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珩眸色森冷的看着窗外的幽冷,良久轻叹一声:“睡吧,晚了。”
池宁不在这个时候再去撩拨他,只是哼笑着问:“睡?”
这一晚,庄珩格外的狠,似要把自己内心中所有的气恼都要发泄出来一样。
待到池宁遭不住沉沉睡下后,庄珩才将他粘在脸上的乌黑发丝剥开,看了他良久披上衣服出了卧房。
冬日的庭院中滴水成冰,可在此时,庭院中却森森的立着数百人。
这数百人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一筒等四人站在所有护卫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件事情是他的失职,查了池爷这么久,竟然连最重要的事情都没有查到,被庄逸钻了这么大的空子。
“爷。”庄珩出来时,他立刻认错:“是属下失误。”
“好了!”庄珩此刻也不耐烦他说什么,淡淡的道:“过去了。”
“是。”一筒心中不甘,过去了,他怎么甘心被国公府那毛头小子给摆了一道?
而且,这么大的纰漏……
“扣半年月钱。”
庄珩淡淡的声音传来,让一筒松了口气。
还肯管他就好。
他就怕爷不骂他。
依着爷的脾气,肯正眼看你一眼才好,若是对你不管不问,怕是你离死期就不远了。
“那庄逸那边?”一筒脸上闪过和他清秀脸庞毫不相称的狠意:“要不要……”
他手轻轻一划,竟然要直接杀了他……
他这么说,也不是随便提提。
这件事情大有可为。
如今京中乱成一团,国公府又是这乱象的中心。
他敢保证,若是庄逸死了,国公府只会将尾巴夹的更紧而不是去寻找凶手。
主子那便宜父亲的尿性,他们这么多年下来也是有所了解的。
“滚蛋!”庄珩抬脚踢了他一脚,哭笑不得:“国公府公子是能说杀就杀的吗?”
这小子看着清清秀秀的,倒是狠。
庄珩眯起眼睛,淡淡的道:“他怎么能死?”
对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不是吗?
“方大儒出京城了吗?”庄珩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开口。
“出了。”
庄珩略一点头,出了就好,当着老朋友的面收拾他徒弟,终究是有些不体面的。
“着人看好庄逸那边的人,有机会将那一家人救出来。”庄珩侧过身瞧着静谧的卧房,轻声开口:“若是个好的,给一笔钱打发他们回老家,若是不好的……”
他森冷的道:“那就送的远远的,让阿宁这辈子都别再想到他们。”
那群人,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再出现在池宁眼前。
他不敢赌,也不会赌。
“是。”
一筒略略有些不解:“就这些吗?”
这不是主子的风格啊?
庄珩将视线转到了皇宫之处,淡淡的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待到三皇子事成了,才是他的主场。
“对了,让庄逸那个书童准备好。”庄珩语气玩味:“国公夫人出来时,我们总要送上一笔大礼。”
只是国公夫人是否会喜欢就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一等马夫79
随着春日逐渐的逼近,朝臣察觉到朝中的氛围越发的紧绷。
冬日赈灾一案让三皇子成功的脱颖而出,也让太子因着母家被皇帝禁了足。
这可不是个美妙的信号。
陛下年纪渐大了,太子还被禁足,这……
太子大事不妙啊!
朝臣不由得再次审视起这前些年不显山不漏水的三皇子,没人曾想过,居然真的有人能动摇太子的位置。
然而,同样处在漩涡中心的三皇子却没有任何的欣喜之色。
越到快成功的时候,他的精神就越紧绷。
他能感觉得出来,想要这皇位没有那么轻松,父皇已经开始防着他了。
三皇子唇角不由得升起一抹冷笑,说到底在父皇眼中,只有太子才是他的儿子,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工具罢了!
皇帝此刻也越发的苍老了,尽管京中情况越来越稳定,贴身人却也没见到他脸上有任何的笑意。
“陛下,该歇了。”他身侧的太监小心开口。
皇帝不到花甲,此刻发丝却已经白了一半。
“太子那怎么样了?”听到他的问话,太监一愣,然后强笑着道:“殿下那边自然是好的,都有人照顾着呢。”
皇帝冷哼一声:“我问你这个了吗?”
