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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一场盛大的宴会开在北央区的市中心某家宴会厅,无数豪车停了一辆又一辆,过往的人时不时从道路对面往这边瞧。
三天前,师江原本商量着和南荣温书一起去,但无奈南荣家与司家并无往来,所以现下他拎着父亲准备的礼品,独自来到了宴会厅。
他发现,自己已经算来得迟了。
“先生,请出示请帖。”一位容貌俊逸的男人朝师江伸出了手,微微弯身。
师江递出请帖,待男人仔细看了一眼,说道:“您请进。”
“谢谢。”
厚重的大门被守在一旁的门童打开,师江抬腿走了进去。
宴会中每个人都是盛装出席,西装革履。优雅的《春之歌》旋律轻柔浪漫,心情低缓安逸,众人手里捧着酒杯,搭配上香甜适宜的小蛋糕,其乐融融。
门被打开,师江走进来的一刹那,宴会厅安静了。
众人看着大门方向的师江,陷入了默契又诡异的沉默。
因为存在竞争关系,师家和司家的关系一向不对付,他们还以为师念冷不会来,没曾想让他们猜对了,师家派了未来唯一的家主,师家小子过来了。
二楼的旋转楼梯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紧裁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用发胶固定,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眉目间透露着些许威严。
他看到师江了。
师江先发制人,笑着道:“恭喜啊司先生,喜得贵子!”
司项南眼角一跳,“今日是我二儿子的百日宴。”
师江脑后流过汗水,哈哈一笑:“之前也没恭喜,这回一起了。”他将手中包装好的精美礼物递给司项南身后的随从,“这是父亲精挑细选的礼物,希望贵子聪明伶俐,将来前途光明。”这是他在短时间里,快速想到了祝愿词了!
周围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皆是带着看热闹的意思,两大家族之间的弯弯绕绕,对于他们来说,是茶余饭后的甜点谈资。
“你父亲还是这么忙,就连亲自走一趟的功夫都没有?”司项南挥了挥手,示意把礼物收下去,此刻语气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的少年。
师江哪里听不出来打趣之中暗藏的波涛汹涌的讽刺,他避重就轻地答:“父亲也是希望我能多在外面露个面,来结交一些朋友,省得以后出去没人认识我。”他哈哈一笑,苦笑着摇头。
司项南在心中冷笑,这是他二儿子的百日宴会,哪里能专门成了师家小子的专场,还能让他结交他人。
他挑眉一笑:“世人谁不知师家的独子长得一副俊俏模样,又有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就是不看脸,单看眼睛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我得谢谢我的母亲。”
二人笑了一会儿,师江看着对方笑着有些假的表情,自己的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
“还有人需要招待,你先四处逛逛。”司项南得体一笑,在师江点头之后,他带着身后的人走了。
师江顿时松了一口气,和老狐狸讲话,到底还是费心费力。
司项南走后来了不少人凑到师江的跟前,师江应对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天师大人最近在忙什么呢?”有人问道。
师江勾唇浅笑:“父亲他身上责任重大,忙得都是一些观里的事。”
“听闻您也开始入这行了。”
“毕竟要子承父业,能替父亲分担,我自然是愿意的。”
“还真好……”
宴会正式开始之后,重回到二楼的司项南的怀里抱着一个百日大的婴儿,身后还跟着一位容貌不俗,身高一米八几的男人。
师江的眼里正闪过疑惑的时候,他身旁的人率先解释道:“跟在家主身后的这位,正是司家家主的大儿子,司逸。”
师江闻言点点头,随之往司家家主的身后看去,透过人群的视线,对上一双饱含深意的双眸,这双眼睛的主人。
师江冲他礼貌一笑,点了点头。接收到对方礼貌的笑容,司逸眸中略显诧异,随后也报以微笑。
接下来的时间,师江一直和周围的人倾听司项南的发言,发言结束之后,宴会正是高潮时间。
他被人灌了不少红酒,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巴结讨好他的人,师江并不认为厌恶和抵御,这是人之常情。
每个人都有往上走的权利。
“罗湾那件事就拜托您在天师大人面前多提醒几句……”有人继续灌他酒。
有些需求师江应了下来,有些不得体、超过他控制范围的事,他并没有傻傻地应下,态度模棱两可。
“好的,我会的。”
到了最后师江疲于应付众人的请求,他摆手拒绝眼前的敬酒,礼貌地笑:“这附近有花园吗?”
那人一愣:“有,我带您去……”
“不用了。”师江深呼了一口气,感觉脸颊发烫,“谢谢。”
“不用客气……”
说罢,他不等此人再次开口,只留了一个恰似“逃跑”的背影在原地。
走到最外围,推开大门,一条大路与鸟语花香的花园,就出现在师江的眼前。
花园的中央有个喷泉,他走了过去,将手放在喷泉水里,感受着久违的凉意。
他重叹气:“真是热情,招架不住。”
“看样子你需要休息。”一道清逸的嗓音在花园之中传递过来。
男人身穿BURBERRY英伦版型的西装,合适的衣物将他蓄势待发的身体修饰的更加迷人。白皙的脸庞,英挺的鼻梁,浑身透露着成熟的气息。
“你是…司逸?”
“你竟然认识我。”
师江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司逸,他心中升起一丝防备。
也许因为他们的家族不合导致。
“也不过在宴会上见过一面。”他的脑中愈发清醒,已经没有想休息的想法,“看样子不需要休息,我先回宴会了。”
他望着周围不存在他们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的花园,空荡又安静,时不时有几声鸟叫。
还是避免和司逸独处比较好。
他转身欲走,却听司逸出声制止:“等等。”师江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你还有什么事吗?”
