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秦无咎将手收回去, 江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像是在撒娇求表扬。
这让他有些赫然,摸摸鼻子偷眼瞧了秦无咎一眼, 发现他神色如常,并没有要嘲笑自己的意思, 才悄悄松了口气。
水怪死亡后, 巨大的身形很快消失在洪水中。
危机解除,江眠终于有心力好好观察自己的新兵器。
难怪人人都想求得神兵利器,这简直就像是开了挂。
只是一把剑, 就让他这个菜鸡变得如此厉害。
他满心喜悦,话也多起来, 跟秦无咎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秦无咎说:“不可妄自菲薄,武器只是助力, 你是我教出来的,强是理所当然的。”
又被夸奖了。
江眠抿了下唇, 完全遮掩不住眼中的笑意。他抚摸着剑身,眉头微微拧起, 带着些许疑惑:“我总觉得这剑上的气息有点熟悉, 像是在哪里感受过。”
他垂眸,看到了被秦无咎随意丢在剑上的沈临风,眼睛忽地亮起。
他记起来了, 在枫洲的时候,曾在沈临风的弓箭上感受到过这种气息。
难道这把剑是……
秦无咎像是知他所想,颔首道:“你猜的不错, 这确实曾是属于沈临风的东西。此物乃后天铸造的利器, 吸收了无数灵宝的气息,十分具有灵性, 它的形态会根据主人心中所想任意幻化。”
江眠眨眨眼,原来是这样。
沈临风行走不便,所以他的武器是一把弓箭,而他心中期盼的是一把剑,所以此物在他手中才会是如此形态。
江眠握着剑柄随意挽了个剑花,这东西原本是沈临风的,现在却成了他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们自此处离开后,对现实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记得当初沈临风的兵器是凭空出现的,任意召唤,应该是化为了更容易收纳的形态。
他心念微动,手中长剑化为一个金环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江眠欣喜,成了!
秦无咎看了眼江眠腕上的金镯,轻声说:“当初沈临风那小子徒手剖开水怪的肚子,挖出了这把神兵。如今成了你的,也算是一段奇缘,这东西不错,你好生收着。”
这还是秦无咎第一次主动提起从前,江眠心下一动,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
江眠听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他缓声问:“这水灾跟小师叔有关吗?”
他问的还是隐秘了,秦无咎却懂得他话语中未尽的含义,回答说:“无关。”
如此说,水怪不是小师叔豢养的,江眠心下一定,觉得轻松了不少。他又有点好奇:“小师叔,你怎么知道沈临风之前剖开了水怪的肚子?”
“恰好在旁边看热闹。”秦无咎话语中难得有些赞赏之意:“那一战倒是精彩。”
江眠哽了一下,没有追问秦无咎既然在旁边,为什么不上去帮忙,他有预感,就算他问了,得到的答案也是让他无法接下去的。
他也不去评价秦无咎看热闹的行为,转而问:“小师叔,水怪的事是沈临风误会你了,那沈啸是不是也……”
秦无咎很干脆地说:“沈啸是我杀的。”
江眠:“……”
不要承认的那么快啊!让我高兴一会儿不行吗!
秦无咎转向江眠,又道:“我只杀了沈啸。”
嗯?
江眠跟秦无咎大眼瞪小眼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小师叔你没有杀沈啸的家人,没有砍下他的头?没有把他的头挂起来?”
“没有。”秦无咎缓缓摇头。他的嘴唇牵起一道明显的弧度,笑容却有些冷。他杀人无数,做过的事从不否认,但是替别人背黑锅这种事,他从来不干。
江眠先是震惊,随后又有点兴奋,这件事背后还有其他人,真是刺激!他要帮着小师叔把躲在背后的老鼠揪出来。
“不过小师叔你为什么要杀沈啸啊。”江眠还是想知道这个。
他心里有很多猜测,但立场都是站在秦无咎这边的,他觉得胡乱猜测很冒犯死者,便也不说,只是问。
人就是这么奇怪,秦无咎不开口的时候,江眠觉得自己很有耐心,可以等着谜团一点一点揭开。
可一旦小师叔给了解答,他就贪心的想要知道更多。
“喜欢读话本吗?”秦无咎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喜欢啊。”
“提前知道故事的结局多没意思,且等着看吧。”秦无咎说完这句忽然加速,江眠猝不及防,再次往前一扑。
他将双手搭在秦无咎肩上,在狂风中冲小师叔耳边大声道:“你就是故意的,想看我着急——啊,慢点,他们两个要掉下去了!”