在太监越发惶恐的神色下,他突然颓然的挥了挥手:“算了。”
见他这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若是太子真有悔改之意,这些奴才早就夸出花来了,如今这般尴尬不过是因为太子没有任何悔改之意,甚至……对他多有抱怨。
皇帝再了解自己亲自带大的孩子不过,他深深叹了口气:“老三……”
意味深长的话在室内消散,老三他想干什么?
太子如今的模样,他当真没有半点插手吗?
可……
这归根结底还是太子不争气!
如今他尚在,还能压着老三一二,若是不在了,太子能压住老三吗?
这一冬的时间,让他对三皇子越发的另眼相看了。
那份名单是他什么时候得到的,他对江南到底了解多少。
还有……
江南究竟谁才是他的内应,若是太子登基,这批人……
皇帝越想越是心乱如麻,开口:“今日晚膳送太子那去。”
“您要去和殿下一起用?”那太监声音有些欣喜,太子是在皇帝面前长大,自然也是在他们这群太监面前长大。
比起三皇子,太监们还是比较喜欢这个熟悉的太子的。
“滚蛋!”皇帝也不在乎他倾斜太子的态度,笑骂道:“让他自己吃去,老子哪有吃饭的心情?”
“殿下!”
东宫中,小条件连滚带爬的进来,脸上尽是喜意:“陛下派人送了御膳来了!”
太子闻言一喜,连忙开口:“那父皇呢?”
父皇也来了吗?
太监神色一滞:“奴才不知。”
“混账东西!”太子踹了他一脚,连忙出门。
在东宫禁足的这些日子,他神色也逐渐憔悴起来。
御前前来的太监见他亲自迎来,不由得笑道:“给殿下请安。”
太子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空荡,有些失望,然后问:“父皇让你来干什么?”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一等马夫80
太监脸上堆满笑意:“陛下听闻太子殿下这些日子食欲不佳,特地让奴才来送些您爱吃的东西。”
太子听了他的话,神色微缓,父皇还是关心他的。
“还有呢?”他最关心的事情呢?
太监笑容一僵:“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皱了皱眉:“什么时候让我出去?”
他何曾受过被禁足的委屈?自然想提前出去。
太监尴尬的道:“这……这奴才也不知道啊。”
然而,他心中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闯出这么大的祸来,殿下居然这么快就想出去。
虽说推了几个卢氏的人做替罪羊,但明眼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是碍着陛下的颜面不敢说出口罢了。
而且,太子作为这件事最主要的责任者,也是要负有莫大的责任的。
若是陛下将太子轻飘飘的放出来,朝臣们该如何做想?
不满是轻的,若是重些觉得太子不沉稳不堪大任怎么办?
陛下这般给太子禁足既是惩罚也是保护,可惜太子不懂这个。
太子听了他这话之后脸色彻底阴下来,哪还顾得看他的脸色。
“不放就算了!”他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太监见着空空如也的面前,叹了口气无奈回去复命。
此刻,太子心中远不如表面上平静。
这些日子老三的所有消息都传到了他耳朵中,其中自然包括朝臣对他的赞美之词。
这些话让他极有危机感,他才是太子!
若是再不出现,那些人恐怕就就要忘了这点了。
他要马上出去,可父皇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太子神色变幻,或许这就是父皇想要做的事情呢?
太子不禁用,换一个就是了。
可……
可他不甘心!
“这天终于开化了,我手上冻疮都不痒了。”路过假山的时候,太子突然间听到小太监有些欣喜又无奈的声音:“往年都不会长的,今年年节奖赏都没有下来,没钱买冻疮膏就成了这模样了。”
太子眉头皱了起来,他虽说对奴仆不甚在意,但并未有亏待他们的意思。
如今看样子是东宫中有人趁着他心情不佳无暇顾及这些的时候,将这笔钱贪了下来?
因着有个贪财的外家一直拖他的后腿,他对贪污深恶痛绝。
如今听到这个,他怎么不气?
在身边太监要去假山后将那两人揪出来的时候,他抬手拦住了,他倒要看看,这东宫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有月钱就不错了,”另一个略显憨厚粗傻的声音传出来:“说不准过两年,咱这东宫里就没有……”
“闭嘴,你不要命了!”明显那个粗傻的声音被人给捂了回去。
太子神色也阴冷了起来,如今连小太监都敢肆意谈论这些了吗?
