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咎的这个举动让江眠心跳加速, 就好像,小师叔抱了他一下。
若是在平时,这样的亲密接触能让江眠心里美的跟人炫耀个三天三夜, 可此刻他不得不压抑着喜悦,松开手退后一步说:“小师叔, 我刚刚遇到那妖怪了, 她……”
还没说完,就见远处妖气冲天。
江眠倍感诧异,小小的乐清镇竟有如此修为的大妖存在。难怪其他仙门的人什么都没有查出, 至今下落不明。
同时心底又有些疑惑,那妖若当真如此厉害, 为何还要畏首畏尾,这般能力, 该是大杀四方才对。
江眠,秦无咎匆匆赶往, 发现那冲天妖气的源头竟是萧安。
此刻萧安脸上的面具已被妖气损毁,碎成两半落于地面, 在他心脏的位置, 一道金光符咒若隐若现,赫然是封印正在崩毁。
长阳宗几名师兄想要制住萧安,皆被打伤在地。
萧安整个人仿佛失了神智, 跟平日里的索瑟胆小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他单手持剑,素来低垂的面庞也抬了起来, 面上并无自卑恐慌之色, 只有一派残忍嗜血的冷意,像某种被逼迫到绝地的绝望兽类。
这样的神情再配上萧安脸上的瘢痕,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来自地狱的邪神罗刹。
萧安提着剑,逼近那群重伤倒地的弟子,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在场众人的心尖上,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倒地弟子在萧安气势的震慑下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甚至连后退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终于,萧安在一名长阳宗弟子面前站定,他举起手中长剑,街道两旁挂着的灯笼的火光映着剑影,几乎晃伤人的眼睛。
萧安一剑狠狠斩下,预料之中的血腥场景并未发生,只听“铛”一声锐响,江眠于这千钧一发之际现身,挡下了萧安的一剑。
众人尚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叫道:“江师弟小心!”
江眠一剑逼退萧安,在他身后,众人相互搀扶着站起身,退到安全的地方。
江眠凝视着萧安的双眸,低唤道:“萧安,你冷静一点。”
萧安全然不做理会,风驰电掣的另一剑刺了过来。江眠不得不暂时收敛心神,专心与之对战。
交手之下,江眠意识到萧安的身份断然同他们所知的不同,这磅礴强大的妖力,绝非寻常小妖。
萧安此刻神志全无,只想杀了拦在眼前的人,招式狠辣无情。江眠却不同,他并不想伤了萧安,以至顾虑太多,被萧安振飞出去。
江眠身形在空中急退,被一旁观战的秦无咎稳稳接住。
江眠双脚落到实处,唤了一句小师叔。
秦无咎漫应一声,手掌虚空一握,灵气凝成的长剑被他握在手中,他朝萧安看了一眼,道:“麻烦,杀了吧。”
“不不不,小师叔。”直面满身杀意的秦无咎,江眠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紧紧拉着秦无咎的手道:“他只是一时失控,别杀他。”
说话间,一道淡金色的身影自远处急掠而来,是萧望。
萧望并起双指点在萧安额间,萧安眼底显出一丝清明,手中染血长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萧望掌心下移,来到萧安心口正在崩毁的封印前。
一道繁复的金光法阵隐隐浮现,被萧望用灵气修修补补,很快萧安身上满溢的妖气便消失了。
法阵消失在空气中,萧望收回手,萧安的神思彻底回笼。他眨了下眼睛,眼神有些茫然,先是低头看了看染血的手掌,又看看萧望身后一脸惊恐的众师兄弟,他张了张口,一句辩解也说不出。
萧望柔声道:“没事了。”
萧安如梦初醒,看着萧望眼底凝出泪光,他如同找到了皈依,伸出双手想要拥抱又有所畏惧,只喃喃了一句师尊,便力竭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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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回到客栈,负伤的弟子皆被安置在房中修养。
江眠,秦无咎还有几名不曾负伤的弟子守在院中。他们身后的房间中,萧望正在给萧安疗伤。
江眠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心中转着关于城中妖物的传闻。
那妖可能真的藏身在月老庙附近,至少刚刚她在。
自己被妖物选中,是因为他刚刚在月老庙前不自知的流露出对小师叔的爱意,那萧安呢?
萧安心中也有心仪之人?
萧安中了招,成为杀人的利器,若他也信了幻境中那妖怪的说辞,怕是也会如萧安一般失了神志。
想到萧安,江眠又想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力量。
显然,萧安是在幻境中受到太大的刺激,激的身上的封印被解开了。
萧望才出关没多久,又耗费大量灵力替徒弟修补封印,真是不容易。
江眠才感叹完,忽地一顿,他刚刚就该趁乱摘了萧望的面具。
失策啊!