恶作剧成功,秦无咎像是真正的少年人一样朗笑一声,飞剑载着两人迎着蓝天白云一路向前。
山上的百姓早已在欢天喜地的煮粥做饭,准备迎接凯旋而归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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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怪解决后的第二天,徐长老终于带人匆匆赶到。
原是前去报信的弟子在路上遇到妖邪,耽搁数日才得以脱身。
报信的弟子看着伤重的齐长升和沈临风,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觉得是自己的无能才会害的他们如此。
徐长老清性情温和,跟那少年说他已经做的很好了,让他不要多想,好好回去休息。
洪水退去,灾后的重建工作开始提上日程。徐长老留了些人在这里帮忙,之后就带着伤员回了天道宗。
回宗之后,齐长升和沈临风得到了极好的照顾,伤势渐渐稳定下来。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齐长升虽仍在卧床,却已经醒了过来。沈临风在丹药灵草的滋养下,双腿早已痊愈。
沈临风伤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齐长升,抱着人一通嚎哭。劫后余生,齐长升心中也十分庆幸,也忍不住跟着落泪。
师兄弟两人哭成了泪人,最后负责照顾齐长升的药修看不下去了,将沈临风赶了出去。
沈临风也不恼,扒着门缝跟齐长升说明日再来看他。
江眠,秦无咎也跟着徐长老回了天道宗,除水怪一事他们有大功,沈宗主亲自嘉奖了他们,赏了很多宝物。
江眠花了两天研究那些东西,之后仍拉着秦无咎学本领,他已经在跟水怪对战的时候尝到了甜头。
这天,江眠一大早又去秦无咎房中挖人。
秦无咎满脸困倦的被扯起来,闭着眼坐在床边任由江眠给他套上衣服。
江眠见他如此,劝说道:“小师叔,你现在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少年人有点朝气啊。”
“少年的躯壳里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秦无咎睁开眼睛说:“我是个伤患。”
想到秦无咎的病体,江眠沉默下来,他给秦无咎系好腰封道:“好了,小师叔咱们走吧。”
秦无咎还想往床上躺,被江眠拉住了手臂。两人拉扯间,房门被叩响了。
江眠有些意外,这个时辰谁会来找小师叔?
他走过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竟是沈临风。
在秦无咎的房中见到江眠,沈临风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笑起来:“你们都在,真是太好了。”
他说:“我适才自外经过,听到房中就动静就过来了。”
秦无咎道:“有事?”
沈临风点点头,拱手躬身竟是冲他们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以后若是有任何事,你们都可以来找我。”
他言辞恳切,还准备了贵重的谢礼,之后才离开。
沈临风一走,江眠就问秦无咎:“小师叔,你说等咱们破了这幻象,回去的时候沈临风会不会记得他跟我们道谢的事?”
“记不记得有什么打紧。”秦无咎一脸无所谓:“他愿意谢你就收着。”
“总觉得心里麻麻的。”江眠打了个哆嗦:“他到时候要是恼羞成怒,那仇岂不是又多了一分。”
转念又想,这仇好像已经很深了,他便将沈临风的事抛到脑后。他快速打了水给秦无咎洗漱,之后拉着人出了门:“不早了,小师叔陪我练剑,昨天那一套剑法还没教完呢。”
秦无咎一路被江眠拉着到了他们平日里练剑的地方。此处开阔,无人搅扰,是练剑的好去处。
两人站定后,秦无咎抬手问:“我的剑呢?”
但见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江眠摸摸鼻子,出来的太急,忘记拿了。
再回去拿,未免耽误时间,江眠随手摘下腕上金环,幻化成长剑递给秦无咎。
自端州回来后,他已在秦无咎的指点下将此物彻底炼化,成为了他的本命佩剑。
秦无咎握住剑柄,再抬眼时周身的气场都变了。江眠退到一旁,期待的看着他。
但见秦无咎身形如风,手中长剑快如残影。
江眠在一旁并起双指比划着招式,希望能加深印象。
最后一招,只见秦无咎回身一剑劈向远处的一座矮峰。
轰——
山石滚落,他竟是一剑直接劈下半个山头。
秦无咎收剑落地,转向江眠:“学会了吗?”
江眠惊呆了,那矮峰正是戒律堂所在的位置,小师叔一剑把戒律堂劈了!
巨大的动静惊扰了天道宗众人,数不清的弟子朝戒律堂的方向奔了过去,他们呼喝着要抓住作乱的人。
江眠当即顾不上许多,拉着秦无咎跳上飞剑,也不管山上不能御剑的规矩,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山下冲去。
天道宗的人都忙着查看戒律堂的情况,一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确定无人追来,江眠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他看向身后,秦无咎正看着塌了一半的戒律堂。附着在建筑上的符文、法阵也被一剑劈碎了。
此刻化成星星点点的光影漂浮在晨光中,那景致瞧着还挺美。
感受到江眠的注视,秦无咎淡声说:“我记仇。”
江眠看他半晌,也绷不住了,笑着说:“巧了,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