东宫到底没有规矩到了什么地步?
或者说,东宫属臣到底恐慌到了什么程度。
“又不是我说,大家都说。”那个粗傻的声音憨憨的道:“大家都说陛下更喜欢三皇子,咱们太子位置马上就不稳了。”
“说不准过两年咱们连月钱都没有了,也不知道要被分去哪个冷宫中。”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一等马夫81
在他们说出这话之后,太子身后大片人已经跪在了地上,心中将这两个人骂毒了。
这大冷天的,没有活计不躲在屋子里在这碎嘴子干什么?
如今被殿下听到了……
此刻,太子面部神经剧烈抽动,神色阴寒的看着一群跪伏在他脚下的奴才们。
这些人,有多少也是这么想的?
他森森的看向假山那处,眼中的杀意毫不收敛。
“好了好了!不许再说了!”先前的那个声音响起,继续道:“衣服我帮你补好了,下次放假了再见,不许将衣服再搞这么破!”
“是。”那憨厚的声音响起。
假山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响起,那两个太监从另一边离开了。
“殿下?”太子贴身的太监不由得开口:“要不要……”
这两个人,还是不留为妙!
“查。”太子干涩的声音突然响起:“查他们是不是故意出现在这的。”
是不是老三或者谁给他使得的绊子。
若是不是……
他眸子剧烈的闪动,这代表着什么,他不敢想。
当晚,太子将众位幕僚召至东宫,不包括皇帝给他派遣的任何一个人。
此刻,东宫属臣们神色也颇有些颓然。
这些日子来的所有,让他们光明的未来留下了一层阴影,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透彻。
殿下,真的还能……
此刻,太子神色已经恢复淡然了。
不是别人派来的。
那两个小太监从进宫到如今所有的事迹都有迹可循,不过是普通的太监,没有和别人勾结的可能。
也正是这个结果,让他将这些人召了过来。
此刻,太子环视着这些绝对依靠他领导,由他掌控的幕僚们,沉声问:“最近朝堂上的风向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
这话,谁都不敢接,太子也不需要他们接话,他自顾自的道:“老三长大了。”
他幽幽的道:“此时,父皇已然将他放在了眼中。”
听着这话,幕僚们大惊失色。
太子说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假的,在宫中太子必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渠道。
太子神色闪烁,也正是由于今日之事他才将目光投向御书房。
不问不知道,问了的结果让太子肝胆俱略。
他没想到这些日子,老三竟是日日出没于父皇的书房中。
这代表什么?
父皇是不是在培养下一个太子?
他不敢去猜,也不想去猜。
此刻,太子心中被怒火充斥。
这个被皇帝娇惯的有些理想而幼稚的太子,终于在重重的怒火下做出了他最不理智的行为。
“时不待我!”他幽幽的看着众位幕僚,眯起眼睛:“诸位,明白我的意思吗?”
此刻,御书房中皇帝也接到了这消息。
他神色略带着些欣慰,太子从前赌气的架势是让他有些失望的,如今看着他终于打起精神观察前朝之事,不由得欣慰许多,这才是他亲手培养的太子。
欣慰过后,他低头看着恭谨的三皇子,淡淡的道:“我保你日后无忧,但停下你的动作,明白吗?”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一等马夫82
太子恭谨的拱了拱手,“儿臣明白。”
皇帝神色略有些舒缓:“下去吧。”
也是在这些日子,从三皇子口中他才知道这些年由于他的忽视给这孩子带来了多大的不安,也从他口中皇帝知道他如今这样都是为了自保,他怕大哥登基之后对他怎样。
对于三皇子说的话,皇帝不可置否却也借坡下驴。
只要不动什么歪心思,他也不至于虎毒食子。
三皇子拱了拱手,拿着皇帝刚为他拟好的圣旨下去。
那道圣旨上说,若无大罪,皇帝不可轻斩。
待到出了宫门,太子便面无表情的将那圣旨给烧了。
他不稀罕这种怜悯。
皇位,他要定了。
“怎么样?”他幽幽的开口问。
“回殿下,那两个小太监已被太子抓起来了,”门外的太监轻声道:“还有,今晚太子在东宫召见幕僚,没有陛下的人。”
听着这话,三皇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来。
能让人相信的,本就是事实。
那两个小太监本就不是他的人,只不过是有人在他们耳中散播了些消息,且让他们将地点恰巧的选在了太子路过的位置罢了。
“请庄珩来见我。”这般分毫不差的算计,庄珩是怎么达成的?