他这边心中后悔不已,忽听身后屋内传来咚地一声,院中众人纷纷起身,本想从门缝窥探屋内情况,奈何太急人又太多,直接把门撞开了。
屋内,刚刚苏醒的萧安跪在萧望面前,一脸悔恨,请求责罚。
萧望道:“伤及同门,非你所愿,起来吧。”
萧安摇头,仍是跪着。
这油盐不进的模样,看得人有些头疼。
江眠主动说:“萧长老,让我跟他聊聊吧。”
萧安这模样显然是钻了牛角尖了,长阳宗的人都知道江眠跟萧安关系好,萧望稍一迟疑,就点点头,带着众人退出了房间。
江眠冲秦无咎比了个手势,表示很快就能解决。
房门关上后,江眠随手在门窗上布了一层结界,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可不能让外面的人听见,尤其是小师叔。
他来到萧安面前,并未将人拉起来,而是席地而坐,之后丢下一句重磅炸雷:“你有喜欢的人吧,让我来猜猜,是不是……”
萧安大惊,抬头看来的眼神堪称惊恐:“别说出来!”
“别怕,喜欢谁又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江眠道:“我也有心仪的对象。”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江眠道:“喜欢谁不喜欢谁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那是你的心做出的选择。”
江眠的态度让萧安心安不少,他纠结片刻,又问:“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
“不会啊,哪里奇怪,难不成你喜欢他还是违法犯罪不成?”江眠继续道:“今日就我俩被妖怪选中,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爱的深沉,那小妖可能是受过情伤。”
萧安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就跳到那妖怪身上,不由一愣。
“仙门一直没有那小妖的信息,今天我们是唯二与之有过接触的人,单是我自己的遭遇不好作出判断,需要你提供线索。”
江眠忽悠道:“她利用你打伤师兄,还害得小长老耗费修为给你疗伤,咱们是不是要报仇?”
江眠简单几句话,就把责任引到了那小妖身上,萧安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又遭江眠一吓,此刻头脑懵懵然,完全顺着江眠的思路走。
他点头:“是,要报仇。”之后,全无防备的把幻境中的情况告诉了江眠。
“我看见师尊倒在面前,就……疯了。”萧安说。
江眠点点头,他早就看出萧安对萧望不一般。众人一起行动时,萧安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落在萧望身上。
萧安会对萧望生出情愫这很正常。他在遇到萧望前连名字都没有,又因相貌丑陋处处被人欺侮,萧望是唯一不嫌弃他,还愿意收留他的人。
有过痛苦经历的人,总是会爱上那个待他温柔的人。
这是人之本性。
见萧安情绪稳定了下来,不再内疚自责,又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江眠便准备出去了,他走了两步,又回身道:“对了,这个给你。”
是萧望买的面具,被妖气撕裂成两半落在地上,江眠顺手给捡了回来。
萧安轻轻抚摸面具,低声说:“坏了。”
“这个很好修的。”江眠知道这张面具对萧安的意义,安慰道:“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去找匠人修一修。”
萧安嗯了声,又道:“我……”
“放心。”江眠七窍玲珑的心思,笑说:“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好好休息吧。”
江眠出来时,萧望他们并未回房,而是待在院中等待。
“他没事了。”江眠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秦无咎忽然伸手,从他后颈处摘下一根白色的羽毛,
江眠眨眨眼,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后颈:“可能是刚刚遭遇那小妖,不小心落到身上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江眠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那妖怪在幻境中引诱我们杀人,萧安中了招才会如此。”
长阳宗弟子并未深究幻境的内容,都骂那妖怪心肠歹毒,竟让他们自相残杀。
唯有秦无咎看过来的眼底带着一丝玩味,江眠假装没看见,转移话题道:“之前我跟秦师兄在月老庙碰到一个小姑娘,她说在庙中见过身穿白衣的仙女姐姐,镇上人还说,月老庙的庙祝柴老救过一只受伤的小鸟。若是所料不差的话,在乐清镇作恶的便是这只鸟妖。”
萧望点点头,接过那片羽毛,说道:“找到她的巢穴再说。”
长阳宗有追踪之术,羽毛在灵力的加持下开始自发寻回主人身边。江眠瞧着有趣,这追踪术倒是很像小师叔的寻踪咒的低配版。
半个时辰后,江眠,秦无咎一行人离开乐清镇,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