忽然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她先是礼貌性地向郁琰点了点头,然后才偏头对朝弋说:“朝先生,你爸爸叫你过去一趟。”

  朝弋转身往她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正端着一盏酒杯,目光犀利地落在他身上的霍佳瑛。

  “知道了。”

  杨纾雯来之前听老妈说,霍佳瑛的这个小儿子性子外向,是个活泼的人。而在亲密关系中,她恰好也不是主动的个性,心里当然还是希望另一半能火热一些。

  看照片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挺满意的了,谁知见了真人,心里更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这样一张优越的脸,各方面的条件也都很好,老妈怕她受骗,私底下还找人去查了查,发现这人并没有什么不良癖好,情史干净,也很管得住下半身。

  只是初次见面,杨纾雯却莫名觉得他有些难以接近,思来想去,大概只能是因为自己不大合他的眼缘。

  因此替霍佳瑛传完话,她也就知情知趣地转身回去了。

  朝弋把那只礼盒留丢在长桌一角,然后从侍应生手里拿过一杯酒,方才那滚烧着的愤怒像是被他混着酒水一并吞进了腹中,连一点烧过的灰烬都不剩了。

  随即他拿着这只酒杯和郁琰手里的轻轻一碰,发出薄脆的响声。

  “今晚见,”郁琰听见这人意味不明的笑,“郁总。”

  见朝弋忽然转身,原本戳在不远处偷偷看热闹的宋栖沅赶忙收回了八卦的目光。

  谁知这人竟径直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紧接着,朝弋就猝不及防地把手里的花束往宋栖沅怀里一丢,后者没料到他这个动作,差点没接住,嘴里嘟囔道:“给我干嘛啊……”

  说完宋栖沅又悄咪咪地往郁琰那边看了几眼,他这表现实在有些不太自然,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看什么看,”朝弋压低了声音骂他,“闭上你的狗眼。”

  宋栖沅半笑不笑地小声说:“操!我看两眼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奇吗?能把你迷成这样……”

  朝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宋栖沅做了个给嘴上拉链的手势,“我闭嘴行了吧?”

  之前听他姐宋思绮回家添油加醋地和他形容了一遍朝弋那位“男朋友”的外貌,就听那些从她口中蹦出来的那些可能来自于多部网文、浮夸又夸张的形容词,宋栖沅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她姐平时没这么爱夸人,他自认为生得“倜傥风流”,但在宋思琦眼里,他大概也就比一只野猴能像人一点。

  再联想到自己有次不小心瞄见的朝弋的手机壁纸,他那时候就觉得那个背影实在眼熟。

  可朝弋非要嘴硬说那是他找的网图。

  宋栖沅当时也没多想,还笑着调侃道:“这你理想型啊?喜欢温柔人|妻?看不出来啊朝弋。”

  朝弋当时也没反驳,就含糊其词道:“差不多吧。”

  这么一联想,宋栖沅心里立即便有了猜测。当下就忍不住了,旁敲侧击地去找朝弋一问,果不其然就是这人。

  这人还怪谨慎,电话里语焉不详的没实话,约出去见了面才肯告诉他,末了还威胁他,要是敢跟第二个人说,就把他舌头给割了。

  宋栖沅又不是傻子,当然能想象到,这事要是传出去,他那一家人不知道得闹成什么样。

  于是便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是话多的人吗?连我妈我姐我都没敢说,保证给你连人带话一起带进骨灰盒里。”

  除了大学那段连嘴都没碰上就以失败告终的恋爱,宋栖沅这么多年来,就没看朝弋对其他人起过什么兴趣。

  又不是自身条件不好,要不是天生和尚命,年纪轻轻地就看破红尘,那就是心里早有人了。

  只是宋栖沅怎么也想不到,朝弋喜欢的人会是郁琰。

  但他会喜欢上他,好像也不奇怪……

  那样的一张脸,说漂亮都太轻了,眉目但凡再柔软一些,性别都要模糊了。纵然他不喜欢男人,可要是凑近了和他说话,心里也总还是会有些麻麻然。

  等朝弋离开后,霍佳瑛才不紧不慢地朝着郁琰那里走了过去。

  那只礼盒被朝弋打翻在长桌上,从里头滚出几枚糖果来。

  郁琰面无表情地把那些糖又放了回去,捡到最后一颗的时候,他余光看见一双窄细的银色高跟在自己身边停下了。

  “郁琰。”

  郁琰闻声看向她:“霍太太。”

  霍佳瑛懒得和他虚与委蛇,她原本就不喜欢这个人,在她看来,郁琰和孟兰淳那些人都是一伙儿的,说不准他故意接近朝弋,也是孟兰淳那个贱|女人指使的。

  “好久不见。”

  霍佳瑛状若无意地叹了口气:“上次看见你还是在朝冶那孩子的葬礼上,要是没出事,他今年也该有32了吧?”