还有,在宫中他究竟有多少眼线,这些人中包不包含他的人。
若是从前,他对庄珩只有三分忌惮,如今这忌惮已然加到了七分。
若不是如今还需要用到庄珩,他一定……
三皇子眸色剧烈的闪动,最终归为平静。
他不是太子,走钢丝冒险本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三日后的傍晚,京郊大营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两千人。
三皇子端坐在府中,听着庄珩密探的报告,神色更为忌惮。
宫中,大营。
这天下,还有什么地方是庄珩没有眼线的。
而庄珩此刻,也越发的悠闲,仿佛他并没有左右这一场事关王朝的大事一般。
“你不怕?”池宁无奈的看着刻意显摆的庄珩,开口。
庄珩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池宁,也不意外池宁为什么会懂这些。
他本就是不同的。
池宁在庄珩面前不加掩饰,庄珩也默契的不问。
“越是这样,我们才越安全。”有这些钉子钉在这,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才会安全。
三皇子在摸清他在在京城的具体势力前,不敢对他如何。
若不然,他恐怕连睡觉都不安稳了。
池宁轻叹一声:“坏的都流油了。”
庄珩嗤笑一声:“他本就想卸磨杀驴,还不准我反抗了不成?”
池宁淡淡的瞥了一眼:“确实挺驴的。”
庄珩闻言三两下就窜到了池宁身旁,哼笑着按住他的两只手:“哪里驴,给你见识见识?”
这边吵闹,那边太子的动作也越发的频繁。
皇帝对太子没有任何防备,京中大小事宜都有太子的影子,甚至京郊大营副统领还是太子东宫中妾室之父。
有了这层关系,太子的动作也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那位统领面对着太子的动作,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不想做皇帝的岳丈呢?
太子若是失势,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下一任皇帝会对他一个前太子的岳丈放心吗?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一等马夫83
春日来前,冬日的寒冷发挥着最后一丝威力。
宵禁后百姓们自觉在寒冷的逼迫前钻进了被窝,错过了朱雀大街上堂皇的脚步声。
“陛下,急报!”此刻,皇帝也已到了就寝时间,贴身大伴却在这时匆匆进来,脸色煞白。
皇帝霎时间皱了皱眉:“怎么了?”
“回陛下,京中禁卫有变!”那太监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颤声道。
有人,反了。
皇帝的眉霎时间皱了起来,“老三?”
霎时间,他就将人选定在了三皇子身上。
难不成是因为这些日子他敲打过分,老三终于不甘了?
此刻,他心中不悦同时,也有些轻松。
若是如此……
“陛下,是太子殿下……”太监声音一颤,终于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霎时间,室内气氛冰冷一片。
太监不敢抬头,不敢看皇帝的脸色。
此刻,皇帝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他从未想到过这种可能,太子是国之储君,是他指定的继承人,他为什么要造反?
是因为看他这父皇不顺眼,觉得他霸占太久皇位了吗?
刚刚听到兵变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此刻脸上是深深地疲惫和不可置信,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一般。
“你确定?”他怀着最后一丝期待沉声问。
“禁卫经玄武门朝内而来,已经快到禁宫了。”
听着这番话,皇帝只觉得可笑。
京中守备森严,居然能让一群人悄无声息的摸到宫门?
但……这又何尝不是他的责任呢?
此刻,皇帝觉得有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自继承皇位后,他许久都没有尝到这种屈辱了,没想到这一巴掌会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亲手打在他脸上的。
他良久的沉默让那太监不安,只觉得是有一块大石沉沉的浮在头顶。
“陛下,现在该如何?”
若是真的让太子……
皇帝眼中疲态尽显:“多少人?”
“回陛下,三千人。”
三千人?
皇帝此刻的笑沉的有些狰狞。
我的好儿子!