司逸骤然凑近师江,身体贴得极近,师江却从对方的肢体传来的信息中,敏锐的察觉到不怀好意。
“我们都是同行,又年龄相仿,心中起了几分想要结识的冲动,不知你……”
他这话一出,师江神色怪异地扫了他好几眼。
…年龄接近?
还真没看出来。
师江无意间往后退了一步,也许是他比司逸年纪小的原因,他的个子比司逸矮了一些,此刻对视他总觉得自己不论是在身高上,还是在气势上皆矮了一头。
“你多大了?”
司逸被师江突如其来地问候年龄搞得一愣,“…二十三。”
比他大了五岁。
师江凑近握住司逸的手,“既然你比我大,我就冒昧称呼你一句‘司大哥’。司大哥果真人如其名,年纪轻轻就成熟稳重,想来你的父亲一定对你很满意。”他连连叹气,“你长我五岁,以后在江湖上行走,有哪里不会做,还请司大哥多多照顾。”
一连串接近于讨好的话让司逸愣在原地,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刚才对师江说话的语气,是带着挑衅的。
所以现下师江这副样子,是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你可能是搞错……”他还没说完,师江就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下的触感似乎十分坚硬,他顿时亮着眼睛问道:“司大哥,我冒昧地问一句,你这身肌肉怎么练的?”
“呃……”司逸撤回手,肩膀处突然升起一阵不适,“无氧运动加蛋白粉,搭配合理的饮食。”不对,他们怎么聊起来健身了!
师江暗自神伤叹气,“我虽然个子很高,也有国外血统,但肌肉含量总是上不去。”
“也许是和饮食有关系。”
“你有什么建议吗?”
等到他列出一系列的食谱和运动的建议之后,司逸看着师江满意离去的背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一开始要警告师江,让他注意自己的行为和举动,现在莫名其妙忘记了初衷,还贴心地给敌人制定了食谱。
司逸抬起默然的双眸,望着喷泉喷池形成的水柱,水声与鸟鸣搭配在一起,像极了古典音乐中溪水流潺,脆声鸟鸣的安逸景象。
而已经走远的师江,此刻后背正流着汗,不像表面上的淡定平静。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司逸是来警告他的,不论是明面还是暗面,他们的安逸之下,是赤裸裸的挑衅!
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是虎也得踞着!
中午的宴会结束,又通知有晚宴,师江本想告辞离开,转念一想于理不合,干脆跟着安排,先住到了酒店里。
这是一件套房。
“先生,有什么需求尽管告知,我们都会满足的。”
师江望着面前的管家,料想她正是司家人,他礼貌地笑笑:“不用麻烦了,谢谢,我想要休息一会儿。”
管家恭敬弯腰行礼,“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说罢推门离开,关门的时候力道很轻,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师江直接躺到床上,烦躁地扯了扯衣领。
不管怎样,喝了酒之后总是让他觉得不舒服。
如果不是场面需要,他也不想喝酒。
睡了不知道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师先生,您在吗?”
师江睁开眼睛,见到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摸了一眼手机,发现正是晚宴即将开始的时候。
他爬了起来:“稍等。”理了理睡到凌乱的头发,穿上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歉意地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酒喝得多了,睡过了。”
管家说:“没关系,我正是来提醒您的。”
“好。”
晚宴如期举行,师江重新打起精神,面对着一波又一波的热情问候。到最后是一场交际舞的时间,望着周围人两两一对的随着高雅音乐起舞,师江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
他起身往墙边走,无奈之下又拿了杯葡萄酒,端在手上却不喝。
装装样子罢了。
墙边摆放着凳子,师江走了过去坐下,反倒像个观赏者,欣赏起众人的舞姿。
有个胖大叔踩了女伴一脚,女伴脸上有些痛苦,但碍于某些原因没有说话。
这有一对跳反了。
唉?这怎么还有俩男的在一起跳?
师江眨了眨眼睛,确保自己没看错,嘴角一抽,同时用余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椅子坐了一个男人。
他冲着他勾唇一笑:“司大哥没有舞伴?怎么不跳会儿?”
司逸望着师江的眼睛,这双眸子亮而有光,上下睫毛都很显眼,湿漉漉的,像是哭过之后没有擦干的状态。
他徒然转头看向人群:“我不喜欢交际舞。”
师江同意地点头,“我也是。”
“那你喜欢什么?”
这话题有些深奥,让师江怀疑司逸正在向他打探消息。
他的脑中突然闪过某个身影,没忍住眼角一眯,笑出一个弧度。
“我喜欢黑夜。”
黑夜里的那个人。
“黑夜?”司逸的眸中闪过流光,他转过头望着师江看着人群而朝他露出的侧颜。
这个角度,衬得他睫毛更卷翘。
“黑夜虽然寒冷,却能包容一切,夜里行动的动物倚靠夜光的掩饰下捕猎进食,日行的生物怀抱黑暗入睡。姣好的月光在黑暗中带来生机,神秘、倾听,安宁。”
师江说完这话,他们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司逸垂眸:“…包容吗?”
似乎察觉到自己说得太过深奥,以至于自己都有些不懂的师江摆了摆手:“实际上只是因为在漆黑的房间里睡觉很舒服,所以我才有感而发的。”
“咳咳咳……”司逸咳了几声,捂着拳头哭笑不得地看着师江。
师江瞥了一眼司逸,转过头仰起下巴说道:“哪有那么多喜欢,其实比起一切,还是无愧于心比较重要,和善地对待任何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得多!”
“你认为,我们能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