  郁琰没什么反应。

  “节哀啊。”她假惺惺地笑。

  郁琰依然面无表情:“谢谢关心。”

  “听你朝叔叔说,”霍佳瑛微笑着继续说,“你手上有我们朝阳30%的股,还有你爸爸妈妈留给你的一家公司。”

  “这些还不够吗小朋友,做人不能太贪心了,你说是不是?”

  她以为他野心勃勃,也想要朝阳的继承权。

  郁琰当然明白她说这话的用意,无非是威胁、警告他离自己的儿子和朝阳都远一点,可惜无论是朝弋还是朝阳,他其实都看不上眼。

  不过郁琰乐意让她误会。

  “谁会嫌钱多呢阿姨?”他故意放慢了语调,“况且他喜欢我、爱我……”

  “我又有什么办法?”

  霍佳瑛面上那弧度刚好的笑容顿时垮了下去,可碍于这是在宴客厅里,人来人往,声量稍大点都被引来旁人的侧目。

  “爱你?”她捏紧了手里的玻璃酒杯,缓了缓心绪,而后轻蔑地说,“小弋年纪小,才见过多少世面,见过几个人?只是一时图新鲜和你睡一睡,说不准是谁在玩谁,别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姓郁的。”

  “孟兰淳会同意让你和朝冶不清不楚地在一起,我可不会,”霍佳瑛继续说,“他马上就要和杨家那个小女儿订婚了,到时候你觉得自己是什么?”

  郁琰淡淡笑:“是什么?”

  “第三者么?”

  霍佳瑛反应过来,这人一语双关,可不就是故意在讽她刺她吗?

  这身份是她这辈子都无法释然的一处污点,偏偏这个人就这样淡写轻描地踩中了她的雷区。

  霍佳瑛脸上忽然就一点笑意也没有了,那虚伪的得体姿态褪去,只剩下不耐烦的恼恨和厌恶。

  “不要脸的货色,”她骂他,“真该让朝弋看看你这张恶心的嘴脸。”

  谁知郁琰却只是举起手里那杯酒去敬她,一个不冷不淡的眼神、似有似无的笑意:“承让了,霍太太。”

  霍佳瑛恨得想立即杀了他。

  *

  周禹溪今天是带着女伴来的。

  两人订婚已经快半年了,婚期就定在明年的四月份。

  他挽着女友的手,女友也亲昵地依偎着他。家里给他定下来的这位结婚对象的确很漂亮,家世也很好,两人在一块也算是门当户对,周禹溪心里对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只要一想要自己婚后一辈子就只能睡这一个女人了,周禹溪就觉得烦躁。

  特别是最近家里看他就跟看犯人似的,他都有小半年没踏进南河的门了,女友家风又严,两人都订婚半年了,她父母还不许她在外过夜,周禹溪感觉自己离“憋疯”也就差临门一脚了。

  和宴会上几个认识的朋友碰了几杯,聊了几句,碍着女友在,许多荤话浑话还不能说,周禹溪想起之前交往过的男女朋友,每个都放得很开,什么话都不必忌讳,于是愈发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很委屈。

  恰巧这时他又瞥见了那个玉立挺俊的身影——

  郁琰。

  这小|婊|子,越来越漂亮了,他不由自主地想。

  周禹溪喝着酒,看着人,心里不禁又犯起了痒痒,他下意识摸了摸兜里的那一只小瓶子。

  这是他先前托南河内场的王主管找来的,平时遇上个很想要又不听话的,只要往杯里加上几滴,哄着喝完那人就软了。

  事后要么拿钱来压,要么就拿录下来的视频做要挟,反正闹大了他爸和他哥也总能想办法保他出来,这事周禹溪早就干得轻车熟路了。

  这药今晚本来是要放在女友酒杯里的,到时候就说她喝太醉了,又吐了一身,自己是迫于无奈才带她去酒店里做清理。

  都是成年人了,后头的事当然就顺理成章了。

  可周禹溪现在想想又觉得可惜了,反正她迟早都得是他的人,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

  酒壮怂人胆,更何况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回做了。

  周禹溪盯着那人的腰身,眯着眼微微笑。

  今晚与宴的人太多了,况且这人也不爱说话,要是忽然消失,旁人也只会以为他是不好这样的场合,提前离开了。

  把人放倒以后就直接带去后头他提前开好的房间了,要是那药剂量不够的话,就再给他来上一针,完事后他恐怕连半点印象也没有,只以为是喝太醉睡过去了。

  而且这是在朝文斌主办的晚宴上,真要出了事,为了保全脸面,他也未必敢声张。

  总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给自己的小儿子过场生日,却害得那位年轻的“儿媳”被人给强|奸了吧?

  周禹溪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不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就算怀疑到他身上又怎样?

  一个男人而已,又不是处女,也不会怀孕,周禹溪不信他们朝家能拉下脸面要自己对这个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