京郊大营副统领极限调动五千人,失踪三千人而被捂得悄无声息,他的好儿子当真是知人善用……
“调集所有守卫守住宫门,令人密道出宫,调禁卫回援。”皇帝平静的开口,顿了半晌,忽然又道:“低调些。”
那太监额头上汗珠滚落,到了这时候陛下还要低调些,对太子当真是舐犊情深。
可太子……
他糊涂啊!
太子披坚执锐,骑在战马上率领数千大军朝中宫门急速而行。
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此刻,他望着宫门口的侍卫们,忽而一笑:“孤有本要奏,要面见父皇,你等让开!”
“太子殿下,陛下有旨,殿下无诏不可进。”
太子笑的有些歇斯底里,这些日子的煎熬让从前有两分明君之相的太子已经彻底变成了模样。
他缓缓拔出手中的宝剑:“孤不可以进,谁可以进?老三那个贱种吗?”
“殿下……”
“杀!”
一声毫无余地的命令,彻底让皇宫乱了起来。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一等马夫84
“他去了。”此刻,三皇子府中,三皇子望着无一丝星光的天空,沉沉开口。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的好大哥,终于忍不住了。
“是。”处于三皇子身后的谋士们看向三皇子神色中带了些复杂,也有欣喜若狂。
虽然,他们不确定三皇子是用何种方法让太子发疯的。
但今日这事情过后,太子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至于太子会成功?
“调兵,去宫中。”三皇子毫不犹豫的开口。
“殿下,此时去是不是……”谋士有些犹豫。
会不会太刻意了?
三皇子眸光闪闪,其中尽是野心,冷笑道:“若是去晚了,我那父皇说不定会编出什么理由来搪塞朝臣。”
他从来不会低估皇帝对太子的溺爱。
他今日要做的事情,就是彻底将这件事捅大,捅到皇帝不敢再对太子有任何的偏颇。
“是!”
此刻,宫门口已经血流成河。
禁卫乃是军中精英,皇宫守卫就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个个骁勇善战。
此刻,双方人马虽然有所差距,但禁卫也是一时不能攻入皇宫大门。
“殿下,”卢明骑马跟在庄珩身后,轻声道:“若是不快些,天要亮了。”
天亮了,还有机会吗?
太子一咬牙,恨声道:“上大炮!”
他本不想做这么绝,要怪就怪宫中守卫太过顽强了吧!
禁卫们得到命令后突然潮水一般的褪去,皇宫守卫还没来及松口,便迎来了厉炮的洗礼。
此刻,京中处于睡眠的百姓和官员均被隆隆响声吵醒,一个个茫然失措,不知发生了什么。
有些敏锐的,霎时间就明白了什么,更是吩咐家丁将大门紧锁,连个苍蝇都不放进来。
宫中的皇帝也听到了这声音,他有些消瘦的声音倏然一抖。
完了。
全完了。
炮声一出,他再没有给太子狡辩的余地。
太子望着残破的宫门,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杀了他们,进宫!”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了隐隐的马蹄声。
越来越响,最后形成潮水一般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便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场景。
“太子殿下,大晚上不睡,来这干什么啊?”三皇子同样身处人前,毫不畏惧的与太子对上。
这是这些年来,这兄弟二人第一次面对面的较量。
太子咬牙看着这从未被他看进眼中的老三,再回头看看有些空荡的宫门,竟然觉得从小熟悉的宫门此刻是如此的冰冷。
“你怎么知道的?”他按住腰间的宝剑,止住牙齿的打颤,开口问。
三皇子见他这般备受打击的模样,不由得轻轻一笑:“奉父皇命令,前来拱卫皇城。”
太子听了这话,只觉得如坠深渊。
怎么会这么快?
不可能的。
除非……
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动作,然后高高在上的看着他愚蠢的蹦跶,等到最后一刻给他致命一击。
如此,连废太子的理由都不用找了。
一个不忠不孝的皇子,如何当得起太子的位置?
他……早已找好了自己的继位者!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一等马夫85
他沉沉的看着三皇子,眼中有最后一抹疯狂:“父皇早就知道了?”
“父皇一向运筹帷幄。”三皇子淡笑。
太子闭了闭眼,将最后一丝希望抹去,冷声道:“老三,你真觉得你赢了吗?”
“死,孤也是太子。”
他倏然转头,冷声道:“攻进皇宫去,全军俱赏金五十两,加官进爵尽在眼底!”
此刻,跟随他而来的禁军各个茫然,虽然听了他说的话后朝着宫中而去,却再没有了刚刚气势如虹的模样。
“殿下,要不要……”
三皇子一挥手止住了那人要说的话,似笑非笑道:“走,去看看大哥怎么有脸面对父皇。”
他要看看,父皇被最看重的儿子背叛是何种表情。
此时此刻,三皇子眼中满是快意。
看啊,这就是父皇费尽心力培养起来的太子。
太子攻入养心殿的时候,皇帝已经在正殿前等着他。
九阶玉陛上,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形容狼狈的儿子,神色满是失望。
再然后,他将视线转向了他身后的另一队人马,神色复杂。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比起太子老三似乎更聪明些。
这个从不在他计划内的皇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长成了参天大树。
三皇子朝着皇帝拱手示意,神色恭谨,像是最为孝敬的儿子。
皇帝收回视线看着太子,沉默了半晌开口:“朕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造反的人会是太子。
太子仰头看着从小敬仰的父皇,看着他日益苍老的脸庞,突然间大笑出声。
此刻,殿前广场上除了甲胄的声音便是他的笑声。
笑够了,太子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神色间毫无畏惧:“我只问父皇一句,我是个好太子吗?”
如今大势已去,他大军头上悬着老三的刀,今日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在这时候,他只想问一句话。
皇帝神色复杂的看着太子,半晌后开口:“是我没教好你。”
自大幼稚,冲动莽夫。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太子。
太子洒然一笑,缓缓跪在了地上:“今日逼宫,儿大不孝。”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皇帝:“但是,儿子不后悔。”
“死,我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他无法接受那贱种爬到他的头上,也无法接受父亲重新培养一位继承人。
手中宝剑倏然拔出,在皇帝的悲鸣下,那青锋剑划过太子的脖颈。
皇帝一个踉跄,匆匆的奔下台阶,吼着:“传太医!”
他……
他从未想到,太子居然会决然至此!
他从未想过要杀太子,即便是如今的情况。
这是他从小带大的孩子。
皇帝颤抖着双手将太子从血泊中抱起,然而,此刻太子除了脖颈间汩汩流出的血液,已经没有半点活力。
三皇子眼睛一眯,丝毫不惧的从太子带来的禁军中穿梭而出。
“父皇,节哀。”他看了半晌皇帝悲哀的神色,倏然开口。
皇帝愣了半晌,突然间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三皇子:“你早知道!”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一等马夫86
此刻,他看向三皇子的眼神竟然有些怨毒,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看向儿子的眼神。
三皇子却对此不以为意,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期盼早在一日日冷待中消弭。
“儿臣并未逼迫大哥如此行事。”他淡淡的笑着:“陛下还请为天下考量,保重身体。”
这句话,终于抓回了皇帝一点神志。
他轻轻的将太子放在了地上,站起身沉沉的看着三皇子:“朕该早就杀了你的。”
“晚了。”三皇子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在此刻和皇帝对立。
因皇帝年轻时被后宫争斗伤了身子,如今膝下只有三位皇子,老二被养废了,老大死了,如今皇子中只有他一个能接替皇位。
他了解父皇,除了在老大的事情上有些糊涂,在面对天下的时候还是很清醒的。
他不会让祖宗基业毁在他身上,也不会不顾黎民。
他不会对他如何的。
皇帝闭了闭眼,哑声道:“传令,太子大逆不道,废去太子之位,改称瑞王,以亲王之礼安葬。”
即便是在最后,皇帝也没舍得给他最爱的儿子一个恶谥。
三皇子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皇帝对太子的优待,而是拱手道:“陛下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第二日一早,紧闭大门的百姓和权贵们终于在死寂的过分的氛围中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一晚上,天变了。
太子造反不成于宫中自杀,如今皇室中能撑得起皇位的只剩下一个。
而此刻,庄珩从床上醒来。
昨晚上三皇子那般大的动作,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睡眠。
池宁瞧着他懒洋洋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他没心没肺还是夸他运筹帷幄好。
昨日,那厮早早躲在床上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我将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三皇子要是再不成,就去乡下种田去吧。”
如今,太子失势,三皇子终于免了乡下种田的命运。
“什么时候走?”池宁突然开口。
三皇子成事在即,也到了他们改离开的时间了。
这位心思深沉的三皇子迟早会对庄珩这只无处不在的眼睛动手的。
庄珩倏然一笑:“还有一件事,做完了就走。”
此刻,庄逸父子二人也正在厅中坐立不安。
成国公因着前朝那些事情,在如今并不受重视,除了隐隐知道宫中有变之外,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庄逸则是对朝中事情并无多少感慨,反正他们既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三皇子的属下,这场风波对他们波及有限。
他现在想的是,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让庄珩将母亲旧出来。
正是动乱之时,无人会在意一只替罪羊。
“来了?”
庄珩懒洋洋的看着庄逸的身影,忽而一笑:“我以为你不急呢。”
这些日子,庄逸除了要求他给母亲换一个清净的牢房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要求,当真是沉得住气。
庄逸微微拱手:“还请兄长实现诺言。”
“凭什么?”此刻,庄珩却倏然恶意一笑,就凭这个吗?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一等马夫87
庄逸望着飘飘然落在地上的婚书,神色骤然一变,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庄珩怎么找到这个的?
这明明就藏在他的书房中,谁背叛了他?
“还是凭这个?”庄珩轻轻拍了拍手,将一家子有些惶恐的人叫出来。
为了这三个人的到来,他院中严防死守,就差将池宁锁在房间里不让他出来了。
池宁别想见这三个人!
庄逸神色灰败下来,此刻他手中再没有掣肘庄珩的把柄。
母亲那边……
“别急着难过嘛。”庄珩倏然间一笑:“我庄珩从来说话算话。”
“去京兆府,你母亲已经在那等你了。”庄珩眯了眯眼睛:“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庄逸心倏然间提起来,第二份是什么?
庄珩笑而不语的看着庄逸,半晌后庄逸在他的目光败下阵来,拱手不甘开口:“多谢,告辞。”
庄逸来不及追究是谁从他书房中偷出那道婚书,更来不及去细想庄珩送他的第二份乃至第三份礼物是什么。
他匆匆的赶往京兆府,等待着接母亲回府。
京兆府中,国公夫人时隔多日终于见到了她的儿子。
经过在牢中多日的磋磨,国公夫人苍老了许多,不到四十的她头上竟然生出了银丝。
望着这样的母亲,庄逸顾不得其他,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给国公夫人磕了三个头:“母亲,儿子接你回家了!”
国公夫人捂着唇哭了出来,她曾以为她再也出不来了。
弯下腰扶起儿子,她哑声道:“我……”
“母亲莫急,等回家说。”
庄逸扶着国公夫人朝着外面走去。
突然间,京兆府门前的鸣冤鼓咚咚作响,让街上人驻足。
京城之中百姓若是有事,是要先到县衙去解决的,这京兆府门口的鼓有多少人没有敲响过了。
庄逸对这些事情没有丝毫兴趣,也不关心别人申什么冤,但一个清朗的声音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成国公府家奴青竹状告成国公府二公子掠夺私奴,强掳良子!奸·淫致死三人!”
这声音庄逸再熟悉不过了,他曾经在无数个夜晚听着他痛苦的哀嚎。
这声音,他听到了成国公夫人自然也听到了。
她不可置信的抓着庄逸的手:“他……他说什么?”
“我是不是听错了!”
庄逸此刻哪还有敷衍母亲的心情?
他脑中阵阵嗡鸣,想起了庄珩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就是第二件礼物吗?
是他招惹庄珩的报复吗?
在他欣喜的时候,将他一锤锤落深渊,用如此不堪的方式。
青竹……
是了,只有青竹能随意进出他的书房。
他被背叛了。
“国公府二公子?”守门的衙役一愣,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刚刚从京兆府衙门出去的庄逸。
这母亲刚出来,儿子就要进去了吗?
但对家中个把奴才如此,似乎也不是什么……
他突然一激灵,看到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
坏了,无论真假,这成国公二公子名声怕是保不住了。